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输入密码,翻着通讯录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高显的名字,虽然已经从chéri(亲爱的)变成了他的本名,但是,那张头像却不曾删去,仿佛一转眼,彼时的男子便会跳跃到屏幕中来,身后是溅起的一捧一捧的浪花,开成了整幅相片的背景,那时的阳光很灿烂,明晃晃的,隔着如此漫长的岁月,我还能感到炙热的光线灼痛着肌肤,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微侧着身,手扶在船舷之上,唇角上扬,让我无端想起一句诗,YousmiledandtalkedtomeofnothingandIfeltthatforthisIhadbeenwaitinglong。(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衣服是纯白色的T—shirt,正面只草草的画了几笔阿迪达斯的三叶草,那时的我是多么地明媚,仿佛只要给一点阳光,就可以灿烂无比,穿了一件青花瓷为底培的阿迪达斯,胸前开着一朵白色的三叶草,仿佛在海风中款款起舞。脚上踏着的是一对蓝色的耐克的运动跑鞋,和他脚上跑鞋的是一对。就算是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看到我和他这一身的装扮都会把我们当做是情侣。只可惜,再怎么明媚的阳光总会被乌云遮蔽,再如何美满的爱情也会有凄风苦雨,再怎么灿烂的开始还是迎来了灰败的结局,狠狠心,点了删除,既然他已经毫无留恋地舍我而去,我又何必苦苦惦念他的好,以此来衬托出他甚于十倍的狠决?我本就不该是一个重情之人,想来再过一段时光,那组11位数字便会像雪一般,在旭日冉冉升起后,便会融化于大地之上,一丝不留,连水都会蒸腾成水汽,消散在空气中。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Areyouthatsomeonewhocanshowmelove?Isitmethatyouarethinkinglove?”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衬得“顾睿尔”那三个字愈加地张牙舞爪,那个“尔”字时某一天我刻意添上去的,仿佛这样,他还是那个可以任由我随意欺负的芭比娃娃,漫不经心地按下接听键:
“顾家大少有何指示?”我随手抄起桌子上的唇彩,对着镜子细细地抹起来,今天要逛的是曾经拍摄了《橘子红了》的南大街。
“就是想问四公主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出发?”他的声音中含着一丝笑。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我心中暗想。
“再给我十分钟。”挂了电话,打开酷狗音乐盒,点了一首蔡依林的《LOVELOVELOVE》,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我加快了化妆的速度。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古老而又深沉的南大街上,不知道绽放了多少丁香一般结着忧愁的姑娘,木雕精美细致,却蒙上了层层薄灰,时光还是留下了她无所不在的痕迹,庭院深深,当年的主人是否会知道曾经的辉煌在一刹那间轰然倒塌,再也不能见到它的辉煌,只剩惨败的余烬。
原来岁月的抚摸竟然也是斑驳的。
“看,这边就是《橘子红了》的拍摄场地呢。”莺莺挽着子裴的手,娇声叠叠。
所有的东西,当它俏生生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就失却了在镜头中的绵长而又悠远的意境。我忘了秀禾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走在这条仄逼的廊上,挥洒着少女时代对爱情的憧憬,最终,却能将生命赋予这座囚牢。
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受伤害的永远是爱情”,我撇了撇嘴,看着莺莺叽叽喳喳地拖着子裴说这个那个的,心里不是没有羡慕的,那么容易地满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一把水青色的油纸伞出现在面前,用工笔细细地勾勒出小桥流水的人家,一只乌篷船款款地漂在一江春水之上,满溪流淌着纷飞的桃花瓣,点点簇簇,粉墙瓦黛,春山如笑。
顾睿的指节修长而分明,圆润的指甲透着微微的粉色,我知道,当那双手在钢琴黑白键上跳跃时,能奏出一阕极美的《水边的阿丽缇娜》,而当那一双手中执着画笔时,莫奈的《睡莲》便会跃然纸上,活色生香。
我抬眼望去,斑驳的门楣下,顾睿笑得如沐春风,沈腰潘鬓,或许他比起子裴来,更能担得起这个词。
“喏,你最爱的油纸伞,不过不是八十四股的紫竹伞。”撑开伞,桐油气息扑面而来,好在不是很浓重。
“这可不是一个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子裴在一旁打着趣。
“昔日白娘子与许仙就是以竹伞结下稀世姻缘的呢。”莺莺用手掩着唇角,娇笑连连。
“可惜白娘子最终还是被永镇雷锋塔,没准现在去西湖还能听见她的不甘心呢。”我转了转伞柄,乌篷船好像在这一刻缓缓流动,承载着一个不知名的梦境往远方驶去,我顿了顿,“由此可见,伞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信物,虽能同伞风雨,却不能约下累世的情缘。”
顾睿但笑不语,只是他唇角的弧度较之先前少了不少,脸又紧绷了些许。
喜雨霏霏恋意柔,青山绿水路通幽。相依伞下鬓私语,半为遮雨半遮羞。多么美丽的画卷,不知道我此生是否还有幸能遇上“相依伞下鬓私语,半为遮雨半遮羞”的良人?
☆、二十六,向来缘浅
这边没有东栅西栅那边人满如患,这才是古镇原始的面貌,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不知道沉淀着多少更迭的岁月与沧桑的历史,不知现在是翠色青烟一径深的精致是否与千年前一致?想要循着它斑驳的砖墙去迢递曾经的岁月,想来也是枉费一番心机。
逛了一会儿,穿了恨天高的莺莺觉得腿脚酸了,我们便寻了一家茶馆,坐下来闲闲地聊了一阵,含了一口茶水,薄荷炎凉的味道停留在舌尖久久不曾消逝,连带着喉咙也有丝丝的凉意,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Wetalkstupidthings,thatlife。”邻桌的外国人不住地讲着各式笑话,摆着滑稽而又夸张的姿势。
是啊,我们谈论的不过是一些旁人听起来愚蠢而自己却乐在其中的话题,这才是生活。
“顾睿,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很八卦的问题啊?”一旁的莺莺忽然挤眉弄眼。
顾睿啜了一小口espresso,放在精致的瓷骨小杯碟上,很有绅士风度地用手比划了一个“请”字。
“你和姜凝眉究竟是不是一对儿啊?”她急急地抛出这个问题后,生怕顾睿会反悔,还那眼睛瞅了一下子裴。
我捧着天蓝色的杯瓷,抬眼看着他一脸平静的脸,仿佛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心里亦很是好奇。
“自然不是的。”醇厚的声音如杯中袅袅娜娜蒸腾着热气的茶水,不带一丝杂质。
那个瞬间,我的心竟然明快了很多,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子裴捻了一块软曲奇,放入口中。
莺莺吐了吐舌头,不再言他。
刚刚抬了头的八卦氛围就这么被子裴的一句话轻轻掐断了,只有薄荷茶还在兀自冒着轻烟,一轮接着一轮,不曾停歇。
我贪婪地嗅着那阵清香,仿佛怎么嗅也不够,橘色的灯光平添了一分暖意,仿佛头顶闪着的并不是一盏灯,而是一双温暖的臂膀,是可以借以遮风挡雨的。
“兮兮啊,你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在子裴与顾睿海阔天空的谈论中,莺莺扯了扯我的手,伏在我的耳边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一桌的人可以清晰地听见每一个字。
“可以带得出去,也可以带得回来的吧。”我泛泛而谈。
并没有一个什么标准,只是,遇上了,喜欢上了,那么就是他了。不过,以我现在的情况来看,找的必定要高挺的个子,笑起来有温暖的弧度,长得不需要瓜果盈车的效果,但是,总归是要看得顺眼的。毕竟,有子裴和子渊活色生香的人天天立在我眼前,我怕我已然成了一个外貌协会的忠实粉丝,况且,我的心里还住着一条名为不甘心的蛇,它嘶嘶地吐着信子,蜷曲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会偶尔到访,总归是要找一个比高显更强的人陪伴我一生吧。
“哇,这个要求很高唉,带得出去,就是要求他长得帅,带得回来呢,则要求他对你忠贞不一。”莺莺甜腻的一把嗓子略微有些过了头,鸡皮疙瘩蹦出了几颗。
我拿起杯子,啜了一口,不置可否。黄色的汤水中,映出我一张满是落寞的脸,额头中心一颗痘子呼之欲出,本来长得就一般般的脸,现在更加是不忍细看,也只能靠着脂粉来略微遮掩一下瑕疵,充当着粗脂庸粉的角色,怎么都学不会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袅娜之姿。
“哼,以兮兮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会找不到?”子裴冷哼了一句。
我略微愣了愣,以我的条件,是啊,以莫子兮的条件,随随便便挑一个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惜,他们爱的,真的是我这个人吗,还是莫这个姓氏呢?
“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抚了抚上衣的褶子,“无价宝易求,难得有情郎。”
烛火圈在透明的杯子中,明明灭灭,恍恍惚惚,头上悬着一架古旧的吊扇,只是徐徐地转着圈儿,有一群游客推开茶馆的门,带起串在门楣上的风铃发出淙淙的声响,他们一行径直往楼上走去,鞋子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混杂着高跟鞋笃笃的清脆声,给这个午后平添了一份幽思。
“对呀,对呀,人活一辈子,最要紧的就是可以找到一个倾心相爱的人啦。”莺莺还没说完就朝着子裴的怀中倒去,而子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用手圈着她的肩。
我曾经很不解地问子裴:“为什么明明没有那么爱莺莺,却不咸不淡地和她处着呢?”
彼时,他只是笑了笑:“我们相爱的是一些人,与之在一起的又是另一些人。”他当时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李碧华的《青蛇》,当时,小青也是这般无奈地控诉,我们相爱的是一些人,可是与之在一起的又是另一些人。
“可是,你是子裴,你不必要如此勉强自己,你可是拥有360度无死角的呀,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住你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是,我最初的爱已经离我而去了,我早已是满目苍夷,没有能力再爱别人了,所能做的不过是爱上自己。”
不是不唏嘘,如子裴这般博爱的人,又有谁会想得到,他也曾满腔的爱恋倾注在一个女子身上,只可惜,月老不曾垂怜热恋中的小儿女,风花雪月虽然美妙,却始终无法狠心掐断女子的梦想,或许从那时开始,子裴便游戏人间了吧?
“如我这般的人,娶谁不是娶呢?”偶尔,某些月光如水色般的夜,我拥着薄衾,坐在开满玫瑰花的庭院中,和子裴对月小酌,身边,尽是横七竖八的喜力啤酒易拉罐。
拟成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情到最深处时,上苍却毫不怜惜地生出她的手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只余下无尽的痛楚,情何以堪。
“可是,子裴,总会有那么一个女子会出现,她会再次带给你一米阳光,和煦暖意。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事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总有这么一个人。”彼时的我,正读着张爱玲的小说,不由分说,一股脑儿地将书上面的话全倒在他的面前,却不敢正视那双落寞的眼。
现在我才知道,如此的安慰,亦不过是冬雪中一滴热水,不肖三秒钟,便会冻结成冰,再也没有原来的热意。
我的指尖顺着杯口,顺时针绕着圈儿,氤氲的热气一捧接着一捧,洇湿了指,带着温热的湿气。我但笑不语,看着莺莺在子裴的怀中撒娇,或许,无知,真的是种福气,至少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疼爱,只是这种疼爱是有一阵没一阵的。
“还记得小学时,有一个男生和你表白,你非但不开心,还狠狠地揍了一顿那个男生吗?”忽的,顾睿转向我。
我愣了愣,真是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了。
“这么丢脸的事,还拿到台面上我说什么。”我知道,此刻我的脸上应该有一抹潮红。
“我怎么不知道兮兮你是一个如此不知情趣的人?”顾睿也在一旁抱着好玩的神色的看着我。
“那是自然,当时年少,我们还未曾相遇。”我10岁才认识的子裴啊,却在8岁那年遇见了顾睿,说起来,比起子裴,我和顾睿才更称得上是老相识。
当时的我那么小,又怎会懂得什么喜欢呢?别人找我来表白,自然是急急忙忙地先撇清自己,毕竟,在那时,男女之妨还是很严的,连一张课桌上,都得划上一条三八线。
不会像现在,还懂得先对他笑一笑,然后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恐怕我们不合适。
“兮兮,上天真是不公平,我们是至亲骨肉,我竟然比起顾睿来,晚上了两年才得以与你相见。”子裴也在一边唏嘘不已。
“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们不知道修了多少年,才修来了同桌这一缘分呢。”顾睿对着我眨眨眼。
“你确定这不是孽缘吗?”我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题外话------
码字码字,不知道写得怎么样,好木有底气啊
☆、二十七,顾睿,我们再八卦八卦一下吧
身为他的同桌,顾睿用口香糖报废了我三件上衣,我自然也是不甘落后,放在他桌肚子里的纯牛奶也一次接一次被我以各式不小心漫了他的教科书。我们是如此地心照不宣以及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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