撒旦叶眼角跳了跳,感到翅膀突然一沉,回头,萌生了拆掉该隐棺材的念头——一堆蝙蝠挂在他翅膀上。
汉斯毫无形象地大笑:“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叫你的地狱军过来。”
撒旦叶淡淡道:“地狱正在建设,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么。”说话的同时从其背后喷出一股黑色火焰,蝙蝠全烤焦,翅膀完好无损。
汉斯瞪大眼陷入凌乱状态,蝙蝠本身不值钱,但训练一只蝙蝠就是技术活,由其还是批量训练。
撒旦叶不屑道:“地狱业火而已,烧给这几只有点浪费。”
汉斯咬牙切齿:“既然地狱这么忙,你怎么也跟我一样闲?”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比鬼还贪财的玛门。”
“……”
自以路西华为首的三分之一天使堕天,其与天使长米凯尔的交锋持续了无数个天界年,尔后两人双双陷入沉睡。地狱的恶魔与幸存的堕天使发生多次冲突,恶魔们对这帮不速之客深恶痛绝。
直到米凯尔的封印减弱,路西华才从长眠中苏醒,而当初提出一起沉睡的家伙却一脸见鬼似的看着他,这令他很不爽。
路西华的归来直接鼓舞了堕天使军的气势,一鼓作气攻下地狱,恶魔们统统俯首称臣,自此开辟了堕天使横行的时代。此后路西华以其黑帝之名命主城为“黑都”,开始了建设地狱的漫漫长征路。
撒旦叶是最早叛天的天使,堕落后既没去地狱也没在“星辰之战”上露脸。路西华给他“地狱七君”之一的名头其实很没道理,但七君里毕竟有两个恶魔,这么一想就觉得黑帝不管做天使还是堕天使都是没原则的。
血族的资料里关于撒旦叶的记录只有污点没有亮点。据说他跟某位大天使打得水深火热,最后挂彩遁逃,在经历了人界的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他的怒火越烧越旺,终于在其藏匿的“封印之境”把人家给干掉了。
血族在血族界和人界均有分布,消息同样闭塞,却也能把经过描述得如此惨烈,可见撒旦叶完全没辱没其“愤怒”的罪名。因而血族内部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认知,得罪路西华也好过得罪他。
在某个无月风高的杀人夜,汉斯都把白森森的牙齿贴到奥兰比亚白皙的脖子上了,这个无耻的堕天使突然杀出来不但打了他还把人劫走了。
为此,他去地狱找路西华,扬言地狱要再插手血族的事就踏平黑都,结果路西华轻描淡写地说:“守护天使除暴安良有什么不对?你多虑了。”
汉斯噎了,不为路西华含沙射影地骂他,只为这句话里隐含的另一层意思。
他在自家棺材里抑郁了三天三夜,实在想不通一个比天使还漂亮的人类居然有个如此凶残的守护天使,三观顿时毁了。
这个无耻的堕天使隔三差五地来找茬,汉斯百分百肯定,撒旦叶才不是什么守护天使,根本就是破坏天使,专门来破坏他跟奥兰比亚的感情的!
想到这里,新仇加旧恨,汉斯愤起直追,当年参与反叛二代的感觉回来了。
翌日拂晓,奥兰比亚回到汽车旅馆,楼道里的窗帘拉着,灯光有些偏暗。
他刚跨出电梯,突然一个错身翻到门的右边,抬眼便看到一捆晾衣架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自由落体。
停顿若干秒猛地转身,三捆晾衣架有违地心引力地水平朝他飞来,他迅速冲过去抓了两捆就往后扔,一声闷哼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余下的晾衣架恢复正常垂直落地,奥兰比亚一直走到楼道最里头才看见一名黑衣男子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旁边是两捆晾衣架。
他淡定地摸出把银质细刀,在男子腿上一插同时又往其嘴里塞了颗大蒜,男子的脸瞬间如人类嗑了□□。
“我见过你,在法国的时候。”
当时十三氏族到底出动了多少吸血鬼连汉斯也不清楚,只是粗略地看了下告诉他至少前六代都来得差不多了,惟有托瑞多家只来了一个。对于族长的出格族人大都敢怒不敢言,难得有人敢站出来,汉斯对此非但没惩罚他还持有欣赏的态度。
双重冲击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没几分钟男子便神志不清了,任由奥兰比亚拖进房间。
汉斯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用脚按着遥控器,数字由小到大一轮轮地切换着,看见奥兰比亚拖了个男人回来脸色发绿,待看清男人的脸后由绿转黑。
“你送了只猫,对方送你血族当回礼?”
“路上捡的。”
捡的?汉斯狐疑地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驱魔师,又看了看男子腿上的银刀,感觉自己的血液逆流了。
奥兰比亚拔掉刀子,血族赖以生存的血液跟喷泉似的往外涌。
汉斯赶忙止血。
半小时后男子醒了,一睁眼看到奥兰比亚气血上涌,再睁眼看到汉斯,蔫了。
男子结结巴巴地说了事情经过,汉斯铁青着脸在他脑门上一拍,后者随即变蝙蝠,还是不能发声音的那种。
“他怎么了?”
“我封了他的力量,在我原谅他之前就一直这样。”
奥兰比亚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再捡一个就能平衡了。”
汉斯看向他:“什么平衡?”
奥兰比亚拎起蝙蝠的脚,认真道:“提车的时候可以更稳当,三点成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是这样炼成的
地狱不曾跟其他地方有往来,过去是因为客观因素产生不了交集,路西华回归后则明文规定必须跟其他四界保持良好关系,法令一出全场静默。
五界的划分其实是路西华一意孤行下的定义,分为天界、人界、魔界、血族界和地狱,但谁都明白除了天界人界血族界,余下全是魔界的范畴,路西华的行为等于直接挖了魔王的墙角。
血族界的存在是创(jie)世(cao)神的规定,因为他既容不得杀害兄弟的凶手又想给该隐一个安居之所,所以又开辟出一界,因而跟魔界没有半点冲突。可地狱就不同了,它的前身其实是魔界西面的废弃之地,一个魔王用来关押恶魔的地方。
堕天使大批涌入魔王老巢也不敢乱来,是以才占领这个鸡不生蛋的地方,魔王也乐得有人帮他治理恶魔。路西华来了以后实行大刀阔斧的改革,魔王见此也颇为满意,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不但长草了还能住人,于是更加鼓励路西华开发西部。
妖精们颇有微词,认为路西华鸠占鹊巢,自命为王傲慢得过分,前去理论,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神吓得屁滚尿流。路西华冷笑:“吾本为黑暗帝王,称霸一方又如何?”
魔王生性随和,对自己的统治权看得很轻,他笑着安抚妖精们:“骄傲是需要本钱的,路西华就有这个本钱。”
妖精们很受伤,他们不明白他们的陛下干嘛看重这种自以为是的本钱。
在魔王的纵容下,“地狱”这个一直以来只是一种心境的名词实体化了,相对于魔界它更像一个自治区。
一个自治区要跟四方世界讲究和平共处,别说地狱众生下巴一个个掉地上,路西华自己也觉得站不住脚。但有人支持就不同了,这个支持他的人赫然就是威风凛凛平易近人的魔王陛下,他的办事效率连骄傲如路西华都自愧不如——整个西部的治权拱手相让。
自治区升级成国度,差不多可以引申为一方世界了。
天界大门依旧关得死死的,以前主神还会睁只眼闭只眼地让天使溜来溜去,现在却严得像狱警,好好的天界整得跟天牢似的。
人界住再多非人类也不自知。
血族只对人类和食物感兴趣。
是以别说保持良好关系,根本就一点关系都出不来。
这天是地狱一年一度的七君例会,以黑帝路西华为中心,其余五位君主围成个缺了道弧的圆。正中间的主座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据说这样能让黑帝看到每个人的表情,人人都有发言权。
此刻,黑帝看到的是沙卡利曼耶尔迟到了。
在等人的过程中,会议室不复干净整洁,苍蝇王别西卜身后的垃圾堆比他的坐高还高。他从垃圾里抽出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咬得不亦乐乎,一地的薯片渣子。玛门从容地坐到缺席者的座位上,然后计算清洁所需的费用;贝利尔睡得满嘴哈利子,不比苍蝇王好到哪去。
两个小时后,沙卡利曼耶尔姗姗而来,瞥了眼玛门,一边优雅地坐在苍蝇王旁边一边淡定道:“抵消一颗黑星瓒。”玛门按计算器的手指一顿。
黑星瓒是地狱最稀有的宝石,其矿脉多集中于沙卡利曼耶尔管理的城池边境,他用一座矿脉换得玛门为其免费打工一万年,在地狱堪称一大壮举。
路西华命人将别西卜产出的垃圾扫了,看向沙卡利曼耶尔:“去哪了?”
“人界。”
“除暴安良?”
噗!除了睡着的贝利尔谁都没管住发育正常的笑神经,玛门大拍桌子笑得没心没肺:“你要是把加百列绑回来,即便血族大军一个不落全部杀来我们也挡定了。”
沙卡利曼耶尔没作声,但脑子里已经把如何剥削他的方案过了一遍。
路西华轻笑道:“可以考虑。”
地狱例会主要是针对地狱未来一年的建设规划,对于发展中的一方世界而言,一分一毫的资源都是弥足珍贵的。
会议结束,贝利尔终于睡醒了,真难为路西华能平心静气地主持到底。
路西华回到寝室,床上躺着红发白衣的天使长,面容精致,双眸紧闭,神态安逸,长发披散在柔软的床铺上,仿佛下一刻就会醒来。路西华不止一次地触摸,但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满足,他笑着戳了戳米凯尔的脸颊,后者不满地嘟囔了声,转身继续睡。
地狱没有白昼,路西华却用魔法将整个黑都照亮,一如往昔两人身处天界时的绚丽夺目。
一声哀嚎划破天际,温馨的气氛如玻璃般粉碎,米凯尔醒了,路西华怒了,展翅飞出窗外,米凯尔紧随其后。
一座黑星瓒矿脉——好像被洗劫过,玛门站在中央神情落魄,背后的羽翼似被水浇过,一抖一抖的。
沙卡利曼耶尔指挥着货车小心翼翼地将一车矿石运走,拍拍手飞到玛门身边,拨着算盘对其道:“俗话说祸从口出,管好一张嘴胜过十年敲诈勒索。”
闻声而来的君主们笑得飙泪,惹怒以愤怒闻名的大魔头才是最亏本的买卖,玛门以血的教训向大家证实了这一点。
米凯尔不明所以,看向路西华,后者忍笑复述了方才会议的插曲,并总结道:自作自受。
鉴于过去的种种,米凯尔和沙卡利曼耶尔不对盘,脱口而出道:“加百列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几双眼睛纷纷看过来,个个表情都很怪异。
要说主神惧怕天使长的威能借由天地大战天使们晚归的噱头关闭天界大门,可他在创造天使时也是重注力量分配的。比如拉斐尔,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确是七大天使中最弱的;比如米凯尔,天使军统帅,统领所有天使,确是天使中最没脑子的。
路西华揉着犯疼的眉心,在地狱业火和天界明火对烧前,他一把拉过米凯尔的胳膊,一飞冲天,同时朝下方道:“沙卡利曼耶尔,我准你公休,你可以继续除暴安良。”
作者有话要说:
☆、誓约之馆
解决了小曼寄养问题的第三天,奥兰比亚拖着拉杆箱登机,宽敞的头等舱只有三名乘客——如果后来放出来的满舱飞的蝙蝠也算的话。
汉斯首先打发了空姐,然后选了排座位哼着小调横躺,招呼奥兰比亚随便坐不必客气。
蝙蝠满腹怨念地飞了一圈又一圈,它的主人兀自跟人类调情。
“其实只要去趟血族界,就能有选择地出现在人界的各个国家。”
“有人类去过血族界么?”
“当然,有种人类是我们的朋友。”
“哪种?”
“食物。”
“……”
汉斯突然意识到说过头了,立即坐正,谄媚道:“你当然是不同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当食物呢。”
蝙蝠飞累了停在奥兰比亚前排的椅背上,两只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他相信这种看不出眼神的眼神应该是仇视。他拿出大蒜,蝙蝠一见该植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乱飞一气,他把蒜瓣一片片撕下,朝空中一抛,蒜瓣均匀地落在头等舱各处,蝙蝠飞得更猛烈了。
汉斯嘴角一抽:“你们两个到底谁更记仇?”
奥兰比亚道:“不是我。”
汉斯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把话说出来。
蝙蝠虽然被缩水,但智商没跟着缩,用餐时间一到它就躲到座位底下,等空姐一离开它继续扑腾。
这样持续折腾了十五个半小时,飞机在台湾桃园国际机场降落。
放眼望去,一个个黑发黑眼的亚洲人让人深切感受到异国他乡的独特风情,喇叭里飘来的中文令汉斯频频蹙眉。
“听不懂?”
“怎么可能,永恒的生命不是用来虚度的。”汉斯蔑视地扫了眼周围,“每当需要换种语言的时候,我就会为人类没事犯抽造巴别塔而感到羞愧。”
“……这是人类内部的事。”
血族在人界的根基深厚,虽然大本营在欧洲,但还是有不少族人分散在世界各地。汉斯不愧是保姆型的血族,从奥兰比亚决定出境的那一刻起,各路交通工具都为他打点好了。
机场大门外,一辆崭新的黑色劳斯莱斯嚣张地停在车道上,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黄种人。
“你好,汉斯大人,按你的吩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汉斯点头,朝奥兰比亚道:“如何?不满意的话我再换一辆。”
“……他也是血族?”
“嗯,我们向来没有种族歧视,只是欧洲人多一点而已。”
“……”奥兰比亚觉得他有必要重新认识吸血鬼了。
打发掉亚洲血族,汉斯自觉地钻进副驾驶座,直到奥兰比亚开车离去,机场的人流还处于停滞状态。如果汉斯和那个亚洲血族分别符合东西方审美标准的话,那么奥兰比亚则完全融合了两方面的特点,如同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找不出一丝瑕疵。
在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