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当开墨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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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当开墨色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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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物理书上印着的无情的铅字,不过是无用功,所得到的的嘉奖亦不过是谢谢参与罢了。

就像并不是我如此地爱着顾睿,想尽一切方法与他披荆斩棘,努力地去填补我们之间的鸿沟,就可以在一起,并不是公主和王子就可以在一起。

“Camille,后来是不是人鱼公主也和王子在一起了?”

我吐了一口气,“后来……后来,人鱼公主的灵魂升上了天,和主在一起,佑护她的王子,等他百年之后,与她在天堂相聚。”我胡乱地编了一个人鱼公主与王子在一起的结局。

她安然地如梦,腮帮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为什么世间有那么多人喜欢追问后来呢?

如果没有后来该有多好。如同童话总是以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做结。从来不会去涉及后来,亦不用去管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是否会消磨了当初满满的爱意,也无需过问灰姑娘与王子是否真的能跨越两个阶层的背景,幸福地在一起。或者当初姑射神人般的女子被时光刻上了年轮,最终败给了一拨又一拨的国色天香。这就是童话的魅力所在,永远都是在最美好的时刻落笔收梢,不屑去光顾之后累累的生活琐事。

我伸手按了一下开关,黄色的灯光隐去了它的踪迹,Esther小小的身躯裹在绵软的被子里,如同一只白色的小蚕,在黑色的夜晚静静沉睡。Esther,在你的梦中,小美人鱼是不是执起了王子的手,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飞扬,吻上了俪人的唇?或许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如此深切地爱着一个人,并不能得到同样热烈的回报。

我在瑟瑟的朔风中登上埃菲尔铁塔的最高层,万家灯火璀璨,风直直地钻入脖颈,带着萧瑟的寒意。身旁是各色兴奋的游客,今晚算不上一个好天气,蒙蒙的雾气遮挡了视线。还有点点的细雨。

我曾在白日里俯瞰过巴黎,晨光把这个城市切割成不同的形状,然后拼凑在一幅立体几何图中,没有粉墙黛瓦,亦没有厚重的黄土气息,湛蓝的天空,不羁的云朵,像是一幅油彩画,一笔一画都是那么地浓彩重墨。

原来夜晚的景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惊喜,或许是因为那万家灯火中不曾为我留有一盏,待我缓缓归去。

随着人流踏进电梯,看着这扇电梯门机械地一开一关,然后再一开一关,换上了另外一拨游客,带着急切地心情与无数美好的幻想登上塔,这座曾经遭到了无数反对的庞然大物,如今已成了巴黎的地标,成了多少人的向往。只是,有多少人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它于我而言就像是一座吞噬美好念想的怪物,我曾描摹过许多的美妙的场景,而当我真正踏出电梯,站在它的躯壳里面时,曾经幻想过得场景却始终无法一一对上号,只能重新打量这些钢铁,然后意兴阑珊地再次踏入电梯。让人不得不承认,距离产生想象,而想象,是上帝赋予人类最为瑰丽的财富,人在幻想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将一些事加上自己所以为的美好,然后被这些再次加工的描述感动不已,以为这便是好到了极致,然而在真正看到时,却不禁失望,为什么它没有我脑海中的美?却不知道,想象中不过是一厢情愿地添枝加叶罢了。

来到巴黎后,我不再登陆QQ、微博,甚至连用了十多年的邮箱也废弃在旁,只用SKYPE与国内联系,SKYPE有一点优点,就是不会显示号码,这样多好啊,只有我想联系他们的时候,我只需拨打一下电话即可,而我没有心情时,也无需虚与委蛇地和一些人打交道,更重要的是……我想终我一生,也不会再联系顾睿了,而他,也不会通过联系方式找到我。

我又恢复了当年在巴黎的求学生涯,念书,然后得闲的时候去周边玩一玩,只是,再也没有当年雀跃的心情,现在如一个入定的老僧般,或许,子裴说的那颗火热的心真的是消失不见了,就连在地铁站上一个女子喊抓小偷,所有人都热心地围在是人堆中时,我还是一脸不管自己事地踏入打开门的地铁,然后挑拣一个位置坐下来,拿出一本休闲书,兀自在一边看起来。

关起百叶窗,就算外头阳光真好,屋内还是漆黑一片,我一觉醒来,抬了抬手腕,指针果真分毫不差地走到了12,又是一个大好的早上被我硬生生地睡了过去,春乏秋困,然而现在对于我而言,只要第二天没有什么课,我就可以蒙头睡上12个小时,睡意还是滔滔不绝,瞌睡虫怎么也驱赶不走,床是我的现任恋人,在法语中,床这个名词是阳性的,所以我每天都和男朋友在睡觉,当我把这个并不是很好笑的冷笑话讲给子裴听的时候,果真,他没有笑,而是略微在电话的彼端沉默一下,然后和我说:“兮兮,子兰生了,是一个小女孩。”

我对着电脑的屏幕,笑得灿若莲花:“子裴。恭喜。”

心底却是流不尽的悲伤,虽然早已麻木,却感到一把细针流转在心口,刺痛地如同被一群蜜蜂蛰了一个又一个口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

“你这个做姑姑的,不来抱抱她吗?”子裴那一把浮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我还是那个在他身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蹭在他阿玛尼上的妹妹,而不是……

“子裴,你不会想让我挂科,然后再重读一年吧?”我早已自我放逐,又怎么有脸回去呢?

“兮兮,你……其实你不必要这样。”子裴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伤悲。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可是,我又怎能不怪自己?

“子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那帮所谓的贵妇人了,一天到晚就喜欢当红娘,等我一回来啊,你们肯定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一大帮的人尽给我说媒,那时莫家的门槛都踏平了,你和我的乖侄女哪里有清静之地噢。”我故作轻松。

或许他真的被那样的场景吓坏了,“兮兮,等她周岁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

“那是一定的。”我连连答应,等到一年后再说吧,大不了就打着要考试的幌子,拖得一时是一时。

我只是再也没有勇气回到莫家了。

一想起来,便是锥心之痛。就算是这世间的良药—时间,也无法抹平心中的自责。

我点燃一根烟,尼古丁混着焦油在胸腔中转圈,我想我现在的肺叶应该已经是漆黑一团了,就像是被墨渍然就的一样,不过,谁在乎呢?出了国,有一点真是好,就是不再需要躲着外公,想什么时候抽就什么时候抽,无需要考虑地点,也不会再有人偷偷地斜视。ESSE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早已成了清汤寡水,一点味道也没有了,我现在抽Marlboro,一根接一根,有时候,两天就能抽调一包,被烟环绕的感觉真好,难怪当年有那么多的人迷恋上迷恋上抽鸦片,只因,人生灰败,没有了向前行的动力,只能借助一东西,以此麻痹,欺骗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就算再怎么不堪,还是要一往直前踏上不可知的道路。

烟雾缭绕中,我与我在倥偬的时空中狭路相逢,只听得见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彼岸发出阴鸷的笑。

我看见另一个我蹒跚地走进一间病房。

“外公,我今天买了你最爱的柚子,我尝过了,真的很甜。”从塑料袋中取出已经剥好的柚子,“外公,你知道吗,今天卖柚子的小哥训了我一顿,因为我嫌弃他的柚子外表长了斑,不好吃。他说:挑柚子就是挑重的,不是挑外表,中看不中用小姐知道吗?哈哈,外公,你知道我回了一句什么吗?我说:本小姐就是皮相主义,外貌协会的,可是,事实证明,长得好的真的不一定代表它好吃。外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老是看别人长得英俊不英俊,却总是忽略了内在。”

柚子的清香飘散在房间里,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和我一起陪伴着躺在床上的古稀老人,岁月的犁早已无情地耙过了他的皮肤,留下深一道浅一道的痕迹,根根银丝耷拉在枕头上,苍白无力,氧气罩戴在他的脸上,吞吐出白色的水汽。只是,却怎么都不挣开眼睛,看我一眼。

我总是一意孤行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不进油盐,还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各式各样的理由,总是说:“我就是这副德行。”或者“我就是喜欢这样。”

所以到现在才形单影只地游离在巴黎。

过了一刻钟,子霖的头像在手机屏幕上欢快地跳动,如花的笑靥对着我无神的瞳孔。

我划开了接听键。

“兮兮,快圣诞了,到维也纳玩吗?”

“不了,我节后还有3门考试呢。”

指针在闲谈中一格一格蹦跶,我摸了摸发烫的手机壳子,微笑地吐出“再见。”

命运的性格才是最无常的,嬉笑怒骂都是那么不按常理出牌。

子霖爱沛源,谁都知道,她爱得那么透彻,就连死神都要退避三舍,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我爱你,所以你也得爱我。世间事,总是没办法那么圆满。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人不能相守,而可以相守的人却始终无法相爱?

待到沛源想要放弃一切,和子霖从头开始时,子霖却独走维也纳。

“兮兮,我那么深切地爱过他,而最后,他也爱上我了,这就够了。我只求在自己最美的年华与他同行,虽然也曾希冀过能与他相伴到老,直到子孙满堂,他仍会唤我一声宝贝。但是,我还是很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我不需要因为感激而产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爱。”

原来子霖才是爱情道路上的勇士,她在他最绝望地时候和他在一起,却在看到希望的时候毅然决绝地踏上了异国他乡,去学习她心心念念的竖琴。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气?只因为,对方能给的,并不是纯粹的爱,而是掺杂了许多其他的感情。

梦碎裂,只能靠自己挣扎出编制的虚幻。旁人再怎么干预都是白费气力。

“兮兮,我看到了金色的维也纳,多瑙河贯穿而过,夕阳西下的时候,河面泛着金色的光泽,让我想起了阿波罗的黄金马车,我现在还是固执地认为水泽仙女克丽泰是幸福的,因为她可以每天每天都看见心爱的人。

”兮兮,别为我担心,最近看到了一段特别有意义的话:我还是固执地愿意相信爱情的存在,相信那些美好的存在,和相信春暖花开一样的相信。人生应该是酿一壶美酒,和续情的人曲水流觞。只要我们愿意直面落崖惊风,便可认领天下。倘若上苍失手,只留了张单人床给你,那就见招拆招,将床搬至窗口,一个人以安静的姿态,微笑地看递嬗的人事,看缤纷的落英,和铺陈在远方的旖旎风景。

“所以,现在的我还是相信爱情,相信那些因为爱情而衍生出的美好时光。”

子霖,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公主,而我,不过是胆小鬼。

☆、二,秦与秦烟相会

我搞不清楚巴黎七大的A、B、C区分布,以至于每次去上课,总要兜兜转转几个圈,才能找到自己的教室。

今天上课是身高一米九的男老师,不管天气如何,总是穿着一身西装,白色的衬衣,脖颈间打着一条正正规规的领带,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蜷曲的金发,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喊做“阳光男子”——那是曾经用来指代阿波罗的词,很多女孩子都爱慕着他,所以在他的课上,发言的人总是很多,很积极,不像英语翻译,死气沉沉的,只有年过半百的女老师一个人苦苦在讲台上支撑着,一句一句地分析,使人昏昏欲睡。

我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圆珠笔,虽然他长得不赖,然而这些课却始终提不起我的兴趣,实在是太枯燥了,此刻他正在教我们如何证明lentement是一个副词,列举了一二三四点,我却有些走神,耳边的声音渐渐化为虚无,盯着摊在桌面上的书,那些句子胶着成一串又一串没有意义的字母,在我眼前打散盘旋,再也读不出一整句话的意思,我的头渐渐变得沉重,一点一点的,最终,还是在阳光男子催眠的声音中,收敛了最后一丝歉意,遁入了一片黑暗。

我看见自己奔跑在医院的走道中,阳光很好,正从天空中撒入玻璃窗,冷色调的瓷砖上竟然也笼上了一层暖意,然而,我却是没有心情晒一晒发霉的心,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熏得人直直地想吐。

“生生,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顾睿急急地劝着我,他企图拉着我以防止一不小心摔倒在刚刚拖过的地板上。

怎么会不会有事呢?一片水泽从眼眶中留下,我却没有心情抬起手擦拭去。

手术室早已亮起了灯,子裴无力地斜身靠在惨白的墙壁上,地面上,是几道可怜的影子。

护士进进出出,只露出两只黑色的眼睛,每一次,我都是急急地想要询问一些情况,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她们一次一次从我身边经过。

我从未觉得,时光可以走得如此缓慢,如一只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我胸腔中的空气便要少上一分。

“顾睿,我但愿,从来都不曾认识你。”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那时的我,必定是披散着头发,惨白的脸上挂着乌青的黑眼圈,声音炎凉,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句话后,便转身不再理他。

“我但愿,从来都不曾认识你,从来都不曾认识你,从来都不认识你……”话语回荡在我耳边,快点醒来吧,莫子兮,着只是一个梦,我不住地对自己说,然而,却是在梦魇中越陷越深,不管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这个令人心碎的梦境,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在眼前苦苦挣扎,却束手无策。我只能随着她,从头到尾再次经历当时的事。那些刻意想要忘记的往事,在不经意间又来拜访我,带着无法抗拒的伤痛,一次又一次,轮回不息。

“铃……”铃声响起,这一堂乏味的课就此结束,随着一道消散的,还有我的梦魇。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在我身上,冷意却一丝一丝入侵。我赶紧扯过脱在一旁的大衣穿在身上,就着阳光,才感觉被包围在一片温暖之中。桌子上的咖啡早已冷却,泛着机械般的光泽,我顺手牵过,一口饮了下去,苦涩在舌尖泛滥开来,不及温暖了这冷的espresso,它早已顺着食道下去,我只觉得一股冷软的水在九曲回肠中穿来穿去,最终归于胃室,给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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