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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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陈小菜-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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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顶积雪的苍松下,檀轻尘孤单一人,白衣端坐,膝上横着大圣遗音琴,静静思念亡母。

    次日,江慎言行拜师礼,礼毕,一身着黑貂的华贵少年走近,微笑着拉起江慎言的手:“我叫檀轻尘,大你八岁,是你的师兄。”

    江慎言挣脱开手,漂亮的小脸上尽是严肃,抱拳正色道:“檀师兄!”

    慕容之恪刚回西州不久,傅丹鹤病故。

    这天慕容之恪正在宫中花园内弯弓射雀练准头,慕容弋翰携着四皇子慕容之悯踏雪而来。

    慕容之恪与慕容之悯虽为兄弟,但极少见面往来。

    一则因为慕容之恪自小就在军中历练,二则大妃拓拔颜极为鄙视宁国血统,傅丹鹤也不让慕容之悯往外跑,只把他拘在宫中读书写字。

    所以慕容之恪视若未见,抽出羽箭,搭上弓弦,只道:“父皇看我这一箭!”

    正说着,天空飞过一双大鸟,正是西州的猛禽食火雕。

    慕容之恪弯弓,箭去恰如流星闪电,一箭洞穿一鸟的头颈,激射而过,余力未衰,直透第二头雕的肚腹。

    一箭双雕,从空中直坠落地。

    慕容弋翰赞道:“好!”

    走近前,将慕容之悯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之悯的母亲不在了,以后跟你们一起住,你母亲也已答应。你是哥哥,要好好待他。”

    慕容之恪掌心覆有薄茧,却因练刀,触感敏锐之极,只觉得掌中的这只小手柔嫩而冰冷,因紧张微微颤抖,像蝴蝶扑簌着翅膀,一颗心顿时柔和温软。

    慕容之悯仰头看着他,一双眼光华流动,粉妆玉琢的小脸上,一颗小小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烁,颈中长长的银狐毛簌簌而动。

    慕容之恪蹲下,已见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之悯,叫我。”

    慕容之悯轻轻眨着眼睛,声音清朗,又有一点软糯的清甜:“大哥……”

    戎马一生只流血不流泪的燕亦帝王慕容弋翰眼圈微红,低声道:“你们俩这一生都要相亲相爱。”

    慕容之恪从十岁起便常住兵营,这年却一改常态,每日练兵后,都回宫吃住。

    春日午后,慕容之恪软甲未脱,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直奔入宫,大喊道:“之悯,出来!”

    慕容之悯听到,忙忙的跑出来,欢呼一声:“大哥回来了!”

    飞奔着过去。的88

    慕容之恪大笑,策马上前,弯下腰来,一把抱起他,放到身前,一抖缰绳,拨转马头:“咱们去马场,我教你骑马!慕容家的孩子,没有不会骑马打仗的。”

    两边树木快速往后倒去,慕容之悯又是兴奋又是激动,雪白的脸蛋染上红晕,眸子宝石般发亮。

    慕容之恪大声问道:“怕不怕?”

    慕容之悯道:“不怕!好玩得很!”

    慕容之恪的声音仿佛风吹过刀锋,俊美的脸上尽是霸悍之气:“好!等你长大了,也要当个大英雄,为咱们燕亦征战纵横,杀尽敢阻挡我们的人,夺尽全天下的土地!”

    扬鞭纵马,豪兴横飞。

    慕容之悯迟疑道:“大哥,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大哥想让燕亦东临大海,南抵蛮疆,北至草原,西连烽静,普天之下,太阳所照耀的地方,都是我燕亦的辖地!”

    慕容之悯想了想:“我不喜欢打仗杀人。流那么多血,占那么多地方,也没什么用处,西州已经够大啦。”

    慕容之恪勒住马,跳下马背,帮慕容之悯矫正坐姿,调节好马镫,见他在阳光下春衫轻软,一尊白玉娃娃也似,不禁笑道:“之悯现在还小,等你十岁了,我就带你出征,到时候你就会习惯。”

    半年后,慕容之悯策马飞奔,骏马四蹄几乎腾空,箭矢般直射往草场远处。

    慕容之恪紧随其后,对他的骑术极是满意,微微含笑。

    起手教他武功时,慕容之悯却笨得不堪入目,笨也就罢了,还一脸无所谓,嘻嘻笑着胡闹鬼混。

    慕容之恪大怒之下,手提起来,一巴掌便想打下去,看着他春水般的眼,玉似的肌肤,一脸无辜却强忍笑意的促狭神情,咬牙生生忍住了。

    打了他心疼,不打他气得浑身疼,想了想,一手抓着腰提起,一手重重落下,却是选上了屁股,狠狠打了十来下,放下来,冷冷道:“再不好好练,我就要打你耳光了!”

    慕容之悯含着眼泪,仰脸看着,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却倔强不出声。

    慕容之恪哼一声,硬起心肠不理他,转身回了寝宫。

    等了小半个时辰,慕容之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时见不着大哥便要来找,不禁有些担心,正待出去寻,却见大妃拓拔颜盛装高髻,缓缓走了进来。

    拓拔颜出身名门望族,上马能战,下马能治,年轻时有西州第一美人之称,眼下虽已年近不惑,却仍然艳光迫人,只嘴角眉心几道竖纹,平添了严峻冷厉。

    拓拔颜开门见山:“慕容之恪,你近来对那个杂种太好了些。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份!”

    慕容之恪素来对母亲既敬且爱,却道:“之悯也是姓慕容。”

    拓拔颜厉声道:“之凡、之羽都姓慕容,怎不见你如此厚待?他们的母亲出身虽低,却非异族。”

    走动两步,繁复的裙裾拖在地上沙沙作响:“你是燕亦储君,迟早要与宁国一战,你现在却对个敌国杂种百般呵护,慕容之恪,你可对得起你的祖先?”

    慕容之恪不禁动容。

    “你父亲人老了,也糊涂,对他毫不防备,也不想想,将来两国交战,留着他岂不是养虎为患?”

    “百年来慕容氏的血统一直纯净尊贵,岂能让这个宁国杂种玷污?”

    从宽袖中取出一只黑色木瓶,淡淡道:“黄泉三重雪,三天内找个机会给他服下。”

    慕容之恪默默接过,第一次对母亲心生寒意。

    这个当年以不逊男子手腕帮助丈夫夺得皇位的奇女子,一个淡淡的眼神,已抵得上千万句威胁命令。

    拓拔颜微笑了,轻轻抚摸慕容之恪的发:“好孩子,下手不狠,将来怎么做燕亦的帝王?羊羔养肥了能吃,野草却要及早根除。”

    入夜,慕容之恪握着木瓶,神情凝重。

    雪峰魔师推门而入,道:“殿下叫我?”

    慕容之恪点头:“宫中是不是有种药,发作症状与黄泉三重雪一模一样,却不致人于死?”

    雪峰魔师道:“有,阳春三重雪。”

    慕容之恪沉默良久,直到灯芯哔剥一声,爆出一朵灯花,手指一紧,吩咐道:“拿来给我,莫要让任何人知晓。”

    第二天,慕容之恪照常去军营,慕容之悯一天未见踪影,问了问,有军士回禀道:“在草场骑马习箭。”

    下午回到宫中,林荫道上遇到拓拔颜。

    拓拔颜一身戎装,手持弯刀,道:“之恪,对刀。”

    一中年美妇,一半大少年,刀气森森中,俊美的面目均有些扭曲狰狞。

    慕容之恪一刀斫下,拓拔颜踉跄几步退开,刀法散乱,慕容之恪凝刀不发,一手去扶自己的母亲。

    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却是拓拔颜一刀横掠,划过他的胸膛。

    慕容之恪抵挡不及,危急关头空手入白刃去扣拓拔颜的手腕,同时腰身下沉,错开刀锋。

    拓拔颜手中刀当啷落地,慕容之恪松口气,直起腰,胸口微凉,肌肤已被刀气割破。

    拓拔颜道:“明白我要说的道理吗?”

    慕容之恪点头不语。

    回到寝宫,慕容之恪让宫人去叫四殿下过来。

    案几上一个玛瑙盏,里面是紫红的葡萄汁,芬芳甘美。两个木瓶,一只纯黑,一只浅褐。一死,一生。

    慕容之恪打开黑色瓶盖,里面看着只是无色无味的清亮一汪,手却有些颤抖。放下,拿过褐色小瓶。

    胸口刀伤隐隐作痛,力气似被抽干,竟打不开褐色瓶子的木塞。

    不多时,慕容之悯进来,低着头叫了声“大哥”,却立刻扑到他身上,再不肯起来。

    慕容之恪觉得肩头衣服迅速湿了一大块,扶起怀中孩子一看,只见他一双眼睛哭得不似桃花,更似桃子了,笑道:“我打你一顿,你就哭成这样?”

    慕容之悯揉着眼睛:“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慕容之恪端起玛瑙盏:“先喝了这个,润润嗓子。”

    怔怔的看着他一饮而尽,心里一酸,柔声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会好好练武功,再不会偷懒……以前大哥跟我说过,要杀很多人,当大英雄。”

    凝视慕容之恪,小声却坚定:“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当英雄,我要练好武功,只是因为想保护大哥。打仗很危险,我不能让大哥一个人……”

    慕容之恪阖上眼睛,低声道:“之悯。”

    慕容之悯的这个诺言在五年后的春天完成,其时燕亦内乱,十二岁的慕容之悯亲率铁甲兵深入东辽腹地助其兄长剿灭叛军。

    慕容之恪睁开眼,笑道:“从今天起,大哥不逼你学武,你喜欢读书,那便读些兵书,若是不爱读,就好好玩,大哥会保护你,直到你死。”

    慕容之恪的这个诺言却在五年后的寒冬,燕亦国破、大妃殉国时碎灭,一掌几乎要了慕容之悯的性命。

    次年秋,慕容之恪领兵征伐烽静,布连环马,一战而平巨寇,再举而拔坚城。

    回西州后,教慕容之悯救命三招。

    同年,江慎言用小重山身法,在三晚的失败后,终于攀上了二十余丈的峭壁,登临白鹿山最高峰。

    喘息未定,却见清风明月下,檀轻尘对他伸出了手:“恭喜你,小师弟。”

    江慎言奇道:“师兄怎么在?”

    檀轻尘笑道:“三天前你开始试演小重山时,我便在了。”

    白衣飘飘,小小年纪却一派淡定自若的谪仙风范:“我担心你出事,一直在这里看着。”

    江慎言一笑。伸出手与檀轻尘击掌。

    他年纪幼小,容貌秀美,却素来冷硬坚忍,此时展颜一笑,说不出的可爱灿烂:“檀师兄,多谢你。”

    说完坐在松树下的大石上调息运气。

    山巅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响,檀轻尘亦坐下,横过琴,随意扣弦,发出仙翁仙翁之音。

    良久,江慎言运功完毕,看着那具琴,声音稚嫩,道:“师兄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檀轻尘想了想:“正是秋夜,我弹平沙落雁给你听。”

    只听曲调悠扬流畅,起而又伏,尽显鸿雁回翔瞻顾,上下颉颃,翔而后集,惊而复起,既落则沙平水远,意适心闲,朋侣无猜,雌雄有叙。

    曲意既取清秋寥落之意,更有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鸿鹄远志。

    江慎言虽不懂音律,却被琴声中秋日晴空的大气象所迷,听得心驰神醉,琴声停顿良久,才如梦初醒,赞道:“这曲子好极了,师兄胸襟开阔,青天一碧,万里无云。”

    檀轻尘笑而不言,收起琴,负于背上,道:“天色不早,咱们回去吧。你明天还要起早练功,太一心经起步极难,莫要急躁。”

    江慎言点头答应,忍不住牵住檀轻尘的手:“师兄待我真好。”

    檀轻尘轻轻叹口气:“我很羡慕你,小师弟。”摸了摸他的头发,抬眼看着明月孤寂:“你不知道自己多幸运,有父母疼爱,又是武学奇才,想学什么,便可以好好去学,爱干什么,就能一心去做,也不必有任何顾忌……小师弟,我望你一世都这么幸运。”

    时光如流水。的ec

    慕容之悯与江慎言都不会想到,自己那样纯净甜美的幸福童年却结束的那么突然。

    人生的境遇,永远无法预料。

    暄靖四年春,燕亦内乱。

    宁国厉兵秣马。着十四王檀轻尘襄助太子,剑指西州。

    檀轻尘立在半山腰,山风猎猎,遥望靖丰。

    对着虚空伸出手,张开五指,指间有江山,有天地。

    天下已是棋盘,十八岁的檀轻尘,正式执子。

    
 


大劈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章节字数:5374 更新时间:08…08…31 14:07
    “你这种狠绝无情嗜血好杀的性子,根本不配君临天下。”

    ……

    颜牧清浅剔透的眼底泛起血色,道:“之悯,你这份狠毒也一点没变,别说得自己不沾血腥似的……”

    双目尽赤,怒火如雷霆暴风,出手如电,掐着贺敏之的脖子将他按倒,贺敏之的头重重撞在青石小径上,呯的一声闷响,鲜血流出,痛得几乎想惨叫出声,却生生咬住牙。

    扭曲的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颜牧稍稍放松手。

    贺敏之咳着,无所谓的笑道:“你敢杀我,就永远别想得到金印。我封存在大理寺的一封密函也会被人呈给摄政王,密函里有你的画像。”

    声音破哑,神情却满是讥诮嚣张:“别以为八年前檀轻尘不曾与你会过面你就能在他眼皮下逃走,当年你输给他,如今你仍然无法与他抗衡。”

    “杀了我也好,我死了你也不能再活着,慕容一族的血脉从此断绝,亦是可喜可贺的妙事。”

    “大哥,玉玺碎了,慕容氏天命已尽,你注定复国无望。”

    颜牧大笑:“之悯,你还真是……天真得让我想掐死你……玉玺没了,金印还有何用?”

    “天命?待我打进靖丰城,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天命难违!”

    掐住他的脖子:“还有……你以为檀轻尘没认出我来?”

    眼神疯狂而冰冷,手指逐渐用力,贺敏之无力的挣扎,太阳穴针扎似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从小到大,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小时候颜牧曾经教过自己保命的一些招数,但对着他,却是一招也使不出来。

    耳中钟撞鼓击般轰鸣,整个身体像是被按在水底,灭顶的窒息感折磨下,只听到颜牧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悯,本来我想放过你,是你自己找死。”

    聂十三身形闪动贴近过来,不出一声,一剑直斩颜牧后颈。

    “铮”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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