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肉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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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肉横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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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办公室门口就忍不住用力掐了自己的脸两把,感激上天对我不薄,果然善良的孩子有福报——要是顾春实没甩了我,那么跪在政教处痛哭流涕的或者叫嚣着“你个不要脸的死狐狸精也有今天”撒泼的两个女子中,总有一个会是郑娆之。

那天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我向言琳表达了这个观点,言琳摇摇头:“如果是你怀孕了或者是去大闹政教处了,都轮不到学校给你下单子。你爸会直接让医院给你下住院单的,你相信我。”

“我爸最喜欢看这种事了。”

“……喜欢看消防队的英勇身姿也不见得希望自己家着火,同理可证你爹对爱情故事的向往也不过是叶公好龙。”

而如今,顾春实这把业火,已经轰轰烈烈地烧过了初中高中和大学,再次烧到了别人的青春岁月中去,带着似乎越来越大的破坏力。所过之处宫室为墟天塌地陷人鬼皆惊民不聊生。

但是不管顾春实如何,我都是个心软得很包子的女人,一听那边的青春少女有哭泣并且满地打滚的趋势,立马就软了下来:“呃,他不想和你在一起,可能是有什么顾虑吧。”

“什么?”那边立刻就停住了哭泣。

“比如说……嗯,你到底是他的学生嘛,他要是和你在一起,别人该怎么说他,对吧?”

“嗯……我不介意!”

“他会介意啊!”我一边宽慰这小妞儿,一边在心里把顾春实这个混球骂了一万遍,让我当盾牌,我还得给他善后:“大人毕竟要考虑工作什么的。”

“我爸爸可以养他,他可以不用工作的。”

有一道雷自九天而降,将我活活劈焦。

这是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姑娘说出来的话吗?我都不敢这么说啊!我要是让我爸替我养老公,估计他会把我踢出去啊。

可是,这肖音小朋友的爹估计是太有钱了,有钱到他女儿都觉得不找个人帮忙花都说不过去了——天哪这是多么作孽啊!

“唔,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实在很想把电话扣了然后叫这丫头去找顾春实撒娇打滚吐唾沫的,但貌似我挂了电话她就会先来砍了我,于是这个烫手山药我还得捧下去:“他是个男人啊,他得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就啊。肖音,你还小,你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有多么重要。如果没有事业,你再好他也会闷闷不乐的……”

“是这样吗……?”那边的声音虽然还有点儿怀疑,但已经轻松不少了。

她轻松就好啊,我长出一口气,这小姑奶奶轻松了我也好做做准备挂电话了,和她说话命都会断五年。浪子顾春实,我期待你该怎么在她手下苟活下去……

“是啊,所以你要耐心点……真正的爱情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对吧?”我觉得我脸都要笑烂了,那边听着我的声音估计也就觉得是无限谄媚。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谢谢你娆之姐姐!”

……这么自来熟?我打了个寒颤,心里倒也挺高兴的。不说这姑娘脾气直率,就算刁蛮也还算可爱,单说我马上就能获得解脱,不再安慰一颗随时可能爆裂的少女心,我就该去菩萨面前烧点儿香啊!

“姐姐你明天有时间吗?”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颤着声音回答:“没……没有……”

“啊,”她的口气听起来不无遗憾:“我本来想叫姐姐出来坐坐的,那就算了吧。哪天姐姐有时间了咱们再聚聚,我请姐姐去云吃饭啊?”

云!

那是以“昂贵”“美味”“有格调”而出名的餐厅啊!大众点评网上以龙井虾仁折服了无数老饕的地方!传说中响油鳝糊鲜嫩得要死啊,热油往上一浇……啊,那响声得多么诱人呐!

连言琳被她的相亲对象请去那里吃了一顿之后都表示他家的菜做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外头的餐厅打这样的评价呢,要知道,言琳在大众点评网上绝对是所有的餐厅都不待见的贱嘴顾客,吃也挑剔,评又毒舌!

可惜,我囊中羞涩,虽然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却从来没敢走进那有着手绣旗袍小姐笑吟吟迎候的大堂。

我很不给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好的。”

“姐姐再见!”

听着这小姑娘雀跃的声音,我简直想照着墙撞过去。不就是去说几句违心话吗?又不是叫你去见顾春实。有白吃的不吃,当真白痴!

话说回来,肖音这小女孩还是挺豪爽的嘛,怎么看都是挺不错的姑娘啊,要是没有顾春实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说不定我会挺喜欢她的!

总之一切都怪顾春实。

我走到冰箱门口,都这么晚了,总得给自己找点儿宵夜吧——可是冰箱坦坦荡荡空虚得可怕,再想想肖音要请我去的“云”,我实在忍不住有些恼火。

但貌似最近我真的很不注意给养的补充啊。可能是易玄没事老往这边跑的缘故,我居然养成了万分要不得的“等易玄带东西给我吃”的依赖心理。于是他今天没来,我就忘了吃晚饭了……这日子过得!好在过两天我就去上班了,应该会好些了吧。

我一边劝慰着自己一边把冰箱里最后几个卤鸡爪子给取了出来,鸡爪也是肉,虽然少了点儿……

一个小时之后,我疯狂鸣叫的肚子向我证明了一点——有些肉,吃了还不如不吃呢。

我娘从前唠叨的那句“宁吃仙桃一口不食烂杏一筐”是多么有哲理的一句话啊!我捂着肚子,半死不活地从厕所出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铺上。

我真想疼得昏过去,据说昏过去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啊!可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有人往你眼睛里头滴辣椒油一样……

我用最后一丝力量打望了一下静静躺在茶几上烟灰缸里的鸡爪子骨头,怀着无比的怨念,闭上了眼睛,默默忍受着汹涌而来的辣椒油。

而就在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升仙了的同时,有脚步声,不重,却无比清晰地在门口停下了。

然后,那个脚步进了我家。

不会是小偷或者强盗吧?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瞬间清醒了,只是我就算清醒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啊,你指望一个不知道是腹泻还是痢疾的女人能在劫匪面前干什么?

我唯一能庆幸的只有两点,第一,我这样子应该不会让人起劫色心,第二,如果我一直这么面朝下趴着看不到他,他应该不会捅我两刀。

今儿我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啊,我小心翼翼地在心里哀号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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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全身僵硬装死的状态下,那个脚步越来越近了。

我该接着装死呢还是装死呢,貌似我的水果刀已经锈死在了厨房里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除非我跳起来直接将他砸死……

我幻想了一下自己砸扁了劫匪,然后明天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胖妞以体重当武器,成功保卫家园”的大黑字之场景,实在忍不住,扑哧了一声。

不要误会,我只是笑了。

“喂喂喂,你,你怎么了?”

这劫匪的声音……唔,好耳熟。

“郑娆之?死胖子?面包精?你不会死了吧啊喂!说话啊!”

接着,一只纤纤素手搭上了我的肩,指尖游移,重重地掐了我一把。

“啊啊啊啊!”我想叫得荡气回肠,不料听起来完全是病人的哀嚎……

“你怎么了?”言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了?”

我无力地看看这个不久前还被我当做劫匪的女人:“没……大事……我……吃坏东西了……”

“吃坏东西了?”言琳就像电视剧里头的女捕头,立刻放下了我,开始勘察现场。

但是,要是按电视剧的逻辑,我作为无名受害者甲,应该马上就要挂了吧……

我很暗黑而很不长脑地默默诅咒了自己一下,然而,这诅咒还没下完,我就像被刘翔附体一般翻身跳起冲向了厕所。

五分钟后,我是被言琳给从厕所里拽出来的。

“你吃什么了?”

我无力地抬起手指指鸡爪子的残骸。

“……在冰箱里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馏一下么。这么热的天,就算放冰箱里也不见得安全——还是说你已经对工作深恶痛绝到想到后天要去上班了就给自己下点毒再把自己放翻吗?”

我抬起眼皮,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向她翻了个白眼以示我的愤怒和凄凉。

而这个白眼起到了我都不敢期待的作用。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虽然眼神很像是参加追悼会——也许是她站着我躺着这样的不良视角所致——但她终于默默地走开了,按照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去了厨房。

我揉揉自己仍然时不时一阵抽搐的肚子,却仍然不知死活地幻想言琳会做什么吃的给我。是的,我知道我现在应该以藿香正气水和大蒜素胶囊维持生命,但是,在厨房里的人是言琳啊!她进了厨房我就忍不住幻想细嫩入味的水煮鱼,筋道干香的陈皮鸡丁,鲜得要咽下舌头去的莼菜羹了——我有多爱莼菜哇,只要想到那比牛奶还柔滑的触感,比虾子还清鲜的味道,我就情绪失控难以自己!

我重重咽了口口水,翻了个身,闭上眼,幻想莼菜羹那诱人的容颜。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言琳踢了两脚,这才醒来——外面天空已经黑透了,看来言琳今晚又得住我这里——我一想到她对我拳打脚踢的那一夜,就恨不得把她打包丢出去。

但是,今天,言琳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温柔的表情好像菩萨一样慈爱悲悯。如果她刚刚不是用“踢”来唤醒我,我一定会以为她在做饭时大彻大悟决定出家了……

“吃点儿东西吧。”她应该没有发现我这个病人对她的腹诽之意,反而把手中捧着的碗放在了茶几上:“凉了再吃怕你的肠胃又闹意见,厕所大神表示过了,他不喜欢你,你没事别老去熏他。”

我不想反驳她,看在食物的面子上,也是看在自己的实际情况上。

我没劲,要报仇,吃饱了也不迟!

但是,当我爬到茶几旁边,看到那碗里的东西时,差点就潸然泪下了。

碗中的食物,在灯光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飘出大米那温和的香气,米汤醇浓,是熬得很不错的一碗白粥。

但是,它就是纯粹的一碗白粥!再怎么好也就是一碗白粥!

我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言琳,只有白粥么?”

她点点头:“你一个闹肚子的家伙还想吃什么?”

“……能不能,给拌点儿小菜?”

“不能。”她无视我的谄媚,拒绝得异常决绝:“莫说你现在只能吃白粥,就算可以吃小菜,你也要给我材料我才能拌出来啊,可你家厨房只有一个糠了很久的萝卜,捏起来跟海绵一个手感!你要是想吃那玩意不如让我把你的床垫拆了,把海绵挖出来给你拌拌酱油和糖醋你凑合着吃。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我抿了抿嘴,娇弱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调羹,舀了一勺米汤送进嘴里。

“言琳……”

我犹豫再三,还是再次呼唤了那个不请自来地拿着我的电脑玩连连看的女人。

她头也不抬:“干嘛?”

“我……我想要点白糖拌着吃,唔,这个白粥实在是太喝不下去了。”

“没门。”言琳这下扭过头来了:“郑娆之,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太让我伤心了,我用你家那口长过蘑菇的破锅煮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熬好了这锅白米稀饭。考虑到你消化系统崩溃了还特意多炖了会儿才端过来。结果我忙的时候你睡着了也就算了,现在还嫌我煮的东西不好吃!”

我挠了挠头,事情有这么严重么,需要牵扯到我有没有良心这种浩大的问题吗?

但是,看到言琳不死不休还要接着质问下去的态度,我觉得我还是及时认错比较好:“呃,算了,没事,嗯,仔细品品还挺清甜的,哈哈,言琳,你煮的粥也特别好喝,嗯……”

言琳用要凌迟了我的目光盯了我好几秒,才转过头去,还丢下一个气贯长虹的“哼”。

我委屈地又抿了一口白粥。言琳姐姐啊,你厨艺好我绝对承认,可是这白粥……你什么也不放,用的还只能是我家的自来水,各种化肥催出来的大米,就算你手艺再好,熬煮的时间再长,那也只是一碗白粥啊!它只是白粥,白粥!你让我一个嘴里淡出鸟来的病人喝这玩意,是虐待啊还是欺负……

但是,飞舞着鼠标消灭一对又一对小动物的言琳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我怨念的意思,她甚至还哼起了歌。

不过,这旋律……

首长们啊,同志们啊,同学们啊,战友们啊,如果你在吃一份一点儿也不想吃的东西时,身边还有人用“嘘嘘”的口哨声吹《爱情买卖》,你会是什么心情?想死?还是想挥起白粥将伊人砸死?

但是,我现在已经无力到连抗议都不能了。

我只能默默地,舀起一勺粥,喝掉,再舀起一勺粥,喝掉。

初秋的晚上是多么的热啊,电风扇又没有开,我喝着一碗刚出锅的粥,喝得汗流浃背,自己都觉得自己要臭掉了。

“你喝完了?”言琳忙里偷闲瞥了我一眼,看见我正在刮碗底:“我煮的粥味道不错吧?”

我哪儿敢说不,只好点头——其实我刮碗底是因为我还没吃饱,腹中空空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在考试的时候和发现饭吃完了的时候。

“好吧,你有点精神了没?”她居然关了游戏,转过身来,无比认真地盯着我看。

我又不是一条鱼,你干嘛用看猎物的神情看我啊。

我强忍着不适,深呼吸,然后点点头:“怎么了?你来这里……除了帮我熬粥还有别的目的?”

“在我进来之前我如何知道你需要我帮你煮粥的?”她闭闭眼,又睁开,似乎忍无可忍:“拜托你了,郑娆之,你弱智也有个下限好不好?你以为你是tan函数啊?”

“别和我提数学,不然我真的没下限给你看。”我往被子垛上靠了靠:“快说什么事,天晚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就算你是个御姐也到底是个女的,危险。”

言琳嘴角抽了抽:“好吧,其实没什么,就五个字……”

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很像老佛爷。当然,要是言琳更加恭顺一点就好了。

“……苏珥回来了。”

——我曾经看过一篇小说就用了三个标点符号“?!……”的,现在,我的心路历程就是这样的。

我以为我听错了,可是我猛然睁大眼睛,看到的还是言琳那淡定得有点不正常的笑容。

“神……马?”

“苏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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