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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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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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档案,这可能是乔治替官方办事的第一个暗示,艾德比果然有了明显可见的反应。他习惯性地舔舔嘴唇,头部同时向前移动,并且露出机灵熟悉的表情,好象在竭力表明他也看过那份档案——管它是什么档案——而且完全同意乔治的理论。乔治停顿了一会儿,去喝点茶。

  “德比,还要不要?”他拿着茶杯问道。

  “我去拿。”古皮特带着坚定比客气多的口气道。“茶,范恩!”他隔着门高叫了一声。门马上打开,范恩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茶。

  乔治回到窗口旁,把窗帘拉开一点,凝视着广场。

  “德比?”

  “什么事,乔治?”

  “你有没有带保镖来?”

  “没有。”

  “一个也没有?”

  “乔治,如果我只是来跟皮特和一个可怜的波兰人见见面,我为何要带保镖?”

  乔治坐回桌子前,“梅林这个情报来源,”他继续说下去:“我说到哪里?对了,梅林一点一点地向叶普溪和另外两个被他拉进‘魔术圈’的人解释,梅林不只是一个,他是一个苏联情报员,没错,但他也象叶普溪一样是个反对集团的发言人。我们都喜欢在别人的处境中看见自己,我确信叶普溪一开始就对梅林觉得很亲切。这个以梅林为首的集团,可以说成由五、六个志同道合身居要职的苏联官员组成。我相信吉若曾逐渐使他的同僚和叶普溪对这些次来源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正确与否我不知道。梅林的职责,是整理他们的情报,然后再交给西方;在随后几个月内,他在这方面也确实露了多才多艺的一手。他使用各种方法,而“马戏团”也极愿意供给他最佳的装备。秘密的写法,粘在一般信件句号上的微缩点,只有天才晓得不知多勇敢的苏联人把情报投入设在西方各国首都的秘密信箱中,再由艾德比手下那些不知多勇敢的‘灯夫’把情报取出来。甚至还有面对面的聚会,由艾德比的保镖负责安排和守望”——乔治再次凝望窗外,停顿了一会儿,“派驻在莫斯科的外勤人员,偶尔也负责传送情报,但永远不许询问情报由谁供应。但梅林没有用过密码无线电通讯,他不喜欢这种方式。我方曾提议——公文甚至已到财政部——要在芬兰设置一座永久性的长距离无线电台,专供梅林使用,但是就由于梅林说的‘不能由你们主持。’结果只好作罢。他一定是从卡拉那儿得到过教训,对不对?你也晓得卡拉多讨厌无线电。梅林最了不起的是他的机动力,这是他最出色的才华。也许他任职‘莫斯科贸易局’,能充分利用在外旅行的推销员。反正,他有许多情报来源,而且有路线能送出去,所以跟他同谋的人才指望他跟吉若打交道,并同意以金钱作为交易条件。因为他们真的要钱,而且要得不少,这是我该早些提到的一点。从这个观点看,这个秘密组织就和其它的顾客没有两样。成本最高的,价值也应该最高,除此以外就不重要了。你买过伪造的照片没有?”

  “我卖过一两张。”德比紧张而闪烁不定地笑了一下,但谁也没有发笑。

  “花愈多钱买来的东西,你愈不会怀疑它。愚不可及的理论,但我们事实上都是这样。大家也很欣慰地晓得梅林爱钱如命,那是我们都了解的动机——不是吗,德比?尤其是财政部。每个月存入瑞士银行的两万瑞士法郎!没有人能面对那么多钱,而不修正自己的原则。所以政府付他这样一笔财富,并宣称他的情报是无价之宝,不过,有些的确不错。”乔治承认。“甚至称得上非常好,事实上也应该非常好。然后,有一天,吉若把最大的秘密说给叶普溪听:梅林的委员会在伦敦有个触角。现在我该告诉你,这是个非常聪明的‘结’的开始。”

  艾德比放下茶杯,用手帕一本正经地擦擦嘴。

  “根据吉若的说法,驻伦敦苏联大使馆的一个成员,已准备充任梅林驻伦敦的代表。他甚至还可以难能可贵地借特殊身分使用大使馆的多种设施和路线,能跟在莫斯科的梅林联络,以及收发信息。如果每一种想象得到的保密方法都能用上,吉若还可以偶尔安排叶普溪跟这个神奇超人会面,向他传达命令和接受报告,向他提出有关的问题,并且借下一班回邮收到梅林的答案。我们姑且叫这个苏联官员为波莱可,并假定他是苏联大使馆文化部门的官员。你有没有听清楚?”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艾德比说:“我聋了。”

  “吉若的说法是他在伦敦大使馆已经干了很久——说得准确点,已有九年了——但梅林只是在最近才吸收他,也许是在波莱可回莫斯科度假时吸收的吧?”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波莱可很快就变为要人,因为不久,吉若就指派他为‘巫术作业’的枢纽,还有其它的许多事。阿姆斯特丹和巴黎的秘密信箱、秘密墨水、微缩点等,仍然继续使用,但次数已比以前减少。波莱可就在门口候传的方式太方便了,好得不可少。梅林某些最好的情报就是以外交邮袋混进伦敦的。波莱可的工作只是拆开信封,把它们转送给‘马戏团’里的人:吉若或吉若指定的人。但我们决不可忘记,梅林作业这一部分的方法是绝对、绝对的秘密。巫术委员会本身当然也是秘密,但这个秘密较大。那是无法避免的,作业的范围庞大,牵涉的范围也大,单是过滤和分发,就需要一大批职员:抄写员、翻译员、密码员、打字员、评价员等等。但这些,吉若都不担心,其实,他喜欢这样,因为要把吉若这个角色演得好,就必须成为群众的一分子。‘巫术委员会’是被下面、中间或上面的人领导的?我倒颇喜欢卡拉对‘委员会’这个名词的定义,你呢?据说它是东方的一个名词:委员会是一只有四条后腿的动物。

  但是伦敦这只触角——波莱可的腿——却仍是限制在最原始的魔术圈内的秘密。灯夫组的许多人,他们可以飞奔国外,像着了魔似地协助梅林。但是在伦敦,涉身这项作业的只有波莱可,这是打结之初就设计好的方式,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理由、非常特殊的秘密。你、普溪、彼尔和洛伊四人是这个‘魔术圈’,对不对?现在,我们来想想它发挥作用的细节。我们都知道伦敦有幢房子,同样,那儿的会谈都是经过刻意安排的,我们都可以肯定那一点,对吗?谁去跟他会面,德比?谁处理波莱可的事?你?洛伊?彼尔?”

  乔治拿起领带宽阔的一端,把绸衬里翻出来擦眼睛。“每一个人都去过。”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没错吧?有时叶普溪去见他,我猜他是以长官的身份出现:‘你不是请假吗?这星期有没有接到太太的信?’这是叶普溪最拿手的事。但‘巫术委员会’慎用叶普溪这着棋,他毕竟是大人物,愈少露脸才愈有价值。再有就是韩彼尔,彼尔也见过他,据我看次数一定不少。彼尔对苏联的印象深刻,而且善于交际,我觉得他和波莱可一定很合得来。我想彼尔在提出指示和续接问题时,脸上一定闪闪发亮,对吗?叮嘱对方把正确的消息送到莫斯科。有时他会带洛伊一起去,有时则派洛伊单枪赴会去。我相信他们两个人对此早有详细的计划。当然,身为经济专家的白洛伊,也是对附庸国了如指掌的顶尖好手,所以他们在这方面一定谈得很投机。有时候——依我想象是生日、圣诞节,或表达特别的感激时——就会有一笔交际费出现,奖金更不在话下。有时候,为了凑热闹,你们四个人一起去,借着向他的代表波莱可举杯的同时,向在水的那一边的王——梅林致敬。最后,我猜艾德比本人也有些事情要跟他的朋友波莱可谈谈,例如讨论交易技巧。也谈大使馆内部发生的片段资料,这些片段资料原就是以监视苏联大使馆为家常便饭的灯夫们随手可及的,所以艾德比也经常单独去见他。毕竟,我们不应该忽略波莱可在本地的潜力,他除了是梅林驻伦敦的代表外,还有自身的工作。我们并非每天都有一个很驯服的苏联外交官从我们手里啄东西吃。只要略作拍照的训练,波莱可也能拿到就国内的标准而言已经很不错了的苏联情报,当然应以梅林优先为大原则还是不能忘记的。”

  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艾德比的脸。“我不难想象波莱可拥有许多影片,你应该也想象得到吧?不管你们谁去见他,任务之一或许就是去补充他的存货:把内藏影片的密封包裹交给他。当然是秘密的影片,因为它来自‘马戏团’的内部。告诉我,德比,请你告诉我——你对雷平这名字熟不熟?”

  舔嘴、微笑、皱眉、头部动一动。“乔治,我当然认识雷平。”

  “谁下令销毁‘灯夫组’中与雷平有关的报告?”

  “是我。”

  “是你自己主动的?”

  艾德比的笑扩大了一点。“我说乔治,这些日子来我爬高了几级,这点权力还有吧。”

  “但谁说你就有理由把沙虹霓推下去?”

  “这个嘛,我想是叶普溪说的——行吗?也许是普溪,也许是波尔。你也知道重要作业的情形,总会有些皮鞋要补、瓶瓶罐罐要擦洗,来来去去是免不了的。”他耸耸肩。“也许是洛伊说的,不行吗?”

  “原来他们三个人的命令你都照单全收,”乔治轻快地说:“艾德比,你这样做未免太过不辨是非吧?你不应这么没知识才对。”

  艾德比可不喜欢听这种话。

  “德比,谁叫你开除麦斯的?是否也是这三个人?我这么详细,是因为我必须把这一切向莱肯报告,他最近的脾气大得很,事情催得好急,好象是部长在替他撑腰。是谁要你开除的?”

  “乔治,你搞错谈话的对象了。”

  “我们两个中总有一个错了。”乔治愉快地赞同说:“这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也想知道韦杰利的事,到底是谁替他戴上口罩,不许他把听来的事刊上报纸?是不是那个叫你拿一千镑和一项指示到沙瑞特去安抚裴杰岷的同一个人?我只在追查事实,德比,不是追究责任。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不是那种好辩的人。反正说你不是非常忠心的人又有什么意思,问题只要是在对谁尽忠的大方向没错就好。”他补充道:“他们只是很想知道而已。甚至有人想叫相制衡的对手进来查,连这种恶劣的话都有了。大家都不喜欢这样对不对?就好象你和太太一直吵架,结果去找律师一样,变成无可避免的步骤。是谁告诉你,只有杰岷才知道‘锅匠’、‘裁缝’的口信?你知道这些暗号的意义吗?是不是波莱可直接告诉你的?”

  “看在老天份上,”古皮特低声地说:“让我来拷问这个杂种。”

  乔治没理他。“我们继续谈雷平的事,他在这里担任什么工作?”

  “他替波莱可工作。”

  “是他在文化组里的秘书?”

  “是他的助手。”

  “但是,我亲爱的艾德比,一个文化专员要助手干什么?”

  艾德比的眼睛一直望着乔治。古皮特心想,他好象一只搞不清楚会被踢一脚或得到一根骨头的癞皮狗。他那双眼睛从乔治的脸瞟到他的双手,然后回到他的脸,不停地检查是否有能泄漏内幕的地方。

  “乔治,不要那么笨,”艾德比漫不经心地说:“波莱可替‘莫斯科中央’工作,你跟我一样明白这一点。”他把自己那双小腿交叠起来,回复先前傲慢的态度,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

  就古皮特看来,乔治似乎暂居下风,但根据古皮特从混乱中冷眼旁观的结论,乔治其实毫无疑问地十分得意,大概是因为艾德比开口说话了。

  “乔治别这样,”艾德比说:“你又不是个小孩子,想想我们以这种方式处理过多少次作业。我们收买了波莱可,可以吧?波莱可是莫斯科的人,但他也是我们的兄弟,不过他必须在自己人面前伪装他从我们身上得到情报。否则他怎能在没有大猩猩、保镖、事事顺利的情况下整天在那幢房子进进出出?他既然来到我们的店,总必须带点货回家,所以我们就给他一点‘货’。那是些假情报,让他送回去,好让莫斯科的人拍拍他的背,说他了不起——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呀!”

  如果古皮特的头脑现在正因怒涛般的敬畏而发昏,乔治的头脑却好象特别清楚明白。

  “这是你们四个人约好的标准故事,对不对?”

  “嗯,我不晓得什么标准不标准。”艾德比说话时,出现了很匈牙利式的手势:伸出手掌向两边斜划下去。

  “那么谁是波莱可的间谍?”

  古皮特看得出,这问题对乔治非常重要,是他不惜大费唇舌的最终目的。古皮特等着,两眼盯着已经没那么自信的艾德比,眼光转到乔治那张官僚味道十足的脸上时,古皮特明白自己也开始了解“卡拉最后一个巧妙的结”是什么意思,以及他自己为什么会和叶普溪有那么一段筋疲力竭之会谈的原因了。

  “我问你的问题非常简单,”乔治追问道:“从观念上来说,就是问你谁是波莱可安插在‘马戏团’里的间谍?老天爷,艾德比,不要这么迟钝。如果波莱可和你们几个人见面的借口是从你们身上得到‘马戏团’的情报,那么他必须在‘马戏团’里安排一个间谍,我没有说错吧?因此,他是谁?他跟你们见过面,带着几卷假情报回到大使馆之后,他不能说:‘这是他们交给我的。’他必须编一个故事出来——一个合理的故事,要说明:最初如何建立关系,如何招募、秘密会谈以及金钱和动机的整个经历,对不对?老天,这不仅是波莱可的掩护故事,根本就是他的生命线。他必须从头到尾能说得非常清楚,而且要令人信服,要我会认为它是这个游戏中最重要的问题。那么,他到底是谁?”乔治愉快地问道:“你?艾德比伪装‘马戏团’里的卖国贼,好让波莱可能一直跟我们做买卖?我的天!艾德比,那值好几把的勋章呢!”

  他们等待艾德比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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