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当我是三岁小儿,会为你虚情假意所动吗!”
燕归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之前被太子琪痛斥一顿,但他从来都是隐忍的性子,因此倒也罢了。
最恨的就是陈兰桡竟敢要随着师神光的人离开,并且说出那种话……如今听了这句,更是火上浇油,便道:“好极了,左右你的心里只有师神光一个是好的,而我就是最坏的人了!那么我又何须再忍?”
盛怒之下,居然忘了动作,陈兰桡的手在桌上摸来摸去,居然给她摸到一块砚台,抄起来便往燕归头上砸去。
燕归反应一等,头微微一偏,堪堪避开,但额角仍是给刮了一下,虽非重伤,可疼得钻心,若是他躲闪不及,怕是要非死即伤。
“你居然下此狠手!”燕归心头一寒:“你当真对我半分情意也没有?”
陈兰桡手足并用,连滚带爬,从桌子上掉下去,还不忘把砚台狠狠扔向他:“呸!你以为你是谁?”
燕归双眸寒冰,冷冷地一抬手,情意接住那块砚台,手上微微用力,那坚硬的端砚顿时片片碎裂,如石子般掉在地上。
陈兰桡见状,目瞪口呆,急忙后退欲逃,燕归扑上前来,如鹰捉小鸡,将她擒住:“既然如此,我对你又何须珍惜!”
他的手劲何其之大,陈兰桡只觉得双肩几乎要被他捏碎了。此刻她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一番挣扎又消耗许多力气,更是无法跟他相抗,见燕归倾身下来,便向着他颈间咬去。
燕归没想到她竟如此,痛的叫了声,脸颊边上已被她咬破了,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渗出血来。
陈兰桡一口给他咬出了血,却也觉得不适,忙松口:“你快滚开!不然我……呸呸!”察觉口中血腥气,忍不住一阵作恶,呸呸乱吐。
燕归素来冷静沉着,此刻却被陈兰桡气得浑身发抖,竟没想到要点她的穴道,只是喝道:“你最好就咬死我!”说话间又扑上来,张手扯下她大幅裙裾。
陈兰桡挥拳打向他,厉声尖叫:“你这该死的混蛋!到底是哪个姑娘瞎了眼救你的,若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后悔自己救错了人!若非如此,她也该下十八层地狱!”
燕归听了,生生停了动作:“你、你再说一次!”
陈兰桡刚要重复,就听得有个声音从旁边,哆嗦着响起,道:“你、你……”
陈兰桡转头看去,蓦地惊窒。燕归也看到来人,竟也怔住。
来人身形伛偻,脸色雪白,被个内侍模样的人搀扶着勉强站住,竟是之前重伤未醒的陈国太子陈源,此刻正看着两人,身形摇摇欲坠地,目光中更透出惊骇而愤怒的光芒。
燕归迎上陈源的目光,这才醒觉,急忙松开陈兰桡,翻身站起。
陈兰桡却在看见陈源的一刻忘了所有,又惊又喜地自地上跳起,跑到陈源跟前:“哥哥!你怎么起来了?你怎么来这里了……伤如何了?”
她身上的衣物被燕归撕扯的凌乱不堪,半边肩头跟玉颈都毫无遮拦,甚至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小腿,更不必提发丝凌乱。
陈源只是勉强而来,不巧见了这幕,已经怒极攻心,又看陈兰桡这般狼狈,他最是疼爱这个妹妹,当下伸手,手指点着公子燕归,想说什么,却双目一闭,往后倒下。
陈兰桡尖叫一声,来不及去扶。恰好殿外飞奔进来一人,正是仇如海,之前他有事暂且走开,没想到陈源醒来,惦记陈兰桡,便命个内侍扶着强行而来,却正看到这幕。
仇如海跟燕归几乎同时扶住了陈源,仇如海手搭他的脉搏听了听,道:“将他扶平!”
燕归小心翼翼将陈源抱起,于旁边榻上躺平。陈兰桡力气小,便只亦步亦趋跟着。
仇如海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捻一枚银针,手法如电,在陈源心口、手足各处要穴刺下几针。
燕归屏住呼吸看着陈源,心急如焚,此刻神智回归,才大为后悔自己方才荒唐孟浪……这倒也罢了,居然还给陈源看了个正着!
若陈源有事,陈兰桡此生也不会原谅他了,但若陈源无事,那么……见过了方才那一幕,于陈源心目中,他既是个打败了陈国的魔头,又是个要强暴他妹子的淫贼,估计陈源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再待见他。
燕归心情复杂,呆若木鸡站着。
陈兰桡也是大气不敢出,只看着仇如海动作,一直到仇如海停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便问:“如何?”
仇如海抬眸,扫了一眼两个,没好气道:“死不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齐齐又松了口气,然后才互相怒目而视。
陈兰桡道:“都怪你!你差点第二次害死哥哥!”
燕归心中反悔,嘴上却不服输。便哼道:“哦?怪我吗?是谁之前想要撇下他去跟师神光私会的?”
“我没有!”陈兰桡气道:“谁让你当时来追我的!”——当时她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走,其实下意识是不愿离开的,可是看到他提剑追来,不知为何竟怕的要逃,但这个自然不能说出来。
燕归眉头一蹙,听出几分端倪:“这么说,你当时不是想跟那些人走?”
陈兰桡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
仇如海斜睨两人:“你们想把他吵醒了再活活气死吗?那么我可以现在就走。”
陈兰桡听了,忙捂住嘴,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燕归,燕归不语,目光在她浑身上下扫过,轻声说:“你不去换件衣裳吗?”
陈兰桡低头一看,见自己“衣不蔽体”,顿时脸色通红,差点又破口大骂,看一眼仇如海,见白发的医者正低头打量陈源,她才一跺脚,转身飞快进内殿更衣。
陈兰桡去后,燕归便问道:“仇先生,陈源真的无事吗?”
仇如海道:“这次可保无事,下次就不用我出手了,自然有阎王来接管。”
燕归语塞:“抱歉。”
“这个不必对我说,”仇如海仍是低着头,淡淡道:“但是公子你本聪慧通达,为什么面对公主,却如个初出茅庐的粗莽小子一般?”
燕归张口结舌。仇如海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似公主这个年纪,爱的都是师神光一般的人物……公子真的对她有意,又何必总是做些令她不喜之事,这样最终,只怕适得其反。”
燕归无言以对,摸摸脸颊上的伤:“我……唉……”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指挥若定,攻城伐地无所不能,可偏面对那样一个小丫头之时,张皇失措,进退无度,险些铸成大错。
仇如海听到他一声含恨带悔的叹息,白发掩映中的脸上不由多了一丝笑意:看这桀骜不驯的枭雄为情所困,如青涩小子般搔首叹息,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陈兰桡飞快地换了衣裳出来,却见燕归已经不见。她暗中松了口气,便去看陈源。
此刻霜影才进来,双眼发红,见了陈兰桡,屈膝跪地,哭道:“公主……”之前她见燕归来意不善,便想拦着他,却不料又给那叫铁陀的大汉挡住,居然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陈兰桡将她扶起,反而安抚:“不怕,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霜影忍住哽咽,道:“公主,我刚才在外面,偷听到他们说,是魏国那边有什么旨意来了……太子琪才让那个魔头回去……”
陈兰桡微微动容,她猜测此刻武魏有旨意到,其中内详,恐怕是跟陈国脱不了干系,但魏主究竟会如何处置降国以及一干王族呢?往后如何,尚难预料。
☆、第 21 章
章国大公主左妃瑟停步,回头看宫女:“可听到里头有咳嗽之声?”宫女雕翠怔道:“奴婢不曾听见。”隔了会儿,却又轻笑:“公主怕是太担心师公子的原因,错听了罢……”
左妃瑟脸色一红,佯怒叱道:“大胆,多嘴!”雕翠行了个礼,笑道:“奴婢不敢。”
两人迈步进了殿内,扑面而来一股清苦的药气。左妃瑟轻叹了声:“每日都要喝这等苦药,真是难为师公子了。”
雕翠道:“公主莫要担忧,所谓良药苦口,师公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左妃瑟却仍是愁眉不展,只是略微加快步子,入了内殿,那咳嗽声果真清晰了些,可见之前她并非错听。
早有侍立的内监扬声:“嘉明公主到。”雕翠将帘子撩开,左妃瑟迈步进入,却见里头榻上有一人正欲起身。
左妃瑟一看,顾不得礼节,飞跑到榻边,将那人扶住:“师公子,太医说了,你该静养身子,不宜乱动。”
那人抬头,却是一张可堪如画的容颜,目光灿若星辰,气度华彩矜贵,一看便知道是教养极好的高门公子。
他身着一袭淡雅出尘的素白绢袍,越发衬得肤若白雪,虽是病中,却更添了几分缠绵病榻的风流之意,而丝毫无损他的俊逸神采,此人,自然正是陈兰桡梦牵魂绕,日思夜想的师神光。
左妃瑟对师神光的脸虽然已有些熟悉,但是每次相对,却又总是被惊艳,此番咫尺相看,竟有种无法承受这份艳光之感,只好羞赧垂眸。
谁知垂眸之际,却又看到她的手正扶在他的袖子上,而他腕间的肤色竟比自己更白上几分,顿时愈发自惭形秽。
师神光不露痕迹地将手挪开,拱手向着左妃瑟行礼:“多谢殿下关怀。我已好多了。”
左妃瑟敛了衣袖,便问道:“今日太医来看过公子了么?”
“已经看过了,殿下放心。”师神光微微一笑,那笑意俨然如珠光流转,令人心动。
左妃瑟才也一笑:“虽然如此,但仍不可大意,公子要宽心静养才好。”
师神光笑意隐没,叹道:“多谢章王陛下及时援手及殿下厚待,只是陈国危殆,我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安心于此呢。”
左妃瑟婉言劝道:“武魏兵强马壮,来势汹汹,听闻那公子燕归又是天生凶恶,骁勇善战,都非宜与之辈,依我看,公子还是先养好身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且放眼天下,能与如此凶顽对抗者,也只有公子了,公子更该好好保重自己。”敬护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师神光听她缓缓说完,却肃然道:“盐谷突然失守,我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最终导致庆城毫无防备,如今,竟沦落武魏掌握,且不知王上……等众人如何,而且武魏若是得了陈国,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章国,我自然不能坐等武魏前来,该主动出击才是。公主的厚意师神光心领,有朝一日打败武魏,我会再郑重相谢陛下跟公主今日援手之意。”
他如此说,竟是想即刻就离开章国之意,左妃瑟一时无措,心慌之际,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正此刻,外面一名师神光的随从进门,道:“少主,出去采药的人回来了。”
师神光闻言,脸色微变,身形也似不稳,旁边一名近侍伸手将他扶住,重又坐下。
师神光看着左妃瑟,仓促道:“失礼了,改日再跟殿下叙话。”
左妃瑟见他脸色不妙,本想嘘寒问暖,听他做送客之语,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强留,当下便退了出来。
左妃瑟出了殿门,正看到那名随从扶着一人疾步入殿,那被扶之人神情沮丧,脸色灰败,走路姿势踉跄,竟如受了重伤。
左妃瑟转头看着他们入内,那盈盈目光,便看着殿内,轻轻叹息,忽地念道:“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暂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雕翠听她语气中大有幽怨之意,便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忧,师公子明明就病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左妃瑟眼中浮现忧郁神情:“他无心久留于此,离开是迟早之事,何况,我看他心系陈国是一,另外一方面,怕也是心系陈国的公主罢了。”
师神光声闻天下,又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他少年游历时候,偶然经过章国,大公主在宴席上惊鸿一瞥,当即情根深种。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次年,师神光便同陈兰桡订婚,让左妃瑟大为伤心。自然,一并伤心的还有许多痴念公子的佳人们。
雕翠自小跟随左妃瑟,自然明白她的心情,此即见左右无人,便上前一步,低语道:“公主何必担心这个,谁不知道武魏的行事?晋国王族的遭遇天下皆知,这庆城已经落入武魏手中,难道那恶名昭著的公子燕归会放过她么?师公子惦念也是白惦念的……”
左妃瑟轻声斥道:“休要胡言乱语,岂不闻兔死狐悲,若真的陈兰桡落得不堪下场,难道我要幸灾乐祸不成?何况她究竟如何还不知晓……何必说这些无稽之谈,给人听见,倒似是我无德。”
雕翠深深低头:“奴婢说错话了。”
左妃瑟举步往前而行,心中却忍不住想:“若陈兰桡真的被武魏的皇子强占,变作残花败柳之身,那么师公子恐怕就不会再属意于她了,这个倒也……”
而在内殿,师神光听完那自庆城逃回的部将之语,脸色更是不好。
微微伏身,他轻轻咳嗽数声,本就玉白的肤色近乎惨白,他盘膝运气,镇定了片刻,才又问道:“那公子燕归,真是那么说的?”
这回来之人,正是被燕归一掌费了右臂、让他回来报信的那位,低头道:“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有半点虚言。”
师神光脸色惨然,闭目叹道:“都是我的罪孽,祸及陈国,祸及兰桡……”他心情激动,嘴角竟渗出血丝,侍从们跪地求道:“求少主保重!”
师神光手抚胸口,强忍心头痛楚涌动,忽然问道:“我父亲何在。”
身侧侍从微微犹豫,继而回答:“属下听闻相爷……自进统城之后,跟章国安国侯过从甚密,日前还在安国侯府饮酒。”
师神光目光一锐,银牙紧咬,痛心疾首:“好、好!他可真是我的好父亲!”
一名侍从劝道:“少主务必隐忍,章国此刻对我等以礼相待,少主不如多留数日,养好身体后,再跟公子燕归一决胜负。”
师神光道:“如今事态急迫,已没有我安心静养的时间了,传我令下去,召集入章的所有士兵,明日后,随我回庆城!”
几人大急:“少主,您的身体……”
师神光道:“我已经辜负过陈国一次,这次,就算战死阵前,也强于苟且偷安……”刚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