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电铃响,林太太过去开门,吓一跳。
门口站个又高又胖的女人,肩上扛着一大捆东西。
“让!”胖女人喊。林太太赶快闪开,胖女人就扛着东西往里冲,后面还跟进一个,是老廖。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把扛着的东西扔在地上,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
“我太太昨天伤了,这是我太太的姐姐。”老廖一边擦汗,一边介绍, “她力气大,铺地毯非她不成。”
那大胖女人便嘿嘿地笑笑,腰上挂的一大圈工具,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多久可以铺好?”小林探头过去,“不会又搞到三更半夜吧? ”
“不会。”老廖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把地毯往屋子一头推,抬起头笑笑,“您放心,下班的时候,进门保证把你美死。”
可是才进办公室没多久,小林就接到太太电话:“我看那个女的不太行!个头大,可是没力气。”电话那头传来太太操心的声音,“我看他们扯来扯去,扯半天,都对不准。现在在切了,我真怕他们切不直……”
“你放心啦!人家是专家,铺坏了他负责。”小林急急地挂了电话,还猛摇头。
隔两个钟头,电话又响了。
“我看你还是回来一趟。”林太太在那头喊,“那女的腰上挂一堆东西,又蹲在墙边铺地毯,转来转去,身上的东西就在墙上刮来刮去,把刚漆的墙壁又弄脏了。”
“会吗?刮脏了叫他弄干净,反正是他漆的,你不用操心啦,钱在我们手上。”小林喊过去,“做不好,不给钱。”小林又摇着头挂上电话,还对旁边同事摊摊手:“我太太呀,就是瞎操心。”
可是小林下班,才进家门,就跳了起来,指着墙壁对老廖吼:“你你你,你来看看,这四周全弄得这么脏。”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林太太皱着眉出来。
“林先生,您别急。”老廖一边绕着客厅的墙壁看了一圈,一边鞠着躬说,“是有弄脏,我一定把它弄干净。”接着瞪了胖女人一眼:“都是你不小心。”转身过来,笑着问林太太:“对不起!您有没有擦手纸,我要多一点。”
林太太飞似的找来一大卷擦手纸。
便见老廖和那女人先把纸一张张弄湿,再拿到墙边擦。
“这能擦得干净吗?”小林也加入,帮着用湿纸擦。
“应该擦得干净,我用的压克力漆是上好的,防水。”老廖狠狠地擦着墙壁,搓出一堆纸屑。
刚擦完,湿的时候,看来确定干净了。可是才一下,水干了,又露出一条条脏痕。
老廖倒是没等小林说话,就主动讲了:“不行,这是金属的刮痕,幸亏昨天还有剩下的漆,麻烦您给我一堆旧报纸。”接着转头对胖女人吼:“还不把你腰上挂的东西摘下来?你看看!全得重漆。”
八点多了,早烧好的菜都凉了,小林也饿得受不了,先去吃了。回头看那二人还趴在地上漆,有点不忍,过去客气了一下:“你们要不要一块儿,随便吃点?”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哀”兵必胜的老廖(2)
“不用!不用!”老廖抬起脸,头发上都是油漆,“我们不饿。”
隔一下,又跑来餐厅,嗫嗫嚅嚅地问小林有没有不用的毛笔。
“要毛笔干什么?”小林问。
“因为地毯已经铺好了,靠地毯的地方不能用滚筒漆。”
小林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支上次去大陆,朋友送的新笔。
突然电话响,老廖的太太打来的。先听老廖小声地说,渐渐愈来愈大声,居然在电话上吵起来。
“去你妈的笨老姐,跟你一样笨。”老廖正吼呢,就听砰的一声,那胖女人冲出门去。
老廖没追,继续闷着头做。
十点,小林送过去一块蛋糕,小声问:“跟太太吵架了?”
十一点,老廖敲小林卧室的门,两口子出来,跟着看了一圈。没说话,点点头。
老廖递过账单,低着头走开。
林太太把早准备好的钱交给丈夫,小声问:“要不要扣他的?”
“算了!”
小林走出去,把钱放在老廖手里。看老廖连连鞠躬,又弯着腰出门。
“好像还是没弄干净!”林太太站在客厅,对着墙说。
“我知道。”小林说。
“好像地毯上也滴了漆。”
“我知道。”
“好像你的宝贝毛笔毛都掉了。”
“我知道。”
“好像地毯边上切得不平。”
“我知道!”
想一想
请问,明明没做得满意,小林为什么付钱?他在办公室不是说“做不好,不给钱”吗?为什么还是给了呢?
又请问,如果换作你,你给不给?
八成会给,对不对?
人都是有情的。看人家连着累了两天,太太伤了、大姨子跑了,两口子吵架了,而且累到夜里十一点都没吃饭,他没不认错,他也没不尽力,他力气就这么大,你还好意思多说吗?
多少人装好新门,发现门框不正,门锁封不准,每次锁门,都得用力往上提着把手,才锁得上,只好请木匠重修。
多少人铺好新地板,发现有缝,把袜子都刮伤了,只好请师傅撬起来重整。
多少人窗子装好了,发现旁边木条没钉准,于是请木匠把钉子拔起来重钉。
没错!门是对正了,但锁孔往下移,上面门框缺了一块。
地板没缝了,但撬起来的地方,有了榔头的痕迹。
木条对准了,但拔起旧钉子的地方,留了一个难看的洞眼。 (虽然补了木粉,还是掩不住。)
你愈看愈不顺眼,又有什么办法?
记住!
这世上许多东西,你只能事先防范、作好征询,而难以事后补救,因为怎么补救都不可能完美。就如同小林,他不能总想:“钱在我手里,做不好,不付钱。”而应该在一发现有问题的时候,就喊停。
想想,如果在老廖还没铺好地毯的时候,你发现切歪了,喊停,他能不修正吗?
如果发现墙壁弄脏一点点的时候,就纠正,他会继续犯错,又那么难收拾吗?
偏偏你没叫停,东西完成了——地毯已经粘下去,虽然有些地方切得不够直,还勉强过得去。墙壁重漆之后,脏痕也不见了,虽然地毯沾到一点油漆,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呢?
请问有几个人狠得下心,叫老廖把地毯揭起来换块新的?老廖是会破产的啊!
尤其在中国人的社会,一个人盖房子,多加一层违建,你在他盖的时候就取缔,人人会叫好。但是当他已经完工、搬进去,又怎么看都像个正式的楼层时,你再去拆,就难免有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暴殄天物”之类的话了。
许多人吃亏,都因为他们事先自认为可以很“无情”,到头来却不能不“有情”。
也就有许多人知道,怎么利用对方的“有情”,帮自己脱离困境。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哀”兵必胜的老廖(3)
现在再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今天犯错的是你,你该怎么办?
我应该强调:这正是我写作这一章最主要的目的。
因为我处处发现,刚进社会的年轻朋友(甚至包括一些“老”朋友),犯了错,主管骂下来,总要想办法辩解。
大概是在家里跟父母、兄弟强辩惯了,有理没理都要辩,却没搞清楚,现在你进入了社会,你的长官不像你的老爸老妈那样谅解你。你辩,只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当你没理的时候,还文过饰非,等于表现固执、蛮横、是非不分、不负责任。
有哪个长官会喜欢这样的部属?他如果让你过关,他还怎么带别人?
话说回来,当你有理的时候,你强力反击就对吗?老板理屈,应该当面向你道歉?就算他发现错的是他,不是你,你是被冤枉的,他又会欣赏你的态度吗?
记住!“理直气和”,而非“理直气壮”。尤其对长辈,你愈理直气壮,他愈可能老羞成怒。有些聪明人甚至知道在老板气头上的时候,就算自己有理,也先认错;等老板气消了,发现错的是他自己,主动对你说“错怪了你”。或是另外找机会,私下对老板说:“其实,上次那件事,会不会也有可能……”
相信你一定在日本影片里见过,犯了错的部属对着长官和同事,鞠九十度的躬,痛哭流涕地认错,一副要“切腹自杀”以谢国人的样子。
他们多么“知耻近乎勇”啊!
其实,那是因为他们聪明。你可曾听说有哪个公司的小职员因错自杀的?跳楼的往往都是公司的高级主管哪!
所以,当你出了错,与其“推诿过失”,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不如乖乖认错,表现出“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样子。
事情做坏了,你可以自请加班,设法补救;文件遗失了,你可以翻箱倒箧,整夜留在办公室找。
你可能怎么加班,都无法把事情补救过来;你也很可能找个两天两夜,都找不到。
但是,就跟老廖一样,你可怜的低姿态,会渐渐得到同情。
最后,老板过来,当着一屋子同事的面,拍拍你: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是满屋子同事的“同情”,使老板不得不过来拍拍你。他拍拍你,对他也有好处——让大家知道,老板还真是有情啊!
比较一下,你是当面强辩,让老板难堪,把你踢出公司好呢,还是让老板过来拍拍你的肩?
何况,他心里(甚至你同事的心里)正在想:“这个年轻人,知错能改,而且不眠不休,又能服从负责,是个可造之才。”
下次升官,或许正是你呢!
现在让我们再看大一些。
如果你是政治人物,就更要懂以上的道理。
你办运动会,出了大的意外,就算你有一百个理由,不是你的错,你最好别说。因为事情发生了,人人见到血淋淋的场面,大家若非“可怜受伤的人而骂你”,就是“也可怜你,到头来只怪老天”。
所以,你不如引咎辞职。你的辞职表现了你的负责,甚至表现你的气概,你只会得到群众的掌声——“这个人有担当!”
用“积极行动”取代“消极哀叹”;以“勇于改过”取代“擅于强辩”;用“低姿态”争取“广大的同情”;用“拖延战术”取代“当面对决”。
大到治理国家,面对一国的人民;小到铺一块地毯,面对一家的客户。
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多甜美的黄小姐
害跳伞专家摔死的,常是制伞的小工人;害整个公司垮台的,可能只是一个接线生。
制造商为了避免一大堆困扰,他们常不喜欢小客户直接越过代理找上门。当你私下去找制造商买东西的时候,常常反而比向“代理商”买得还贵。
“我找游老板说话。”老丁气急败坏地说。
接电话的是位声音甜美的小姐:“对不起,游老板不在,他出国了。”
“那么,我找他的副手,那个……那个赵……”
“噢,您说赵协理是吧,他也出国了,我们全公司都出去度假旅行了。”
“这怎么得了?”老丁跳了起来,“你们代理的东西有毛病,好几个客户都来找我……”
“我知道了,您是丁老板,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姓丁?”
“我当然知道了,您是我们最大的主顾,也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丁老板好!”
甜甜的声音传过来,让老丁一下子舒服多了,放缓语气问:
“你是谁?你说你们公司的人都出国了,你为什么还上班?”
“我可怜啊!我姓黄,刚来两个多月,小角色,您丁大老板当然不知道我啦。现在办公室就我一个人留守,您的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你怎么帮?”丁老板想了想,“你有他们国外的旅馆电话吗?我打过去。”
“有是有,不过他们去欧洲,才上飞机,还在飞机上呢!您等一下,我找来给您,您可以明后天再打过去。”
“好,你去给我找出来。”老丁握着电话等,一边翻桌上乱成一堆的文件,想起前两个礼拜好像收到游老板的信,说是公司度假,只怪自己没注意,这下麻烦了。
“找到了!找到了!”那头传来黄小姐清脆的声音,“您有笔吗?很长的号码。”
老丁细细地记下来,还夸奖了黄小姐两句:
“你真不错,也真可怜,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看家,我下次要跟老游说,就算是新人,也该带着一块儿去。”
黄小姐兴奋极了,声音也更嗲了:
“谢谢丁老板的爱护,全靠您照顾了。真对不起,没能帮上您的忙。”
“这不怪你。谢谢啊!”
正要挂电话,黄小姐突然叫:“您等等,您等等,您何不打个电话给D*id呢?”
“D*id是谁?”
“就是在新加坡制造我们这种机器的人哪!”
“你有他的电话吗?”
“当然有,我们老板一天到晚打电话给他。”
才挂下黄小姐的电话,老丁就拨去了新加坡,果然找到了 D*id。
“对不起,打扰了!”老丁自我介绍,“我姓丁,从台湾打电话,因为找不到总代理的游老板,机器又出了问题,只好直接找您。”
“不会是开关的问题吧!”D*id劈头就问。
老丁一惊,又一火:“是开关的问题。”
“我不是早就运了一批新开关过去,叫游老板为客户换吗?”
“我不知道这事,只晓得我的一大堆客人这两天都来跟我抱怨。”
“其实出问题的比例并不高,你有多少客户抱怨?”
“我最近卖出去一千一百台,大概有二十多个说开关有问题。”
“你一家就卖出一千一百台?”
“是啊!”老丁好奇地说,“算卖得多还是卖得少的?”
“游老板这次总共才进一千五百台。”D*id的语气突然由冷淡变得热情,“请问,他卖你一台多少?”
“四千五。”
“四千五?”D*id叫了起来。
“贵了还是太便宜了?”老丁追问。
“丁先生。”D*id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来,“我觉得游老板的售后服务太差,他没有好好做,我们跟他的约再过两个月到期,如果您感兴趣,就换您做总代理吧!我保证您划算得多。”
想一想
请问,D*id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