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秋素苇一脸无奈。
“好了好了,看在娘的面子上,就饶了你堂弟吧,你看他跪得腿都肿了!别忘了,他小时候学会叫的第一个人不是娘亲爹爹,而是‘素堂哥’哦!怎么?他大了,不如小时候好玩,你就不疼他了是不是?”
秋素苇被陈可儿说得无言以待,最后只得不冷不热的对秋素苔说:“行了,起来吧。不过若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样倚权压民,我绝不饶你!”
秋振滔赶快压着儿子的脑袋连连磕起头来。
“至于叔父……管束无方,教子无道!官降二级!别做那么大的官,多点时间教育儿子吧!”秋素苇冷冷道。
“这……”秋振滔向嫂子投去救命的眼神。
“重了!重了!”陈可儿笑骂道:“你这孩子,这二级得你叔父爬多久才能再爬上来?真是丞相,一句话就让你叔父多辛苦几年。”
“反正这官本来就是我给的,不是他自己爬的,降几级又怎么了?”秋素苇哼哼着撇撇嘴。
“可是既然上去了,若再掉下来,你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摆?”陈可儿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让别人知道你爹的弟弟被降职了,那些看不顺咱们秋家的人还不笑掉大牙?”
秋素苇微微动容,李兰兰忙上前说道:“素儿啊,不如罚你叔父三个月的俸禄!真降了职,你爹脸上也不好过啊。”
“三个月?太便宜了吧!”秋素苇冷哼了一声:“罚你一年的俸禄!以后若再让我知道这类事情,你还是乖乖回江南卖丝绸去吧!”
“是是是!”秋振滔一喜,忙磕起头来。
“看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让你叔父行这么大的礼?”陈可儿笑着拍拍秋素苇的头:“自家人关着门怎么样都好,可别让外人看了笑话,知道不?”
“知道了,娘。”秋素苇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陈可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嫂子……”李兰兰小声地叫了一声陈可儿。
陈可儿好像想起什么事,于是笑着对秋素苇说:“对了,素儿呀,你婶子有个堂哥今天三十有六了,小有家产,你看有没有适合他的官职……”
“娘!”秋素苇不满的大叫起来:“又安排官位?现在朝中百官都说咱们秋家在培养自家势力!这个月都第几个了?你以为官职都空着让咱们家的人来坐呢?”
“你这孩子!娘不过让你帮个忙,怎么这么不耐烦?”
陈可儿板起了脸,一向孝顺的秋素苇急忙柔声细语的哄了起来。
陈可儿不悦地说:“娘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让你帮。不过这些人,当年都或多或少的帮过秋家、陈家,如今咱们风光了,总得回报人家吧?人要饮水思源,若不是他们,也未必有你今日!”
“可是……”秋素苇为难地蹙紧了眉头。
“他们做不好就直接撤了,娘又不会说什么!你给他们个机会,如何把握,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不用你来庇佑,这还不行?”
见娘亲的口吻有所缓和,秋素苇长叹一口气:“可是,别人会说秋家自成一党,权倾朝野,意图不轨……”
“别人?”陈可儿哼了一声:“那是看不得咱们秋家出头的小人!抓贼还抓赃呢!只要咱们秋家安守本分,就算权倾朝野又如何?意图不轨也得有罪证吧?你看咱家有谁想做皇帝?”
“怎么可能会有。”秋素苇好笑起来。
“就是嘛,哪还怕什么?”
秋素苇一时语塞,但最终还是不忍娘亲失望,只得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了。
正文 第五章
“这个姓李的也是秋素苇推荐的?”
玄臬一脸不悦地看着吏部名册,用手重重地敲着其中一个名字。
“回丞相大人,”吏部侍郎小心翼翼地说:“是秋丞相的意思……下官们实在不敢不从……”
“哼!这个月已经是第几个秋家的人了!你们就是这样食朝廷俸禄的吗?!”玄臬完全动了肝火,大喝起来。
可怜这些二、三品的小官,只能乖乖的挨骂,辩不得却又改不得。虽然玄丞相不能得罪,可是秋丞相也不能开罪啊……哎,果然是做官难,做京官更难啊……
而玄臬,望着吏部官名册上越来越多与秋素苇有关的人名,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这些人,若无大奸大恶,又不贪污受贿,便随着他们吧。若真犯了错,你就秉公办理,该罚的罚,该撤的撤。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这是玄臬义正严辞地向李赋松反映朝中秋氏一族势力过大时,李赋松不以为意的回答。明显的袒护之情令玄臬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秋素苇自然知道玄臬依然处处针对自己,但乐得皇上偏袒,依然玩得痛快淋漓、吃得尽兴而归,终日歌舞升平、凤管鸾笙,与李赋松卿卿我我,嬉耍逗趣,日子过得可比日理万机的玄臬舒服多了。
可是这一日,玄丞相府门前涌来了一群百姓,令秋家掀起了一番波澜。
“父亲急召我回府?”秋素苇接过家丁递来的家书,不由紧张起来:“可是家中有事?”
“回少爷,您还是快回去看看吧,快闹翻天了……”家丁欲言又止,不敢明说。
秋素苇见状,深知有事发生,立刻命人备马,急急地赶回了秋府。未进府门,就已经看到管家与数名家丁在门前急得团团转,见到秋素苇各个喜上眉梢,明显舒了一口气。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快急死了!”
“到底什么事!”秋素苇不由焦急起来,隐隐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
被众人围拥着匆匆走向后堂,没想到,秋家直系的几位叔伯居然全在,只是各个面色凝重,神情紧张。待秋素苇的身影一出现,众人一下子眼前一亮,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秋素苇见到一屋子的亲戚,反倒冷静了下来,冷冷的一扫众人:“又惹事了?”
秋素苇之父——秋振浪长叹一口气:“儿啊,这次为父也不得不拜托你全力一助了……”
“这么严重?怎么回事?”
“不严重,不严重!”陈可儿急忙安抚道:“素儿在宫中未闻此事,可见还没闹到那么大,来得及!来得及!”
秋素苇冷哼一声,目光似箭,逐一从各位亲戚身上扫过:“谁惹了事?二叔?三叔?大堂哥?四堂哥?大表哥?还是小表妹?或是那位小堂弟?”
众亲戚深知平日秋素苇没少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全都缩着头避过他的目光,只是摇头却不敢答腔。
“不是他们……”陈可儿无奈的一叹气:“是你三表哥……”
“他?!”
秋素苇意外的失声大叫起来,因为这两大家子中,最老实巴交的就属他这个农民出身的三表哥陈大民了。如果说秋素苇对其他人杀人放火也表示毫不意外的话,那么这位三表哥就算折枝花,都会令秋素苇诧异个半天。
“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跟三哥有关?”秋素苇的口吻完全改变,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素儿……”双目红肿的陈大民慢慢从堂后走了出来,声音沙哑地说:“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大家……”
“到底怎么回事!”秋素苇失去了冷静,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
“还是我来说吧。”陈可儿拉着秋素苇的手,慢慢说道:“你三哥年纪不小了,你二叔就想着给他买个媳妇。本来这是件好事,你三哥也见了那家姑娘,十分中意,就下了聘,定了日子。谁知这边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呢,那位姑娘居然上吊死了!后来你二叔才知道原来那姑娘早有了心上人,是她爹怕惹不起咱们秋家人,不敢说,结果活活逼死了自己的亲闺女。”
秋素苇听到这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可见你们这群人平日都做了些什么事!好好的大闺女有了心上人,连拒婚都不敢!只能上吊寻死!还不是你们平日作威作福!坏事做尽!才把他们吓得什么都不敢说!”
“你这孩子,娘还没说完呢,你就骂上了!”陈可儿用力捏了一下秋素苇的手:“其实这事本来不大,结果死了女儿的那位老爹就豁了出去,非说是你二叔他们逼死了他们的女儿!这是哪儿跟哪儿的?咱们又不是知道她有心上人非要抢不可!你三哥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若他知道那姑娘有了心上人,打死他也不肯娶的!”
秋素苇看了看不知哭了多久的陈大民,他精神憔悴,目光呆滞,与那日在路上相遇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顿时心头一软,秋素苇长叹了一口起:“是不是那个老汉要告官?错不在咱们,不用怕。”
“若这么简单就好了!”秋振浪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你们自己跟素儿说!”
秋振滔急忙将二哥推上前来,秋素苇的二叔秋振水讪讪而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本来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而那老汉事后却一口咬定是我逼死了他的女儿。你也知道二叔我是个急脾气,一时生气就跟他骂了起来。他非说要告官,我心想,你告就告吧,反正我没错……可是……”
秋振水偷偷看看秋振滔,秋振滔不得已介面道:“可你二叔胆子小,生怕万一真要出个什么事会牵连到咱们家,所以就跑来求我给衙门打个招呼……”
“哼!”秋素苇闻言冷笑一声。
“后来那老汉真跑来告官,告你二叔跟三表哥逼死良家妇女。那知府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拒不受理,结果,那老汉竟……竟……”
“竟如何?”秋素苇的声音已经冷得如同千年寒冰一般。
“竟……一头撞死在衙门前……”
“然后呢?”秋素苇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然……然后……他们村的人非说要替这家父女讨回公道,要告御状……”秋振滔擦擦额上的汗珠,不敢直视秋素苇的视线。
“还有呢?”
“没有了……”
“没了?”
秋素苇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得在场的人都捏一把冷汗。秋振浪与陈可儿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出声询问。秋素苇忽然起身,蓦然踢翻身旁的坐椅,紧接着咆哮起来:“接连死了两条人命!你们终于想起我来了?你们不是连成一气想一手遮天瞒过去吗?继续啊!怎么不逼死一村子的人再来找我啊!他们不告御状,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
“他们最初也是为了你三哥好,谁会想到闹出这种事。”陈可儿深知儿子与陈大民的关系最亲,立刻搬了出来:“那群人明显是欺负你三哥老实,明明不是他的错,硬要扣个大帽子!你二叔、三叔也是为了帮你三哥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谁会想到这家人的性子这么烈?哎,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杀人偿命!没得帮!”
秋素苇怒气冲冲一吼,吓得秋家老二、老三全都跪到了地上,拼命向他们的大哥——秋素苇的父亲磕头求救起来。
“哪杀了人了!”陈可儿的声音尖了起来:“明明是他们自己想不开!又不是咱们家的人杀了他们!怎么能偿命!”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就不用连累二叔、三叔两位老人家了!是我的错!”陈大民泪流满面,向秋振滔与秋振水连连磕头,蓦然站起便向柱上撞去!
“三哥!”
“大民!”
一时间堂内惨叫声起,幸好仆人们眼明手快将陈大民团团围住!情绪激动的陈大民拼命想挣脱众人,大声哭叫着:“让我死!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三哥!”
秋素苇紧张地扯住陈大民的衣袖,适心一瞬间的心悸令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声音已经夹杂起哭腔:“你好狠心!你死了让我娘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亲交待!你死了!我去哪里找一个疼我又宠我的三哥!”
陈大民坐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三哥对不起你们秋家啊!对不起秋家啊!”
“傻瓜!一家人就不要说什么两家话!”秋素苇紧紧地拥住陈大民,泪水覆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坚定:“你是我秋素苇的好三哥!我说什么也要保住你!”
这句话,令高悬在心的众人全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
南院的厢房内,陈大民静躺在床榻上休息,已经平抚了情绪的他面色稍显红润了些。秋素苇坐在床畔,像个小孩子似的把玩着表哥粗大厚实的双手,一看便知他们是对无比亲昵的好兄弟。
“素儿……”陈大民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件事……很难办吧……”
“不知道,试试看吧,你不用担心,我拼着一死也会保着你的。”
“素儿……”陈大民感动的热泪盈眶:“三哥没有白疼你!”
“那当然!”秋素苇咯咯地笑着。
“可是……二叔跟三叔他们……”
“他俩?哼,平日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次出这种事是他们平日坏事做多了!报应!”
“不行!这事是因我而起的!”陈大民急得一下子坐起来:“若他们有事,三哥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若真要偿命,就拿我的命!我是烂命一条!拿我的!”
秋素苇啼笑皆非的将他重新按回床上:“谁的命都很值钱,真要付出代价,也是为他的过错而付出。没错的,也不能因为之前有错而硬说这次也有错。我有分寸。”
“你也会保住二叔跟三叔吧?”陈大民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若这件事真是他们的无心之失,我也不会看着他们被人冤枉。”秋素苇慢慢地说道。
“你二叔跟三叔是真的很疼你。你平日在宫中不知道,别看他们在宫外,却天天惦记着你。你那一段说喝凉茶老闹肚子,你二叔立刻派人从沿海买来最好的四季茶叶给你。还有你三叔,知道你爱玩,便忙里偷闲地从集市上搜罗点小玩意送给你。不管他们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他们都是真心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