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山下走来。过不多久，两个陌生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年纪稍大的那个，向莲花大师深施一礼，很有礼貌地动问，“请问上师从何而
来？将去哪里？”
莲花大师转动法眼， 见绿珠和白玉既非怪也非人，她俩胸怀善意，心地光明，
身后呈现一圈淡淡的光晕， 不是六道轮回中人。便相还以礼，合掌作答道，“我们
来自天竺， 受吐蕃赞普的邀请，前往蕃域弘扬佛法。我们将走过蕃域的山山水水，
广泛接触高原的百姓众生， 先去岗底斯山朝觐，然后再去“逻些”（今拉萨）拜见
吐蕃赞普，敢问女施主因何动问及此？”
绿珠一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正需要这样的伙伴，一路同行，遨游雪域。
她诡称，她们在朝觐途中，姐妹俩与父母走失，茫茫冰雪，举目无亲！今巧遇上师，
机会难得，她们想一路同行，前去寻找失散的父母，恳请上师垂怜！
莲花大师心想， 谎言随你编，目的无恶意。如果拒绝了两个少女的请求，荒山
野岭，路途艰险，让其独行，比丘僧和小沙弥还会以为传法队有失扶弱济困之德哩。
略一沉呤， 便允诺道，“传法队乃传法之人，一路上幕天席地，衣食无着，女施主
既愿与我们同行，不怕艰苦，那就结个善缘吧。”
绿珠和白玉见大师颌首允诺，自己的愿望得到满足，不禁高兴得蹦跳起来。
莲花大师把红袍尊者、陀陀罗汉、白度母，比丘僧和小沙弥一一给绿珠和白玉作
了介绍。
绿珠见白度母仙风道骨，别具神韵，不觉肃然起敬，相见恨晚。传法队原来只有
白度母一个女的，现在有了女伴，又是两个天真活泼的小铃铛，途中不会再寂寞，白
度母自然也非常高兴。
莲花大师说，“那就一起喝早茶呗，喝了早茶，我们就准备下山。”
绿珠生性好动， 三块石头搭个灶，生火熬茶，抓酥油糌粑，她都没见过，没吃
过。这一切引起了她的兴趣，特别是煽羊皮风箱更是好玩。
羊皮风箱是用羊皮做成的一个皮囊， 口上钉着两根木条。使用时，左手抓住两
根木条往上一提， 让空气进入皮囊里，跟着再顺势朝下一按，把空气从皮囊下部插
入火膛的铁皮管里压出去， 这样一提一按，凭着巧劲吹风煽火。
绿珠从比丘僧手中抢过羊皮风箱说，“我来帮你们煽风烧火吧。”
煽羊皮风箱，道理很简单，操作也不难，可绿珠一时半会儿掌握不好这个巧劲。
偏偏她又是个犟脾气，越使不好越要使。 提几下，按几下，坏啦！往上提时一下用
劲过猛，风没煽出，反倒从铁皮管里吸进去一块火炭，把羊皮风箱烧了个窟窿。
比丘僧不让她当火头军了，“一边歇着去，越忙越添乱。”
轮到抓酥油糌粑，绿珠又出洋相。
酥油是从牛羊奶中提炼出来的，用途广泛。新鲜酥油颜色淡黄，
奶香浓郁， 质地细腻，营养丰富。婴儿一生下来，父母就给他全身满头满脸抹
酥油， 抹得油呼呼的，放在太阳下面晒，说这样才能健康长大。
酥油是蕃域人的生活必需品。 用它来打酥油茶和拌糌粑。打酥油茶，先将茶
叶熬成浓茶， 倒入碗口粗、半人高的圆筒里，再加入酥油和食盐，用木柄上下提压
搅动，使茶水和酥油融合在一起，就成了色香味俱全的酥油茶了。酥油茶含热量高，
易于吸收，在气候寒冷的高原上，蕃域人最喜欢喝酥油茶，有的人一天要喝几十碗。
糌粑是蕃域人的主食， 它是用蕃域出产的青稞麦炒熟后磨成的，所以又叫青稞
糌粑。糌粑是用手抓着吃，抓糌粑时，先在木碗里到少许酥油
茶， 如果没有酥油茶，就放上一点酥油和茶水，再加上糌粑面，用中指向碗底戳一
戳，然后再用手指贴着碗边转动，轻轻抓捏，捏成一团，就可以吃了。
你猜怎么着， 绿珠第一次抓糌粑，掌握不好茶和糌粑面的比例。先是糌粑面放
少了， 成了稀浆糊。然后糌粑面又添多了，干的捏不成团，弄得满地满手都是糌粑
面。
好不容易凑合着捏了一坨，绿珠正准备往嘴里送，“别急！别急！”白度母连忙
止住她，“吃糌粑还有个讲究哩，一团糌粑有头有尾，尾在上，头在下，先吃头后吃
尾。”说着，白度母把手一翻，往嘴里一丢，还得儿一声，打了个响舌，“就这样。
”
“我要是先吃尾哩？”
白度母说： “没关系！没关系！先吃头，先吃尾随便，我不过说说有这个说法
罢了，我也是才学到的。”
喜马拉雅山脊上，飘洒着一串快乐的笑声。
第六回、狂风卷起度母长发 冰雹砸伤罗汉光头
下山毕竟跟上山不一样，虽然还是在山的顶部行走，但已感到不那么喘气了。红
袍尊者的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上山时，他累得张大嘴巴，脸色发青，嘴唇发乌。
北坡气候严寒，地形复杂，雪原、冰川、深壑、断岩、雪崩、流砂等，编织了一
张“路难行”的高山挂图。
昨晚下了雪，山道上铺着一层松软的积雪，人一踩上去就发出咕哧咕哧的响声。
白玉很喜欢听这个声音，专拣积雪厚的地方踩。她一边听脚下积雪咕哧咕哧的响声，
一边睁大眼睛欣赏阳光下的雪景， 对有的雪景贪婪地看了又看。没多久，她的眼睛
开始红肿流泪， 看东西模模糊糊。这时，绿珠也说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看东
西不清楚啦。
佛法认为， 眼有五种，即所谓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红袍尊者虽然
有一双睿智的慧眼， 能深刻地洞查事物，能系统地讲解佛法，但此刻它却看不清山
道上的沟沟坎坎，多亏白度母搀扶，才踉踉跄跄的跟着没掉队。
积雪反光刺眼， 有的跟火花似的强烈，会刺伤眼睛。那时没有墨镜，雪域山民
抓积雪擦眼或将马尾圈起来做成一个套， 套在眼睛上，遮挡一下反光。一千多年后
的今天， 才知道小沙弥是得了雪盲，可当时谁知道呢？就连佛法高深的莲华大师也
是一头雾水。不过，他给他们念了消灾经，很快就使他的视力得到了恢复。
蕃域的天气跟小孩的脸一样， 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红日高照，晴空万里，转瞬
间， 不知从哪里钻出许多乌云，像一群群野马，簇拥着朝天顶奔来。眼看乌云越积
越多，天顶很快变成锅底一般，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呼拉拉！ 狂风骤起，砂石乱飞。山坡上的石块冰坨，接二连三地被卷到半空中
旋转着、 呼啸着。这些石块冰坨似乎还长了眼睛，专朝传法队飞来，让他们不住跳
来跳去的躲避。
小沙弥的眼睛才从雪盲中变过来，这下有成了狂风的受害者。唰！狂风横扫过来，
带着砂石直往他的眼睛里灌。 他用手护住眼睛，脚下却拌着石头，打了个趔趄，差
点摔倒，弄个人仰马翻。
比丘僧牵着水晶马正在专心赶路， 嘘！一阵狂风卷着冰渣迎面扑来，他刚侧身
躲避，冰渣灌却进脖子，从脊背一直凉道腰间。
像有人在背后推搡一样， 他俩有时站都站不稳。幸亏水晶马和海螺马有四条腿，
四条腿比两条腿稳得多。他俩弯着腰，艰难地行走着。
白度母平时喜欢梳个高发髻， 并用一根白绸带绾住，风韵雅致。起风了，开始
她还觉得是平常事， 不在意。随后风越刮越猛突然，呜嘘嘘，一股带着哨音的旋风
袭来， 猛地将她的发髻吹散，连发带人卷到半空，像一架风车似的急速旋转。她猝
不及防， 仓皇间也不知该使用什么法术来解脱，及至被削去一截长发，才又重重的
跌落下来。
这一跤跌得不轻， 只跌得她披头散发，四肢疼痛不已。她怕人看见，赶快忍痛
爬起来。 白度母刚揉着膝盖爬起来，那边，绿珠和白玉又在紧急呼救。她们捂着自
己的头， 使劲蹬在地上，旋风撕裂着她们的衣服，拉扯着她们的头发，硬要把她们
往上拽。 她们跟旋风像拔河似的对抗着，眼看就要被卷走，多亏陀陀罗汉及时奔过
去，一把拽住。
“山上的风好大呀！”绿珠惊魂未定。
“这风刮得邪乎！”陀陀罗汉说。
陀陀罗汉心里好笑，“只怪你们女的长发惹事，你看我的脑袋，光不溜湫的，没
抓没捞的多好！
陀陀罗汉正摸着自己的脑袋， 以光头为幸事。没料狂风后面，紧接着哗喇喇一
阵暴响， 鸡蛋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打得山道上尘土飞扬，碎石乱溅。
陀陀罗汉这回可糟了，光头上顿时被砸了好几个青头包。
白度母见了揶揄道，“道兄光头坚硬如钢，何惧之有？”
陀陀罗汉揉着青头包，苦笑着说，“还是你们女的头发长好！”
正说笑间， 一颗冰雹砸在白度母的左眉间，毛眉顿时被砸掉一块，露出血疤。
陀陀罗汉不禁嘻嘻笑了，“世人尊崇的的美丽的白度母女神，竟成了个疤拉眼，
岂不可惜！”
白度母瞪了他一眼，随即中指放出毫光，自我疗伤。
冰雹越下越急。 紧接着又是咔嚓嚓一个响雷，顿时风助雷鸣，雷助雹威，满山
满谷，风雷滚滚，仿佛千军万马在驰骋，空气被急速搅动，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绿珠和白玉过去一直生活在海底， 从未见过冰雹，头一次在大雪山上遇见冰雹，
又是那么凶狠的阵势，一时吓呆了。
莲华大师叫比丘僧赶快从水晶马背上，取出吉祥八宝中的宝伞撑起来，招呼众人
都来宝伞下躲避。
宝伞瑞气霭霭，祥光袅袅，冰雹还没有接触到就化作水气消散了。
所幸冰雹是炮仗脾气， 轰闹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冰雹一过去，莲华大师立即
叫比丘僧收起宝伞，继续下山。
第七回、长毛雪人悬崖奔走 原始森林烈焰腾空
穿过狂风冰雹的袭击， 绿珠和白玉跟着传法队来到一处向阳的斜坡上，山道顺
着斜坡向下伸延。
正行走间，海螺马和水晶马突然仓惶后退，举起前蹄，咴咴惊叫！比丘僧和小
沙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勒住马头，四处张望。
就在这当口，小沙弥指着对面的悬崖，也跟着惊叫起来，“唉哟哟！快看啦，那
是什么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对面悬崖边上，一个浑身雪白，毛发糁糁 ，脸像猴子，眼
睛发红， 两腿直立，像人又像是兽的东西，正在追赶一头兕牛，。兕牛膘肥体壮，
跟一头雄师差不多，但它却十分惧怕长毛雪人，尥蹄甩尾，拼命逃跑。
长毛雪人身躯伟岸， 行动却十分敏捷，在悬崖边奔走，如履平地，轻轻一纵就
跃过一条沟壑， 跟在兕牛后边紧追不舍。兕牛累得鼻喘粗气，口喷白沫，见逃脱不
了， 便回头摆动犄角朝长毛雪人猛冲过来，殊死一拼。兕牛力气大，又是在逼急了
的时候，两根坚硬如钢的犄角，足以挑动千斤巨石。可是，长毛雪人一点也不躲让，
反而迎上去，顺手将兕牛的两根犄角抓住，左右一扳，兕牛应声倒地。长毛雪人随即
抓着兕牛的两条前腿， 像现代人啃烧鸡一样，用力一撕便撕成两瓣。长毛雪人咬了
几口，满嘴鲜血，仰天长啸！
绿珠和白玉像台下观众看台上表演一样，屏声敛气，简直惊呆了。
长毛雪人接着又长啸一声， 山谷震响。一群人面熊身的怪兽，闻声聚集到长毛
雪人跟前，一个个俯首贴耳，状至畏惧。
“那就是人熊吧？ ”小沙弥想起在南坡遇见背竹筒的山民说的话，悄声问比丘
僧。
比丘僧点点头，“可能是吧。”
长毛雪人不知对人熊说了些什么， 人熊一个个跳跃三下，纷纷散去。有一个人
熊原地不动，看样子是不赞成长毛雪人所说，被长毛雪人一把抓起来，扔进了深壑。
这时， 突然从悬崖边的石洞里，走出一个蕃妇，还挺着个大肚子。没等看清是
怎么回事，长毛雪人就拉着那个大肚子蕃妇钻进石洞里去了。
大伙非常惊奇，长毛雪人还有家？还会生小雪人？
陀陀罗汉想去抓个长毛雪人来看个究竟， 被莲华大师制止。大师说，“我佛慈
悲，不要伤害一切生灵。”
喜马拉雅山的雪人至今仍然是个谜，现代人没有眼福，难得一见。
接着， 传法队经过一道断崖，断崖长满苔藓，往下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
林。绿珠和白玉进入了原始森林。原始森林里古木参天，交错的枝叶密密匝匝，形
成了天然顶盖， 光线阴暗，残雪斑斑，散发着树脂和菌类的芳香，也混合着落叶腐
烂的霉味。 这些林木挺拔粗壮，有的树干几个人合围不住，凌空伸展，笑傲风雪；
有的古藤缠绕着树干， 长长的青苔从树枝上垂吊下来，活像一挂挂流苏。有的枯树
横七竖八地倒在山道旁，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树干腐朽了，脚一踹一个洞。原
始森林顶部， 一般人迹罕至，而雷电野火却成了那里的常客。在开阔地带仰望，可
以望见一片片烧焦了的林木，光秃秃黑乌乌地立在那里！
原始森林中有很多野生动物，大至虎豹、野牛、黑熊、野猪，小至松鼠、毒蛇、
狐狸等。 红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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