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懂的!”
“我不懂!”公孙策气乎乎关了对话框,设了忙碌模式。那边安静下来,倒让公孙策有种莫名的失落。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薜小婵已经把昨天的案情综述传给他,点了接收键,开始专心看资料。
快到中午,公孙策起身活动了一下,出门去卫生间,临了催着赵亮,“你的法医报告出来了吗?”“马上。”赵亮扎在资料堆里忙得头也不抬。
“公孙老师,好了。”赵亮直接把文件拖进MSN聊天界面,旁边就出现了等待接收字样,毫不犹豫地点了离线发送,可弹出一个对话框,提示文件太大。
赵亮有些吃力地从桌面堆叠如山的文件资料上探出头来望向对面:“哎,公孙老师呢?”
“刚才还在,可能去厕所了吧。”薜小婵头也没抬。
“你帮我接收一下文件,快点儿,我这儿还有事呢。”
“发离线啊,怎么这么麻烦。我也忙着呢!”
“能发不早发了吗?小婵,举手之劳啊,就在你旁边,给他存在桌面上。”
“怕了你了。”薜小婵坐到公孙策的椅子上,点了接收,忽地发出一声惊呼:“哎哟,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什么了?”
两人光速靠拢。
原来薜小婵接收了文件关了聊天窗口,就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屏闪,弹出又一个窗口,本来无心不想看,谁想眼角一扫到那人的名字就忍不住了——哎呦,这谁!不是公孙老师的绯闻对象,她家老大么?
于是牛奶门的真相就这样公诸于世了,还有早餐事件,看那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架势,三个人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薜小婵捂着嘴,“哎,看了半天我眼睛都花了,要不,给老大发几条信息?”这个建议得到一致赞同。
薜小婵站起来,“我们几个还是周一帆打字利落,你来。”周一帆哪里听过女神的赞扬?头脑一热一屁股坐下了,“说什么?”
薜小婵指挥着,“阳东路那儿新开了家自助餐厅叫蓝钻石皇家海鲜会所,挺有档次的,听说一个人就要298元。”
一行信息发过去,马上就有了回复:“好啊,明天过去尝尝?”
“看到了吗?又单独行动!”赵亮愤愤不平。
薜小婵眼珠一转,接着指挥,“行啊,不过他们也挺辛苦的,要不也叫上他们?”周一帆赶紧打字。
“没问题。”
“还有技术组小秦也挺不错的,早就答应请客了,把他也算上?还有小曹,小马,小王……”
那边发过来一个满头黑线的表情,赵亮正喝水呢,一口水喷在周一帆头上,薜小婵笑得捂着嘴使劲跌脚,周一帆来不及抗议,又不敢笑出声,趴在桌上浑身发抖一抽一抽的,改振动模式了。
公孙策进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已经变成了欢乐party;然而在他进来的瞬间;party立刻结束,各回各位,只是他们脸上的笑容不及抹去,显得那般诡异。
正狐疑着,薜小婵笑嘻嘻地问:“公孙老师,今天牛奶喝了吗?”
“什么牛奶?”公孙策一头雾水。
薜小婵含笑说:“别置气了,该喝就得喝,你还受伤了呢,要恢复体力。对了,别忘了吃药,要不一会又头晕了。”
“就是,你要倒下了,谁来帮老大的忙啊?”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啊?公孙策心里打着鼓,赵亮若无其事地来了一句:“公孙老师,和我们在一块儿快乐吗?”
什么?快乐?当这儿是儿童乐园?公孙策已经被案子弄得快要精神错乱了,再加上这三个活宝,简直快要疯掉,“拜托你们把精力放在案上子上好吗?成天嘻嘻哈哈的,有这八卦的劲头多少案子破不了啊!”
周一帆不爱听了,“公孙老师,你现在怎么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老大啊?训起我们来一套一套的。”
赵亮点头,“那可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老大就像老大嘛。”
“说什么呢?”公孙策沉下脸,便是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真有点火了。
“近老大当然像老大了!”赵亮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清楚点!”
薜小婵笑道:“这还用说啊,爱心早餐是不是只有老大才有啊?这还不叫近?怎么没给周一帆买啊?他不也加一夜的班吗?”
这话说得周一帆浑身舒服,“哎哟,现在才知道啊,只有小婵心疼我,加一夜班算什么?天天加班也累不着。”
公孙策终于抓住战机反击:“周一帆不有人心疼吗?还轮不到我。”
薜小婵白了周一帆一眼,“那是,公孙老师只心疼老大,早干嘛了?为什么你们俩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给谁看呢?真情流露全搁地下去了。”
她这话挤兑得公孙策百口莫辩,一气之下抓起报告狠狠摔在周一帆桌子上,咬牙道:“便是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们老大!”
一阵沉默令人惊心动魄,几秒钟之后又是一阵大笑:“公孙老师,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什么啊?”公孙策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又有什么被这三块宝抓住了,早知道还学什么鉴证,当律师得了!
“原来你真的喜欢男人啊!”
“就是说啊,咱们小婵多好一姑娘,又是买粥又是送药,公主都变丫环了,你还爱理不理的,原来这是一场误会……”周一帆得意地笑。薜小婵使劲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疼得他弯下腰直哎哟。
“还是考虑一下我们老大嘛,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赵亮也没闲着,赶紧帮腔。
公孙策简直呆不下去了,拉开办公室的门夺路而逃,却不想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揉着额头抬眼看时,居然是庞统!刚刚绯闻满天飞,这下更是活生生的证据,庞统显然没弄清情况,伸手扶着公孙策的,嘴里还在问:“撞到了吗?要不要紧?头还晕吗?”
公孙策顿时火冒三丈,狠狠瞪着他,吼道:“你给我闪开!”用力推他一把便夺门而去。
自已这是招谁惹谁了?一进来就成了“衰神”?庞统傻在原地,对公孙策消失的方便愣了半秒,回过头一眼扫过三个笑得诡异的人,“笑什么笑?公孙这是怎么了?”
笑声嘎然而止,赵亮说:“哎,庞队,蓝钻石皇家海鲜会所,啥时候去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庞统黑了脸,“谁用公孙的MSN和我说话?谁?”
赵亮望向薜小婵,薜小婵赶紧一推周一帆,“谁干的谁承认啊。”
庞统盯着周一帆,眼神已变成冰椎,周一帆一百个委屈,但还是站起来,“好吧,是我干的。”
庞统说:“吕天天被撞现场还有二十多段视频没看完,你一个人都看了,下午之前把结果给我。”周一帆灰头土脸,答应了个“是。”
庞统转身正要走,忽听薜小婵在说:“情绪时高时低,心情时好时坏,完全是恋爱的节奏。”
“恋爱?”庞统一怔,又回过头。
薜小婵冲他挤挤眼:“哎,庞队,我说的是公孙老师,你不会也一样吧?”她身后那两块宝早已忍不住,又不敢笑出来,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庞统突然明白过来,又被他们给涮了一次,拿手点着她,半晌才道:“破案限期马上到了,下午开碰头会,汇报你们的新进展!”“是。”那三个齐声回答。
14
下午两点准时召开碰头会。
公孙策的观点很明确,“我不同意撞死吕天天的是凶手,这和以前五起案件中凶手的行为模式不同。凶手行凶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这个时候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感,尤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盗车撞人。”
周一帆的调查结果证实了公孙策的观点,小车司机已经抓获,对盗车肇事逃逸供认不讳,却与凶杀案无关。
赵亮叙述了韩青和天天的验尸报告。薜小婵简述了韩青的社会关系。
庞统扫了一眼会场,开口说:“现在离破案期限只有14天了,时间紧,压力大,希望在座的各位尽最大的努力,从蛛丝蚂迹中寻找疑点,让凶手现形。”
虽然开了空调,公孙策还是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一张张死者满是鲜血的脸化为千钧巨石重重压在他心上,可以想像庞统此刻的心情与他一样。虽然办公室里也有过片刻的轻松,但一回到案子,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异样的沉重。
庞统翻开资料,“以前几位死者不说,今年的两位,方文仪和韩青都曾使用微信,方文仪死前两周没有发微信,可能是在准备考试。她最后一条微信发的是:考完后一定要换个形象!我要变成小清新!这说明显然她想改变自己,那么,改变可能从外形开始,发型,衣服,美容等等。而死者韩青的微信上也转发了一组最新流行发型的照片,她说,都好漂亮,好纠结,我要选哪个呢?”公孙策忍不住插言:“看来两名死者的交集就在发廊!”
“不错,从死者家属那里已经得到证实,方文仪和韩青死前都去剪过头发,但不清楚她们去的哪一家。”
眼神一碰,庞统投来赞许的一瞥,滑动鼠标,身后的投影仪上出现了东城区的地图,六个红点代表死者家的位置,庞统接着说,“在这一片区域内,存在超过15年的发廊只有两家,一家叫丽丽发廊,老板是个女的;还有一家叫新形象,老板王齐天,46岁,单身。周一帆,通知外线组,马上顺着这条线跟下去!”“是!”
晚上七点,公孙策亲自去鉴证科取DNA鉴定结果,一出来发现王齐天与凶手的DNA不匹配就知道没戏了。
这会儿,突审结果已经出来了,王齐天是外乡人,新形象发廊他接手才两年,他的员工都是近两年新招的,此外,他的员工证实案发时他正在发廊里忙活,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嫌疑彻底排除,一切重又回到原点。
参与突审的周一帆、薜小婵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出声,赵亮本来话少,见大家脸色阴沉,也不敢开口。
思忖了一会儿,公孙策拿着鉴定报告去找庞统,他办公室的门关着,公孙策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满屋子的烟,庞统的转椅面向墙壁,在面壁思过?
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把手里的半支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里面烟头已经堆积如山。庞统抱歉地笑笑,“坐。”
公孙策坐下,“王齐天没戏了?”
庞统摇头,长叹一声,“线索又断了。”
“不是还有一家丽丽发廊吗?”
“虽然经营了十六年,但老板是女的,她离婚十年了,一直单身,店里都是几个洗头妹,根本没有男的。”
“就这样放弃吗?”
“不放弃还能怎样?只有接下来再找其他线索,再找其他的交集。”想到破案期限,庞统感觉很无奈,但是又不得不强打精神,他是这一队的头儿,他要倒了,队伍就没主心骨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公孙策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两个女孩子的交集就在发廊,也许还有一个环节被我们忽略了呢?你再看死者的照片。”公孙策叫庞统点开资料夹,一张张死者的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看出问题来了吗?”公孙策站在庞统身后,庞统一张张翻动着照片,“等等。”
照片倒回去重发了一遍,庞统突然转过脸,“所有的死者,除了那个男孩,她们的发型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公孙策含笑点头,“对,这就是她们的共同点。”
“可是……”庞统站起来,“重新勘察丽丽发廊!”
“我跟你一块儿去!”
“那个……”庞统揉了揉鼻子,挺不好意思的,“是他们用你的MSN和我聊天……我不知道,……别生气了啊。”
公孙策倒无所谓,“不就开个玩笑吗?生什么气啊!”
“哎,你真的假的?早上还气乎乎的呢。”庞统满心怀疑。
公孙策沉下脸,“现在所有人都扛着巨大的压力,工作之余开个玩笑轻松一下也没什么。我有那么小气吗?是不是非要我说生气了你才放心呐?”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庞统又凑近些,歪着头小心翼翼看他脸色,“我这不是怕你……那啥吗?”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带来一丝丝微微的麻痒,公孙策正要躲开,这时正好周一帆进来,一见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赶紧退后一步:“报告!”
庞统没好气,“进来!”心说这臭小子,哪都有他!
周一帆放下报告:“这是丽丽发廊的调查情况。”
“行了。”庞统拿起烟,又想起什么,赶紧看公孙策,好在公孙策挺自然的,对他说:“想抽就抽吧,没必要憋着。”庞统总算放下心来。
公孙策走到自己办公室,从柜子里拿了工具箱,“我和老大出现场了。”也不理会身后几道诧异的目光,大步走出去。
丽丽发廊的老板何丽丽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满脸的笑容,一看就是和蔼可亲的那种,对警方的调查十分配合。
庞统拿出手机,调出几名女死者的生活照给她辨认,对前几位,何丽丽没有多大印象了,但方文仪和韩青她倒是认出来,“对,她们常在这儿剪头发!”
这时,公孙策已经发现柜台上的一本破旧的登记簿,上面每一页都登着一名顾客的名字和充值金额,登记簿的页面都卷边了,厚厚一本足有半寸。
举着手电,公孙策戴着手套一页页地翻过,很快找到了方文仪和韩青的名字,她们的名下还有几十元现金,最后一次消费时间都在死前一至两周内。
庞统走过来,公孙策指给他看了登记簿,何丽丽也过来说道,“这是顾客充值的登记簿,我这儿经常有活动,充值可以送剪发、洗吹的,做了十几年了,街里街坊的,全靠他们捧场。”
庞统问:“这个本子就这么放在柜台上吗?怎么没锁起来?”
何丽丽笑道:“这有什么好锁的,顾客来做完头,找出自己的那页,洗头妹就给他划去一次现金,这儿的人都熟,不会错划别人的账。”
庞统问她:“这个登记簿用了多久了?”
“登记簿已经用了好几本了,这是去年登记的一本,把还有现金的顾客全转过来了。”
“办卡要用身份证吗?”公孙策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顾客一般报个名,留个电话或者住址,充一百块就可以登记了。”
翻到方文仪和韩青那页,上面都有她们的住址,公孙策叹了口气,她们完全不知道设防,因而给了凶手可趁之机。
公孙策收起那个登记簿,将它放进证物袋里,“这个我们要带走,调查结束后还你。”
收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有了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