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原本你在他心中,是多么的美好,这份美好甚至带上了光环。周流氓深切以为,无论在何时,让对方看到这般不雅的场景,而且还是在青春尾巴的年纪上,这实在是已经丧失了任何浪漫可言。
百般不得正解。周流氓决定,要创新,必须得剑走偏锋路,被别人走到烂的路,他不必去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他可以一试。
只是这个偏锋路在此时都有了难度,让灵动如周重远,一时半会都找不出。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周流氓的视线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在卫生间里打转。
浴巾,不行。
毛巾,想死。
牙刷,你玩我呢?
洗衣机里的被套?
此时百般纠结的周重远,对于不久之后终于在明海开始流行的可以自动冲洗的马桶,就带上了不自觉且深深的爱意。
而此时门外的贺牧已经敲响了门,问道:“怎么了?”
周重远第一次觉得,要开口说句话,也是个巨型任务,“没事,你自己玩着啊。”
贺牧:“……”
玩了会儿的贺牧再次敲门,“周重远,”声音严肃,一门之隔的周重远都能想象得了贺牧此时眼神里带着的心理活动,八成是自家养的娃怎么又不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一个小时了你知道?”
“我……”周重远胆敢发誓,他是真心不知道一个小时在有时候会过的这样快,“怎么那么快?”
贺牧不敲门了,隔着门的压力都是无形的穿透,“是不是……”
周重远掐断,脖子一拧,带着他是壮士他不死还有谁能死的心情,义无反顾的怒道:“对!没错!贺牧你就是他大爷的聪明!我就!没带!纸!”
“哈哈哈,”在门口的贺牧大笑,周重远自认识这人就没看他这么笑过,在周重远咬牙的时候听到贺牧略微沉下去的声音,“我帮你去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伴着贺牧渐行渐远的笑声,周重远小心脏也变得透凉透凉,这份冰凉是雪天里他穿了个开裆裤,把手套当衣服穿出去这种傻透了的心情。
但当侧开门,手里握着贺牧递到他手里的那卷纸,周流氓心里只有终于见了亲人般的感动。
周流氓暗自发誓,以后每天都要检查厕所有没有手纸这件事三遍以上!
出门时在客厅的贺牧投过来带着笑意的眼神,让周重远又是好一顿呲牙咧嘴,“笑什么笑!”
贺牧翘着腿,这种轻松的样子说不准就是看一次少一次,“其实是我今天忘了放。”
周重远在沙发边上坐下,把捞到手里的抱枕朝人扔过去,“我靠,你故意的?”
“我有这么无聊?”贺牧淡淡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你语气贼兮兮的好吗?”周重远拿过遥控器开始换台,贺牧原本正看着经济频道,周重远换台时也没什么表示,手指都没动一下的听着人说话,“而且,谁让你笑成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贺牧动了动胳膊,嘴角又染上了笑意,“你就不知道叫我,在里面呆那么久?”
“我,我也没呆好久的好三?”周重远声音低了低,“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多久?”
“大概有个准。”贺牧的目光看向周重远的脸。
周重远伸出手,遮脸,“靠,我已经受不住了,别看我。”
贺牧对周重远此时的心情,再是理解不过。
周重远对于他看到他生活里带点实在的东西时,竟会是这般窘状,连一贯的自圆其说或是自我安慰,都找不出个实在的理由来。仔细想想,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和周重远在一块的时候,就算现在快是两年过去,在他面前,也总是想着,要把最好的那一面拿出来给对方。
此情此心,也都没有二话可说。贺牧这样认真的思考着,不自觉的就盯着人看了好些会儿。
周重远平时乐得被人看,他自己盯着贺牧瞄过不知多少次,被贺牧主动在床上认真描摹两次心脏那小东西都开心的带上了水汽。只是在这个黄昏即将来临的午后,特别是他刚刚还因为没有纸在厕所蹲了近一小时,现在再这样被人看,就算十八岁的周重远脸皮再厚,也是有几分扛不住的落败感。
当下,周重远只得扬上一贯自在的笑,凑近了人说道:“帮我掏掏耳朵,里面痒。”
四年前,你无法想象,在你身边几乎从未打过招呼的人,有一天会在命运的带领下走到你的身边牵住你的手,从此你们开始写一首叫莋爱情的诗。
四年后,他也无法相信,既然这看似幼稚的感情已经有了生生世世的命途,怎么又会被突如其来的分叉路口给撞开,突兀的连脸上带着笑意的表情都来不及整理,就这么匆忙不过的各自开始各自的人生。
但愿,带来一切的时间,还给留在原地等待的贺牧,留了几分牵扯不断的希望。
这个希望的名字,在日后被提起,重新描写他的外貌时,是他们曾经青涩懵懂而又悄然成熟的相守相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贺牧的高考志愿出来的很早。
明海一中第一的成绩向来出来的及早,时间点精准的一如往后同样身为明海状元的吴燃。
这天周重远破天荒的比贺牧早从床上爬起来,正睡眼惺忪的往厨房走着,就听到贺牧家往常难得响上一次的座机铃声。
接起电话的时候,手却不由自主的在抖。果真这世界上,有些未解之谜原本就没有答案,自发生而存在,自存在而发生。
“喂?”
接收到的语气,是灭绝如同开了花般的热切。
周重远在半梦半醒间喝了口水,才压着丹田里的气息,朝着卧室里吼,“贺牧,我梦到灭绝说你考第一啦——”
贺牧在周重远的吼叫里从床上翻身下来。朝着周重远睡觉的位置看了一眼,人不在,只留下睡了一夜后的折痕,看样子已经起来了。
伸手揉了揉还眯着的眼睛,再次确认,却意外的接收到刺眼的白光。
这是生命里某个普通清晨里的朝阳,他们带着跨越半年的冬天气息姗姗来迟。在这个梦幻般的清晨里,透过湛蓝的天空而分出些些白日光芒,照在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周重远白而紧致的脊背上。
起身开始穿衣的贺牧,此时也以为他刚刚不过是在梦里听到了周重远的叫嚷。
而让现在周重远和贺牧就此分开的脉络,就从这个两人都以为不过是梦境的现实里开始,成为日后的延伸轨道。
等贺牧下楼买好早饭,在卫生间刷牙的周重远才想起七点左右他接了电话这件事。嘴里还带着牙膏泡泡,穿着拖鞋‘砰砰砰’就跑了出来,“贺牧,今早我接了个电话,好想是灭绝打过来的,说你考了多少来着。”
坐在餐桌上的贺牧带着未曾完全淡去的睡意,眼里都是如水般静止的呼吸,“今天几号?”
“二十几来着,”周重远刷着牙侧了侧头,想了会儿也没想起,转过身去的时候说道:“你看看呗,我不记得了。”
贺牧打开手机看了时间,而后用座机回了老班的电话。明海不准学生带手机,手机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沟通工具,但在带了他三年的班主任面前,贺牧还是下意识的就用座机拨了号码。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起,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不过也是,谁能料到,多少年里念念不忘的经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成为回忆。百般色彩,也换上了无声黑白。
当周重远蹦腾老高的时候,问人,“高兴不?”时,贺牧不得不承认,他终于有了些微迟来的欢喜和紧张,连周重远手心贴着他肩膀的位置,都染上了迟来的颤栗。
就算贺牧先前再怎样胸有成竹,也因为一切都未曾成定局的时候,不敢早早夸下海口。
周重远就着脚边的小板凳坐下,一脸的满足,“我靠,现在想想要填哪里了啊,考这么好就算了,排名竟然都是明海省的前几。”说着又是身为己身的开怀自在。
贺牧这时候皱了皱眉,语气染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歉意,“刚刚没问老班你的分数,现在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等等,”周重远探身拉人,眼里的笑都是带上了紧张的意味,“等等呗。”
贺牧皱着眉,问人,“自己有个准了?”
周重远吞了口口水,在贺牧这种眼神之下,总是控制不了他顺手就来的伪装,“我和你说,你别生气啊,”停了停,才接着道:“我理综没做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没做完,”贺牧眉头所得更紧,“多少没做完?”说完又接了句,“怎么到现在才说?”
周重远顿觉口水不够用了,“就……就,都没做完。”
贺牧的声音终于有些冷意,只是这份冷意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为什么就能来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对面的人给吓的白了脸色,“是不是全部?”
周重远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贺牧,声音就像一把小钉子,这么细细碎碎的洒在他的声道上,一个字说出来都能让声音哑的不像话。
“对。”
贺牧堪堪的从周重远身侧将他自己抽离,步伐挺挺的朝书房走去。背影落在同样转过头随着他走去的周重远眼里,就像是几滴泪水落到蓝似天空般带点白意的大海里,突然就分不清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物种。
周重远堪堪的在贺牧关上书房门前拉住人,“先前答案出来的时候,我对了分,能有一本线。”
闻言,贺牧扯了扯嘴角。
听到周重远这份迟来的礼物,最难过的人莫不是他了。可他在这时候,还要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模样看上去倒是不知道要安慰谁,“我知道了,让我自己坐会儿。”
这时间,又像回到了过去。
两年前那时候,贺牧在看到周重远私下种种之后的那份紧张,让周重远固执的坚定的相信贺牧那时候将他的心门打开了比缝隙稍大的位置,吹着风等门外的人进来。
而现在又是同样,贺牧转身就走的背影和此时嘴角强打着的笑意,无不在告诉周重远,他要走回到只有他贺牧一个人的世界里去,他要重新关上他世界的大门,他要将他周重远从此锁在门外把他们的世界分成两半。
从此,隔岸观战。
他怎么会放他一人?他怎敢?他怎么舍得?
周重远已经不知道自己胳膊用了多大气力来捆着贺牧的腰,而听在耳朵的声音是气愤的哭腔,“贺牧,不带你这样的啊,是谁说没关系?”
贺牧神色如水般悲伤的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让我安静的坐会儿。”
周重远加重了胳膊上的力气,险些就要在这单方面的牵扯里把贺牧的腰给勒断,“别进去,我去复读,一年后再来找你。”
贺牧转过身来,淡淡的视线似有若无,找不到落脚点,“听我说,让我安静会儿。”
“我偏不,你告诉我,这他妈的不算个事,被几张小卷子给折腾成这样,这算个什么事。”
贺牧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惫,但情谊就在这种不经意间流露,“我只是,期待太高而已。”
“谁让你有期待了啊?”周重远松开手,这时候贺牧不会再关门进屋——他已经发现这点,就没有必要再用那种生死相依的力气来锁住一个人,且不说这种蛮力锁不锁得住,就光这外在的姿势看上去,都显得难看。
“对不起,”贺牧覆上周重远湿漉漉的眼睛,在眼角处流转,“所以我才说让我一个人坐会儿,让我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这时候只有这种语气才能让贺牧接着说下去,周重远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两年间的了解,换回的就是这种细节上极其不易察觉得到的默契。
“我不知道,”贺牧再次扯了扯嘴角,再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安慰还不如,“我只是心慌得很。”
周重远站得有些远了,在三阶楼梯的下口处站着,他在顷刻间褪去了一身的玩笑和浪荡,成熟从来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又或是一蹴而就,只是这种细微的累积在爆发的时候才让人晃了视线,他垂下嘴角,低声应道,“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贺牧视线抬起的时候看到周重远那双灿烂的桃花眼,都要将他的心烧成一个火洞,他听到周重远嘶哑的声音和带点泄气的绝望,这些东西通通夹杂在一块,一股脑的倒在他毫无准备的心脏上。
他听到周重远叫他的名字,从没有过的认真,“贺牧,我怎么就这么差劲呢?”低下头,终于压抑不住的哭腔,“我弄砸了你对我希望,怎么就连自己的心情,都控制不住?”
明海夏季炎热的气温攀着天空的浮沉渐渐升上来,没有人吃的早饭被忘在了安静得连阳光都屏住呼吸的厨房。
没有人会比周重远还希望,此时能是什么都能藏在夜空里的黑夜。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如墨的夜色之中,让他困在眼眶里的泪水自由自在的流淌。
不就是一场被人誉为当做分水岭的考试么?不就是分隔两地的一场感情么?不就是有的时候有些话说的比没说来得更好而他还不明白么?不就是这世上太多黑白不分相爱的终不能相守么?
为什么,这些你都没有勇气来打破它,让你自己成为这一场意外?
为什么,这些虚无缥缈的锁链能把你、还有我,更有我们,紧紧的困锁在其中,百般挣扎而不得其出?
这不过全是仰仗着,过往生活里的幸福太多。时间一久,就让人忘了鲜血流淌的滋味,苦痛的笔画到底该如何描摹,每一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害怕走错,却还是不得不走错。
贺牧走上前去,朝着周重远所在的位置,在同样的楼梯口处站定了。
固执的姿态。
无数次,先前的时间和往后的时间里,他和周重远两人之间如同春后竹笋纷纷开始冒芽的小打小闹,终于开始在雨后新鲜的空气里复苏,在每次一呼一吸间的生存里变成他的习惯。
“刚刚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贺牧语气温柔而包容,带点不易察觉的愧疚,“不管如何,我和你一起就行。”
说完这句既任性又带着肃穆的话后,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