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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2。
二。2。二。2。这两伙儿人合到了一起，到县衙后也不用小菊动手儿，你争我夺地把大堂前的鸣冤鼓，擂得“咣、咣、咣……”不住点儿地响。
屠景操听到了禀报，知道这又是件儿涉及到教民的案子，但在老百姓中引起了众怒，十分扎手，没敢贸然升堂，便把阚山、周凤鸣都找到了后堂。
阚山虽然已经有了主张，但见周凤鸣在场，便板起胖脸不张口儿。
而周凤鸣已经怒火中焚，也不管什么规矩礼节了，抢先说：“谷璧*少女，罪不容贷；而小菊是他典妻之女，又犯了*罪，更应当严惩。张二晃悠因为女儿被奸污忿而自杀，谷璧也难逃罪责。”
屠景操看看阚山，见他缄口不语，自己只好发表看法：“谷璧实在难逃其罪……但他身为教民，却要妥善……择策。”
周凤鸣刚听到他头一句话时，还觉得这位正堂大人还像个人样儿；可紧接着就胆小如鼠，把脑袋瓜子缩回了腔子，分明是不敢得罪“老假婆”这个二鬼子了。他怒不可遏，大声说：“咱们大清国的王法，是画匠铺糊出的纸活儿吗？老百姓已经气得眼珠子通红，不公断是收不了场的！”
这时，前院喊冤的己经耐不住性子了。愤怒的喊声，随着不住点儿的鼓声，一波高过一波地传了过来。
屠景操感到再不露面儿，愤怒的百姓很可能会冲到后堂來，不得不下狠心说：“周捕头，你先劝谕众人稍待，然后去传谷璧。”
阚山见周凤鸣离开了后堂，才低声说：“大人决断得是——不过要尽快遣散众人，要避免询问时有人在堂上起哄。”
屠景点点头儿，走出后堂。來到大堂，屠景操并不升座，却一反常态，向堂上众人拱了拱手，庄重地说：“本县十分敬佩各位贤邻义举，一定秉公勘断此案。”接着便命令仵作立即前往肉铺验尸，让女衙役先扶小菊去西院休息——大堂西有侧门通大牢，紧贴侧门有为原告被告等候升堂的休息室。
阚山发现屠景操城府很深，很有招法，也在小菊离开后向众人拱拱手，进一步解释说：“屠大人心宅仁厚，不忍小菊姑娘当众启齿，诉说那些污名秽节之事。为保全苦主声誉，此案只能秘审；敬请各位暂退。”
陪小菊來喊冤的那些人，觉得知县和典史挺有仁义样儿，已经表态公断，还能为小菊着想，大多数人便散去了。
周凤鸣并没有捉到谷璧——他领着小菊妈跑到教堂去了。教堂是不允许衙门的人搜查抓人的。
谷璧溜到教堂后，向白劳德叙说起事情经过。白劳德对张二晃悠吊死了毫不在意，却刨根问底儿地让谷璧解释什么叫“典妻”。谷璧说了一大阵，白劳德还是搖头摆手不明白。谷璧一着急，冒出了一句“她是我的租借地”。白劳德哈哈大笑了几声，便领着谷璧去县衙。
阚山听说洋大人御驾亲征來了，便提醒屠景操“只宜礼待”。屠景操便请他一同去迎挡。
二。3。
二。3。二。3。屠、阚二人把白劳德迎到客厅，分宾主坐下；阚山坐在离屠景操三尺多的旁边儿，谷璧却仆人似地站在白劳德身后。
衙丁献上茶后，屠景操先讨好地说明了张二晃悠确系自杀，已传令殓尸掩埋。
白劳德平静地点了点头儿，并没出声儿。
屠景操好像受到了鼓励，胆子便大了一些，试探地说：“至于小菊姑娘……和谷先生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件，却难……”
白劳德抬起手“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不难的！她是‘租借地’的女儿，便是租借人的臣民，由租借人统治，外人——包括你们，是无权管的。”
屠景操皱了一阵眉头，才想起小菊的生母由她生父典给谷璧为妻了，成了谷璧的“租借地”。他不由得苦笑着想：难道洋人还有这种洋法？他不敢顶撞洋大人，也洠в屑绦滤档拇识耍惆蚜匙蛄算凵健�
阚山明知这位正堂大人已经黔驴技穷了，是在向自己求助，却故意低声问：“大人可是烦他蛮横？”
屠景操低声服软说：“我无言以对，峻岩兄火速救场。”
阚山见他说得坦白，便不再拿大。他对谷璧微微一笑，说：“白劳德大人的意思，是由谷先生了断那件事。县衙方面是完全同意的。你若能对原告做好了安抚工作，平息了众怒，当然也就事息人宁了。”
谷璧躲进教堂后，耳朵倒也没聋，听说了陪小菊告状的人有好几十，几乎把县衙搅了个底朝天，心里也有写打怵；现在一听阚山的话儿，还挺维护自己，便点头表示同意。
屠景操认为阚山这条釜底抽薪之计十分高明，也点了点头儿。
大清国的两个地方官，很快就同意了洋教徒谷璧的意见：肉铺承担了大烟鬼的丧葬费用，给小菊二十块银洋*。屠知县、阚典史送走了白劳德和谷璧。谷璧回到教堂，哄“掏來套孩”做长久夫妻。这个二百五高兴得像当上了王妃，便去县衙劝女儿，不许她再告状了：“你爹一死，我到了典期就没了接下茬儿的了。你若还继续告，把我现在这个主儿惹恼了，一脚把我踹出大门，我可就没法儿活下去了……”小菊看出了妈愿意跟姓谷的过下去，只好点了头儿。
阚山派出了几个衙丁，“护送”小菊娘俩儿去肉铺为张二晃悠入殓——走的却是大牢的正门。蹲在县衙大门外、帮小菊喊冤的还有刘半仙等十来个人，听说已经“妥善处理完了，苦主去收尸了”，可也没了法儿：苦主不告了，别人还咋说不服气的话儿？硬要去找县太爷掰扯，那还不落个“目无国法”的罪名儿，挨顿屁股板子！
可周凤鸣的眼睛却容不下沙子，找到屠知县声明说：“……大清国的地盘儿，盖上教堂就成了样人的地皮了吗？明明是罪犯，却不能去抓。这样的捕头，我没脸再当了！”
屠景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儿，搖了好一阵的头儿：我这个县衙正堂大老爷，都能当下去；你一个小小的捕头，咋还当不下去呢？ 。。
三。1。
三。1。三。1。周凤鸣离开县衙，直奔清华观找师叔赵信。
清华观在县城最南头儿，西边靠南裤裆街，东边挨着文庙和秀水书院——这两庙一院，都是乾隆年间修建的。清华观是道观，却不供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重点供奉关老爷……
这位“汉前将军、寿亭侯”，本來是汉族百姓的崇拜偶象，他的香火却在清朝空前的兴旺起來。据说是由于康熙皇帝的提倡……玄烨幼年登基，时常甩开侍卫人员一个人在宫内行走玩耍。他有时听到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回头察看却又没见有侍从人员跟随。他向老师询问原因。老师附耳密奏：“陛下乃真龙天子，定有神灵暗中护佑。再遇此等情况，切不可回头，可突然发问：‘何方神圣在此护驾？’其或可失声报出名号。”小皇帝依计而行，又听到有人暗中跟随时冷丁发问：“何人在此护卫朕躬？”果然得到了回答：“二弟云长奉军师将令伴护大哥。”于是，小皇帝传下圣旨，叫各地广建关帝庙，永久奉祀……其实这是满族统治者为了缓和民族矛盾，而采取的一种策略。关羽长时期以來，被汉人视为忠义化身。说康熙是蜀汉先帝刘备转世，说关羽这位被宋朝皇帝封为“忠义武安王”、被明朝皇帝又捧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振天尊关圣帝君”的至高无尚的神灵，却给大清皇帝护驾，就使满清的统治成为天经地义，任何人也不应当心存不轨了……
一进庙门，周凤鸣便望到头道大殿上悬着的“义高千古”的大匾；又走几步看到了殿内关老爷红面丹凤眼、五绺长髯垂胸的塑象。他默默地发誓：周某只要一口气在，决不忘忠义二字！他又绕过供奉娘娘的二道大殿和耳房——这耳房是供奉胡三太爷等牛鬼蛇神牌位的“大仙堂”，走进殿后的小院儿，到东厢房找到赵信……
赵信就是曾经來投奔周凤鸣，想在建安避难的那三个山东人之一。虽然年纪不比周凤鸣大多少，却是周诚的梅花拳同门师弟。他前几天又來到了建安，向周凤鸣介绍起天下形势：梅花拳、义和拳、大刀会的部分骨干人物，正商量合并成义和团。各门派已经暗里向各地首脑征求看法儿。大多数人认为：“反清复明”的主张，像死胡同里扭秧歌，打不开场子，也没人站场助威。而且明朝已经垮台快三百年了，给老百姓留下的那一捏子“汉风唐仪”印象，差不多已经叫老北风刮到爪哇国去了，实在难“复”了。还有人提出了看法儿：满清朝廷虽然日见衰败，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一百多年的盛世，巩固了国家舆图、促进了民族融合，还能号召各族各地百姓共同抗击洋人——别反清反得全国乱哄哄，让洋人趁火打劫，坐收了渔人之利……周凤鸣认为组建义和团“扶清灭洋”，是个好主张。赵信又提出要在建安由周凤鸣挑头儿，招徒传艺，发展梅花派；等外地一打起义和团的旗号，就在建安立起坛口。周凤鸣听了后，一时定不了弦儿，表示“得让我仔细考虑考虑”。为了不引起典史阚山地注意，他和瑞木打了招呼，说赵信是是自己的“同乡”，住进了清华观的客房……
周凤鸣向赵信说起了张二晃悠家破人亡的不幸，还说自己悟出了一个理儿：在建安这个背旮旯子，人已经不知不觉地分成了三伙儿——平民百姓、官老爷、洋教徒。谷璧是“教民”的头儿，依仗洋人势力，无恶不作，欺压平民百姓。衙门里的老爷，睁一只眼顾全自己的富贵，闭一只眼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平民百姓要保住自己小命儿，把苦日子熬下去，只有抱成团儿走靠自己这条路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2。
三。2。三。2。赵信听他辞了捕头，知道他下决心要收徒传授梅花拳了，高兴地说：“蛇无头儿不行，雁有翅儿高飞。你就找来几个跟你学过拳脚的，搭起这里的梅花拳分支架子。凭你的威望，人一定越来越多，场子一定越打越大！”
周凤鸣却摇摇头儿，说“不可操之过急”。他找纸笔列出了一份名单，递给赵信说：“这几个人或是跟我学过几手儿拳脚、或是经我手儿治过伤的。你按我注出的地址，打我的旗号去联络。他们都能成为咱们得力帮手儿的。县城里的人，和另一个重要的人物，由我出头露面去串联。把这些人鼓动起来，咱们就有了骨架，也有了实力，走下步就容易了。”
赵信对他的沉稳十分佩服，第二天就下乡去了。
周凤鸣也在第二天就上路了。他要去见的，是对赵信说过的“另一个重要人物”——“追风沙”。他没向赵信提名道姓，倒不是信不牢这位师叔，而是由于两个原因：一是他心里没谱儿。“追风沙”仅非昔比：他的人马，眼下在辽北马胡子中，是个不太大、可也不太小的杆子头儿。这样儿有一定实力的马胡子头儿，差不多个个把小山头儿看成命根子，宁可把手下人马拼光了、把自己脑袋瓜儿拼掉了，也不愿受别人控制——因为一旦没了人马实力，紧接着就十有*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周凤鸣对“追风沙”愿不愿意将来他头儿上还有个“坛口儿”，他心里没谱儿。二是他认为：即使“追风沙”愿意参加筹建中的义和团了，也必须严格保密——尽量使秘密只有他和“追风沙”两个人知道，才可能使衙门压根儿抓不着自己“和马胡子勾结到一起了”的蛛丝马迹。
周凤鸣绕绕车车的走了两天，来到了“追风沙”的老营。
“追风沙”现在的人马，不算派出去有外差的，还有六十多人。其中半数分散住在县旗交界两边儿的几个小村子，半数住在老营。这个老营，是去年买通了王爷手下一个管事包衣，在蒙旗地界盖起的两趟土平房，离县旗交界十多里。
“追风沙”把周凤鸣接进了屋。两人边寒暄边喝茶。小马拉子祁福、张冲，插嘴打听许彪的情况。周凤鸣知道他们虽然年纪轻，却都是“追风沙”涉足绿林时的老弟兄，便提起了许彪要领小菊告状的事儿。“追风沙”说了句“他应当帮，大哥挡得更对。”祁福却有些担心地说：“小菊妹子懂事儿后，挺够许彪哥的……却出了这样儿的岔头儿！”“追风沙”愣了一下，说了一句“女人哪有愿意受污辱的？不应当怨小菊的”……
在柜上管杂事儿的唐百顺，领人来放桌子上菜。他向周凤鸣问过好，又给宾主两人满上酒，才领祁福、张冲退出了屋儿。
在酒桌上，“追风沙”热情地让菜劝酒，周凤鸣边喝边唠起国家的形势——他常听到邹乃杰讲说搜探到的京城动静，最近又从赵信嘴里听了不少传闻，知道的当然比“追风沙”要多。“追风沙”听说老佛爷确实把万岁爷软禁起来了，不由得低声叹气。等周凤鸣说到梅花拳等门派想合拼成义和团、改挑“扶清灭洋”的旗，他立刻兴奋起来，翘起大拇指称赞说：“这些人有见识！”。周凤鸣听了后，联想起他向自己讨教搭救张冲门路时，表白过“不反抗朝廷”的态度，觉得他挺关心国家朝廷的前程命运，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看你这个样儿，那些想‘扶清灭洋’的人，若是求你援手，你一定会慷慨相助了。”“追风沙”毫不犹豫地说“会的”。周凤鸣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说：“忠臣义士也往往有私心：为了自己飞黄腾达、名标青史，会下手吞并异己、自贵自肥。你就不怕这种人先利用你的力量、再夺去你的人马吗？”可他没想到“追风沙”却摇摇头儿，轻飘飘地说：“我现在都想把人马，交给一个靠得住的人。若是碰到了这样儿有心胸的人，不用他来利用我，我立马走人，把绺子交给他。”这可大出周凤鸣意外，不禁追问了一句“为什么”。“追风沙”举起酒盅，也同周凤鸣碰了一下，才说：“请大哥原谅小弟对身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