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果真是大问题。林雅蓉听到“都察院”三字,已经可以肯定孙靖松说的必是她认识的左副都御史田左渊。一想到田都史那油盐不进极其护短的性子,林雅蓉就头大。
见她脸色越来越阴沉,孙靖松也查觉到不对劲,他脸色一变,急忙张口道:“大嫂,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林雅蓉是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叫大嫂了,早你干什么去了?
色字头上果然是一把刀呀。
暗中轻叹一声,林雅蓉看着孙靖松安慰道:“只要你没做错事,定会没事的。你且安心,一会等判官回来了,我就去找他。”
有了这话,孙靖松也才放下心来。
“这位夫人,该走了。”
牢头的声音从牢房的另一头远远传来,林雅蓉将手上拎着的东西从门栏中塞给孙靖松:“这里面有一件毛披还有一些吃的食物和干净的水,你在这里面自己多加小心。”
孙靖松点点头,一想到今天晚上可能要在大牢里过一夜,他还是有些害怕。
劝慰了几句,林雅蓉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大牢。
没想到,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判官回府衙,林雅蓉左右想了想,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暗中给门房上的人塞了一些碎银子,请他们一等判官回来务必着人去孙府通知她。
回到孙府,她急急忙忙就去找孙靖邦。把孙靖松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林雅蓉忧心重重的道:“田左渊是有名的护短,死的那人若是他本家侄子恐怕事情更难了结。”
“这话怎么说?”
林雅蓉眉头紧锁:“田左渊家里有一妻四妾,可生的全是女儿,因此他对本家侄儿一向爱护有加。去年冬天,他堂弟家的二子看中了一个佃户娘子,后来把人逼死,这事被田左渊知道后他反骂那佃户娘子暗中勾引他侄儿,还说要告官,闹到后面也不知道田左渊暗中使了什么法子没人敢提起那事,最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有这个叔伯父护着,田家子侄在京里也算得横着走。”
孙靖邦听了这话,脸上是阴云密布。
看了他一眼,林雅蓉道:“其实我担心的不是田左渊护短,那人心眼小又爱记仇,看着你的面子明面上他不敢发怒,可就怕田左渊暗中搞小动作。所谓的‘小人难防’指的便是田左渊那样的人。”
孙靖松嗯了声:“硬碰硬,十个田家也不够格和我斗,只是我担心的正如你所言,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的确不利呀。”是呀,林雅蓉为什么这般愁,也是因为孙靖邦这镇国侯的身份。不论孙靖松是否真打死人,这要是传出去都不是光彩的事情。
林雅蓉再一啄磨,道:“我去见松哥儿时,松哥儿一直强调他没打死人,依我看来松哥儿应该没有说谎。所以就我看来,与其等着官府查案,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早日把事情给了结了,对孙家对田左渊都是个交待。”
“你去大牢前,我已经让徐明去春风楼查了。听说出事时,春风楼里乱成一团,很多人都看到是靖松拿东西把人打死的,从这一点上看,于咱们是大大的不利。”
林雅蓉抿紧嘴,好一会后才道:“等看过尸录大体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靖邦皱着眉头,轻轻叹了一声。现在也只能等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雅蓉就备了厚礼去官府,可人还没进官府大门就被告之,判官大人出去办事不在衙门里。林雅蓉问判官大人去哪了,衙役眼一瞪,厉声喝道这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打听的事。没法,林雅蓉只得先回了孙府,一边担心着孙靖松,一边又不得不小心瞒着婆婆,可是这般瞒来瞒去又能瞒得了几日?
而让林雅蓉更加费解和奇怪的,到第三天,再去府衙,判官还是不在官府里。一连三天都没见到人,纵是个傻子,也感觉到不对。
徐明那边也没好消息传来,凡是能找到的人都说当日是孙靖邦把人打死的,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连比带画说孙靖邦就只用一个酒杯就把人给砸死了。
小小一个酒杯就把人砸死?武功高手也许可以做到这点,可是就孙靖松那小身板,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酒杯,就是给他十个一百个酒杯恐怕他都打不死人。
林雅蓉心里越发认定孙靖松是无辜的。
可是,判官一意躲着她躲着孙家又是什么意思?
没判官手谕,林雅蓉根本看不到仵作的尸录,也就是说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秘。林雅蓉急呀,再这般拖下去,对孙家只会越来越不利。
判官到底意图什么?
就这般,一直拖到第五日,提梁城判官张广言终于回了府衙,可是张广言拒绝接见林雅蓉。
“为什么?”站在府衙门口,林雅蓉一脸惊讶,心里一动,莫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张广言感觉不方便?
“小的也不知,只是看了夫人的名帖后,张大人就只说了两字。”只说了两字?林雅蓉心头不悦,她自然知道是那两个字。
言吏也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左右看了看低声提点她:“听说这两天新任知州即将到任,张判官恐怕是想等到知州大人来了再议孙二爷的事。”
新知州?林雅蓉不由眉头紧皱,吴隐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朝廷就下了新的任命令了吗?怎么这么快?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是不等她细想,官府的大门就在她面前关了起来。
轻叹一声,堂堂镇国侯夫人也能被人拒之门外?看来,事情不妙呀。
回到青园,绿兰就急忙迎了上来:“夫人,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林雅蓉眉头一皱,便知孙靖松的事情看来是瞒不住了,她问:“老爷呢?”
“在老太太那。”绿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听绿蝶说,二爷的事是诗画告诉老太太的。”
林雅蓉脸色铁青,纵然不是诗画,老太太一连几日不见孙靖松定会有所查觉,只是不知道此刻孙靖邦是怎么对老太太说的。
幽幽叹了一声,林雅蓉有些疲惫的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进到沁园,见婆婆脸上黑云笼罩,林雅蓉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而坐在一旁的孙靖邦脸色更是难看,死死抿起的嘴角让人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按老太太的性子,定是狠骂了他一顿。
“娘。”
林雅蓉没敢往老太太身边凑,这个时候老太太心情不好,保持一定距离才是上上之策。
死死的瞪了她半晌,老太太冷着声音开口问:“你去哪了?”
“一早就去了官府,我去求见判官张大人。”林雅蓉实话实说。
“那见到了吗?判官怎么说?松儿什么时候回家?”
看了孙靖邦一眼,林雅蓉低声应道:“张大人没见我,以公事忙且要避嫌为由拒了我。我看张大人那意思,在没过堂前松哥儿恐怕还要在牢里呆一段时日。不过,娘您不必担心,这几日我都有去见松哥儿,他精气神还不错,而且我和夫君都相信松哥儿是无辜的,只待官府查清事由,定还松哥儿一个清白。娘,您也别恼夫君,这几日没敢告诉您一是怕您担心,二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人误会松哥儿的为人。”
以婆婆的心性,定会以为孙靖松是故意不告诉她孙靖松出事,所以林雅蓉把话说在前面免得婆婆多想,最少也让婆婆知道他们这几日也没闲着看笑话,都在前前后后忙着打理。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又看了她好一会,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也别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既然你说你们夫妻俩是忙前忙后,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一个镇国侯一个宫中女官连这等小事也办不了吗?莫不是压根你们就不想管松儿?今天咱们把话当面给说清楚,免得我们孤儿寡母被人害了都不知情。”说到后面,老太太是双眼通红,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林雅蓉早就想到老太太会这样,所以进屋一张口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可哪知道,老太太是认死理的人,一句话就把夫妻两人推到了无情无义上。
孙靖邦不是个会说软话的人,以前老太太骂他,他一向不吱声,如今老太太是铁了心认定他不愿救孙靖松,孙靖邦是想说句好听的都说不出口,只能阴沉着脸无奈说道:“娘,靖松是我的兄弟,我又怎么可能不救他?我倒是想拿镇国侯的身份去压张广言,可对方死掐着认定是靖松把人打死,我就算暂时把靖松领回家,可这以后呢?您莫不是想让靖松背着莫须有的杀人罪名过一辈子?”
老太太面色一僵,别的可以不顾全,这孙靖松的脸面怎么也不能让人抹黑。犹豫了半晌,老太大问:“那现在怎么办?”
林雅蓉上前一步,道:“新任知州大人即将到任,到那个时候,定会还靖松一个清白。”
一听了这事,孙靖邦转头看着林雅蓉,不掩眼底的疑问。
林雅蓉不着痕迹的轻摇头,不知怎么的,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恐怕孙靖松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唉,难办。
026 你好聪明
就在一家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新任的提梁知州已经悄悄进了城。府衙门房上的人这些日子没少收林雅蓉的好处,得了信后立马去了孙府通知她。
“你说新任知州叫什么?”
云烟阁里,孙靖邦一脸惊讶。看着他,林雅蓉又说了一遍:“新任知州是关盛,夫君,你应该很熟悉房州关家,他兄长关修是你的旧部。”
孙靖邦皱着眉,半天没说话,而林雅蓉见他这副模样,也是愁眉不展。隔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我曾听说关修当年在军中犯了重罪,革职回家后一直闷闷不乐,不过二年就因醉酒跌落湖中死于非命。关盛因为自小体弱一直很仰慕关修,关修死后听闻关盛具了十条罪状去光理寺告你。如今……”
轻呼一口气,孙靖邦也是哭笑不得,这算怎么一回事?这太平日子没过上几日,就接二连三出事。那关盛他也是有印象的,当年关盛一纸诉状将他告到光理寺,若不是他暗中做了手脚,恐怕当年那几位苦主也早就动手把关盛废了。
“真没想到会是他。”孙靖松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见孙靖邦眉头一直没松开过,林雅蓉虽知他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关盛是庆德二十四年的进士探花,拜田左渊为师,授官印时陛下原有意让关盛出任工部郎中,可关盛却说他有如此成绩全仗房州父老乡亲这些年的救济,反而恳请陛下恩准他回房州任仕以回报家乡,陛下念他至孝也就允了。听得这三年他在房州的确为民做了很多好事,我原以为以他的官绩和田左渊在京里的运作,关盛铁定会调回京里,可没想到他会调任到提梁城。”说到这,她略有些担心看着孙靖邦。
沉默了好久,孙靖邦才道:“我曾于庆德十九年见过关盛,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大哥关修也是在那年犯了事。如今转眼六七年,关盛都当上了五品官员,关修知道关盛如此出息,定是高兴的。”
见孙靖邦只字不提当年关修的事,林雅蓉心里的忧虑更重了。孙靖邦这人她明白,虽表面上看着不苟言笑,可是最重情义。关修被革除军职后郁郁而终,从关盛去光理寺告状就知道关盛对孙靖邦有着极大的怨恨。若是往日,关盛来提梁城当知州,只要大家相互不犯,她也不必在意关盛这人。可是如今孙靖松因打死田家的人而被关在牢里,那关盛又是田左渊的弟子,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林雅蓉只担心关盛会因个人感情,不给孙家好脸色看。
看了她一眼,孙靖邦笑了起来:“不用担心,关盛是个刚直的人,就算恨我也不会妄顾纲纪任意给靖松定罪,只是……看来,明天还得烦你再去一趟知州府。”
林雅蓉本想再说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她只是笑着轻点了下头。
见关盛倒比见张广言要简单容易些,把名帖往门房里一送,没多大一会功夫,就有人领着林雅蓉进到府衙内。
“关大人好。”
“一别三年,夫人风采依旧,如今看来更比之前艳丽,真是要恭喜夫人了。”关盛这熟悉的口吻让林雅蓉更加的不安,只是脸上扬着笑,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听闻关大人在房州政绩卓越,房州百姓还特意为大人做了‘万民伞’,原想关大人定是进京高就,怎么跑到提梁来了?”提梁知州前后换任不足十日,就算是京城八百里加急,也没有理由这么快,林雅蓉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问题。
关盛当年高中也不过是十九少年,如今三年过去,他身上早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反而多了一份老成持重,眼眉之间是淡淡自若的笑意。
“的确一开始吏部的调令是礼部员外郎,可我才到处州地界就接到新调令,才知要到饶州做知州。还好这处州离提梁也不算远,否则我定是要多绕一些路了。”
听了关盛这番解释,林雅蓉也才明白为何关盛来的这么快,若不是他正好在处州,恐怕她都要怀疑关盛是否和吴隐是一党。
“夫人今天来,是找本官有事吗?”
这一问,林雅蓉猛然惊觉关盛并不知道她嫁给了孙靖邦,“夫人”一说也是沿袭她在宫中的称呼,那么要是她把与孙靖邦的关系瞒住不说,是否对孙靖松有利呢?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便被林雅蓉抛之脑后,她与孙靖邦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瞒住旁人。
仔细想了想,林雅蓉才慎重的开口道:“今日贸然来见大人主要是因夫家小叔犯了点事,因事主与大人有些关联,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此特意来见大人,还望大人原谅则个。”
“夫人这话本官并不是很明白,还望夫人明言。”
见关盛一副不知情的神色,林雅蓉拿捏不准关盛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道。依关盛与田家的关系,不像是不知情的,可是见关盛神色眼底之间波澜不惊,一时之间林雅蓉左右为难。
“说起来,我出宫离京时田大人身子不适,不知道现在可好?”
也许是没想到林雅蓉会突然把话题引到田左渊身上,关盛微微一愣后,应道:“谢夫人记挂,田大人前段时日只是劳累成积,如今仔细调理后,身子已无大碍。”
“田大人忧国忧民,着实辛苦。七月的时候,吴郡有人举旗造反,因吴郡是田大人宗祠所在,田大人为了以证视听,请旨光理寺和都察院两司监管田氏族人,事后虽然证明田氏与叛党无关,可是田氏多多少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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