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周围也都是监视他的人。昨天与张海客的争吵就是为了迷惑他,以为自己一心都在救闷油瓶身上了,殊不知吴邪彻夜没睡屏蔽了所有的监控设备,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地道里走了。这地道是当初三叔把铺子给吴邪之后他偷偷吩咐人挖的,那时候他还没有掺和到这些事里,但是三叔的身份和职业实在是过于敏感,他当时其实也没想太多,就是鬼使神差想挖个地道。没想到,如今还真派上了用场。
所以这个世界上果然有些事你逃不了,作都要把自己作进去。
不过张海客那些人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吴邪怎么凭空就消失了了,凭他们对吴邪智商的了解,等到他们最终发现了地道,吴邪人可能早就在云南了。
没错,吴邪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云南省境内的梅里雪山。他既然已经知道那人不在长白山,就不会傻傻的再去说什么接他的话了,他此前的路都是在追赶他,此后,他要把这一切都了结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决定去梅里找到那个秘密,虽然张起灵说过希望他不要再踏足这滩浑水了,但是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梅里有太多的未知,甚至可能比长白山还要危险,但是吴邪知道,他这一趟的目的不会是毁了那个东西,也不会允许张起灵毁了那个东西,即便是从此逃亡天涯,他只要张起灵好好活着。哪怕他终有一天会忘了自己,孤身一人,吴邪也自私的想要他活着。
他要结束这该死的宿命。
吴邪怕黑,自从长白山回来他晚上睡觉几乎没有关过灯,一关上灯他就觉得好像坠入了无底深渊,眼前都是那个人无奈而绝望的眼眸。而现在一面临黑暗,眼前都是那些年在德国地狱一般的经历。
所以吴邪在地道里面行走几乎是贴着墙壁在摸索,他有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在里面安个长明灯什么的,下来走的急连火折子或者手电也都没有准备。
巨大的黑暗笼罩着他,吴邪头上出了一头汗,那些记忆再次涌上脑海,如甩不掉的噩梦一般,他蹲下去抱紧自己,把头埋进双腿中间瑟缩着,没有人知道那个狠厉决绝的小三爷在黑暗中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半晌,吴邪发了疯一般闭着眼睛往前跑,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光亮,那是地道的出口到了。
支撑他面对黑暗面对现实的,始终都是那个闷油瓶。
地道出口在两条街以外的下水道边,吴邪出来就直奔机场,反正他现在不是吴邪的脸,认识的人很少,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比吴邪估计的早一点,在他刚上飞机的时候张海客就发现了他的失踪,吴邪是没看到张海客发现他在房间消失了以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就连王盟都觉得老板脸是不是中风了。
张海客并不笨,连电话都换成了吴邪的,他黑着脸避开王盟打了个电话,那边一个胖子的声音传过来:“放心吧天真,有你胖爷在什么危险都碍不着你。”
张海客在这边低下头勾起嘴角:我倒要看看,你们兄弟相残会是怎么样的精彩。
吴邪并没有老老实实的用张海客换给他的手机,连电话卡都重新置办了一张,里面一个联系人都没有,胖子的电话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可是他不敢打出去,害怕他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害怕连最后的底线也被无情的践踏。
可是吴邪不知道,胖子和闷油瓶认的,只是吴邪这个人,跟他的天真,跟他吴邪那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吴邪能够早一点看透这些,或许一切都还能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
☆、返航
“从广州至迪庆香格里拉机场的三四九九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广播里传来乘务员清脆的声音,吴邪扭过头去看那人,硕大的身躯几乎要挤占两个座位了,旁边那个瘦小的小伙子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我说胖子,别这么盯着老子看,你再盯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吴邪了。”吴邪瞪了一眼胖子无奈的说。
“不是我说你啊天真,以前胖爷我都能从那么多张脸中分辨出真正的你来,不过这次你这容整的也忒大了些,要不是胖爷我机智咱可真就兄弟相残了啊。”胖子一脸得意的说。
“得了吧,要不是小花机智你还在北京做梦呢,就我这张脸走路上撞翻你你还得骂我两句。”
“哼,张海客那个畜生以为顶着你的脸就能横着走了?还想使唤你胖爷我,下辈子吧。”胖子想起来白天张海客给他打的那一通电话就来气。“你还别说,天真啊,你就是再变几次脸胖爷也能认出来,你身上这傻了吧唧的气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吴邪越听这话越不像好话,怎么这么能打动人的话放在胖子嘴里吴邪就一点都哭不出来呢。算了,鼻子还是酸酸的,吴邪也不想强撑着。
看着吴邪渐渐黯淡下去的神色,胖子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
“胖子,你说小哥如果失忆了还能认出我来吗?”
胖子很想安慰吴邪的,可是一个失忆的人连见过的人的样貌都不一定记得,更不要说没有见过的了。但是胖子仍然相信闷油瓶的能力,一个孤绝如他那般的人,一定也会有这异于常人的情感追踪力。
原来小花自从那日见过张海客之后就一直有所怀疑,但是吴邪认识的这些人里除了闷油瓶就数小花最有影帝天赋了,装的跟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将他的漏洞一一收入眼底,所以在张海客打电话给胖子的时候,胖子就已经知道了张海客的真实身份,之所以没有戳穿他,一是想看看这个演技渣究竟想做什么,第二也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好对付。
小花留在杭州跟张海客周旋,胖子则一路追赶吴邪上了飞机。
至于胖子是怎么在机场茫茫人海中认出吴邪的,任凭吴邪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只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吴邪也懒得跟他扯皮,一歪脑袋睡了过去。
“天真,醒醒快醒醒,出事儿了!”吴邪睡的正香被胖子推推搡搡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发现不对,胖子根本没有晃他,是飞机在晃!
清醒的那一刻耳边刹那间响起乘务员的声音:“各位旅客你们好,本次航班的终点迪庆香格里拉机场由于大雾天气无法安全降落,航班准备返航,对您造成的困扰请见谅!”
吴邪只觉得自己耳中嗡嗡的声音充斥着,乘务员的声音最后只淡化为两个字:返航……返航……
“天真?天真!”胖子见吴邪愣住,害怕他受刺激赶紧喊了两嗓子,吴邪这才回过神来。
胖子嘀嘀咕咕道:“真是诸事不顺,这下要等下一趟航班了。小哥还得再撑撑,你放心天真,就小哥那功夫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了。”
“胖子,”吴邪突然打断他:“你知道普通飞机的飞行高度是多少吗?”
“哈,考胖爷知识啊,你还别小看我,这我还真知道,一般民航飞机飞行高度在海拔七千米到一万二千米米,每一千米为一个高度层,以正南正北为零度界限,航向偏东的飞机飞双数高度层,航向偏西的飞机飞单数高度层,我们乘坐的这次航班,我想想啊,应该在海拔八千米左右的高空。”解释完之后胖子发现吴邪无比严肃的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我说天真,你不会是想……”
“你先回去吧。”吴邪干脆利落的回了他。
“你疯了!”胖子一巴掌拍向吴邪的脑袋,“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超人啊!”
吴邪也没有躲,就接了胖子那一巴掌,胖子虽然和他们称兄道弟,但实际上还是大吴邪很多岁的,吴邪总觉得有些事胖子本就不该掺和进来,让他撒撒气也是好的。然后吴邪从背包里露出降落伞的一角给胖子看。
胖子看到降落伞之后心里一沉,突然就觉得以前他一直护着的小天真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经历了太多受了太多的伤,现在的吴邪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好所有的退路所有的意外,做好其他的计划二计划三甚至计划四,眼前这个降落伞就是最有力的说明。
“吴邪,你……唉……”胖子突然就有点哽咽,转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根据吴邪的性子,他做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单看当年他为了救闷油瓶和自己不惜戴上吴三省的面具就知道,何况这次又是闷油瓶,他豁出命去都要保护的人。
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安慰他说:“放心吧胖子,我有分寸,这次航班可以返航,你也可以回去,但只有我,我回不去。一旦我回去势必要再次落入张家的监视中,那我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小哥了。你不一样,你回去,回去帮小花拖延张海客,就当是我最后……”
“别说了,胖爷等你回来。”胖子不敢再听他交代遗言一般的说下去,一句等你回来绝了他所有的恐惧和担心。“一个月内你要是回不来,胖爷跟你那发小就是掘了整个梅里也要把你跟小哥挖出来。”
吴邪笑了笑,转身走去飞行室。
“唉这位乘客您不能进去……唉,哎……”乘务员一个接一个上来拦住吴邪,但是吴邪是什么人,怎么能让他们拦住,直直的就进入了飞行室。
“机长,麻烦您放慢飞机速度,打开紧急逃生门,我要下去。”
“胡闹!”机长立刻斥责他:“你以为这是公交车吗?这是飞机!你说下去就能下去?”说完以后语气缓和一点又说:“小伙子,有什么事想不开也不能跳机啊,生活还很……”
吴邪没有时间了,虽然知道机长是好意,但是吴邪没工夫听他说那些大道理,这样软磨他肯定是不会开门的,索性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俄罗斯一八九五式手枪,对住了身边一个乘务员,这下整个主控室的乘务员都骚动起来,有些甚至还打算尖叫。
“闭嘴!你们打算让所有乘客都乱起来吗?机长,您放心,我不是劫机,我真的有要命的事情要去做,请您放慢飞机速度打开逃生门,我很快的,不会危害到飞机上任何人的生命安全,拜托了。”
“冷静下来!”机长吩咐所以的乘务员安静,避免引起更大的骚乱,一方面忌惮吴邪手上的枪,另一方面也是无奈的说:“好好好,我开,你别激动,把枪收起来先。”
“这是对讲机,我去逃生门那里,你打开前通过这个告诉我,你一打开我就跳。否则机舱里的人很容易被吸下去。”
机长接过对讲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吴邪,叹了口气。
吴邪掏出降落伞背在身上,然后挽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高度提示器,在三百米处设定提示。加上一切风力阻力因素,降落下去应该不会是在城区,不出意外的话可以降落到梅里雪山附近的大江或者丛林里。
吴邪已经在逃生门处做准备,机长命令所有乘务员让乘客戴上眼罩,说是机内要进行杀毒工作,以免一些乘客看到吴邪正在做的事情过于惊慌。显然机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作者有话要说:
☆、跳伞
吴邪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普通伞兵跳伞的最高安全高度也才五千米,而现在是八千米!况且他自己根本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万一遇见突发情况或者打开降落伞的高度估计失误,这一跳无异于自杀,摔下去连骨头渣估计都找不见了。吴邪在跟着吴三省下斗之前就是个普通人,连攀岩蹦极这种极限游戏都没有尝试过,更不要说现在面临着八千米的高度。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个民族可以把蜈蚣蜘蛛蚯蚓什么的做成菜吃下去吗,吴邪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把吃白米饭一下子变成吃虫子的恐惧放大一千倍,更何况,吴邪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是恐高的!
以前在斗里的时候,吴邪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所以就算在秦岭爬青铜树的时候,在蛇沼爬高下低的时候,他都是强忍着恐惧也不肯说出来。可是,青铜树就算在地下有无限的深度,但是地面上也不会超出一千米,而现在的高度已经不是吴邪能够承受的了。
谁也不知道恐高症患者如果强行克服生理或心理上的恐惧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吴邪也知道,他回不了头了,错过这一次机会,他就再也无法跟闷油瓶相认了。张海客不是真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跟闷油瓶相处下来,就算闷油瓶的记忆里可能还残存着吴邪的样貌,他对张海客也不会产生亲近感。如果他不跳,他就要和他错过一辈子;如果他不跳,闷油瓶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记起他,这一生都要一个人背负着一切走下去。
吴邪不要他继续一个人,无论是出于什么情感,但只要一想到过去的日子里他都是那样一个人面对失忆、寻找、流血、隐忍……吴邪就觉得哪怕付出整个世界也要换给他一份平静生活。
胖子没有蒙眼罩,一直盯着吴邪的背影,盯着那个看起来书生模样但却步伐坚定的人。许是感受到了胖子的目光,吴邪转过头去,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胖子的眼睛顿时湿了起来,吴邪那个天真的微笑,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
然后吴邪比着嘴型对他说了两个字。
对讲机里随即传来机长的声音,伴随着机长的命令,救生门缓缓打开一道缝,仅仅几秒,吴邪却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过,八千米,小哥,吴邪这一跳,这恐高症恐怕真就治好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小哥,若我无恙,必定带你回家;若我此去不会,就当吴邪命里该绝,小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按下高度提示器,吴邪闭上眼睛纵身跃下。
吴邪,天真……我等你……胖子失了魂似的在嘴里喃喃道。
吴邪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只有这样才能克服内心的恐惧,耳边的风如刺刀一般呼啸着穿过身体,下坠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许多。
身体里是什么在颤抖,像种下罂粟的毒蔓延开来,开出一朵妖冶的花,巨大的冲击和震撼拉开了一道尘封的闸门,隐藏已久的潜意识如滔滔洪水般奔涌而出。他突然想起来在德国张家别墅里疗伤时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些声音时远时近,忽高忽低,却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挤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