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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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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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母亲去一次诺丁汉。

    保罗的工资在圣诞期间升到十先令,这令他喜出望外。他在乔丹工厂干得十分愉快。但他的身体却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和终日不见阳光而受到影响。他在母亲的生活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因此,她千方百计地想为他调剂一下生活。

    他的半天休息日在星期一下午。在五月一个星期一的上午,只有他们俩在吃早饭。她说:“我想今天会是一个好天。”

    他吃惊地抬头看了看她,寻思话里有什么含义。

    “你知道雷渥斯先生搬到了一个新农场去了,嗯,他上上星期还问我愿不愿去看看雷渥斯太太,我答应他如果天气好,就带你星期—一起去,怎么样?”

    “哦,好极了,好妈妈。”他欢呼起来,“我们今天下午去。”

    保罗兴冲冲地向车站走去。达贝路旁的一棵樱桃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群雕旁的旧砖墙被映成一片深红,春天给大地带来满眼翠绿,在公路拐弯的地方,覆盖着早晨凉爽的尘土,阳光和阴影交织而成美丽的图案,四周沉浸在一片宁静中,景色壮观迷人。树木骄傲地弯下它们宽宽的肩膀,整个早晨,保罗待在仓库里想象着外面的一派春光。

    午饭时他回来了,母亲显得很激动。

    “我们走吗?”他问。

    “我准备好就走。”她回答。

    一会儿,他站起身。

    “你去收拾打扮,我去洗碗。”他说。

    她去了。他洗了锅碗,收拾好后,拿起她的靴子。靴子很干净,莫瑞尔太太是一个生来就极讲究清洁的人,即使在泥浆时走路都不会弄脏鞋子的。但是保罗还是替她擦了一下靴子,这是一双八先令买来的小羊皮靴子,可是在他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精致的靴子。他擦得小心翼翼的,仿佛它们不是靴,而是娇美的花。

    突然,她神色羞怯地出现在里屋门口,身穿一件新衬衫。保罗跳起来迎向前来。

    “噢,天哪!”他惊叹起来,“真叫人眼花缘乱!”

    她矜持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昂起了头。

    “哪里是眼花缭乱!”她回答,“这挺素净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他围着她身边转了几圈。

    “哎,”她问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装着矜持的样子,“你喜欢这件衬衫吗?”

    “喜欢极了!你真是位外出游玩的好女伴!”

    他在她身后上下打量着。

    “咳,”他说:“在街上,如果我走在你后面,我会说那个女人在卖弄风骚呢!”

    “不过她可没有这样。”莫瑞尔太太回答,“她还不清楚这衣服是不是适合她呢。”

    “哦,不!难道她还想穿着那种肮脏的黑颜色,看起来好像裹着一层烧焦的纸。

    这件衣服太适合你了,而且我认为你看起来漂亮极了。“

    她又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满心的高兴,但仍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但是,”她说:“它只花了我三先令。你不可能买一件价值这么低的成衣,对吧?”

    “我的确不行。”他回答。

    “而且,你看,这材料。”

    “漂亮极了。”他说。

    这件衬衣是白色的,上面印有紫红色和黑色的小树枝样的图案。

    “不过,恐怕这件衣服对我来说太显年轻了。”她说。

    “显的太年轻了!”他生气地喊道,“那你为什么不买些假白发套在头上?”

    “不需要,我马上就会有的,”她回答说:“我的头发已经白得多了。”

    “得了,你才不会呢,”他说:“为什么我要个白头发的妈妈?”

    “恐怕你得委屈一下,孩子。”她神情古怪地说。

    他们气气派派地出发了,为了遮阳,她带上威廉送给她的那把伞,保罗个子虽然不高,可比她要高许多,所以他自觉得象男主人似的了不起。

    休耕地上那些青青的麦苗柔和地发着光。一缕缕白色的蒸汽飘在敏顿矿井上空,矿井里传来沙哑的“咳咳”声。

    “看那边,”莫瑞尔太太说。母子俩站在路上望着,沿着大矿山的山脊,天边有几个影子在慢吞吞地挪动着,是一匹马,一辆小货车和一个男人。他们正往斜坡上爬,头似乎都挨着了天。最后,那个男人把货车倒立,垃圾从大矿坑的陡坡上滚了下去,发出一阵响声。

    “你坐一会吧,妈妈。”他说。她在堤上坐了下来,他则迅速地画起素描来。

    她默默地欣赏周围的午后景色,看着那在绿色树林掩隐着的红色农舍,在太阳光下闪烁。

    “世界真奇妙,”她赞道,“太美了。”

    “矿井也一样,”他说,“看,它们高高耸起,简直像活的什么东西——叫不上名字的庞然大物。”

    “是的,”她说。“可能有些像。”

    “还有那么多卡车停在那等着,就像一群等着喂食的牲口。”他说。

    “感谢上帝,它们停在那儿,”她说,“这就意味着这个星期还能挣点钱。”

    “不过,我喜欢从东西的运动中去体味人的感觉。从卡车上就可以体味到人的感觉,因为人的手操纵过它们。”

    “是的,”莫瑞尔太太说。

    他们沿着道旁的树荫行进着。他滔滔不绝地对她说着,她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走到尼瑟梅尔河尽头,阳光像花瓣一样轻轻撒在山坳里。然后,他们又转向一条僻静的路,一只狗气势汹汹地吠叫着。一个女人张望着迎了出来。

    “这是不是去威利农场的路?”莫瑞尔太太问。

    保罗害怕别人冷遇他们,躲在母亲后面。但这个女人十分和蔼,给他们指了方向。母子俩穿过小麦地和燕麦地,跨越一座小桥,来到一片荒野地里。那些白色胸脯的发着光的红嘴鸥,尖叫着绕着他们盘旋,蓝蓝的湖水一泓宁静,高空中一只苍鹭飞过,对面树林覆盖的小山,也是一片寂静。

    “这是一条荒路,妈妈。”保罗说:“就像在加拿大。”

    “这很美,不是吗?”莫瑞尔太太说着,了望着四周。

    “看那只苍鹭——看——看见它的腿了吗?”

    他指点着母亲什么应该看一看,什么用不着看。她十分乐意让儿子指指点点。

    “但是现在,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呢?”她问:“他告诉我应该穿过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就在他们左边。用篱笆圈着,显得黑沉沉的。

    “我觉得这儿可能会有条小路,”保罗说:“不管怎么说,你好像只习惯走城里的路。”

    他们找到一扇小门,进去不久就踏上了一条宽宽的翠绿的林间小路。路的一旁是新生的杉树和松树。另一旁是长着老橡树的很陡的林间空地,橡树间,一片绿色蓝色池水般的风珍草,长在落满了橡树叶的浅黄褐色的土地上,长在长满了新枝的榛树下。他为她采了几朵勿忘我。看见她那双辛勤劳作的手举着他给她的那一小束花,他又一次心里充满了怜爱,而她也欣喜得不能自己。

    在这条路的尽头,需要爬过一道栅栏。保罗毫不费力的一下子跳过去了。

    “快来,”他说,“我帮你。”

    “不用,走开,我自己行。”

    他站在下边,伸出双臂准备帮她,她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

    “看你翻的那副样子!”当她安然着地后,他大声笑着。

    “讨厌的台阶!”她骂了一句。

    “没用的小女人,”他回答道,“连这都翻不过来。”

    前面,就在这片树林边上,有一片红色的低矮的农场建筑。俩人赶紧向前走去。

    旁边就是苹果园,苹果花纷纷扬扬地落到磨石上。树篱下有个很深的池塘。被几棵棕树掩隐起来,树荫下有几头母牛。农场的房屋有三面都冲着阳光,宁静极了。

    母子俩走进了这个有篱笆栏杆的小院子,院里飘散着一股红紫罗兰的幽香。几只面包放在敞开的门口旁边凉着,一只母鸡飞过来啄面包,一个围着脏围裙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大约十四岁,脸蛋黑里透红,短短的黑卷发自然地飘落着,美极了。一双黑眼睛对着进来的陌生人害羞、疑惑,还略带惊奇地望着,她又躲进去了。不一会,又出来一个瘦弱的矮个女人,红润的脸庞,有一对深棕色的大眼睛。

    “噢!”她微笑着惊呼起来,“你们来了,哦,我很高兴看见你们。”她的声音很亲热,却略带感伤。

    两个女人握了握手。

    “我们真的不会打扰你吗?”莫瑞尔太太说,“我知道农场生活非常忙。”

    “哦,哪里话,能看到一张新面孔我们就感激不尽了,我们这里几乎没有人来。”

    “我也这么想。”莫瑞尔太太说。

    他们被带到会客室——一间又长又低的屋子,壁炉边上插着一大束绣球花。保罗趁她们两个聊天的时候,到外面看了看田园景色。他站在院子里闻着花香,看着那些农作物,那个女孩子又匆匆出来,往篱笆边上的煤堆走去。

    他指着栅栏边的灌木丛对她说,“我觉得这是重瓣蔷薇吧?”

    她用那双受惊的棕色大眼睛望着他。

    “我想这花开了该是重瓣蔷薇吧?”他说。

    “我不知道,”她支支吾吾地说,“它们是白色的,中间是粉红色的。”

    “那就是女儿红了。”

    米丽亚姆脸色通红,是那种美丽动人的颜色。

    “我不知道。”她说。

    “你家的院子里也不太多。”他说。

    “我们今年才住到这儿的。”她回答道,有些疏远和高傲。说着,她退了几步进屋去了。他也没在意,继续四处逛着。一会儿,他母亲出来了,他们一起参观着这里的建筑,这让保罗乐不可支。

    “我想,你们还养着家禽、小牛或猪啊什么的吧?”莫瑞尔大大问着雷渥斯太太。

    “没有,”那个小个子女人说,“我没时间喂养牛,而且我也不习惯干这活,我所能干的就是管家。”

    “哦,我想也是。”莫瑞尔太太说。

    一会儿,那个女孩子又跑了出来。

    “茶准备好了,妈妈。”她地声音平静,像音乐一般动听。

    “哦,谢谢你,米丽亚姆,我们马上就来。”她妈妈回答,几乎有点讨好的意味。“现在我们去喝茶行吗,莫瑞尔太太?”

    “当然可以,”莫瑞尔太太说,“什么时候都行。”

    保罗、妈妈,还有雷渥斯太太一起喝了茶。之后他们来到了树林,那里满山遍野风信子。小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毋忘我,母子俩都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当他们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雷渥斯先生和大儿子埃德加已经在厨房里了。埃德加大约十八岁。接着杰弗里和莫里斯,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三岁,从学校回来了。

    雷渥斯先生是位英俊的中年男子,留着金褐色的小胡子,一双蓝眼睛总是像在提防什么似的眯着。

    男孩子们一副屈尊俯就的态度,不过,保罗倒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处寻找鸡蛋,四处乱钻乱爬。此刻他们正在喂鸡,米丽亚姆出来了。男孩子们也不理她,一只母鸡和几只淡黄色的小鸡关在一个笼里,莫里斯抓了一把谷子,让鸡在他手里啄食着。

    “你敢这样吗?”他问保罗。

    “让我试试。”保罗说。

    他有一双温暖的小手,看起来就很灵巧。米丽亚姆也看着。他拿着谷子伸到母鸡面前,母鸡用它那敏锐发亮的眼睛看了一下谷子,突然在他手上啄了一下,他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起来。“笃、笃、笃!”鸡在他手掌上接连啄了几下,他又笑了,那些男孩子们也笑了起来。

    谷子喂完后,保罗说:“鸡碰你、啄你,但决不会伤你的。”

    “好,米丽亚姆,”莫里斯说,“你来试试。”

    “不。”她叫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哈,小娃娃,娇气鬼!”她的兄弟们讥笑着说。

    “它根本不会伤你的,”保罗说:“它只是很舒服地啄啄你。”

    “不!”她仍然尖声叫着,摇着她黑色的卷发往后退。

    “她不敢,”杰弗里说,“除了朗诵诗,她什么都不敢干。”

    “不敢从栅栏往下跳,不敢学鸟叫,不敢上滑梯,不敢阻止别的女孩子打她,除了走来走去自以为是个人物外,她什么都不敢。‘湖上夫人’,嗨呀!”莫里斯大声说。

    米丽亚姆又羞又怒,脸上涨得通红。

    “我敢做的事比你们多。”她叫道,“你们只不过是一些胆小鬼和恶棍!”

    “哦,胆小鬼和恶棍!”他们装模作样地学了一遍,取笑她的话。

    “笨蛋想惹我生气,不吭一声气死你!”

    他们引用了她的诗攻击她,笑着喊着。

    她进屋去了。保罗和男孩子们去了果园,他们在那儿胡乱支了个双杠,几个人玩着锻炼了一阵。保罗的身体虽不很结实,却十分灵活,正好在这儿显一手。这时他摸了摸在树上摇晃不停的一朵苹果花。

    “不许摘苹果花,”大哥埃德加说,“要不明年就不结果了。”

    “我不会摘的。”保罗回答着,走开了。

    男孩子们对他非常不友好,他们喜欢自己玩。于是他就散步回去找母亲。当他绕到屋子后面时,发现米丽亚姆正跪在鸡笼前面,手里捧了点五米,咬着嘴唇,紧张地弯着身子,母鸡似乎不太友好地看着她。她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母鸡向她伸过头来,她尖叫了一声,迅速收回了手,又害怕又懊恼。

    “不会伤你的。”保罗说。

    她满脸通红,站了起来。

    “我只是想试试。”她低声说。

    “看,一点都不疼。”他说着,又在手掌上放了两颗玉米,让母鸡啄去,接着母鸡在他空空的手掌上啄啊啄,“这会啄得你直想笑。”他说。

    她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又伸出手来,但又惊叫着缩了回来。他皱了下眉头。

    “其实,我可以让鸡在我脸上啄玉米。”保罗说,“它只不过轻轻碰你一下罢了。鸡特别干净,如果不干净的话,它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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