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你所念者,我们都会得到,都会得到。”薛以墨俯身吻着她的眼角。两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之人,平时大多能从对方的动作神似上就可以猜出对方心中所想,极少像今夜这般畅谈,她的不安,她的渴望,她的梦想,她的抱负,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将她的一切都展露给他,他怎能不心动,他怎会不心动?
两人相互依偎着,月光之下,坦诚相对,倾心以交,没有欲念,就这么坐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帝师阁
“大人,有贵客。”青衫小童进来禀报,蔻雪正在亭中抚琴,琴音袅袅不绝如缕。
“已经到了,不是么。”蔻雪莞尔,许久不见,到不知这两人如何了,但愿吧。
“蔻雪的琴声一如既往的好听。”夏亦寒的身影从偏门出现。“许久未曾听老师弹琴,九念甚为想念。”
“奉茶。”蔻雪明了,这两人到底还是走在一起,算是大幸,语气也不由得欢快起来,“既如此,那臣就再弹一曲以贺陛下。”
“倾君,坐下吧,蔻雪的琴音总是叫人心神安宁。”
“好。”薛以墨想,他大概是做不到将面前这个女人当做母亲一样敬爱的,她最无私,可于他而言,这样的一个女人却是最为自私的,无水之毒历历在目,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也许时光会让伤痕变淡,对于她,没有对夏亦寒那么炙热的爱情,他不愿委屈了自己。
夏亦寒多少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但她不想插手,顺其自然就好。
一曲终了,夏亦寒出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大炎国的储君已经起身回国了。”
“年前的事了,那孩子虽不及你通透,却是个心思阴狠的,我所能教给他的,他都已经学了,余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大炎国此时并不安宁,九千岁一死,留下了不少烂摊子。”
“所以他就打起了云岚雾敛的主意。蔻雪,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意了,先前我去了趟藏书阁,里面的书被人动过了。”
“不,他有进藏书阁的资格。”蔻雪长叹一声,终于道出了实情,“藏书阁外留有洛神布下的阵法,只有能破这阵法的人才能进去。你能进去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他,是破了阵法进去的。”
“先前,我领教过这阵法,若不是在军中历练多年,我大概也是过不去的,而他……”后面的话不言而喻,确实是惊世之才,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竟有如此本事。
“这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所以他负重伤而出时,我并未多说,只是让他即日启程,返回大炎国。”
“蔻雪,你可知道,有的时候我实在是恨极了你的无私,这件事有些麻烦,本想在此小住几日,现下也只好早日回宫了。”
“九念,你不破阵法便能如藏书阁,只有一种可能——洛神还活着,你是她选中的人。所以,我相信,洛神会祝福你的。”
“多谢,但我更相信自己,倾君,我们回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阳谋
大荒无界,凡生百态,风起云涌时,阴谋悖,阳谋定
“臣有本要奏。”安文轩道。
“准奏。”
“云岚城有变,七日前,云岚城出现异象,地忽大震,声如万雷,川原坼裂,郊墟迁移,道路改观,树木倒置,阡陌更反。五岳动摇,寰宇震殆遍。陵谷变迁,起者成阜,下者成壑,或岗阜陷入平地,或平地突起山阜,涌者成泉,裂者成涧,地裂纵横如画,裂之大者水火并出。井泉涸废,新泉涌流,喷高丈余。山移河徙四五里,涌沙、陷没亘数千里。洛神有怒,臣等惶恐。”说罢,便跪在地上。
“梓玥公主呢。”
“禀避下,梓玥公主率领当地存活下来的群众揭竿而起,呼声极高,自封天女,替洛神除奸,光复冷氏江山。”方孟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来,群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荒唐!冷氏暴虐,名不聊生,先帝应时而生,救万民与水火之中,此等大恩,这才过去了多久,就被人所遗忘。此等刁民,愿诛之。”谭素杰直言不讳。
“谭大人此言差矣,梓玥公主深得民心,若以大人的法子,陛下本就根基不稳,如此大的变动,岂不失了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请陛下三思啊!”幕云还保持着冷静,他年事已高,经历的也是很多,此刻,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希望这位年轻的女帝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两位大人说的有理,如今,最重要的是赈灾,神怒也好,天灾也罢,云岚城乃国防重地,不惜一切代价,孤要云岚城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免云岚百姓三年赋役,迁入者同。现下洛水已经可以通航了,将物资水运至云岚城,这一次,孤要摄政王亲自督送,若有贪污,摄政王可先斩后奏,五日之内,务必将物资运到,逾期当斩。”这大概可以算的是上是咏川开国以来最为严苛的一道圣旨。“孤要昭告天下,孤的决心。”
“诺。”
“殿下早些下去准备,时不待人,退朝。”夏亦寒想了想,又道,“丞相大人留步。”
御书房
“丞相大人可知道孤命你留下有何事。”夏亦寒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一次本应该派你去的,然而,孤却让摄政王殿下走这一遭。”
“望陛下明示。”安文轩跪下行礼,这女帝好深的心思,他,实在是猜不透,还有那位大人的心思,女帝如此待他,他却还命令所有人都保护女帝,莫非是动情了。
“冷紫苑揭竿而起不是偶然,有人向她走漏了风声。”夏亦寒沉声道,“此时,与大炎国将要登基的新帝有关。”
“天灾竟是人为?”安文轩惊道,心下生出冷汗来,怪不得需要那位大人亲自出手,女帝知晓,他定然也是知晓的。
“非也,天灾自然是天灾,只是我们恰好知道天在发生的时间,这件事,终究是帝师阁的疏漏。你是他的心腹,吾二人与帝师阁的关系,你多少也能猜到。”
“陛下,为何不阻止呢?”
“如何阻止?孤在天灾发生之前,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所预言的事情是否真的会发生,又如何叫天下百姓信服?况且,不论孤怎么做,冷紫苑都已布好了局等孤入瓮,云岚城的百姓,在劫难逃,这是他们的命数。天灾尚有一丝脱险的几率,而人祸,必死无疑。”
夏亦寒点到为止,安文轩心中已经知晓了个大概,只是,他还是不知道女帝打的是什么算盘。
“孤要的是,永绝后患。”夏亦寒郑重的说出这一席话,“去云岚城的不止是摄政王,待摄政王抵达云岚城,孤便可以动身前往云岚城为百姓祈福了。”
“丞相大人应当知道孤所谓何事了吧。这一次,孤要你监国。”
“诺,臣定当竭尽全力,静候陛下清除逆贼。”
“孟之会留下帮你,有反心者,不必有所忌惮,让孟之除了便是,孤希望,孤回来之时看到的是一个干净的朝堂。”
“臣遵旨,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安文轩忙跪下,行了君臣间的大礼,此刻,他对这位女帝才是真正的臣服。
“孟之,可听清楚了。”
“诺。”方孟的身影出现在一片空旷之中,诡异的可怕,却叫安文轩定下了心神,如此高人相助,还有什么可惧呢?
“方大人,有劳了。”
“不必。”方孟冷淡以对,便离开了。
“丞相大人退下吧。”
“诺。”
安文轩觉得自己竟然如此低估了女帝的心思,若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此冷静的取舍,天灾尚有一线生机,人祸却是一丝生机也不会有,两相其害取其轻。
如此天灾,若是他,此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对策,而女帝却能在群臣相辩之际做出决断。摄政王是咏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由他出面,比任何人都要有分量,如此严苛的圣旨,看似是在苛待摄政王,其实不然,以摄政王之力,五天?三天便能将物资运到云岚城。这一道圣旨,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他们的君王以他们为根本,这是给所有百姓一剂安神汤。
然而,她又决定在摄政王之后亲自前往云岚城,为百姓祈福,这样,被冷紫苑蛊惑的民心自然会偏向她,不战而胜。而且,这天下,再没有人比她去处理冷紫苑的事情更加合适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云岚城
寂寞空山冷,只道是心所念之,妾所安之。
薛以墨一到云岚城,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发放物资。刚开始老百姓因为受到冷紫苑蛊惑对发放的物资拒不接受,然而没过多久,发放物资的站点就挤满了群众。原因无他,冷紫苑毕竟没有帝国的实力,她所拥有的少量物资是断然要为自己留作后路的,所以,冷紫苑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百姓对天灾的惶恐与愤怒,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信徒,为自己效力,民心所趋者,王也。
物资的船薛以墨亲自督送的,随后抵达的是军队,这一次灾后重建,经过他们商量之后,决定用军队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云岚城重建。云岚城是边防重地,这几年来因为大炎国宦官当道,无暇顾及边防,而先帝年老,自己刚执掌大权,朝中大有人不服,需要他一一收拾,他先前掌管的精锐部队都被抽调回帝都稳定局势,而后来,又遇上了夏亦寒的事,一时之间分身乏术。也幸好当时大炎国内也并不安宁,先帝去世,太子回国,与宦官相斗,亦是不可开交。说来到也奇怪,那宦官虽在朝堂上臭名昭彰,却深得民心,这才有了屹立不倒之势。
不过,不知道那人是有心还是无力,渐渐在夺权之争中出的下风。他倒是更倾向于前一种解释,少年时便身居高位,如今,大约已经能够看清这乱世浮沉了吧。况且他最近倒是传闻极为宠爱一个女子,虽有些荒唐,但他也知道,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天阉之身,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不过太子终是难成大器,大炎国不知到还能撑到几时呢?这大约是他的孩子该担忧的事情了吧。阿夏,怎么办呢,有些想你了呢。
“薛将军!是薛将军!”薛以墨站在城门口,实地考察受灾情况,回帝都之前,他一直守护在这片土地上,十万黑甲军守帝国边疆安宁,他是薛以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然而,三年前,他被人们恭敬地称为镇安将军。
“薛将军?可是镇安将军?”另一人问道,“他不是被召回帝都了吗?老头子眼神不好,可别认错了。”
“错不了,帝国只有他一人能够穿上这一身墨甲。老婆子,你莫不是连恩公的模样都不记得了?”拄杖老人喝到。
当年,他们夫妻两个不慎闯入虎山,若不是遇上镇安将军,他们怕是要葬生于虎腹之中。
“老人家,近来可好。”薛以墨也是认出了他们,他一生中救得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老头子和老婆子好得很呐。前两日领到了帝都送来的物资,这两日又有士兵过来帮我们修建新房,好呐!”老人笑道,重灾之后,还有这般豁达的心态。
薛以墨思索片刻,还是问出了口,“这几日,梓玥公主如何?”
老人沉默了许久,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一个蛇蝎女子,只叫我们出力,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一点物资都不分给我们,老头子实在气不过就回了这破屋子,幸好将军就把物资送了过来。”
“姓冷的都是一个样子,只知道自己享乐,全然不顾我们老百姓死活。”老妇人怒声骂道,“可怜这群人看不清现实,做着复国元勋的美梦,被骗成什么样了都不自知。将军,你可一定要把那蹄子赶走啊!”
“此次来,便是疯了陛下的圣旨而来的,待安置好民众,便将她带回帝都审理。”薛以墨许下承诺,“近日多雨,可要保重,他日若是有机会,我便带上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来看你们。”
薛以墨那些年里始终是孤身一人,当时恰好救了这对老夫妻,他们膝下无子,便将他当做亲生孩子一般对待,直到他不辞而别,回到了帝都。他自幼凉薄,倒是在老人这里感受到了几分暖意,便多了些敬重。
“报告殿下,帝都的命令,建造祭坛,陛下亲自来此祈福。”
薛以墨眉头轻蹙,这丫头,哎,罢了,这丫头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了,这几天多有雨,先做好泄洪之事,祭坛也是要建,今日大概是要辛苦弟兄们了,吩咐厨房,除一日三餐外,戌时再加一餐,务必在陛下来之前建好祭坛。”
“是。”
夏亦寒走的是官道,又存了昭告天下之意,足足用了十天才抵达云岚城,“云岚城内无须有人来迎驾。”
“诺。”离锦领命,驱散了那些官员。
所幸云岚城为边境,人口并不十分密集,如此天灾,薛以墨仅仅用了半月有余,云岚城便大致有了生机,不出半年,她相信,云岚城会超越过往,成为边境的明珠。
“路途奔波,陛下有些乏了,就不召见大家了。”浅浅柔声道,“各位大人请回吧。”
“臣等告退。”
“倾君哥哥,你还是不愿理我么。”夏亦寒柔柔道,好不可怜。
“阿夏。”薛以墨轻叹一声,将身边的女子拥进怀里,“你可知云岚城有多危险。”
“知道的。”夏亦寒感受着胸膛的温暖,坚定道,“可我知道,你在的地方,便是安宁。你我都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处理。”夏亦寒讨好的亲了亲男人的嘴角,真好看。
是啊,他从来都不愿在他的羽翼之下享安乐,倘若不是她的这份勇敢,他又怎会为她君倾?“此行可带了便服?”
“自然,可有什么事情?”
“带你去见当年相熟的人。”薛以墨不知何时已将她的外衫中衫脱下,当冷意传来时,夏亦寒才惊觉自己被那人压在了身下。“阿夏,回去后我们成亲可好。”
“嗯。”夏亦寒娇羞着应下,无力的承受着男人愈加深刻的亲吻,整个人都在颤栗,如汪洋之中的浮木,她不敢睁眼去看,可混沌中,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唇舌在一寸一寸的膜拜她的身躯,荒唐的,放纵的,只想好好的沉醉在这方温暖之中。
薛以墨近乎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