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却与展昭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甚为投合,也算是朋友了,而今五爷也在开封府供职,又是展昭好友,那我们不也就是朋友了?”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那白某就先谢过韦兄了。”韦行云也改口道:“白兄不必客气。”说话间伙计已将酒菜摆上,韦行云为白玉堂斟了杯酒,正色道:“刚才见到白兄神色惶急,究竟是为了何事?”白玉堂道:“说来惭愧,是我无能,昨夜中了迷香,妹子被人掳走,我猜大概是青龙帮所为,所以才急着找他们。”韦行云惊道:“白兄说的可是那天和你一起的姑娘?原来是令妹。”白玉堂道:“正是。”韦行云叹口气道:“这事也怪在下不够警觉,否则,令妹决不至于失踪。”
白玉堂道:“这话怎么说?”韦行云道:“我也是前天刚来到此处,正好见到白兄和那个胡堂主起了冲突,那时虽是见到了青龙帮的人,但是初来乍到,也不好轻举妄动,于是昨天就先去青龙岗探了底。那山岗表面看没什么特别,其实却被布下了奇门阵法,在下对这个虽有点见识,但还是生疏,故不敢贸然前往,潜伏到深夜,见有帮众身着夜行衣外出,便想等他们回来跟进去看看路径,等到四更天,果见他们复返,其中一人好像扛着一个大布袋,我也没有细想,直接跟了上去,开始还顺利,但最后还是跟丢了,我也险些迷失在那里,好在天快亮时终于寻着路径返回,现在想来,那布袋之中,即有可能就是令妹,若在下当时能将她拦下就好了。”
白玉堂低头瞥见他鞋子上沾着不少碎土和草叶,想来是夜来在那山岗上寻路时沾上的,当下更无怀疑,道:“韦兄当时又怎知是她?如今既确定是青龙帮所为,我们就快去要人吧。”韦行云道:“好,我们这就去,不过,那阵法若困住人也是相当厉害——”白玉堂道:“小弟不才,略懂一二,应该能应付得了。”韦行云喜道:“真的,那太好了,不过那阵法越往里越奇特,还是小心为是。”白玉堂道:“我理会的。”当下二人再不耽搁,立即就出店往青龙岗去了。
两人赶到青龙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里虽已是郊外,但并不算太偏僻,不远处就有一条小路直通官道。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乏过往的行人,但这附近却鲜有人迹,连那条小路也长满了杂草。白玉堂见状不由道:“奇怪。”韦行云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收集了不少这青龙帮的消息,这小山岗被当地百姓叫做鬼山,避之唯恐不及,哪敢来这里乱走,尤其是姑娘家,若在这边经过,稍有姿色就在劫难逃了。”
白玉堂道:“还真猖狂,韦兄你说,这当地官府怎么这么不中用,这种贼窝,居然留到今天。”韦行云道:“也不能怪官府,官府办案最讲究证据,可他们劫了人,不管要的是色还是财,取了便罢,绝不会伤其性命,也不会将人留过两天,而被放下山来的人,也都被下了迷药,全不记得在山上的事,所以家里人明知他们吃了亏也没办法告状,至于姑娘家,出了这等事哪里还会报官声张,就这样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罢了。既然他们不报官,官府又怎么会出面管闲事,何况,这里的奇门阵法又相当厉害,只要他们不闹大事,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白玉堂闻言道:“想不到这些人还挺狡猾,不过,既遇上了你我,就不能再任他们嚣张下去,为祸一方,韦兄,咱们把这贼巢连窝端了,也算为当地百姓除去一害!”韦行云道:“久闻白兄侠肝义胆,豪气干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能与白兄联手剿贼,也是韦某的福气。不过——现在天色尚早,我们不妨在这草丛中潜伏下来,观察观察动静,等入夜再行动比较稳妥。白兄以为如何?”白玉堂道:“韦兄是办案高手,就依韦兄。”
两人随即在附近找了处茂盛草丛隐蔽起来,盯牢了上下山岗的山路。想不到这青龙岗还真安静得很,一下午除了有几个喽罗出去买了十几坛酒回来,也没别的动静了。两人窝在那里等天黑,颇为无聊。白玉堂见韦行云眉头紧锁,似乎颇为紧张,不由问道:“韦兄,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案子?青龙帮又为何会在彰德府那么远的地方作案?”韦行云道:“这事说来话长,四个月前,北地进贡的贡品在太行山被人劫了,原以为是太行群匪所为,谁知追查下来另有其人,有知情者说是这青龙帮帮主路经此地时,正巧遇上押运贡品的车子,就顺手做了一票,为了证实此事,我才不远千里赶来这里追查。”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丢了贡品,我在开封府怎么没有听到消息?”韦行云道:“那批贡品由大内高手押运,所以匪徒也没敢闹得太大,只劫走了一只小箱子。因为损失不大,是以我们大人和押运官员协商,限期破案,暂不上报,这事本来机密,但今日白兄既然问起,我断不可欺骗于你,如今我实话告诉了白兄,还请白兄不要声张,毕竟我们大人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容易,倘若为此丢官,岂不是有点可惜?这是我的私心,还请白兄理解,若事情顺利,追回贡品后我请白兄最好的酒。”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虽说贡品被劫实在是大案,但你也是一心为你家大人着想,其心可悯,我今天就算没听到。你放心。”韦行云大喜:“多谢白兄,我能交到你这个好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可惜展兄不在,要不咱们三个把酒言欢,不知多开心。”白玉堂听他提起展昭,不由笑道:“你啊,真该庆幸他不在,那只木头猫儿,跟包大人跟久了,也一样铁面无私了,若他在这里,一定要公事公办了。”他虽是像在抱怨展昭,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温柔。韦行云也笑道:“是么,展兄真这么不给面子?不过,公门中人嘛,这也难怪。”白玉堂点点头,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退去,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他觉得,韦行云果然是个诚实有义气的人,先前对他还有的一点戒备之心这会儿已完全烟消云散了。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约摸定更时分,两人从藏身之处走出,摸黑上了青龙岗。这山岗起初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在月色下路径分明,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走不多远就到了一片小树林,走入这树林后,两人立即觉得眼前一暗,好像清朗的月光都照不进这里一样,若是在浓密的林中也就罢了,但这只是片很稀疏的树林,而且正值初春,叶子也并不茂密,按理说不应该如此遮挡光线,白玉堂见状道:“果然有古怪。”韦行云道:“白兄小心,我上次就是在这里被困住的,他们并未在这林中设哨卡,足见有多倚重这阵法,我们不可大意。”
白玉堂点点头:“韦兄别担心,让我先辨辨方位。”说罢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很快他便有了发现,林子中虽然光线暗淡,但习武之人,目力远胜于常人,虽不甚清晰,他还是看到,周围的树木都是杨树和松树,它们并不是胡乱生长的,而是非常有规律,杨树一排五棵,松树则是一排两棵,错落有致。白玉堂仔细看了看离自己最近几排树木,发现它们正好组成一个坎卦,不由笑了。韦行云道:“怎样?发现了什么?”白玉堂道:“这树林子是以八卦为基础摆成的阵法,如果不懂得规律,自然会被困住。”
韦行云道:“那白兄一定胸有成竹了。”白玉堂道:“走走看吧。”说着数好步数,对韦行云道:“你跟着我走,我走几步你就跟几步,千万不能错,否则可能会触动消息。”韦行云道:“消息?”白玉堂点点头:“不错,这里是上青龙岗必经之路,他们虽未设哨卡,但一定有通风报信的机关,只要我们一步走错,就会触动机关,引来敌人,所以一定要小心。”韦行云道:“幸好我上次入林不深,否则一定无法脱身——我记住了,白兄请带路。”
白玉堂不再多说,引着他往前面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就判断出这阵法十有八九就是当年诸葛亮留下的八阵图,不由暗想:“这青龙帮还真是卧虎藏龙,竟有能摆出八阵图的异人,还真不能小瞧了他们,若是如此,看来此行未必顺利啊。”他在樱园详细学习过八阵图,倒也不觉太难,此刻便边想心事边走,过了一会儿,身后的韦行云却忽然停下了:“白兄?”白玉堂转头看看他:“怎么了?”韦行云道:“我觉得有点不对。”白玉堂闻言抬头四处看了看,果然周围越来越昏暗了,原来还有的一点朦胧月光完全看不到了,树林也好像一下浓密了许多,不由道:“不好,这条路怕是通往死门,难道走错了?”
韦行云有些惊慌:“死门?那我们怎么办?”白玉堂道:“你莫急,让我再好好看看。”韦行云闻言也不敢再吭声,只怕打扰了他思路,只是面上的焦急之色却越来越难以掩饰,握着佩剑的手也越来越紧,目光中倏然闪过一丝杀意。
白玉堂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又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走了几步,忽然道:“原来如此。”韦行云神色一下放松下来,道:“白兄看出端倪了?”白玉堂道:“要是我想得不错,这个八阵图应该是反的,难怪我们明明是往生门走,却走向了死门,幸好发现得早,要是再走数步,只怕就要触动机关了。跟我来。”说罢转身向来路走去,这次却顺利,不消片时,两人已经感到月光越来越明亮了,很快,两人眼前豁然开朗,定睛一看,已站在了林缘。
韦行云如释重负:“终于走出来了,白兄你真行。”白玉堂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向身后看去,月光下,刚刚困住他们的小树林看上去稀疏而平淡无奇,若非亲身在里面走过,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这里能困得住人,韦行云见他望着小树林出神,轻声道:“白兄,在想什么?”白玉堂道:“没什么,只是想到这摆阵的人能想到将八阵图反着摆,一定胸中大有丘壑,我们要小心才是。”韦行云道:“那白兄连这么难破的阵法也瞧破了,岂不是技高一筹?何必太担心?”白玉堂道:“我不过是误打误撞,韦兄抬举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白玉堂道:“走吧,事不宜迟。”说完径直往前面去了,韦行云也急忙跟了上去。过了这片小树林,就是一个乱石岗,岗子上的石块也被摆成了阵法,但只是普通的八卦阵,没什么太出奇的地方,两人很快就通过了。又向上走了不多远,两人终于看到了一座山寨的寨门,整座山寨在夜色中看来黑压压一片,看起来范围不小,寨门和围墙上都挂了风灯,摇曳的光影中,只见寨门上方一块牌匾上斗大的三个字“青龙寨”。
两人停住了脚步,他们看得很清楚,这寨子上下,都布有哨兵,围墙里有座了望塔,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有两人在上面,门口则是四个人。白玉堂道:“有人守门,咱们得想办法进去。”韦行云道:“不碍事,都是小喽罗,能有多大本事,实在不行就来明的,只要没那见鬼的阵法,凭咱们还打不过他们?”白玉堂道:“韦兄说的是,但我现在不方便这么张扬行事,能不惊动他们最好。”韦行云看看风向正刮向寨子,眼珠一转:“我有办法。不过,只怕白兄不以为然。”白玉堂道:“这个时候,有办法就好,韦兄请。”
韦行云道:“既如此,白兄请屏气。”说罢自己也屏住气息,从衣袋中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用火折点燃了扔到寨门附近,暗夜里,只见似有似无的白烟慢慢升起,然后被风吹散,不多时,寨门上下的喽罗们一个接一个软倒了下去。过了片刻,空气中白烟已散尽,白玉堂闻到一股残留的淡淡香气,问道:“韦兄刚才点燃的是药饼?你身上怎会有这个东西?”韦行云道:“不错,这个用起来的确有欠光明,不过这东西不是我的,是前几天在路上抓贼时收的,本想丢掉,但怕万一能派上用场就带着了,也算是权宜之计吧。”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我们进寨吧。”说着前头走了,他虽没说什么,但心里的确对韦行云有了点看法,作为一个公门中人,却去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法,虽是迫于情势,究竟让人心中不爽利。韦行云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再作声,只是默默跟着他。两人轻功都不错,在寨子里行动倒也没什么动静,但因为不熟悉路径,转来转去也找不到苏樱下落,眼看三星偏西,白玉堂不由急躁,忽见迎头来了打更的更夫,也顾不得许多,掠过去点了那人穴道,然后将动弹不得的更夫拖到一片树丛中低声道:“想活还是想死?”
更夫显然吓得不轻,他不能说话,只有使劲点着头,白玉堂刚才一出手,就试出他并没有什么武功,应该只是个作杂役的,这就不怕他不说真话,便道:“你们帮主是不是劫回了一个女孩子?”更夫点点头,白玉堂道:“那女孩子此刻可在你们帮主房中?”更夫又点点头,白玉堂道:“好,现在我解了你的穴道,你不许喊,若是喊一声,就试试我的剑快不快。懂了么?”更夫拼命点头。
白玉堂这才解了他哑穴,问道:“详细告诉我帮主的房间,有没有机关和布防?”更夫哆嗦着道:“从这里左转,直走不多远,有个二层小楼就是了,楼前几棵梅花是用八卦布的阵法,爷您既然能来到这里,自然挡不住您,巡逻的兄弟们可能随时会经过这里,其他也没什么了,求您别杀我,我也是没饭吃了才求亲戚带到这里做点活,挣个活路啊。”白玉堂道:“你这么配合,我怎会杀你?你在这里安静歇息半个时辰,穴道就自己解了,然后,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至于我,你今晚根本没有见过,明白么?”更夫道:“我明白,我明白。”白玉堂对韦行云一点头,两人起身直接往前方去了,更夫这才长出了口气。
两人来到那座两层小楼时,只见二楼竟亮着灯火,一个身影在窗子上一闪就不见了,然后就听一声低低的惊呼,有人脚步匆忙地往楼下跑,忽然一声闷响,倒像是那人滚下了楼梯,接着就没了动静。两人对视一眼,大感疑惑,也有些急躁,看来这帮主怕是还醒着,这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