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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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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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景操已经发现邹乃杰经常有人请,还听说姘上了一个喑娼。但认为他是自己的帮手,越吃香越有利于自己控制局面;而且他在建安有了绊脚的,便不会总往奉天去打野食儿,有利于自己呼之即来听使唤。

  而阚山,暗下里大喜过望:原以为邹乃杰在大地方逛悠惯了,眼界一定很高,轻易不会上套儿的。自己让徐二妹招惹一下,是想试试他道行深浅,什么样儿的女人能让他中意。不料他一见到已经过了三十的徐二妹,竟眼花缭乱麻了爪儿!阚山对下步棋,可就信心百倍了。

  徐二妹呢,自从阚山把年轻*的邹主簿引进门来,“三道疤”便没敢再涎皮赖脸地来敲门。她觉得手里的房契地照有了攥牢实的希望,也不用闭起眼睛让“三道疤”那张丑脸在自己眼前晃悠了。她把邹乃杰当成一块香饽饽,撒起欢儿讨他的好,做起秋风刮回的春梦……

一。1。
红颜薄命的徐二妹,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当套儿用。

  翠兰也是个漂亮女人,命也不济。谷英把她接到建安后,对她挺体贴;她心里那个恨疙瘩儿虽然还在,但没人再椎着她脊梁骨说三道四,心敞亮了不少;认命跟谷英混半辈子的想法儿,也比过去多了几分。

  那天谷璧去曾家屯一走,谷英便是双义肉铺大掌柜的了。五月节这天,他格外给了张二晃悠一天假,让他回家过团圆节。翠兰见屋里屋外没第三个人了,便温了些水在外屋地洗头。谷英第一次看见她在大白天只穿了件兜肚儿,便贪婪地盯着那细嫩白腻的肩头后背。翠兰发现了他那双贼眼睛,便转了一下身;洠氲饺唇泄扔⒖吹搅诵谛厍暗哪羌鳎褐屑渥鹤乓桓龌仆笄⒅芪в煤烊尴弑嗟男男蜗步帷枰羧⌒谓型慕帷9扔⒑闷娴卮盏剿肀叨晃剩骸罢馐巧锻嬉舛俊贝淅己熳帕赤洁炝艘痪洹氨苄暗摹保职压扔⑥隽朔棵拧4淅紱'心思洗头了,挽起头发回东屋,坐到炕沿上发起呆……这小东西,跟我在过大礼那天送给宏哥的那个,本來是一对儿,这个还是宏哥亲手戴到我脖子上的呢。没想到它们和人一样,也落了单儿,再也没法成双成对了……姓谷的一碰到我这身子,就让我想起那场劫难,让人家心里感到说啥也对不起宏哥……我和宏哥的美好姻缘,我这一辈子的希望,就像还没裂开嘴儿的桃花骨朵儿,被铺天盖地的冰雹打得七零八落了……就是能有再见面儿的机会,我还有啥脸走到宏哥面前?最多也只能远远地躲起身子,含着泪儿偷偷地看上几眼……这辈子,我只有稀里糊涂往下混的份儿了……有人说隔心的男女如隔江,有了孩子就有了桥,两个人的心会慢慢地贴到一起的。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心里的宏哥会不会躲开我呢?

  其实,翠兰和谷英都不知道、也不明白一件事儿:谷英是个清水罐子。这样的男人;虽然也能行*;却是不会有后人的。因而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把两颗心联到一起的桥。而且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有过醉心的初恋;即使他或她后來的婚姻很成功;初恋情人的影子也不会磨灭的;会保留到此生此世最后那一刻的。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地预言:翠兰在她这一辈子的最后那一刻;她仍然会感到她的宏哥是她最爱的人。

  谷壁从曾家屯回来了。他买回了两件羔皮儿坎肩儿——和谷英一人一件;给翠兰买了一个大红缎子面儿的狐狸皮套袖。他递给谷英;翠兰从丈夫手里接过來。她把两只手插进套袖;抱在身前;感到又柔软又暖和;还十分挂架儿;迭忙向大伯哥道谢。谷璧却说花的是伙儿里的钱;“妳应当有这份儿”。接着,他向兄弟和兄弟媳妇儿讲了起來,说马胡子如何如何纵马扬刀围着绕圈子,屠知县如何如何摔下了轿;周凤鸣又如何如何吆喝跑了蒙古马胡子——其实他像羊扇子;一直忽悠在队伍的屁股后;啥都没看清楚;却添油加醋;讲得有滋有味;还感叹地评论说:“县太爷看起來威风凛凛,其实像谷草扎的摆设,把雀儿吓得不敢上前儿,挨了快刀可就散了架子。”

  翠兰打一小儿就爱听人讲瞎话儿,听得入了迷,顺口夸了句“没想到周大叔能降住马胡子”。

  谷璧见兄弟媳妇儿头一回主动跟自己搭茬儿,高兴地点点头儿,有些神秘地说:“妳这话可说到卡劲儿的点子上了!他一个平平常常的大夫,咋会有这么大的神通?张捕头就怀疑过他跟杆子头儿有瓜葛……”

  谷英关心买卖上的事儿,又挺尊重周凤鸣,不愿意扯闲话,便插嘴打听曾家屯的牲口儿行。

  谷壁便咋唬说:“跟这圪塔儿比,那可便宜死了!等咱们本钱再滚大些,就去那圪塔儿收牲口,赶到柳条边里去卖,准能像三伏天的泔水缸——发得咕嘟咕嘟直冒泡儿!”

  谷英听了满怀欢喜:他希望发大财,能使翠兰活得更高兴。

  谷英对买卖上的事儿更上心了。一发现案子上的肉可能卖不净,便挑起一部分到附近的乡下吆喝叫卖。一回來,他便向谷璧报账交钱。谷璧一不细听,二不数钱,捧起來“哗啦”一声就装进了钱匣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2。
一天,谷英往各家馆子送完货,又担起肉挑子走村串户去了。谷璧蹲在西下屋门口洗牛下水,见來了个女顾客,便朝上屋喊了句“翠兰,我正占着手,妳來给称肉吧”。

  翠兰在娘家时卖过菜,最近又打过几回短儿了,应声奔过來砍肉、称熟食。收完钱,她边送那位顾客边说了一句“大姨常来”。

  那个女顾客,是给徐二妹做饭的柳妈,头一回來买牛肉。她觉得这小媳妇儿挺响快,加上她在徐二妹跟前儿说惯了奉承话,便讨好地夸赞说:“你们小俩口儿鳔成对儿忙活儿,小日子保准儿越过越红火!”

  翠兰臊得满脸通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停下步,低下脑袋瓜子盯起脚尖儿。

  谷璧招呼翠兰过來帮忙,只想借机会搭讪几句儿,没想到买肉的半大老婆子好显摆儿,硬充道得去,愣头青似地胡抡套马杆子,把自己和兄弟媳妇儿往一个槽头儿上圈拢!他高兴得像腔子里揣了个小兔子,心“嘭、嘭”地撒起欢儿;却也有点儿担心翠兰戗不住劲,麻利地往门口儿瞥一眼:翠兰并没“刷拉”一声火上房、急口酸脸地呲那个女人瞎冒炮,倒脑瓜子像灌了铅,沁了下去没吭声儿。他那颗心像掉进了蜂蜜罐子,认定她像熟透的山东棒儿香瓜起了沙,比被谷英掐到手时更面糊了。他心里偷着乐,却板着脸儿站起身,压低声儿吆喝柳妈说:“妳也老大不小了,咋这么冒冒失失的? 这双义肉铺是我和兄弟合伙开的,她是我弟妹!”

  柳妈没想到自己会看走了眼。她虽说过了四十,可一天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那张脸还挺少相。可现在像被人左右开弓扇了一顿大耳光子,红得得像烀熟的牛肝儿发了紫,烧得脸蛋子直往外蹿火,讨饶地扔下句“都怨我眼瞎嘴臭,两位大仁大义别怪罪”,便毛兔子似地跳达开了。

  谷璧盯着翠兰,扎挲开两只手,无可奈何地说起小话儿:“哥本想胖胖地揍她一顿,可……她是个女人,没法子下手……都怨哥招呼妳过來,让妳连挨累带受委屈。”

  翠兰觉得大伯哥挺厚道:大风刮來的便宜也没偷偷地捡了,没让自己当面儿吃哑巴亏儿。而且她还觉得:大伯哥向自己陪了不是,自己也应当说两句公道话,便有些儿忸怩地说:“那个人……顺口开河胡乱诌,怨不得大哥的。”

  谷璧便轻声夸她说:“妹子通情达理,真是个贤慧的女人。”

  翠兰没有搭言,把后脚迈出槛儿,想回上屋,却又停下了脚步——发现张二晃悠正在西墙边儿打扫牛粪,心可就一忽悠:他离这疙瘩儿没几胯子远,一定把那两句混账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若到外面儿瞎扯咕,非有人无中生有地喷吐沫星子,把我龙得清不清、白不白。。。。。谷嬖见她脚下打奔儿,扭头扫了张二晃悠一眼,便才到了她的心事儿;忙低声给她壮胆说:“没事儿,他嘴挺严实,还得保住手里的饭碗,听到了啥儿也不敢瞎出溜舌头儿。”

  翠兰却仍然有些担心。回到上屋后,她从门缝往外瞄了几回,见张二晃悠一直低着头儿干活儿,好像啥也没听到,心里才踏实了一些。她脸皮薄得像鸡蛋壳儿里的那层膜,一连几天见了大伯哥都不敢抬头。谷壁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人前背后都跟往常一个样儿。翠兰更觉得他能分清家里外头了,几乎把他看成了亲哥哥。

  翠兰有对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缺乏犀利的眼力。她只看到了谷璧摆在脸皮儿上的忠厚相儿,没看出他腔子里的花花心:她认为“能分清家里外头儿”的,早就把她看成了一只鹦鹉般的稀罕物,结好了马尾儿套儿,正在找机会把她抓到手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1。
邹乃杰知道自己是屠知县手里的香饽饽,却没想到典史阚山也把他当成了香饽饽,更发觉自己正一步步钻进阚山下的套儿。他感到县太爷把自己看作心腹,言听计从;手下人围着自己转,像一群秃子想借月亮的光。而自己那几分“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寂寥,已经叫徐二妹的娇声媚眼扫了个精光。他对把自己引见给徐二妹的阚山,也有了好感,再见面儿时不仅有了笑容,有时还也抱抱拳。

  徐二妹呢,自打阚山把邹乃杰送进了门儿,她意外地开起心:既不用再闭起眼睛让丑老道脸上的疤瘌儿,把自己的脸硌出深纹长痕了,也不怕他凶神恶煞地威胁,要收回房契地照了。可她没料到昨天阚山溜进了这个小院儿,竟板起大胖脸来,劈头泼下了一桶冷水,逼得自己不得不窝着心应允“离开建安一段儿时间”……

  柳妈买回牛肉,按着徐二妹的吩咐做了好几样儿菜,摆满了东屋的小炕桌。徐二妹穿了身儿水田格子花衫儿,坐在炕梢儿一边儿陪邹乃杰喝酒。邹乃杰见她穿得五颜六色,人却无精打采,便逗弄地说:“这些日子,我差不多把这铺炕坐塌了,妨碍了不少朋友來拜访妳。”

  徐二妹送往迎來十多年,听了这种酸了巴叽的逗闷子嗑儿,若是心情好,准会装模做样耍一阵子娇、开一阵子心的。可现在她没有这种闲心浪劲儿,望了一眼挂在门旁的道袍子,耷拉下脑袋儿蔫声说:“一披上那身皮,就变得神不神、人不人、鬼不鬼了,比穿了孝袍子的小寡妇儿还惹人眼。虽说我也有几个还算有些交情的熟人儿,他们来了我也会请他们进屋儿,却没有一个还敢往这圪塔儿送脚步的了。”

  邹乃杰身为主簿,知道嫖妓宿娼,国法所不限:勾引道姑女尼,有人告发,却是要治罪的。不过他对徐二妹的话儿却半信半疑,便继续念歌子说:“平头百姓或许怕庙里找麻烦、衙门追究;可阚大人是不怕谁说三道四的,咋也好多日子没露面了?”

  徐二妹听出了他的话音儿:阚山也是妳的相好,咋也好多天儿没露面了,是不是怕和我碰了车——我们都是有身分的人,他不能不躲着我点儿?”

  徐二妹却盯着邹乃杰,毫不顾忌地说:“你这是围着酱油缸找醋吃——踅摸错了地方。他家大业大,有权有势;人虽然没你*出众,那时也四十刚过,身强力壮,还能说善唠,烟花姐妹谁不想贴靠他?就算不图他大把儿地给银子,也想借他的荫凉免去些是非。可惜我吋运不济,是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火。”

  这可大出邹乃杰的意外,便追问是啥缘故。徐二妹先表白了一句“这些日子,人家儿连身子带心都给了你,在你面前还有啥羞口的”,接着便讲古似地诉苦说:“我刚出道的那阵子,他正迷恋着逯二姐。我虽然与逯二姐齐名儿,他却一次也没往我那里送过脚步儿。后来我和逯二姐义结金兰成了干姐妹儿,才在二姐家见到他的面儿。逯二姐跟我还真实在。她看出了我挺想跟他亲近些,便故意给了我几次跟他单独处的机会。我觉得自个儿的眉眼儿也不比二姐差,可他却好像把我看成了歪瓜裂枣虫嗑过的梨,别说是啃一小口儿,连一手指头儿也懒得碰……”

  其实,徐二妹在这段儿话里,是撒了谎的。烟花姐妹结了“金兰”,那里会有多少的“义”?何况那时逯二姐已经答应阚山“赎身为妾”了。徐二妹是借逯二姐外出不在时去拜会干姐姐的。她按边外的习俗,对阚山一口儿一个“亲姐夫”。阚山喜欢逯二姐的是又漂亮,有会卖弄风情。逯二姐不在,他那里愿意孤单?便把艳名几乎和逯二姐齐肩的干小姨子,整个身子都要了。正是由于有这种个关系,徐二妹才多次向阚山借荫凉。昨天,阚山不仅要她跟瑞木出去“云游”一趟,还警告她“不许向姓邹的提咱们过去的事儿,不要断了以后再求我照顾的路”。

  徐二妹说到到这圪塔儿,伤心地叹了口气,说了句“这可能是我根本没那种缘分”,才又接着说了下去……

二。2。
二。2。二。2。阚山是棵独苗儿,十五岁时他爹一走,他妈便开始当家。阚寡妇精明强干,狠下心光大阚家门户。他让阚山连年应考,奔求功名;给十六岁的阚山娶了大三岁的媳妇儿——他的一个姓俞的远支外甥女,想早点儿抱孙子。可她兒媳妇儿肚子不太争气,先生下的两胎都是姑娘;二十四岁生下了阚如鹏后便住了桌。阚寡妇这吋已经被家里外头尊为“老太太”,担心孙子单木不成林,在阚山快三十岁的时候,满足了他纳妾的愿望,给他务色了个相貌宜男、名字吉利的小老婆——孙莲芝。可这个年方十八,容貌平常的黄花闺女,竟进了阚家门儿就没开怀儿。让老阚太太心里窝火的另外一宗事,是阚山在考场上屡战屡败。阚山平吋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真有些像羊群中的骆驼;可一进考场便提笔忘字,成了一只爬不出洞门儿的笨耗子。老阚太太见儿子忙活了十多年,却只闻到了几个秀才屁;她一狠心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了个典史。阚山进城后,头些年还挺听他妈的话儿,老老实实住在小公馆。他虽然看不上轮流来伺候他的大老婆、小老婆,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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