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扶半拉着婆婆出了富贵楼,不等婆婆问什么,林雅蓉抢先一步道:“娘,有事咱们先回家再说。”
孙老夫人也不是个真糊涂不知进退的人,虽然有太多的话想问,不过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的确不方便说什么,只得瞪了林雅蓉一眼,孙老夫人拍开她的手,死活不让她扶。
“老太太,您……您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忽的,从旁边冲出一人,猛到扑到了孙老夫脚边,放声哭了起来。
林雅蓉定眼看去,眉头不由皱起,诗画怎么在这?不是说诗画也被扣在富贵楼里了吗?刚刚只忙得看婆婆有没有受伤,就忘了诗画这小丫头。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有些意外呀。
不等林雅蓉问也不等孙老夫人张口,诗画已经哭道:“老夫人,您没事就好,奴婢纵是死了也没什么,就生怕您出事,刚一找到表哥我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还好老夫人您平平安安,周身无碍。”诗画说完,指指一旁的一个男子。
林雅蓉扭头看去,诗画嘴里的“表哥”獐头鼠目畏畏缩缩,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派之人。若不是他手里拎着一根木棒,林雅蓉都要怀疑诗画在说谎。只是,她还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看了看婆婆,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诗画,林雅蓉沉声道:“先回府吧。”
诗画抬头看了林雅蓉一眼,又慌慌张张垂下头去,赶忙上前扶着孙老夫人上了马车。
“夫……孙夫人,安好。”
表哥凑了上来,眼光躲躲闪闪的,很是不安的向林雅蓉问好。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林雅蓉轻点一下头,见状,跟在她身后的绿蝶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了表哥。见到银子,表哥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笑道:“谢谢孙夫人、谢谢孙夫人。”
一言未发,林雅蓉转身上了马车。
回到孙府,孙老夫人带着一脸的阴晴不定走进正屋,见孙靖邦坐在一旁,下意识的,孙老夫人重重的哼一声,非常不高兴的坐到正中的位子上。
林雅蓉不紧不慢的跟着孙老夫人身后,进屋便见孙靖邦向她投来的眼光,微微一笑,示意没事。
紧接着,林雅蓉回身,扬手重重在诗画脸上打了一耳光,厉声喝道:“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跪下。”
一屋子的人呆了。
012 婆婆我可是为您好
只是一怔,眨眼之间诗画立马跪了下去,低着头没敢去捂脸,只是肩膀微微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极力隐忍着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孙老夫人才恍过神来,非常不满的张口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打给谁看?”
“娘,这丫头胆子妄为,不仅不好好侍候您,如今还险些让您出事,媳妇实在是替您不值呀。”软软回了婆婆一句,也不给孙老夫人再开口的机会,林雅蓉转头复看着跪在地上的诗画厉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都做错了什么。”
林雅蓉话一顿,吩咐绿蝶:“去找管家,让他把各院管事都叫过来。”不一会,管家领着各院各房的管事齐齐进了正堂,堂下黑乌乌的站满了人。
在此期间,孙老夫人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阴沉的可怕,看了一眼林雅蓉又看一眼孙靖邦,嘴角边挂着一丝不明深意的冷笑。
而孙靖邦一副不管事的模样,林雅蓉进来时他是什么样子,此时还是什么样子。
“大伙都看看,这地上跪着的是何人?”
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婶子见跪在地上的是孙老夫人身边的诗画,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林雅蓉一指诗画,大声道:“咱们孙家以老夫人为长,老太太是当家主母,平日里打理这府上大小事宜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老太太为人祥和,也不愿为难旁人,就算各院各房的下人有什么差错,老太太念着情份也不愿出声说句重话。可如今就这贱。婢占着老太太对她的喜爱,不顾老太太的安危,自作主张。也算得老太太今天没事,要是损了老太太一丝一毫,我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剥了你的皮。”
诗画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孙老夫人,眼珠一转忍不住道:“夫人这真是冤枉我了,纵是舍了奴婢这条贱命,奴婢也要护得老太太周全。”
“是吗?那我且问你,老太太在富贵楼里喝茶的时候,你在哪?”
“我……我去叫人了。”
“是,你是去叫人了。可你那所谓的‘表哥’是功夫高手吗?还是天生神力,一人能敌万夫?你口口声声说要护老太太周全,怎么护?孙家是什么人家?孙家没护院吗?还是孙家没下人了?这府里上上下下二百号人全是死人吗?诗画,你跟在老太太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办事怎么如此糊涂?你以为凭你和你表哥就能把把事情解决吗?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也不照照镜子,凭你这样的嘴脸,把你表哥叫去,除了自取其辱还把老太太的脸面都给丢光了。若真是出事了,是你护老太太还是老太太护你?”
林雅蓉一顿怒喝,诗画被骂的是哑口无言,脸上此时是半分血色也不见。抖了半天,诗画勉强说道:“可是……可是我那不是心急嘛,当时一想到老太太的安危,别的就顾不上了。”
“你但凡心里、眼里还有一点在意孙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老太太是什么身份?你身为孙家的奴婢,不论出什么事都要护着老太太的颜面护着孙府的脸面。老太太比这提梁城里任何一人都要尊贵,你就是拼上命,也不能损了老太太半点颜面。可是你做事欠考虑,行事鲁莽,不仅丢了孙家的脸,也让老太太跟着面上无光,凭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说到这,林雅蓉转头看着堂下站着的各房各院管事,朗声道:“我今天不想给谁难看,我只是告诉你们,在这孙府里,老太太好了你们才能好。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记得你们是孙家的人,就算是死了就不能损了孙府半分颜面。若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若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若是出了事,有孙府为你撑腰,你若伤了我养你一辈子,你若死了你一家老老小小我帮你养着。只有一件事你们定要牢牢记住,你们是孙府的人,绝不能坠了孙家半分荣耀。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管事们齐声应道,若说林雅蓉这前面的话是在警告众人,可后面这几句话却暖了人心,谁家的主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前提是不能犯错做出有损孙家的事。
“都下去忙吧。”林雅蓉让管家把众管事领了出去,待众人都走了出去后,林雅蓉回身向孙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哟,可别,我可受不起。媳妇刚刚好威风呀,说什么我是当家主母,可我哪有半分主母的样呀?”孙老夫人嘴上不依不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雅蓉刚刚是在立威。
林雅蓉一听婆婆这话,立马跪了下去:“娘,媳妇知道错了,可是媳妇这也是为了娘着想。”不等孙老夫人发火,林雅蓉又接着道,“娘是个祥和平顺的人,纵是媳妇才进门两日也倍受您的宠爱,试问哪家婆婆在新妇进门时不给脸色看的?可婆婆您呢不仅百般爱怜我,还事事为我着想。今天回门时,不仅是我母亲就是这左路邻右里都齐声赞扬婆婆的大度体恤。媳妇刚刚那样做,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护着婆婆您。今天婆婆您在富贵楼里受了委屈,旁人不知内情指不定会在背后说婆婆的不是,我是绝不能容忍旁人对您的不敬,如今是杀鸡儆猴,只为堵那悠悠众口,让旁人不敢随意小看我孙家。”
不提富贵楼还好,一提起富贵楼里那破事,孙老夫人就忍不住火大,可是……
看着林雅蓉,孙老夫人也知刚刚若不是她这媳妇露了一手震了胡暮秋,恐怕今天这事还真难了。再一想,若是孙靖邦,以他那性子,还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孙老夫人再细细一啄磨,林雅蓉这话不无几分道理,里里外外林雅蓉倒还真是为了她着想。于是,清咳一声,孙老夫人顺着林雅蓉递过来的台阶,将脸色放软,道:“你这孩子也算是明理,虽然话是这般说,可是你做事也太莽撞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咱孙府也是有规矩的人家,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起来吧,这地上凉。”
看婆婆不再计较,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林雅蓉嗯了一声,站起身福了一礼:“谢谢婆婆体恤。”
见话说的差不多,孙老夫人就叫嚷着身子不爽利,先回了屋。林雅蓉打发绿蝶把老太太送回沁园,瞅着跪在地上的诗画不出声。
管事上前小声问:“夫人,诗画这丫头您打算怎么处理?”
想了想,林雅蓉道:“就按府里规矩办吧。”管事会意,叫来两个妈子,架着诗画往后院走去。
等众人退下,林雅蓉这才看着孙靖邦柔声道:“刚刚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夫君勿怪。”
孙靖邦抬眼看着她,久久之后,才开口道:“母亲没事就好,至于旁的事……算了,今天你辛苦了。”说完,他起身去了书房。
不一会,绿蝶转回,说老太太一回了屋就睡下。
林雅蓉嗯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绿蝶见孙靖邦不在正屋,想了想,上前小声问道:“夫人,老爷没生气吧?”
沉默了片刻,林雅蓉反问一句:“老爷还会生气?”
听不出林雅蓉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绿蝶想了一会,很认真的道:“老爷一向喜怒不放在脸上,往日里对家里诸事也不太上心。不过……见老太太平平安安回府,老爷这心里定是高兴的。”
这绿蝶虽是妹妹,可是做事说话一向比姐姐绿兰沉稳,林雅蓉听了绿蝶这话,笑了起来:“他想过平静的生活,我就不能让那些烦心的事去打扰他的平静。就算他诸事不上心,我也不能让下人们在背地里说他一句不是。”
绿蝶抿嘴一笑:“夫人倒是对老爷一往情深。”
不想再说孙靖邦,林雅蓉顿了下,问:“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夫人真是高手,刚刚在富贵楼里……”
不等绿蝶把话说完,林雅蓉不烦恼挥挥手:“我想听不是这些,我要听真话。”
绿蝶微微一愣,抬眼看了一眼林雅蓉后,才道:“就奴婢看来,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平日里奴婢虽不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可是老太太的性子也略知一二。老太太好赌不假,可是老太太以前是贫若出身,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听胡老板之前说今天老太太赌了大筹注,以老太太的脾气,往日里是不会下场的。”
林雅蓉沉默了会,道:“你说的不错,刚刚在富贵楼里,我看老太太那神色,她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如此说来,恐怕老太太今天这事有蹊跷之处。”
绿蝶也是这个意思,犹豫了下,绿蝶低声道:“夫人,你看那诗画会不会有问题?不要是说旁人,一般人家要是自家的老太太出事,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回来报信,又怎么想着跑去找她表哥?诗画又不是傻子,她岂会看不出她那表哥就是不顶用的人。明明可以回来找老爷拿主意,可诗画却反其道而为,莫不是她有什么事瞒着您和老爷?”
林雅蓉想了会,摇头否认绿蝶的推测:“诗画的话只有一成可信,她不回来报信,倒也不是她真的胆大,我看估计是老太太授意。若老太太不知情,我刚刚那般骂诗画时,老太太不可能不出声。”
绿蝶立马会意,可不正是这个理?
正说着话,林雅蓉一抬头见管家走进正屋。
“夫人,老爷请您去书房。”
去云烟阁?林雅蓉不由一怔,书房一向不是孙靖邦的禁地吗?
013 又打起来了
绿兰正好进了屋,听了管家的话,小丫头抿嘴一乐:“唉哟,夫人,老爷让您去云烟阁可真是喜事,您还不快去?”
绿蝶也在一旁搭腔:“厨房里刚好做了一些杏仁酥,夫人端些给老爷尝尝。”
不等林雅蓉说话,两个丫头都替她做好了安排,见站在一旁的管家也是脸上带笑,她不禁在想,这云烟阁到底有多久没有女人进去过了?
林雅蓉认为绿蝶的提议不错,虽然不知道孙靖邦要同她说什么,不过吃块点心喝口热茶总能让人感觉到心情不错。
云烟阁外,徐明一见到她就笑呵呵的开口:“夫人,您受累,老爷在等了。”
见到徐明脸上的笑意,林雅蓉是又好笑又略有些害羞,在她印象里徐明是一个挺严肃的人。突然这么一笑总让人莫名感觉到可乐;而害羞却则是因为府上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似乎都带着这么一丝戏谑。
莫非是她想多了?
进到云烟阁内,四下空无一人,不大的院子里简简单单的只有一座角亭和一个一方大小的水潭,最多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随意的堆放在院里,不说造型,光看那质地,这些石头都不像从是同一个地方采挖出来的,这样的布置倒和“云烟阁”这三字有些不相衬。
书房外,林雅蓉看了看身上衣饰,见没有什么不妥,才在紧闭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待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她缓缓推开房门。
孙靖邦站在一张八尺长的梨花木书桌旁,正低头看着什么。林雅蓉趁空看了一眼,只见桌上凌乱的堆放着一些书和一卷卷的纸,两旁靠墙摆放的木架上放满了书。这哪像一个武将的书房,分明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之居。
“书架上的东西我可没看过几本。”孙靖邦突然出声,林雅蓉一惊,慌忙收回打量的眼光,略有尴尬的讪笑道:“夫君过谦了。”
“你识字吗?”孙靖邦又问。
“识的,不过也只是能看明白,书里讲的那些道理可不太懂。”
“在宫里就没仔细学过吗?”孙靖邦似不信。
林雅蓉摇摇头:“一进宫就忙着跟嫫嫫和大监(宫内官)学规矩,学好规矩后就立马分到各位娘娘手下,天天小心侍候主子只盼主子好,哪有时间看书做学问?”虽然此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只要一想起刚进宫时,光为学规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板子,林雅蓉都感觉手掌心在痛。
孙靖邦听了她这话,只是一笑,没再说什么。
林雅蓉将手上的茶盘放到小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置于一旁,指着碟子里的糕点道:“这是刚做好的杏仁酥,不是很甜,就着这普洱茶正好。”说完,她有些期待的看着孙靖邦。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热情,孙靖邦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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