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了搬家的事宜他没去摆摊,一整天都在整理衣物,奥兰比亚来的时候他正在打包没卖掉饰品。
“看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刚好帮我把这些包起来。”紫杉指着饰品笑道。
紫杉租住的其实是公寓顶上临时搭建的矮房,简单狭小的空间里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是他制作的玻璃饰品及制作工具。他好友曾不止一次地取笑他不善于利用自身优势,长成他那样随便摆几个pose就能赚好几笔了。
时值晚上六点,天空还有几分亮度,两人在出租屋里忙着收拾,偶尔聊些最近碰到的话题。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聊天,奥兰比亚停下手里的动作去开门,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手里还拎着两个食盒。
奥兰比亚笑道:“紫杉,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少年微愣,看向奥兰比亚的眼神不禁呆了呆,直到紫杉过来才回神。
“小夏,你怎么来了?”
少年举了举手里的食盒道:“我猜你大概又忘了吃晚饭,去车站也不见你的摊位。”
紫杉接过食盒笑道:“我要搬家了,今天收拾行李就没去摆摊。”
“搬家?哪里?”
“我那里。我的房子已经装潢好了,住起来应该不错。”奥兰比亚道,“而且紫杉搬过去我也比较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少年并非全然不知,毕竟跟紫杉经历过很多事,也知道他兄长的事情和他背上长了两扇翅膀的事。
吃完了食盒里的炒面,该收拾的也收拾妥当,三人把行李搬到楼下放到黑色轿车的后备箱里。周围邻居见惯了紫杉的长相,初见奥兰比亚这种充满中性气质的金发美人,个个都探出脑袋,惊艳抽气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
直到车子挤入车流,人群已炸开了锅。少年仍旧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相遇
一上车紫杉就觉得不对劲,虽然他不该怀疑奥兰比亚的车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谁叫人类生性是多疑的。
多疑的人类对待事物也有两面性,看不见的场合怀疑它存在;看得见的场合怀疑它是幻觉。
汉斯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坐在后座上,手臂张开搭在椅背,一脸邪笑。他的视线落在挡风玻璃上方的后视镜上,通过反射恰好跟紫杉的视线相撞。
紫杉不自然地垂下眼睑,奈何总是禁不住要往上瞄。后座的生物有着一口白牙,两颗獠牙外露,血红的舌头从左舔到右。
奥兰比亚黑着脸按下后座的窗道:“出去。”
从汉斯的角度看不到奥兰比亚的脸,但光用膝盖也猜得到他的脸色肯定不会好。汉斯识趣地变成蝙蝠飞到车顶,欣赏都市夜景。
紫杉一时半刻没组织好语言,嘴巴开了又合不知道该怎么说,奥兰比亚打破沉默:“不用怀疑,是吸血鬼没错。”
“你养的?”
“……捡的。”
车顶传来敲打声。
紫杉:“……”
车顶的蝙蝠不安分地扑腾着翅膀,给后面司机造成恐慌,车子行驶过处弥漫了诡异的味道。
终于拐进了通往“誓约之馆”的小道,紫杉彻底被东一只蝙蝠西一只蝙蝠阵震到了,不可思议道:“奥兰比亚,你到底捡了多少个吸血鬼?”
车顶又传来敲打声。
奥兰比亚淡定道:“如果家里发现一只蟑螂,那就说明必定还有两万只藏着。”
车顶的敲打声更响了。
紫杉失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顶上那位不像是敌对关系。”
奥兰比亚抿了抿唇道:“发生了点事。”
“誓约之馆”周围草木很多,基本上每棵树都挂了只蝙蝠。天上弦月似水流泻而下,照得地上蝙蝠树一派硕果累累的样子。
紫杉的玻璃饰品制作过程中需要用到煤气,但奥兰比亚认为太危险,是以他自从搬进来将手头剩余的饰品卖掉后便结束了摆摊生涯。
也许是住惯了狭小的出租屋,紫杉一眼就看中阁楼,放着洋房的卧室不住,在奥兰比亚不解的目光下二话没说把行李搬了上去。
这些天蝙蝠依旧随处可见,令他震惊的不仅仅是身为三代的汉斯,更是整天挂着的讲了口流利中文的蝙蝠们。尽管知道血族发展后代的流程跟人种无关,但碍于从小接收到的信息,看到黑发黑眼的血族还是不习惯。
也正因为曾经共同经历过某些事,对于有些不可提及的事情紫杉也知道,就一个旁观者而言,汉斯接近奥兰比亚的目的单纯与否先不提,至少他的存在能够令奥兰比亚暂时转移注意力。
少了制作玻璃饰品和摆摊两件事,紫杉的空闲时间不减反增,委托排得满满的。
期间奥兰比亚从哈德神父那里获悉,埃及木乃伊心脏里的黑色水晶又莫名其妙地物归原主了,但是一个与此事无关的狩猎者却死了,死状极惨,靠DNA分析才确定其身份。因为两者只隔了一天,所以它们的关联度很高。
与此同时,一个五代血族掀起了搜寻凶手的狂潮,由于是撒网式搜索,整整一个月全球蝙蝠满天飞。
这个五代血族来自诺菲勒家族,同汉斯的托瑞多家族一样属于密党,但大多数血族对这个家族都抱有或多或少的蔑视和恐惧,他们的外貌绝对颠覆常人对血族的认知,丑陋得就像怪物。
正因为受到歧视,诺菲勒家的成员极为团结,而这股正能量偶尔也会最大限度的引申,比如这个突然变暴躁的五代血族在还是人类时有个弟弟,很不巧地正是那个狩猎者。
兄弟二人的身份截然相反,却没有减少彼此的亲情,甘愿成为血族的毕竟占少数,一旦被初拥了只能接受,想想能就此永生其实也不错。
诺菲勒家不疯狂则已,一疯狂起来连其他氏族的三代都能避则避。
是以当这个目标所指的对象出现在汉斯面前,后者直接往棺材里钻。可惜未遂。
汉斯无奈了:“撒旦叶,你哪根筋不对要去招惹诺菲勒族?!”
撒旦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所以他们集体去踏平黑都了。”
汉斯瞪眼:“真的平了?”
“差不多吧。”撒旦叶干咳一声,“现在玛门被禁足,几个血族也被路西华软禁了,所以现在希望其他十二氏族的三代能出面帮个忙。”
“等等,怎么又扯到玛门了?”
“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跑去杀人玩?要不是他偷了那个木乃伊水晶被路西华发现勒令他还回去,结果又被狩猎者发现,逃跑过程中又碰上我并拖我下水,我会一怒之下丢个魔兽给那人类?”
……其实愤怒天使跟那群疯子的区别仅在于前者长了张天使脸,汉斯已经无力吐槽了。
“我拒绝。”汉斯很干脆。
“这是杰伊斯的请求,其他十一家已经点头了。”
“……”应该是要求才对。
汉斯认命地走了,认命的结果就是他前脚刚走奥兰比亚后脚开着车子回来,从挡风玻璃一眼便可看见黑发黑衣的堕天使倚靠于树干,侧脸熟悉得令他心悸。
车轮转动的声音使堕天使朝声源看去,玻璃后面的美丽脸庞有着些许错愕和惊慌,却不妨碍他与生俱来的面对现实的勇气。
奥兰比亚镇定地打开车门从里面出来,随手将门关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堕天使朝他一步步走来。
撒旦叶不得不承认,与加百列比起来,奥兰比亚足够坚强。记忆中的加百列总是挂着淡淡的哀愁,最后一次见面这种情绪被无限扩大,即使他看到沙拉曼德死去也没有这么悲伤过。
然而成为人类之后,奥兰比亚反倒把一切看得淡了,明明有知觉,却又像无知无觉那样看待周围。
撒旦叶走得很慢,慢到每走一步就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直到他走到奥兰比亚身后,这种令空气凝固的沉默仍在持续。
擦肩而过的瞬间,过往的一幕幕犹如快速电影般回放,那种冲破心境打破神之枷锁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最终撒旦叶展开羽翼消失在这片橡木林中,翅膀扇动落下几片黑色羽毛。
奥兰比亚的掌心已汗湿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思念因时间而沉淀
黄昏中的“誓约之馆”沐浴在一片绯红下,白底金边的轮廓隐隐透着圣神之气,也许是因为它的前身是教堂,也有可能源于里面住了两个天使。
“誓约之馆”的后院种满了各个季节的花,无论春夏秋冬,这里的花都是以及不可思议的姿态盛开着。
随着夕阳渐渐低沉,日夜交替的瞬间仿佛可以听到日月切换的奏鸣,随后便是又一个无边长夜。
奥兰比亚站在矮篱笆旁,穿着米白色休闲装,两手□□裤袋,低垂着头,似有若无地看着脚边生机勃勃的植物。
曾几何时的某个地方是比这里更加繁密的花海,两个身影亲密无间,相互依偎着沉醉在彼此的气息中,却不想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得令人崩溃。孤身一人置身梦的彼岸,时间也无法冲淡的思念,即使神形俱灭也要亲眼证实对方比自己过得好。
发呆的时候可以想到很多。奥兰比亚想起了很久以前,久到连痛苦的心情也成了往事,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无论经历多少个轮回都不可能一笔带过。
这时后院的门开了,紫杉吃惊地看着站在夜幕下的奥兰比亚,自遇到他以来从没见过他如此落寞的神情。
奥兰比亚微笑道:“吵醒你了吗?紫杉。”
紫杉摇头道:“不,本来就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倒是席下你……”站了多久?这是他不敢问出来的话,担心之余不禁用回了敬称。
奥兰比亚看着他:“你似乎有心事。”
紫杉哑然,心说这句话应该他来问,不过奥兰比亚毕竟一矢中的,他也不好否认。
“是因为胧影?”
紫杉苦笑地点头,什么事都瞒不过奥兰比亚,有时候甚至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奥兰比亚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
就是因为太关心了,他才愈发觉得离不开,一旦兄长从他眼前消失——或者说再死一次,他不确定还能不能像当初那样坦然面对。
“席下,胧影真的不是天使?根据神下的定义,天使似乎都是双生的。”
“就我所知神的儿女都是双子星辰,应该是源于统治之神和创造之神的双生概念,但这必须基于‘天使为神所创造’的定义上。如今重生的天使已经脱离固有的概念,我自战场收集而来的碎片无法组成任何一个完整的程式,因而必须重新改写,你们便是我改写后的作品。”奥兰比亚道,“紫杉,我恨遗憾的告诉你,胧影只是人类。”
紫杉低头不语。
夜风吹拂,浅金色长发随之飘扬,两扇洁白羽翼自背后展开,圣神的大天使长散发着绝美的光辉,照亮了寂夜里的迷途羔羊。
胸前的破洞与之前相比并无多大变化,四散的星辰之力令人心痛。那次战争耗尽了加百列所有的力量,再要回到全盛状态恐怕不是单纯的时间概念所能衡量的。
即便如此,天使长的光芒依旧耀眼如往昔,紫杉甚至怀疑天界之所以有光全拜四位大君所赐,他丝毫不认为没有天使长的地方能称之为天使的居所。
很快天使长的形象消失,奥兰比亚走到紫杉跟前:“天使降生为人是为了疗伤,你将来的路还很长,有很多东西必须学习,你不该因为胧影而止步不前。”
紫杉喃喃道:“必须学习吗?”
“是。”
在学习的过程中,喜怒哀乐等任何人类的情感都会一一尝遍,因而不乏有同伴受不了打击选择永远消失。
奥兰比亚道:“紫杉,你要知道,不光你一个人在努力,包括我,包括所有跟你一样的天使,我们的目标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目标,回归神之领域,尔后会不会回到从前,在智慧天使的智者殿堂,端起一杯刚泡好的花草茶,轻松愉快地谈论着各界的变迁?抑或是好笑地看着两辆战车将茶会搞砸?又或是聆听智慧天使与奇迹天使的高谈阔论?
……
已经不可能了吧,失去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而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在回归后,守护依旧留在人界的加百列席下。紫杉如是想着。
这一夜尤其漫长,“誓约之馆”外的蝙蝠只看见一团光笼罩,却看不清其中所包含的内容。待天将黎明,这栋建筑又恢复了它的常态。
人界开始新的一天,地狱则是硝烟弥漫。
由于诺菲勒家同仇敌忾的个性,一大家子轰轰烈烈地杀到魔界,把妖精们吓得鸡飞狗跳,然后直接摧毁魔界跟地狱交界的地狱墙,浩浩荡荡地准备踏平黑都。
结果黑都是到了,还没准备大干一场就被地狱军镇压了。先不说路西华手头有堕天使军团和恶魔军团,还有个与地狱格格不入的暴力王。天使军统帅不是那么好惹的,当年一头撞上神的精神驾座智商还那样,可见其脑壳也不是吃素的。
米凯尔大天使长干起架来敌我不分,一把火可以把敌人轰成渣,也可以把堕天使的翅膀烤秃。
魔王在 “奇遇”一边喝咖啡一边听回声抱怨老是学同样的东西已经学吐了,又一边估摸着地狱那边的暴动差不多接近尾声了。遂笑着拍拍年龄不小却还是中学生模样的女孩的头道:“那么换所学校,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然后便施施然地回了魔界,被西部的惨状震住。
黑都确实平了,不过不是被血族踏的,是被米凯尔烧的。
魔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无辜的米凯尔:“你放把火烧得轻松,路西华这些年都白干了。”
米凯尔尴尬道:“我怎么知道这些吸血鬼这么不禁烧。”
路西华有条不紊地指挥收拾残局,脸色阴郁,犯事的玛门和挑事的血族直接成了出气筒。
被魔王请来搞协调的其他十二家的三代,看看地狱的景象,再看看活生生的天使长,深深地觉得血族界的信息通讯业再这么落后下去,搞不好哪天四大天使长齐聚了他们还在看一百年前的报纸。
黑都唯二完好无损的物体——路西华的宫殿和广场中心的黑帝雕像,此刻成了灾区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