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三桂,满人对他有恩有愧。当年吴三桂为国恨家仇,向关外满清借兵,九王多尔滚乘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乘汉人自斗于墙内之机,助吴三桂灭闯,进了北京。然后不理和吴三桂的盟约,大军胁迫吴三桂军,最终得了汉家的天下。这段恩怨是非曲折复杂,谁也说不清楚。重要的是满人已经问鼎中国,江山一统,百姓又能安生养息,吴三桂这时却造起反来,眼下又将称帝。
康熙强压心头的震怒。但还是用力拍了下御案,把在一旁侍立的上书房主事何桂柱吓了一跳。站在门口的六宫都太监张万强回头望着康熙这面。两人屏息敛声,“砰砰”心跳,神龙之怒最是难测啊。
康熙仍低头看着案上奏折,吩咐道:
“传召魏冬亭。”
“喳。”张万强躬身一打马蹄袖,回身快步出去。
张万强明白皇上心中有耽误不得的天大急事,一出上书房,他就撒开步子奔跑起来。
三
一等侍卫魏东亭风急火燎地赶到上书房,在门口定一定气,这才沉稳地进去晋见康熙,行君臣跪叩大礼。
“臣一等侍卫魏东亭恭请圣安。”
“圣躬安。”康熙抬抬手。
魏东亭起身垂手侍立。
康熙板着面孔将奏折往魏东亭面前一推,口气严肃地道:
“你看看吧。”
魏东亭连忙躬着身子,屏息去看奏折,一会儿冷冷的毛汗渗了出来。他正身望着主子,一句也不敢多言。他是康熙乳母的儿子,在除鳌拜时立了大功,一直忠心耿耿护驾在侧,严谨恭顺。但他素知康熙个性,帝王城府,深奥难见透,说错一句话,也就招罪不起。
康熙立誓做个中兴英主,克苦勤政。他刚从乾清宫下来,戴着白罗面生丝缨冠,穿酱色实地纱夹袍,套石青蓝地缎褂,腰间束金镶三色马尾细带,登青缎皂靴。有些事不是可以在乾清宫殿里和群臣共议的。他知道什么事用什么人。
他看了奏入章,岳东、兆三戟组织谋刺吴三桂,吴三桂的称帝梦当然阻住了,可接下来呢?
“东亭,你以为朝庭对吴三桂如何?”康熙终于说话了。魏东亭赶忙答对:
“朝庭有隆恩于吴三桂。”
“可他还造反称帝。”
“吴三桂该杀。”
“唔,”康熙掂量了好一阵,缓缓道,“该杀,但现在不是时候。”
魏东亭一愣。他实在猜不透皇帝那颗硕大的龙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怔怔地望着康熙。
“吴三桂是借拥立明朱三太子反我清朝,所以才能得众多汉人推波助澜。”康熙语气沉涩,有些儿伤感。
魏东亭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康熙。是点头还是摇头,全都不对。这话只能康熙自己说。
“可是现在,吴三桂要废明朱三太子而自己称帝,这是好事啊。”康熙叹了口气,是不舒服,却又有点兴奋。叫人无从捉摸。
“自古天无二日。”魏东亭赶忙跪下,“臣不明白圣意。”
“吴三桂自称周帝,天下复明的人的心自就寒了。吴逆起兵,云贵两省兵算是他多年经营,能听号令。其他以复明为宗旨的人心就再不会向他。他的军心先就散了一半。天下复明的人也就散而无主。散而不聚就失却了力量。这散去的人心又会回头去反他这个周帝。现在就刺死了他,那杆复明的旗就还插在那里,还会有人接着举下去。复明的旗不倒,复明的人心就散不了,隐患无穷啊。”
康熙确是深谋远虑,帝王思维,叫魏东亭佩服不已。
“吴逆不如曹操,尔自己将自己放到火炉上烤啊。”康熙嘴角上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剿灭吴逆时日可待了。不是不要他死,只是推后些日子吧。”
这就叫择机。
吴三桂择机称帝。康熙却乘他称帝之机。
只要能将尔剿灭,尔一时称帝又能如何?
“圣聪英明,臣佩服。”魏东亭忙深深叩下头去。
“这话由其他人说,我知道是拍马屁。可东亭忠心于朕,心地诚厚,朕相信。”
“圣上的意思是要岳东他们停止行动?”
“来不及了。快马飞旨到岳东战场,岳东再派人潜进衡州传令停止行动,日月社雇请的杀手早就行动了。日月社是江湖中人,这事还是按江湖中办法,这个你比朕懂。”
“臣哪能有圣心明彻。”
“朕说的是实话。其实那个兆三戟我很不喜欢。只是江湖中能人一时又不肯效力朝庭,莫奈何也得起用这等小人啊。”
这话既露出康熙正直的心性,也渗和着帝王的心术。魏东亭已经心领神会,忙道:
“臣这就去办。”
“那朕就放心了。跪安吧。”
四
魏东亭从康熙皇帝处辞出,直回府邸,一路上他都在苦苦思索。
皇上交由他秘密地按江湖办法处置此事,意在不能让朝臣们知道。
吴三桂称帝是件敏感的大事。
阻止刺杀吴三桂也是件敏感大事。
但江湖历来险恶复杂,管无可管。
血羽帮兆三戟虽然投顺了朝庭,挂了个二品侍卫的衔,但康熙皇上特许他在江湖独立行动,遏制江湖上的反清行动,不属他魏东亭辖制。他向他下令,他未必能听。此人野心野性均大,在魏东亭心中一直是个头痛的人。
而且此次刺杀吴三桂的行动,主刺客是虚玄无影,这一点兆三戟在呈皇上的奏折中说得清楚。看来关键是对付日月社雇请的杀手虚玄无影。
事情紧迫,魏东亭只有即刻启动自己的系统,动用那个在江湖中隐藏很深,能力非凡的人了。
且不管兆三戟。放手让自己直系下的人行动吧,务必得将皇上的事办好。
魏东亭催马直奔自己府邸。他得马上行动。
魏东亭的结义兄弟,同是康熙皇帝驾前带刀侍卫的犟驴子不喜一人居住,一直住在魏府。
今天他不当值,一人在家喝茶闷坐。康熙皇上召见魏大哥他也知道,看样儿有些紧急事。他一直在大厅里候着大哥回来。
府外一阵马蹄声急响。停下。
一会儿魏东亭急匆匆走进大厅。
见大哥回来,面带急色,犟驴子忙起身问道:
“大哥回来啦,皇上有急事儿么?”
魏东亭不及客套,忙忙地吩咐:
“快!把我的千里信鸽取来。”
“有紧急圣命吗?”犟驴子问。
“比火烧裤裆还急。你不要问。”
魏东亭为人严谨,颇得康熙尝识信任。这个使命,连结义兄弟他也不告诉。
待白鸽取来,魏东亭已匆匆写好密柬,套在信鸽脚上。这白鸽久经训练,一腾翅已窜入空中,在魏府上空转了一个圈,箭也似穿入北京二月的云层中。
此事好关键,好急迫。
有人要吴三桂死,有人却要吴三桂活。
生与死都在暗中罩在吴三桂头顶撕斗较量,那千里信鸽也正驮着神秘的密柬撞入那生死相搏的罗网。
北京的天气尚还寒冽。
而衡州,此时已爆出二月的第一朵报春花。
吴三桂王府花园中的报春花也开了,却是白色的,惨惨的白色,像死神脸上没有血色的笑。
第 四 章 暗夜刀光(一。二)
第 四 章 暗夜刀光
一
刺杀吴三桂的行动在加紧进行。
对吴三桂的称帝,日月社最是恨得刻骨铭心。
吴三桂真要称帝成功,就立起了汉人的周朝。有周朝顶着和满人的清朝争斗,复明还有什么希望?而以复明为名义想在争天下的浑水中获一次机会的日月社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为此日月社必杀吴三桂。
日月社舵主尚旋岚投入了他的全部力量。他要催动这场刺杀风暴。
他亲临衡州来了,并把他的临时指挥部设在分舵主拼命十八锤牛田宅邸的后院。
好个二月小阳春天气。没有风。
但却突然起了一阵风。这阵风迅疾向后院花园中飘来。
舵前十二卫士从院子的四个角落惊起,直扑这阵风势。
风势倏然收住。一个矮瘦汉子立在了院子中心。这汉子三十来岁,肌肤像女人一般白净,下巴也如女人下巴般光滑无须。
此人来得太急,十二卫士又全不识得此人,唯恐是来行刺舵主的,不及答话,十二卫士同时出刀。
这十二卫士全是使刀好手,又称“舵前十二刀。”
刀出如风。十二股杀人的劲风。
十二股劲风同时劈向一个中心,汇起一个急漩,向来人卷去。刀速之快,将空气也擦得发热。
谁能脱得了这同发的十二刀。
那矮汉却不慌忙。他腰带里也插着一把刀,一把窄长薄刃快刀。他左手在刀鞘上一拍,长刀“呛”地一声跳出,右手已执着了刀把。
他也出刀了。
只一刀,闪起一片白光,人及时自转一周。
爆豆子一般响起一串“当 当”声。
只有十一声。
还有一刀没有着落。
是矮汉中了刀?还是某一卫士中了刀?
刀风倏停,那矮汉仍立在中心,一脸傲气。十二卫士速退回各自的位置。
无人受伤。
更无人死亡。
只是十二卫士中,有一人的刀没有了。
矮汉左手多了一把刀。这刀当然是夺得的。
十二卫士大吃一惊。
那矮汉倒笑了,大声道:
“尚舵主,如,如许接客么?”
话说得很生硬,字声也咬不大准,使十二卫士甚为惊异。
尚旋岚已闻声而出。一见矮汉,豪声大笑起来。
“哈哈,原来是东赢刀客木四郎。快请入内。让尚某设宴为你接风。”
那木四郎也嘎声而笑,大步进入小院花厅,走至门口,突然回身将手中夺得的快刀一扔。那刀“锵”地一声,径直插入被夺刀卫士的刀鞘之中。
实在好功夫。
幸喜得是尚舵主的朋友。
木四郎刚跟着尚旋岚入内,院子里又起一股风。
风止,又一人落在了院子中心。
这次十二卫士看得真切,认得是舵前大护法痴愚道长,忙齐齐地上前作揖。
“大护法好?”
“舵主在么?”
“在。刚有朋友来。”
“大概是木四郎来了。”
“我们差点和他动上手。”
“你们哪是他对手。”
十二卫士有点尴尬地笑笑。痴愚道长将手中拂尘微扬,举步向花厅走去。
舵前十二卫士刚才的尴尬迅速扫去。强大的力量在纷纷汇集,作为日月社中人,他们觉得底气更足,豪气也就增生。
他们又散开在各自的位置上,警惕地守护这座正在作重要聚会的院子。
二
院子的花厅里洋溢着喜气。木四郎和痴愚原本相识,和白玉剑、叶飘飘、牛田却是初次见面,经尚旋岚介绍,彼此客套一番。
尚旋岚重申此次行动的重大意义,然后又让白玉剑将已请动虚玄无影作最重要一击这一环节作了清楚介绍。
大厅中气氛振奋。
痴愚道长黑瘦的脸容光闪闪,点点头道:
“也只有虚玄无影这样的人才能透过周王府重重迭迭的侍卫网,逼近吴三桂。我们在外围配合,引开周王府侍卫注意,分散其防护力量,确保虚玄无影一击成功。”
“血羽帮兆帮主也到了衡州。”白玉剑提醒着。
“这倒是好事。”尚旋岚抚着颏下短须。这一部漂亮的短须增添了他国字脸上的豪气。“血羽帮平日是我们死敌,但他们一心想刺杀吴三桂去康熙小儿那里邀功,所以此次又变成了我们的同盟。玉剑应把虚玄无影行刺吴三桂的事设法通到兆三戟耳中,也得叫他们配合一番,出点力,流点血。哈哈……”
“舵主高招。”众人齐声道。
“摆上宴席来,我们同醉如何?”尚旋岚豪兴大发。
“贺日月社马到成功!”众人高声唱赞。
宴席摆上了。
豪饮。豪语。似乎一切都在计算之中,胜券已经在握。
但尚旋岚并不这样想。
吴三桂何许人也。一着两着棋能否就治得死他?
还得多布下几着棋。
他心中还藏着极重要的一着。
此着须秘密非常,连帮中人都不能知道。
这是他的妙着。
非常之妙。 。。
第 四 章 暗夜刀光(三。四)
三
初夜。月色微黄。
日月社的人除了夜值均也入睡。
但尚旋岚没有睡。他在加紧他的布置,一个人蹑脚往西厢房踱去。
西厢房的门虚掩着,屋主人像是知道他要来,早等在那里了。
尚旋岚走到门口,灵敏的鼻子已经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香粉气。尚旋岚刚刚入屋,那股香粉气扑了过来,扑入他的怀中。
响起刻意放大了的娇/喘声。
“舵主,人家想得你好苦啊。”
那声音娇滴滴,浪/荡荡,泄着热烘烘的/欲/望。
黑暗中尚旋岚笑了。他顺势将扑入/怀的女人/搂/紧。女人的身/体/丰/满绵/软,饱/满得像装满了水,不小心就会捏/破。
黑暗中那女人/喘/着娇声,仰着头,噘/着厚/肉/性/感/嘴/唇在寻找尚旋岚的嘴/唇。
两张嘴/唇/印在一起了。欲/热顿时在他们心中升胀起来。那女人在尚旋岚怀中蛇一般扭动着,将一对/硕大的胀鼓鼓的/乳/房贴在他胸膛上/磨擦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哼着,两只/柔/细的手在他腰/下/摸索起来。
尚旋岚觉得快被她/勾出/火来了。但今晚得先谈正事。
他轻轻解/开/她的手,推开/她,轻声道:
“艳八姑,我们先说正事。”
“你就不想人家。”艳八姑还在撒娇。但人已退开。她面对的是舵主,她得服从。
尚旋岚“嘿嘿”地笑了。
艳八姑点燃一支小烛。
烛光金黄,艳八姑妖娆/成熟的/体/态在烛光中凸现出来。她二十三岁,高/挑半瘦。柔媚中透着风/骚,细皮/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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