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出门前,我被门框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打断了屋里两个人的倾心交谈。
言琳这狠心的女人,居然连给我哼唧抽泣的时间都没有留,一把扯起我,夺路而逃。
——我到底是惹了谁了啊,为什么我来参加个订婚仪式得这么舍命地奔逃啊!
人在囧途
当我劳累了一天终于回到家,看那扇门被小心翼翼关上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从那个正在拍摄偶像剧的房间逃逸出来之后,我的膝盖就开始一阵阵地疼,当然,谁摔倒都疼啊,更何况我那体重一压,膝盖承受的压强该多大啊。
但是,这只是接下来的霉运的一个开端……是的,什么时候世事都是如此,你越倒霉,就越倒霉,无限倒霉……
当我和言琳恢复了正常的行走速度,到达假日酒店的门口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被我们忽略了的事实——这地方位于郊区,又都是有私家车的有钱人来的地方,哪会有出租司机来这里等客人啊!
言琳的决断速度很快,她立刻掏出了她新买的套着兔子皮的IPHONE,开始在上面摸来摸去。
“我记得有一个出租车司机的电话的呀……是哪个来着,嗯……对,这个,姜师傅。”
她自说自话地在手机上上下其手了半天,终于拨了号,然后把手机拿得离耳朵好远,等着接通。
不幸的是,在我这个距离都能听到中国联通的话务员亲切地报告着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这种让人掀桌的消息。
言琳同志是个多么顽强的好同志啊,她没有抛弃,更不会放弃,又打开了GPS。
于是,我看到她的表情越来越臭了。那个苹果皮上的兔子耳朵都被她狠狠揪了两把。
“亲爱的娆胖,报告你一个悲催的消息,咱们得回去找你那位旧情人,请他求那小妞儿找辆车送咱们回去了。”
“为什么?”我想也不想,当即反驳:“我不想看到他!”
“你以为老娘想啊,但是这鬼地方离最近的公交车站八公里啊八公里!出租车是吧?别想了,就算不保守地估计,要走大概十公里左右才会有回郊区的家里吃饭的拖拉机师傅发现我们……”
我抬抬头,瞥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心头突然生出一股豪情:“不!要去找你自己找,我宁可自己走回去!”
言琳的小嘴张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伸出手摸摸我的额头:“今天虽然很热,可你不至于这么快就中暑了吧?孩子,从这儿走八公里,在这种气温下你会被自己的汗淹死的,我不想出席你的追悼会,真的,这个月的工资不够我再随份子了。”
我固执地把头当做拨浪鼓:“不,我就是不要去见他,那还不如杀了我。我也是有点儿自尊的,怎么能乞求那种人帮忙!”
言琳想了想,打开她随身的包,掏出一个巨大的墨镜戴好,又抓出一顶帽子,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瓶矿泉水。
“好吧,那走吧。”
她那么小的包,怎么塞下这么多东西的呀。
而且,随着她这些装备的使用,她立刻有了一种在沙滩上度假的范儿。
“走啊?”她走了两步,回头催我:“再不走我就认为你要去求他了哈?”
她看起来恢复正常了,似乎半个小时之前还在疯狂叫嚣着“上啊咬死他”的女人不叫言琳一样。
但是,在我们离开假日酒店越来越远,确定没有人会看到我们的时候,她就开始发酒疯了。
她疯狂地盗窃着路边的野生植物,把野花插在我头上,还冲着我傻笑。我要伸手把那野花取下来,她就瘪了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不要嘛,妈妈,你这样多好看!”
妈妈?
我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言琳妈是一个高挑纤细的美人没错,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是占了个便宜——但那是她妈啊,比她大二十五岁的妈啊!
于是,她是在夸我漂亮呢,还是在影射我看起来老呢,或者单纯就是为了损我呢?我觉得第三个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在目睹她把自己也插成一个不成功的艺术品之后,我只能相信,这个女人是真的醉了。
还好,她没有喝高了就倒地睡死这种癖好。如果她也像易玄一样——哦,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我一定是会死在这荒郊野外的呀!拖着一个成年人走八公里,这是什么概念呀!
在她蹦蹦跳跳尽情扮演着小萝莉的时刻,她还踩着那双高跟鞋……今天我的目光经常被那双鞋子吸引走,我无法理解这些女白领是怎么做到踩着这样的刑具做那些堪称极限运动的事情的,比如和两个男人赛跑或者更夸张地,在田野里欢乐地跳跃。
而且她居然不崴脚……那鞋子就像长在她脚上了一样啊。
当我在烈日下蔫得像一条黄土高原上的狗的时候,她依然在欢乐地拔一朵又一朵的野花。
我半死不活地问:“你能慢点吗?我快累成狗了……”
她转过头,灿若明霞地一笑:“啊,烤乳猪!”
我在心里把她诅咒了很多遍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那个传说中的公交车站。在又烤了半个小时之后,随着一辆破中巴悠悠驶来,乡村小姑娘言琳同学把她那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眼中再次放出了精明能干的光芒。
“我的帽子上怎么这么多野花野草……郑娆之,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这么整我。”
上了车之后,她摘下帽子,脸色一变,估计是弄明白了那散落在车厢角落的几位农民大叔大婶看她的眼光为什么这么红,恼羞成怒地开始盘问我。
“明明是你自己!”我当然不能忍受这红果果的污蔑。
“怎么可能,我就算喝多了也不会这么蠢。”她抿起朱唇,满脸不信。
“你还叫我妈呢!”我恶声恶气道:“你还往我头上插花呢!搞得我像个花瓶。”
“就你的风格来说,应该是抽象派艺术家搞出来的花瓶。”她看了我两眼,下了结语:“好吧,就算是我干的好了,我真是天真可爱。”
这话是得多恶心人啊。在我昏过去之前,她自己也被恶心得把脑袋埋在了我肩膀上。
真难得,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然而,过了五分钟,她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我终于意识到,这厮在胡闹了一路,欢舞了八公里之后,体力值清零了……
于是,死睡如猪的言琳同志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当她在我的小公寓里醒来的时候,在睁开眼的瞬间脸色就变了:“啊啊啊啊!”
这一嗓子当然把正在电脑前头淘宝的我给吓到了。我在跳起来之后,她才傻乎乎地一笑:“嘿嘿,娆胖,我在你家呀?你家虽然乱点儿,但是真适合睡觉……唔,我很久没有睡这么香过了。”
我没好气地点点头:“是啊,我知道你睡得特别好。你一晚上都变着法地打滚,把一片席子睡热了就换个地方,偶尔碰到我,还因为我比较温暖,对我连踢带踹……我是造了哪门子孽把你带回来啊!”
“你辛苦了。”她很不正经地表扬了我,立刻从席子上跳了起来:“我的皮肤一定很好……”
在她奔向卫生间的时候,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也为自己找了很多个理由。但在听到那一声凄厉的长嚎时,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郑娆之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她冲出了卫生间,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长在她那张宛如成熟番茄的脸上。
“……谁知道啊,一早晨起来就成这样了。”我眨眨眼,耸耸肩:“酒精过敏了?”
“怎么会!我从三岁起就偷我爸的白酒喝了,怎么可能突然过敏呢?!”
“花粉过敏?”
“啊!”她又是一声惨叫,捂着脸,极为痛苦的样子:“我明天怎么去上班啊,形象毁了啊!我妈都不认我了啊!”
看着她这痛苦的样子,我暗自庆幸没有告诉她实话是一个灰常正确的决定,否则现在我应该已经被塞出窗户扔下去了。
——昨天,在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她依然死睡不醒。在我试过捏人中,喊名字,掐耳垂等种种招数,而它们都不起效的时候,公交车已经开进终点站了。
于是,司机师傅和车站的工作人员,都围上来参观这个奇异的女子……
作为她的好朋友,急得满头是汗的我怎么能容忍她被这样不交钱地围观呢?何况她还是个美女,何况她还穿着小礼服……于是我挥起了巴掌。
于是她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当然,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完结。她挨了我两耳光之后依然沉睡不醒,如果不是她的胸还在起伏,车站的大叔几乎要去打120了。
最后,我和热心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商议的结果是,他们出去帮我叫一辆出租车进来,我先把她运送回自己家。
而当我把她从出租车上拽下来并央求司机帮我把她送到电梯门口时,才发现今天最挑战的事情发生了。
电梯坏了。
我的公寓在十六层。
二者结合在一起就是要我的命啊。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求这个看起来就挺瘦弱的出租车小伙子帮我把她扛上去——人家万一半路被压断了怎么办?要知道,当我把她从公交车站的长椅上拽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丫头并不像她看起来那么轻。
而那出租车司机也绝对没有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主观表示,只冲我点点头,示意我把车钱结了之后便鼠窜而去。
我想死,真的。
我为什么不出二百块雇他帮忙把这“堆”女人弄上去呢?居然给他车费了还放他跑了!现在难道我只能指望逛到这儿的保安弟弟么?
谁守株待猪
我所居住的小区,是以物业费低廉而著称的。所以保安的出现频率和冬夜的流星也差不多。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犯愁地看着躺在楼下大堂的沙发上睡得开心之极的言琳,心知没有匕首锤子之类的东西,想弄醒她估计很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当我回头看见他的时候,瞳孔都快散了……
那是易玄。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惊恐而感到不适应,反而直接走过来非常坦荡地说:“我有点事要问问你。”
“我没有时间!”我想也不想,直接驳回:“我还要把她弄上去。”
他扫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言琳,说:“我只说十句话。”
“先帮我把她弄上去,我就答应和你说话。”我讨价还价,心情突然好起来。终于有我拒绝男生搭讪的时候了,而且这个男生还是易玄。虽然他刚被女人甩了有点儿衰,但我还是很在乎他的。
但是言琳说什么来着?送上门的不稀罕。
能刁难,就尽情地刁难吧。当年我和他谈的时候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到现在这么久,居然从来没有利用过他的劳力和金钱,现在么,能榨则榨吧。
英俊的易玄,在我眼里蜕变成了一颗芝麻,或者一颗花生。
易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走到言琳旁边,用力把她扛了起来。没错,就是扛,动作和扛一个麻袋或者送水工扛一个水桶没有两样。
但是,在言琳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肩上时,他的身体还是颤了一下。
爬到五楼的时候,易玄开始喘气,七楼,他终于开了一直紧紧抿着的薄薄双唇:“郑……郑娆之,你……你家在几楼啊?”
“十六……层。”我跟在他身后,虽然没有背着言琳那一百多斤肉,但光是我自己的重量就够让我喝一壶的了。
“该死的电梯。”这句话倒是没有踹不上气来,但却像是用他肺中残余的那点儿气给顺出来的,因而抱怨完之后他的身形看起来更颓废了。
我一边在心中暗自记数,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你不行啊……打了……那么久……篮球还……连……连个女人都扛不住。”
“太沉了。”他闷声压出几个音节。
“那是,再瘦也一百斤各种组织呢,赶上一口袋西瓜了。”我扶住楼梯栏杆,大喘了几口气后终于能顺溜说话了。
“……你有多重?”过了好一会,他才问了一句。
“也是一百多斤。”我笑笑:“一百三十八。”
但是,易玄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他即使想说也说不上话来了。那踉跄的步态,被压弯的脊背,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小学语文课本里那些挑山工中的一个。
“走之字形吧,”我福至心灵,建议:“省点力气。”
“……”许久,那连回头都没劲的人才讷出一句:“我一……一放开这个栏杆……就可能带着她……一起滚下去……”
很好,五句了。
我在爬到十楼的时侯已经喘不上气了,但易玄还是坚实地载着那个和死猪没有两样的女人一步一步往上爬。
“歇一会成么?”我捂着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重现了小时候跑完八百米的痛苦感受。
“不……不行……一歇下来,就……就抬不动……腿了……”
那一瞬间我产生了“我是驼队老板”的错觉,眼前那个几乎要顶到楼顶的男人也变成了一峰跑得多吃得少的骆驼。
当我以“贴在门上”的造型,辛苦地把我的门打开时,易玄几乎是栽进去的。
似乎是看到胜利在望,这孩子艰难地稳住了重心:“丢……丢哪儿?”
丢哪儿?有一瞬间,我很想告诉他——窗外。但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指指茶几旁边的地铺,易玄立刻毫不留情地把言琳从他的肩膀上扔了下去。
而这个女人仍在睡,在被从一米八的高处丢下去之后也不见醒来。只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在我的席子上滚了两滚,一把把我的男朋友枕头捞了过去,给自己摆了个舒服的造型接着冬眠。
易玄在环视左右发现没有沙发没有椅子也没有凳子之后,也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地铺上。
他那张俊脸,已经涨得和西红柿没有两样了。汗珠从光滑的额上滑下,他用袖子顺手一擦,动作漂亮至极。
“喂……”我靠在墙上喘气:“谢谢你哈。”
他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看来这孩子真的累惨了,连说话都没力气。
“顺便……你那衣服……”我一定要让他说话:“可是……阿玛尼……最好……不要拿来擦汗吧。”
“酒都泼了。”他言简意赅:“反正也废了。”
我顿时尴尬了,这酒还是言琳泼的……换句话说,今天言琳废了他一件阿玛尼。
不过,他既然用那么恶意的揣测来衡量我,这也算罪有应得吧。
“有水吗?”他调过气来了。
我摇摇头。
“那……你一般都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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