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钦叫佣人取来刮胡刀,镜子和梳子。。。
看着崭新的自己,煜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竟然动情地问佣人:“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佣人自然不敢怠慢:“现在很好啊!你本来就不是很老嘛。只要能稍微。。。一点就很好了!”
煜钦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佣人下去。
佣人离开后,煜钦开始独自蹒跚地整理着书房里凌乱的东西。他始终是固执的,甚至顽固,他觉得自己弄乱的东西,要由自己去理顺它。
他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废纸团一一捡起,放进垃圾箱中,然后,又把堆在地上的书重新放回书架。经过我的时候,他取出我,拍干净我身上的灰。“这些年苦了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应该感动,可是,我几乎什么感觉都没有,也许是因为那句话他早就应该说了,又或者我只是一本书,不知道什么叫感动!
他把我放回原处,却不小心把我身上的卡片掉在了地上。
他打开抽屉,把抽屉里凌乱的信摞成一打,用夹子夹成整齐的一堆,然后锁上抽屉。
关上抽屉的时候,他发现了那张掉在地上的卡片。他弓身想把卡片捡起来,不料身体失去重心,扑在了地上,再没有起来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里来了一些人,他们把煜钦抬上担架,然后盖上白布。那种白,突然让我想起多年前水仙花的颜色。
白布渐渐盖过他的头,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脸。我明白:我的主人——煜钦,他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了。一个高贵的生命,跨越时间的长河,跨越思想的禁区,就这样陨落。这样的落幕并不算华丽,却是一种必然。
几天后,有一群人来重新整理这个书房。有人说要把这书房里的东西拿去拍卖,有人说要将其维持原样,供后世参观。各种论调争论不休,好像这个地方一直就是他们的一样。人死后的悲哀,或许就是自己生前的世界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横加干涉、糟蹋殆尽吧!
我终于明白了煜钦心里的那份凄凉,他始终逃不过世俗世界的吞噬——即使是在自己死后。可是,人都死了,又有什么所谓呢。生命在时间长河中走过,却必然成为虚空,他留下的一切也将归于尘埃。
几天后,我和那些未寄出的信一起,被M带到了煜钦的葬礼上。葬礼的最后,我和那些信被M放在煜钦的墓穴中。
当黄土覆盖着我整个身体的时候,我知道,我将在这里沉睡,和煜钦一起沉睡,和时间一起沉睡。
我是一本书,我没有生命,但我一样曾经欣喜和失落,一样忍受着喧嚣与寂寞,一样品尝过惊涛骇浪和心如止水!我看过世间的冷暖,也看到人作为生命的坚韧。而此后,我将沉默,无止尽地沉默,直到世界将我遗忘。。。。。。
我盼望着有一天,会有人从这里把我挖起,仔细地翻阅我,然后开始一段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