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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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人文历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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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认为,她是一个一流的作家,她的作品文学水准非常高,写作的方式也是超前的。70年代的时候我看传统的外国小说多,第一次读《呼兰河传》根本不能接受,她写得好像散文一样,但现在重读萧红就越来越觉得好。她的人生也是很前卫的。她拒绝被安排的婚姻,反抗父权社会,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后整个人生都是反抗的一生。她怀着王恩甲的孩子与萧军恋爱,但没有结婚,后来又怀着萧军的孩子与端木蕻良在一起,这些事情即便放到现在,也是很前卫的。
  而且,民国时代大家都没有经历过,所以可以凭借自己的认识和想象去发挥,对我来说就不会成为一个文化上的缺陷。如果让我来内地拍摄农村题材,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拍。但拍摄民国,我觉得自己是可以胜任的。
  国历:其实除了萧红的感情故事,《黄金时代》也描绘了一幅大时代的文人众生相。萧红、萧军、端木蕻良、鲁迅、聂弩、胡风、丁玲等十几位响当当的作家在电影里悉数登场。您想通过他们传达怎样的观念?
  许鞍华:没有,我拍这个不是想要教化别人,我只是想拍他们的生存方式、人物关系,以及与现在有哪些不同,让观众自己去看,自己下判断。
  国历:那他们的生存方式与现在有哪些不同呢?
  许鞍华:首先是没有网络了!当然,因为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是比较强大、封闭的,所以他们有一种反抗的意识,反抗的目的性更强烈,现在的人则比较混沌,不知道反抗什么,好像一些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比如,我拿着手机,没有人打给我就会觉得很寂寞,打给我又觉得很烦,就是这种感觉。可是这也没办法,时代不一样,时代有很多方面也是进步的,所以很难说过去一定比现在好。可是如果以前的很多东西可以承继下来的话,我们的社会和生活会好一些。
  国历:生活质感和敏锐细节是您电影美学中的一大特色。在《桃姐》、《天水围的日与夜》等影片中,您对于生活的观察和捕捉打动了很多观众。而通常想象中文人群体的生活是比较精神化的,您如何把握到那时那地那些人的生活质感?譬如将文学巨擘鲁迅变成人间的鲁迅。
  许鞍华:我不敢这么说,只是把他们的语言动作、生活状态,具体地表现出来。让观众会觉得,这些人不是活在“听说”里面,不是一尊肖像。最容易找到生活感的是鲁迅家。上海的鲁迅纪念馆就是鲁迅的家嘛,你进去大概就会知道他的生活——他在二楼的桌子写作,在一层的长条桌与萧军、萧红吃茶,墙角的花盆里栽着万年青。当这些具体的东西还原出来时,他的生活方式就很明显了。但是一些日常的交往,就需要我们根据已有的文献去揣摩、想象。
  国历:好导演的一条标准在于善于发现演员、调教演员,发现演员与角色靠近,但容易被忽视的一面。《黄金时代》里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观众在观看的时候其实是希望符合期待和认同的,您选择演员的标准是什么?
  许鞍华:王志文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反叛的,聪明近乎有点狡猾,我感觉鲁迅也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他们的外形可能不一定非常像,但是有一个特质蛮像的,就可以了。像汤唯在想事情的时候,眼神就好像看向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是自然的东西,是很多演员学不来的,而萧红就是这样,好像不是活在现实里。郝蕾与丁玲的相似在于,她们性格里那种决断、聪明跟表面上的乐观。
  国历:《黄金时代》大量采用实景拍摄,摄制组先后在哈尔滨、上海、武汉、香港等取景拍摄,据说在哈尔滨拍摄期间最低温度达到了零下35摄氏度。为什么如此钟爱实景?
  许鞍华:这根本是我自己的一个偏好,我一拍实景就觉得安心,我喜欢这些场景带来的现场感。对我来说,真实是很重要的。但真实不真实,其实是一种自己的感觉。可是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是做出来的,不真实,想必观众也很难接受。我们在室外一直工作着,也激发了演员表演的真实感。比如在哈尔滨零下35摄氏度,那个冷让演员很亢奋,各种反应也是很真实的。
  国历:这部电影表现的是民国时期的作家精神以及生活状态。在当下内地也蔓延着一股“民国热”,一些创作者以及文艺青年会对那个时代特别憧憬,他们的某些想象也不乏美化的成分。您了解这种现象吗?
  许鞍华:我看到了一些文章,也听说了一些观点,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想通过这种对比来批评现代人,来达到一种平衡。比如,那时候,鲁迅和萧红的关系其实没有一个钱字。而现在人常常觉得,如果我不算钱就亏了。比如,我接一个工作,常常想让自己保持一个平衡,如果这个收入能维持生活,我就接。但很多人想的是必须花很少精力又能赚到很大一笔钱,才会接这个工作。我感觉这是有问题的,因为你会失去很多东西,比如这个工作带给你的满足感,如果从事文化方面的,尤其不能用钱来衡量的。我想,民国时期那些人可能没有这么多讲究,社会动荡,他们生活也不富裕,那么他们的价值观在哪里呢?都是情分、文化修养啊这些。
  国历: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那个时代也可以称为“黄金时代”。 萧红有自己的黄金时代,鲁迅、萧红等一批作家则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学的黄金时代。什么样的时代可以称为“黄金时代”?
  许鞍华:我不知道。这牵扯到两个东西,一个太个人化,一个太宏大。因为每一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而从社会角度来看,又涉及政治、经济、国防、思想好多范畴,我是不懂的。
  国历:比如从文学和电影层面来看呢?
  许鞍华:文学我就不敢说了,我的文学修养还不足够给出判断,但我的感觉是现在还没到黄金时代。通常文学的黄金时代要在苦难中才会产生。像萧红那个时代社会动荡、生活困苦,所以才激发了他们的精神生活。而现在国家太富足了,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就很难有伟大的文学。
  从经济指标来看,中国电影可以说已经进入黄金时代,可是从电影的艺术文化水准来看,可能还没达到。内地电影界正在经历着新的变化,一些青年导演的作品票房很高,可是遭遇不同的评价,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情况。任何新事物的出现,一定会产生纷争,而一个健康的电影市场一定是可以容纳多元作品的。但不论你做商业片,还是艺术片,一定要认清自己,容得下别人的意见。我想,一个导演灭亡的先兆就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批评。当然,我们还是应该多鼓励一些新人,而不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竞争的对手。每个人都多做些事情,整个行业自然会变得更好。
  国历:对于香港电影呢?您是香港新浪潮电影的代表,您的创作其实也经历了香港电影从衰落走向繁荣,又从繁荣走向了衰落的30年。您怎么看待香港电影的现状?
  许鞍华:我觉得,新一辈的电影人会继续拍香港题材的电影,我们有机会有题材也一定会拍,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资本都不在香港,没有投资所以大部分香港电影人往内地跑。这是大势所趋,我们当导演,哪里有工作去哪里,不能因为坚守本土,没有投资就不拍电影;而另一方面,如果你找不到资金,就先找别的工作,可以用拍广告、电视剧的积累来支持拍电影。
  就像我自己,很多时候你可能没有什么灵感,那时就要先停一下,等找到灵感再来拍。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认为以前成功的东西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还是要跟时代保持一个对话。我不敢断言自己能拍到什么时候,但一定会永远拍下去。
  国历:对于萧红的历史评价是蛮复杂的,在文学成就之外,女性身份也成了人们评价萧红的一枚标签。她曾写下:“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也是稀疏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作为一位女性导演,您的性别身份与电影创作是什么样的关系?
  许鞍华:我觉得导演所面临的困难都是一样的吧,比如找题材、找资金,跟人家合作,演员不听话,不论你是男导演女导演都会遇到这些问题。可能因为你是女导演,所以跟男演员更容易沟通一些。我不觉得女导演跟男导演的分别有那么大。倒是我同时代的有很多女导演结婚之后就移民了,她们觉得家庭生活跟当导演不能协调,可是男人就比较容易协调。我没有家庭生活,所以可以有比较多时间投入,这是个人的选择。
  另外,我是不大懂得处理男性角色的,因为我没有那么懂男性心理,因为他们可能想法处事的选择跟女性是不一样的。像我吧,很多决定都是非常感性的,尽管拍戏的时候是理性的,但是否拍这个项目,首要的原因就是我喜欢,不喜欢我是不会做的,不论你给多少钱。男的或许就不一定了,也许是先拍了这个再说。
  国历:差不多20年前,香港《明报》有一个评价:许鞍华不是多产的导演,但是多型的导演。从第一部电影《疯劫》开始,30多年了您一直很勤奋、很投入,不间断地拍电影,是什么让您如此坚持?
  许鞍华:我3年最多拍两部电影,以前会尝试不同的类型,但现在也变得专注了,比如我都是拍文艺片,像动作片和3D就不会拍。拍电影的时候是会比较投入,那时有点身不由己了,我也不想这样。
  其实,我有点排斥现在人家把我当作一个大导演跟一个文化符号。在香港,好像年纪大了,人家就会给你颁个终身成就奖,在内地,好像你是个女导演,又喜欢拍文艺片,人家就会给你很高的评价。但这些让我觉得特别难受,说起来有点矫情,所以我只好接受。“终身成就”,那些东西变成会把你个人当成比你的作品更重要。我喜欢幕后,不喜欢老跑到前面去宣扬我个人怎样,因为你如果从事这一行,很多痛苦比如找剧本找资金,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地方。就算人家看你的作品,其实也不用歌颂,一个电影跟观众是平等的交流经验,如果他们很喜欢,心里有感受就够了,不用成为粉丝。譬如我在日本,人家叫我去见黑泽明,我就不要去,我说看他的电影好了,不要老麻烦他。我是这样的心态,其实很多时候很重要的交流,是贵在你心里知道,而不是说出来,或者送礼物。

庞贝:当末日降临时

作者:刘心印 字数:5328

  灾难片是最适合用来炫3D特技的题材了。很多人是冲着视觉体验去看《庞贝末日》的,该片的导演保罗·安德森曾执导多部《生化危机》,这部影片的视觉特效团队也是《生化危机》的班底。1900多年前,毁于火山喷发的庞贝城,一直以来都是导演们喜爱的题材,频频被搬上银幕。1900年,英国人就拍出了默片《庞贝的最后一天》,此后电影和电视短剧加起来一共拍过十几次,片名都极为相似,其中最出名的是1959年的《庞贝的末日》,出自意大利导演赛尔乔·莱昂内之手。可惜,这些影片都不能算成功,远远无法满足人们对庞贝的好奇心。
  对末日的恐惧始终困扰着人类。古今中外有各种关于末日的传说,今天关于末日的预言也并不鲜见。末日,带给人们恐惧的同时也产生巨大的吸引力,激发着人们无穷的想象。庞贝,可以说是距离我们最近,又有据可查的末日样本。歌德曾说过一句没心没肺的话:“在世界上发生的诸多灾难中,还从未有过任何灾难像庞贝一样,带给后人的是如此巨大的愉悦。”
  《庞贝末日》的男主角是基特·哈灵顿,他在美剧《权力的游戏》中饰演雪诺,并因此为国内的美剧迷们所熟知。基特·哈灵顿将庞贝称之为“罗马帝国的拉斯维加斯”。而从历史记载和考古发掘的成果来看,庞贝曾经的繁华、奢靡、堕落都更甚于今天的拉斯维加斯,这让它的毁灭更像是一个警醒世人的寓言故事。

  天堂还是地狱:最后的狂欢
  其实,一切是有征兆的。罗马帝国的水利设施非常发达,是联系各个城市之间的命脉,有些地下水道至今保存完好。连接那不勒斯沿岸城市的奥古斯都水道,一直运行良好,但是在灾难发生的前两天,它断流了。强烈的硫黄气味,从干涸的水管中散发出来,让人们感到了不安。灾难到来前,庞贝城里的水务官正带领着工人和奴隶修理水渠。旱情则已经持续了三个月,零星的地震亦时有发生,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拉丁文中甚至没有火山这个词,虽然维苏威火山近在眼前。
  维苏威火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火山之一,也是所有火山中名声最差的。它海拔1281米,与意大利名城那不勒斯相距不过20公里,距离庞贝只有8公里。灾难发生前,它已经静静地蛰伏了1500年。公元97年夏天毁灭庞贝的那次剧烈喷发后,它还喷发过30多次,最近的一次发生在1944年。
  公元97年8月24日之前,庞贝对于居住在城里的富人而言几乎就是人间天堂。近2万居民住在3000多间房屋里,沿海一带别墅林立,每一栋都有花园、喷泉和养鱼池。庞贝城街道整齐、商店密布,还有角斗场和剧院供人娱乐,富人们每天泡在浴室里,一边谈论着奴隶交易,一边听金币悦耳的碰撞声。
  1932年,朱自清曾去参观庞贝遗址,他在《滂卑故城》一文中写道:滂卑的文化很高,从道路,建筑,壁画,雕刻,器皿等都可看出。后三样大部分陈列在奈波里国家博物院中;去滂卑的人最好先到那里看看。但是这种文化大体从希腊输入,罗马人自己的极少。当时罗马的将领打过了好些个胜仗,闲着没事,便风雅起来,搜罗希腊的美术品,装饰自己的屋子。这些东西有的是打仗时抢来的,有的是买的。古语说得好:“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这种美术的嗜好渐渐成了风气。那时罗马人有的是钱,希腊人却穷了,乐得有这班好主顾。“物聚于所好”,滂卑还只是第三等的城市,大户人家陈设的美术品已经像一所不寒碜的博物院,别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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