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际楣莸脑睦朗遥冶纠聪敫蛘泻簦此茏ㄐ脑谧急副干笞柿希故谴蛳四钔贰
到了四月,学校开始贴起大红色的榜单,第一波确定未来方向的学长姊们,名字被高高挂起,每次走过总是吸引人多看一眼,有时候还没看清名字,心底就跳一下,但是真正看了,又发现是不相识的人。
某天从音乐教室回班上,一个名字飞过眼角,我顿时停下脚步,旁边同学催着要赶去上课,我只好跟上她们。
午休时间,我没有去挤合作社,而是直接来到布告栏前。
「贺三年二班袁雅腾录取XX医学大学牙医系!」
我呆立在榜单前,一次又一次默读红纸条上的黑字,一直等着这张纸,等到了却只是站在它之前。她说不会回来了,除去田径队,我们只是不相干的人,今年六月以后,就连共有一个校园的事实都即将消失,明明是这一点程度的关系,我却感觉到浮上的笑容好酸。
就这样渐行渐远吗?好不甘心,那天傍晚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过,最后给她的是错愕而迷惘的表情,也许什么都不能做,但想做点什么,就算只是好好地告别,不是慰留,只是想在最后能笑着对她说话,祝福她无论到哪里都能顺利。
☆、6
最后一节的钟声响起,没有像往常冲到厕所换上体育服,而是书包都没拿就跑到校门口,站在两个月前她等待的位置,看着放学的人群渐渐变多,等待接送的同学在身边累积,只有我是看着学校的方向。
超然于喧闹外的身影忽地跃出眼前,她今天没有和同学在一起,丝毫不东张西望,直直朝我走来,一直到不及三步之遥,才突然见到我似的,脚步踌躇了半瞬,但还是维持原本的方向,停在我半公尺外。
「雅腾学姊……」我开口,其实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只是把自己唯一确定的心意送出口中,「恭喜妳,我看到榜单了!」
雅腾学姊面向马路站定,我们正好各自在上一次对话的相反位置,她依然是微微垂着头,让视线自然往前下方飘移。
「谢谢。」顿了数秒才吐出的单词,听起来像翻译机的人声示范。
怎么办?我还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什么借口跟她说话?除了慌乱,脑袋中只有空白,明明身边是放学时刻的可怕交通,我们之间却吓人地安静。
「今天不用练习吗?」
她先开口,却没有解开我的僵局,反倒是让我原本就发麻的四肢加倍地紧张起来,为什么要提起田径队的事?我还没傻到燃起希望,但是无法克制胸中越来越急的跳动,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头。
「现在不过去的话,会迟到喔!」一点都不象是惊叹号结尾的平淡语气,学姊虽然瞄了我一眼,但马上转头望着来车的远方。
是在等着要接她的机车吗?迫不及待要结束对话,说着形同告别的提醒,我勉强双脚移动。最后一次见面时,确实哪里冒犯她了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既然她如此直接地表现出拒绝,没有理由不顺着她的愿望。
「我走了……再见。」几乎说不出这句话,「再见」是期许「再次相见」,我能对她这么说吗?
渐渐接近校门时,背后一个夹在引擎与纠察队哨子间的声音:「嗯……加油。」
她是这么说的吗?加油?对正要上田径场练习的学妹?犹豫之间错过了回头的时机,一转头只看到雅腾学姊对着车道挥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各样各式的可能性在我脑中出现又消失,理所当然没有一点结论,只是徒然摔了几次,所幸空转的烦恼只持续到傍晚,过了七点,大家在收完操后陆续散去,剩下采琪碎碎唸着学妹都不把用具收整齐,我照着她的坚持帮忙把东西整理好,就要锁上门前,采琪突然停下动作。
「咦?雅腾学姊妈?好久不见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操场边的阶梯上望,栏网外是原以为分别的身影。
「学姊要回来了吗?教练已经回去囉!学姊申请上大学了吗?对了!我好像有看到榜单,是……那个什么……」采琪很亲暱似的说个没完,一边走到阶梯前。
仰望半暗晖色中的学姊,隐约见得她的眼睛在采琪和我之间飘移,双手握着手提袋提把,没有靠近的动作,直觉感到她没预料必须应付采琪,僵在原地无法决定进退。
「钥匙给我。」
「咦?」采琪瞪着我对她伸出的手。
「器材室交给我吧!我和学姊有点话要讲。」
采琪顿了半晌,才把器材室钥匙放进我手中,虽然还好奇地唸个没完,但总算是拎著书包走了。
下楼梯中微微摆荡的百褶裙让我想起「翩然」这个词,学姊来到我身旁,提袋在两手间轮转,迟迟没有固定在一个可以让她放心抬头的好位置。
「要跳吗?」
她瞬间扬眉,握着提把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缓缓落下,下巴随着一压,点了头。
我们费劲把跳高垫从仓库拖出来,摩擦地面这种事就暂且不管了,快要看不见的操场中央架起竿子。
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五、一百三十……飞腾的身影一次次攀升,黑发与黑裙一并飞舞,象是约好的瞬间,全校园的灯光同时亮起,操场边的路灯打在跳高垫边缘,刺目的白光衬得竿子上空更加阴暗。
一百三十五、一百四十……宛如散步般轻松翻越让她在中小联运止步的高度,彷彿消失的两个月不曾存在。
第六次蹬脚,夜色中鲜明的白衬衫跃升,打横的瞬间擦过竿子中心,滚落的长竿两端一前一后在草地上发出闷响,间杂重重坠落在海蓝软垫中的响声。
穿白球鞋的小腿悬在跳高垫边,一晃一晃,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从坐着的草地站起来,走近软垫,学姊伸手把制服裙拉直,除此之外,散乱发丝间的双眼无表情地迎向我。
「膨──」我倒上跳高垫,现在的天空是很沉的紫色,没有月亮,找不到星星。
「我又不给她载回去了。」身侧的她开口。
「我以为退队之后,妳和阿姨和好了。」
「没有所谓的『和好』吧!」她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或不好,一天起来,她就是我爸爸的妻子,如此而已。」
已经到了入夜也不觉得冷的时节,但远比白日凉爽的气温让晒了太阳的肌肤渐渐散去溽意,洽到好处厚实又不僵硬的跳高垫简直像想象中的高级双人大床,不知不觉就以为跳高的目的就是躺进这片海蓝。
「从那天起我就认定原本的家已经消失,她没办法真的爱我,只能严格督促我的一切,当作关心的替代,我不想陪她假装,所以参加训练时间最长的田径队,合理地拖延回家,就这样跳了六年。」
她只看着竿子上空,因为不想看着其他地方,从十三岁到十八岁。
「高中开始,她不希望我花太多时间在课业以外,我不想屈服,拖拖拉拉了两年多,在学测后,她以为我不会回去,我们终于真正争吵起来。
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想,想着这个世界对高中没毕业的人能有多少空间,所以我回去了,但是我有不能退让的坚持,至少上大学要是自由的。」
她的鼻子喷出短促的气音,象是笑声。
「可是这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一直到今天才明白,自以为要反抗她,但所有对我的要求彻头彻尾都是爸爸的期望,她只不过是为了让把管教子女的任务交给妻子的爸爸开心罢了!」
我偏头看到的是蔓生垫上的发丝,她转向校舍的方向,夜灯把白天平凡的建筑照得格外光耀。
「阿姨她……一定很爱学姊的爸爸吧?」
雅腾学姊翻过脸过来,正对着我的眼睛,我突然觉得害羞,仰望黑得差不多的天空,发现中天细得要消失的弦月。
「如果可以的话,学姊想唸什么呢?」转移问题似地问,但也确实好奇。
没有马上回应,我转向身侧,她直直望向天空。
「大气系。」
我花了一点时间接收不熟悉的词。
「如果说每天就是看着天空,时间到了就记录数据,这样的生活或许不错吧?」她说。
我想象学姊专注瞪着百叶箱的样子,不自觉发出轻笑。
「怎么了吗?」
我连忙说:「没事,只是学姊那么聪明,大概没机会待在小小的气象观测站,我想学姊未来一定会在有超级计算机的高科技分析中心工作吧!」
「是吗?」她不怎么清楚地回应,也许正在想象那个情景。
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是一样的专注吧?这样沉静而慑人,因为没有意识到自身而美丽。
「学姊,跳高的时候,看到的天空是什么样子呢?」
经过几秒静默,她回答:「那一瞬间太短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完全没有梦想的答案,正这么想的时候,她接着说:「不过躺在跳高垫上的时候嘛……应该是想着:这样直线上升的话,天空会越来越蓝吗?」
我深深望入如今一片漆黑的夜空,回想它还很蓝很蓝的时候,但怎么也不能想象置身其中。
学姊打横的脸突然出现在上空,长发几乎搔到我的下巴,看着百叶箱一般的眼神。
「为什么问这个?」
四目对视让我从背心烧了起来,不能闪躲、也不能说话,什么都想不到的时候怎么说得出话?
「粉云。」
「……嗯?」突然被叫名字,我慌忙回应。
「其实我很喜欢妳的名字。」正上方的脸连眉毛都没动,分不清是开玩笑或是什么。
语言从我的嘴巴挣脱:「我才喜欢学姊的名字呢!」
她摇头,我真的感觉到发丝的搔动。
「我的名字像男生,有什么好的?不过很喜欢『粉云』,听起来像小小黄黄、晃来晃去的那种蝴蝶。」
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是无法克制两颊越来越热,我正在脸红吗?学姊挡住了照上我的微弱灯光,应该是看不到吧?
「我还比较喜欢蜻蜓呢……」有点浮动的声音,无法掌握此时应有的口气,「灰蓝色的,静止时象是假的,飞起来迅速但存在感强烈,就像学姊……的名字。」我含糊地加上最后几个字。
「静止……假的……」我的目光被开阖的双唇吸引,没有意会她复述的词语。
跳高垫重重震了一下,学姊退让出我的夜空,倒回并排的位置。
「学姊……不想唸牙医吗?」
身边没有动静,我渐渐觉得凉了一些。
「怎么说呢……」终于出现的声音意外轻柔,「如果说每天面对的人都没办法讲话,说不定会很轻松。」
经过一段比刚刚稍短的间隔,她回复接近平时没有特别起伏的口气:「妳还羡慕我吗?」
「嗯。」虽然她没有看着,但我点头,「不管是不是喜欢,学姊一直在跳,只看着天空地跳,我觉得这样就很美!就算只是接近一点,我想要接近。」而且希望妳也保有这样的纯粹。
「停在那里就好了。」迅速而断然的回应,我有点吓到。
「不要再靠近了。」她说得比平常稍微急,只有一点点,「用不着拿妳周围的一切去换这样的专注,妳有抢先冲往终点的热情,这样就很好!也许有很多琐碎、总是缠着的事物,但那是属于妳重要的东西,脱去这些,妳会空掉。」
我不安地转向身边的她,但只看到她闭上双眼,深深呼吸,经过长长一天后倒上床的安心感。我似乎有些明白她害怕我失去的是什么,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雅腾学姊,因她得来的冲劲也是原本就属于我的吧?说不定这样也好,如果我不再是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看着她?
「小圆,妳有喜欢的人吗?」
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这么若无其事冒出这个问题,是叫人怎么回答?如果总是不想把目光移开一个人,喜欢看那个人笑,想要她一直拥有让我第一眼注意的潇洒,愿意为此付出我能尽的力量,无法忍受另一个人比自己想着她更多,那么……
「有。」我小声但肯定地回答,虽然只是对着芦苇丛般的倾诉,但我想说:「虽然曾经怀疑,但现在相信了,除去一切其他的情感,我喜欢她!」
视野中央是正中天的月亮,伸手之遥的她是不是也在看着?我不想确认。
沉默许久,我听到她将睡着般模糊的声音:「可以拜托妳一件事吗?妳还在队上,能不能帮我告诉孟汉:下星期一放学,我在体育馆后面等他。」
梦总是会结束,虽然在梦里不会感觉到,发榜了,是她回应告白的时候。如同以往般送她回家以后,我独自骑脚踏车在路上,两脚无视下班的车潮越踩越慢,若不是想到妈妈还在等着我收拾餐桌,真想干脆停下来算了!
打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事,所以一直不能下定决心,今天终于对自己说出喜欢她,不是因为、也不曾期望会有回应,但还是被她简单的一句话击中,看来要笑着送她离去,还是很长一段路。
☆、7 (完结)
他们约定的那天,我一放学就冲到车棚,牵车到校门口时多望了一眼那个空空的位置,这个时间除了纠察队外,本来就没多少学生已经出来,我一跳上车就拚命地踩,越快越好,奋力远离折返体育馆后墙的冲动。
星期二傍晚,照常的训练有点懒洋洋的,大概是离校内外比赛都有点距离,又是接近段考的四月中。到了集合收操的时候,我瞥见雅腾学姊站在栏网外,比那一晚见到时远一些,不怎么专心看着操场上,我马上移开视线,好避免自己盯着她看。教练一放人,我抓了书包就绕到后墙,一点都不想看到她过来做什么,所以翻了墙挣脱有形的学校,迅速绕到正门的车棚,牵了车就走。
之后每星期二、五有训练的日子,她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我不再陪采琪锁门,每次都像逃走般离开,那天傍晚她对孟汉说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但是我不想看到一点证据,不是以为闭上眼睛就好,只是暂时想放下这件事,彻底忘了就可以找回最初面对她的表情,至少在毕业典礼前,我要做到最起码的这一点。
我再也没有在路上遇过雅腾学姊,也许是因为已经有大学唸的人都被学校集中到偏僻的图书馆自习,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放弃入取?就算很在意,我也无法做任何事。
一个月后,田径队办了送旧,因为大部分三年级生还在准备大考,只是把平时训练的时间拿来,大家挤在社部里吃吃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