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意外,李思一眼就看见了我。我和齐高依卓坐在一起,齐高依卓帮我拿着电话,而我正一脸惊诧地看着李思。
从小到大,我的预感第一次这么的准。
左岸发誓,右岸跳江 Part 17
女人的不可思议表现在各种不同的情形,她们会给你各种意想不到的处理姿态。齐高依卓冷静地挂了我的电话,又将电话搁在了桌上。李思挂掉自己的电话径直走到我们桌前,在我另一边坐下,然后吩咐服务员加碗筷。随后齐高依卓和李思几乎同时满脸堆笑地看着对方,又急切地催促我给彼此介绍。
完全处于深深恐惧中的我小心翼翼地报上了她们彼此的名字:“这是李思,这是齐高依卓。”
她们明显对我简洁的介绍不满意,所以索性自报起家门来。
齐高依卓说:“我是他的前女友,也一直是他的同桌。我总听他说起你们的故事呢。”
李思依然笑容灿烂地看着齐高依卓:“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故事当然多。”
齐高依卓点头赞同地说:“是呀,他说你小时候可爱幻想,总自以为是他的女朋友。”
齐高依卓话一说完,我都绝望了,用殷勤的眼光直瞅着李思,想让她看见我眼神中的含义:“那是造谣!”可李思一寸眼光都没有分给我,依然笑盈盈地看着齐高依卓说:“是呀,所以现在真成了他女朋友还有点不习惯呢!”
齐高依卓继续维持着笑容,但半天没有接话,过了很久才说:“这店上菜可真慢。”
我担心她们俩脸部肌肉会因为笑得时间过长而抽筋,也实在受够了这样的气场,决定带李思离开。虽然隐隐觉得对齐高依卓有一些过意不去,但马上又消除了这份内疚。因为现在李思才是我的女朋友,齐高依卓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属于在破坏夫妻关系。
我坦白了要带李思离开的决定,齐高依卓用筷子拨着凉菜没说话。李思立马站起来表示出她强烈的认同感。我也就没等齐高依卓说话,牵着李思出了馆子。
一出馆子,李思脸上的笑就不见了踪影,我反而踏实了不少。我紧紧地抓着李思的手,像个知错的小孩。李思就任由我抓着,看也不看我的往前走。我一直等着李思突然的质问,越等越心焦。我们漫无目的地走,连夕阳都落下了,城市华灯都初上了。我想起在犯罪题材的电视剧中常出现的两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有一句:“投案自首,重新做人。”于是,我决定自己先老实交代犯罪情况。
当这时我转头正视李思,我才懊悔地发现,泪水爬满了李思的脸。因为李思画了眼线的缘故,哭得更是触目惊心。大多男人都怕女人哭,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也不例外。我停下脚步,笨拙地用T恤擦李思的脸,一个不小心蹭到了她的眼睛,让她变成了一只绝版美女大熊猫。李思这样可爱极了,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李思用这双熊猫眼狠狠地盯着我说:“你有没有良心?我在哭,你不安慰就算了,还笑?”
我说:“不是的。”
就摸出手机给李思照了张相,然后送到她眼前。李思看完试图强忍笑意,但没有成功,噗的也笑出声来。但又马上转为严肃的表情继续盯着我说:“我成这样都是因为谁?”
我可怜巴巴地说:“因为我。”
然后马上化被动为主动地抢先说:“可是我和齐高依卓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要还有什么,我也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你说对不对?”
李思完全不理会我的坦白宣言,继续揭发我的罪行:“你还对我撒谎,说在学校里!其实却和她在一起!”
我说:“她今天失恋了,我才陪她出来走走的。今天是特殊情况。”
李思说:“她失恋关你什么事?”
我说:“我正好遇见了。”
李思说:“真巧了。她失恋正好遇上你,你们俩一起偏偏遇上我?”
我尴尬地笑笑说:“那是,无巧不成书嘛!”
李思狠狠地说:“狡辩!”
但从她神情里看出较先前她已经消了不少气了。
我觉得对这件事情的解释也就算是到位了。但后来我才发现女人的心永远是琢磨不透的,发生过的各种事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被她们埋藏在脑海里,说不定在你悠闲自得的什么时候就给你引爆一个清清脑子。当然,这也就是后话了。
现在我依旧紧紧地抓着李思的手。我们无关痛痒地说着各自学校的考试,把各自考室的监考老师嘲笑了一番。李思说她们语文监考老师是教生物的,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所有有机物都是有营养的”,并且把这句话坚决地落实在生活中。此老师总一有闲暇就通过搓脚板、挖鼻孔、抠耳朵等方式制造出大量脚垢、鼻屎、耳盯之类的有机物,并且自然而大方地将它们送入嘴巴。考语文的两个半小时就被此老师充分地利用起来,在身上大面积地左搓搓,右掏掏地美餐了一顿。此老师宣布下考以后,还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才满意地离开。
听完李思的描述,我本来饿得疲塌的胃瞬间一点欲望也没有了。
但李思自己居然说:“说着说着,我还真饿了。我们也弄点有机物吃吃?”
然后她一副被自己的幽默感打败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无奈地问李思:“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
李思摇头,我说:“自娱自乐。”李思马上一副被我的幽默感打败的样子,继续起刚才的哈哈大笑来。
我在心里深深地忧虑着:这孩子可能刚给刺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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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发誓,右岸跳江 Part 18(1)
李思在麦当劳买了外卖,拖着我在公车站坐下。最后一班公车已经带着最后一拨等车的人开走了,站里只剩下我和李思。我啃着汉堡,而李思秀气地吃着薯条。
突然李思说:“你猜我刚在麦当劳遇见谁了?”
齐高依卓的名字莫名其妙地迅速闪过我的脑海,难道齐高依卓一路跟踪着我和李思?我看着李思的脸,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便说:“不知道。”
李思说:“川一楠。”
我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心里给齐高依卓正了身,想着齐高依卓就不是干无聊事的人。接着我问:“川一楠刚没看见你?你们今天说什么了?”
李思说:“川一楠刚哪有时间看我呀!忙着跟别人说话呢!”
我说:“你吃闷醋呢?”
李思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知道他跟谁说话么?”
我不解,李思一边笑一边吃薯条一边说:“他跟麦当劳门口那坐椅子上的假人说话。”拼了命地冲那假人喊“赶紧挪个地!给我坐会!”。
我不以为然地说:“川一楠有一次喝醉了还站灯柱边上跟它说话呢,问它‘啥了,长这么高?投3分都不用起跳吧?’”
李思笑了一阵又安静下来,然后自顾自地说:“下午他来找我,说等我答复。我说得可委婉了,应该没有伤着他的。”
我忽地来了感触,说:“无论说得多委婉,失恋本身就足够让人受伤的了。”
李思用手指摆了个手枪,直戳我的太阳穴,说:“老实交代,现在想什么呢?又想她了对不对?想起那段凄美的爱情了?”
我怕李思又会情绪化地将这个话题扩大化。于是赶紧说:“我在想,我有必要去找川一楠。”
我不想用大段的文字来铺张我和川一楠的友谊,因为过分矫情。
而在李思这件事上也并不存在谁亏欠谁。我,李思和川一楠都是自由的个体,就算我退出李思也未必会和川一楠在一起,因为我越来越发现李思是思想独立的人,对一件事物的偏执不会因为另一个可以替代的事物存在而改变。
但我甘愿成为川一楠发泄的对象,也不在乎他认为我是阻止他和李思在一起的唯一障碍。这样可以减轻川一楠的痛苦,不至于在其他飘渺的原因中猜测置疑不甚了了。而这也是在我得到爱情之后唯一可以为川一楠做的了。我想,这足够说明我和川一楠之间的情谊了。而如果我最终因为这样而失去了川一楠,也并不会被视为一种遗憾,只能说明我高估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因为明天李思也有考试的原因,在我去找川一楠之前,我先把她送上了回家的车。
我在麦当劳门口看见了和麦当劳叔叔并排坐着的川一楠。他依然对身边的假人喋喋不休,并企图将他挤到长椅的另一边去。
我的出现使他眼前一亮,扑上来就对我说:“做我女朋友吧!”
我架着他进了麦当劳的厕所,用冷水给他强行洗了个头,又把他给领出来,点了一杯速溶咖啡给他。当他终于可以分辨出我是男性,所以无法成为他的“女朋友”时,他盯着咖啡杯里腾出的热气,小声地骂道:“又不他妈说她喜欢什么样的,谁他妈知道?”
我很快地接着川一楠的话说:“我跟李思在一起了。”
川一楠抬起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很快俯下头喝了一大口滚烫的咖啡。将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跟李思在一起了。”
我点点头。
川一楠突然一拳从右边抡了起来,我看着它过来,没有躲。闭着眼睛做好足够的准备,随时等着这一拳重重地落在我的左脸颊上。
左岸发誓,右岸跳江 Part 18(2)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落下拳头。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川一楠的手已经回到了原位,摆弄着桌上的咖啡。
川一楠说:“你小子不道义呀!我失恋的时候,你的爱情花开了。”说完笑着看着我。
我说:“给你安排相亲!”
川一楠说:“我认识的女人比你见过的还多呢!”
我大笑说:“这是笔巨大的人生财富呀!”
川一楠顿顿说:“好好对李思,挺不错的姑娘。”我点点头。
后来我们错过了关校门的时间,川一楠又因为全身无劲没法爬过矮墙,只好到网吧去奋战一晚。
学校附近的网吧就像很难彻底根除的恶性肿瘤一样,与校方进行着遥遥无期的持久战。校方当然因为得到相关法规的支持而气焰嚣张,但网吧与之抗衡的有力武器是群众拥护,所以丝毫没有示弱的迹象。
但是现在到底是法制社会,所以网吧只能效仿当年的游击战打法。躲在小巷深处,在巷口挂个大大的招牌写上“此处绝对没有网吧”。有人说网吧老板太胆小,敢做不敢当。网吧老板激动地说:“知道个屁,这网吧名字就叫‘此处绝对没有’!”众人恍然大悟说:“真有诗意!”
通宵的人不少,粗略一扫,几乎全是我们学校的青葱少年。网吧老板娘摸着口水点着钞票,点到兴奋处就发一句感慨:“学校好呀!养活了多少人呀!”
我拖着已经累得没了神智的川一楠在电脑前坐下,给他戴上耳机放上音乐任由他以一种不雅的姿势睡死在椅子上。
我盯着电脑屏幕确定自己的确不困,就随便放起一部电影看了起来。突然电话就响了,是李思。
我一接电话就没好气地问:“女超人,明儿考试,你怎么还不睡?”
李思没好气地回答:“我给你发信息说晚安,你没理我!”
我看了一下屏幕,的确有一条未读短信,可能在我和川一楠折腾的时候被忽略了。我口气好了一点说:“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可以睡觉了。”
李思用比刚更不好地口气说:“你怎么也没睡觉?明儿不也考试吗?”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已经决定把睡觉问题放在明天考试的时候解决,所以就又对李思撒谎道:“我马上就闭眼睛睡觉。”
李思听后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叮嘱我盖好被子,明天别迟到之类的话。就在李思准备说晚安的时候,坐在我边上的正在和她的网络男友*的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大丑妞突然用巨大的声音对着她的耳麦唱:“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李思马上警惕地用只有零度的口气问我:“你在哪?跟谁在一起?”
我强忍着想伸手勒死那妞的冲动,用最巴结的口气向李思说了实话。
李思说:“你刚又撒谎?”
我尴尬地没有说话,这问题听起来也不需要回答。
李思说:“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以诚相待,对不对?”
然后李思又说了很多两个人在一起该如何如何。我很讨厌听人说教,因为我知道我对李思撒谎是我错了,又因为她是我女朋友,所以我一直忍耐着没有打断她。我把手机搁在电脑旁,开着扬声器,然后继续看电影。
直到李思在电话里又问:“我说得对不对?”
我忙拿起手机说:“对!”
李思顿了顿说:“既然你觉得对,你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我彻底崩溃。
我最后耐着性子对李思说:“现在很晚了,明天要考试,现在是该睡觉的时候,挂电话睡吧!”
李思不依不饶地继续说:“我就不!你是不是跟齐高依卓在一起?这么不耐烦,这么敷衍我,这么……”
我打断她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有完没完?你烦不烦?你不烦我都烦了。”
说完一个顺手把手机砸在地上,一声小爆炸几点火光四处飞起的零件把整个网吧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坐在我边上那丑妞一脸很明显的四个大字——“惊慌失色”,然后马上向老板申请了换位置。我心里骂:“你早点换位置能有这出吗?”川一楠依然睡死着,一张大脸上停了数只蚊子也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