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
“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知道。”
“不,你不知道!”任天野愤怒地站起身来。自从他被关到大牢里起,他就是全凭幻想支撑起来的,他每天都在幻想怎么折磨燕青,每天每天。而现在,仇人在手,他最想的是一刀一刀把燕青凌迟处死。
然而燕青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只关心秋叶怎么样了。
看到燕青这副丝毫不惧的样子,任天野只想让他心里慌张、失神、求饶。他告诉燕青,秋叶早被他放回去了,但不是他好心,而是等着秋叶带朱贵他们来救人。他早就随便杀了几个路人扔在城隍庙,只要朱贵他们一到,官兵就会从天而降,以杀人罪逮捕他们。这也是他和顾都头早就商量好的计划,天衣无缝。
没料想燕青居然一点也不慌,反而微微一笑:“呵呵,你就不怕朱贵跟踪到这儿?”
任天野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这双耳朵,可以听到方圆一百丈之内的所有声响,就连虫子交配的声音??”说到这里,任天野脸色忽然一变,他敏捷地从地上抄起射钉枪,快速地向门外奔去。他跑到小树林边,对着树丛就是一通乱射。
枪声停了后,四下寂静无声。任天野耳朵一动一动,听过半晌后,他走进树丛中,不多大会儿功夫就从里面拎出了一只钉满铁钉的野兔。任天野对着野免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就打算往回走。他突然机警地停下脚,猫着腰蹲了下来,蹑手蹑脚地往窗下走去。窗户上是大大的黑影,不难看出是有人在来回晃动。
任天野没敢透气,继续耸动着耳朵,仔细辨认着屋内传出来的低低的人语声。“小乙哥,我来救你啦,忍着点儿啊!”这是梁晶晶的声音。“怪了,这是什么绳子,怎么割不开啊?”这是雷子的声音。任天野微微一笑,心想这下武功最好的两个都来了。
“别管我了,你们快走,那人有件很厉害的武器!”这回是燕青的声音。雷子不屑地说:“什么武器能敌得过我的暗器?”
任天野猛地从窗下站了起来,端起机枪对着窗户狂射起来,窗格顿时被无数铁钉打成碎片,木屑四下飞散。而且窗户上的人影还在不断地蹦来跳去,梁晶晶在快乐地大叫打不着打不着。
任天野一咬牙,把机枪里的子弹又是一通狂扫,直到打完最后一梭子弹。
屋里的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终于,彻底没了任何动静。
任天野得意地把机枪往地上一扔,一脚踹开了房门。
燕青 10(1)
南山酒店的大门也被一脚踹开了。不过,踹门的是邱楚河。此时天色很晚,邱楚河高举着火把,带领一大群官差撞进了南山酒店的
大堂。邱楚河气势汹汹高声喊道:“朱贵,给我滚出来!”朱贵不紧不慢地从后院走了出来,从从容容地作了个揖:“这位官爷,找我有何贵干?”
邱楚河大笑起来:“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赶回来吧?”说着,他冲身后的官差使个眼色,官差们会意地向后院冲去。见到朱贵不住口地低声求饶,邱楚河很得意,他神气十足地看着朱贵,一步一晃地向后院走过去。朱贵嘿嘿一笑,紧紧跟在他身后。
走到后院关押邱楚河的房间门前,朱贵的神色更紧张了。邱楚河手一挥,几名官差一齐使劲,踹开房门就往里冲。只听得有人高声喊道:“报告,房间里有个人,捆着的。”
邱楚河胸有成竹地回道说:“那是小二!他还活着吗?”官差又大声回答道:“活着,但不是小二。”邱楚河闻言一愣,顾不得跟在他身后的朱贵,大步冲进了房间。只见一
个人正被捆成一团,嘴里塞着布,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叫着。此人手大脚大,满脸大胡子,耳朵竖得老高,几乎有寻常人的两个那么大。这不是任天野是谁?
一个时辰前,任天野还很张狂、很得意、很知足。他一脚踢开林间小屋的大门,大阔步走了进去。他本以为会看到被打成筛子的燕青,以及梁晶晶和雷子。然而,他错了。他看到的只是被打成筛子的墙,房间里空无一人。
也不能说空无一人,有声音从他的背后传出来:“这儿呐!”他回头一看,杜兴正躲在窗户底下,手拿着两个小木偶,两个燕青削给梁晶晶玩的小木偶。杜兴把木偶晃了晃:“木偶戏,好看吧?”
原来,他在门外看到的人影,不过是两个小木偶的影子而已。至于他听到的各种人发出的声音,不过是杜兴与燕青在小小地练练口技。任天野回过神来,向杜兴疾扑过去,却又听到耳后传来两声巴掌轻脆的响声。
这次是燕青。
任天野暴怒地向燕青扑了过去。
燕青是谁?相扑高手。
燕青腰轻轻一闪,一把接过任天野,从背后扔了出去。任天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不到三步,又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至于现在,任天野只有倒在炕上苦苦挣扎的份,粽子一般。邱楚河莫名其妙地瞪着他。杜兴却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老邱,这人是逃犯,我们抓了他,您可别忘了赏银喔。”
邱楚河回了回神,厉声说:“少废话,你们私通梁山,罪无可恕,都给我带回去。
朱贵却淡淡一笑:“说我们私通梁山,证据何在?”
邱楚河把胸膛一挺:“证据??我就是证据!你用蒙汗药把我灌倒,再把我和小二关押在这屋。”
朱贵却开始质问邱楚河是怎么逃出去的,邱楚河有点语塞,支支吾吾说是自己解开绳子跑掉的。杜兴又追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跑了。朱贵与杜兴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邱楚河说得面红耳赤。士兵们听到这些却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邱楚河一见形势不对,于是不再跟他们 唆,直接命令士兵们抓人。
士兵们刚要动手,却听到一阵迟缓的咳嗽声,顾都头拄一根拐杖慢慢走了进来。顾都头缓缓看了众人一眼:“我看谁敢动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有证据就随便抓人,成何体统!”
士兵们迟疑地住了手,看看邱楚河,又看看顾都头。
邱楚河却冷笑一声:“嘿嘿,顾都头,你果然是他们的人,也难怪我们这么久都抓不住他们,对了,我忘了通知你,任天野逃狱,你难辞其咎,刚接到调令,从这一刻起,你被就地免职,我就是本县新任的都头!”
顾都头却不慌不忙,先恭喜了邱楚河老半天,然后把手伸了出来:“证据!拿得出来,我就让你带人走!”
邱楚河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嗫嚅了半晌,闷哼一声:“走!”说着灰溜溜地带着士兵们就往外走。杜兴却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指着任天野说:“着啥急啊?快把逃犯带回去,我们可没多余口粮养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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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 10(2)
邱楚河走了,士兵们走了,任天野也被带走了。只是任天野走的时候,一直冲着顾都头呜呜叫着什么,因为嘴里塞着布,谁也不知道他在叫什么。倒是叫得士兵们不耐烦了,使劲推了他一把。
待得大家都走远了,顾都头与朱贵相视一笑。
谁说顾都头老了,老得不中用了?
燕青 11
小二站在小码头上,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码头,居然能直接通往梁山。只要踏上靠在小码头边上的乌蓬船,他就是梁山众好汉中的一员了。从捕快到梁山反贼,这个反差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不光是他,顾都头也会一起上山,而南山酒店的人正在一旁送行。见他半天不登船,顾都头催他道:“小二,你还磨蹭什么呐,还不快上船?”
见小二既不作声,又不上船,顾都头不由得问道:“怎么?你又不想上梁山了?”
小二却用种奇怪眼神看着他:“我听说,上梁山之前,得先纳投名状。”
朱贵在一旁微笑道:“那个倒是无所谓,你有保人,可以不纳。”
小二却硬梆梆地说:“如果我非要纳呢?”
投名状,无论哪路英雄在上梁山之前,都要先杀一个人,交上头颅表示自己人命在身,永不背叛。
小二硬要纳谁做投名状?
邱楚河并不知道小二的决心。他正在街头喝得醉醺醺的,因为他很高兴,他马上就要升职为都头了,邱楚河都头。跟他一起喝酒的士兵很会凑趣,邱都头前、邱都头后地大声叫着。邱楚河很快活地说,只要士兵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自然少不了。
邱楚河醉眼朦胧地看着一个人影突然蹿到了他的面前,这个人双手背在背后,正是小二。可惜,邱楚河没见到小二眼中喷出熊熊怒火,他还很亲热地对小二说:“小二,你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叫哥哥这一通好找!”
小二冷冷地说:“你真的找过我吗?”
邱楚河大着舌头让他身边的士兵做证,只不过见状不妙的士兵早就溜之大吉了。见邱楚河左找右找找不着,小二又冷冷地说:“危急关头,扔下兄弟,自己逃走,这算什么?”
邱楚河赞道:“骂得好!”他还没有发现小二骂的其实是他。他醉了,小二可没醉。
小二从背后把机关枪亮了出来,邱楚河对这个没见过的家伙还很好奇,一边说这是什么东西,一边还伸手去摸。小二冷冷地转动手柄,无数枚铁钉从枪口喷射出来,无一例外全部打进了邱楚河的胸膛。
邱楚河到死,都没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小二轻蔑地踢了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一脚,转身就走。有了这个投名状,他不愁梁山不收他了。没多大会儿功夫,他与顾都头坐上了乌蓬船,船向江中摇去。江边是呜咽
的洞萧声,小二一言不发,若有所思。顾都头看了看他:“还在想媳妇呢?”小二轻声嗯了一声。顾都头笑笑:“那就好好想吧,呆会儿上了梁山,见了真人,也就没心
思再想啦。”是啊,谁会去思念一个就在眼前的人呢?早在头天晚上,朱贵就把小二的媳妇接到梁山上去了。朱贵就是朱贵,别人想不到,他想得到。
燕青 12
此刻不光是小二,燕青也很高兴。杜兴把小二还给他的机关枪交给了朱贵,朱贵端详了一阵,又转手交给了燕青:“这个拿回去,批量制造,下次演习,应该就不会输了。”有这个强大的武器在手,燕青带领的步兵方队,怎么可能还在演习中输掉?
朱贵看着一头雾水的燕青,告诉他其实卢俊义并没有瞧不起他,反而给朱贵写了封信,要他开导开导。“你是大聪明人,哪轮得到我开导?思来想去,不如干点实在的,帮你弄一件用得上的东西得了。”
燕青这才恍然大悟:“合着你们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件武器来的?”朱贵嘿嘿一笑,不让任天野冒一冒险,他又怎么舍得拿出这件宝贝来呢?任天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千辛万苦地走一圈,只是白白为他人做
嫁衣裳。等他明白过来,已然太晚。他现在正拴在大牢里,被牢头和狱卒们暴揍着。牢头一边用鞭子抽他,一边恨恨地骂道:“老子先剥你的皮,害我们降职,月钱被扣光,奶奶的,从今天起,你一分钟好日子都甭想过!老子要你生不如死!”
任天野更恨,他没完没了地吼着:“燕青,朱贵,老子剥了你们的皮??”只是话音未落,又是一大鞭子抽了过来。看来,任天野这辈子是休想再出这个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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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 13
谁说江湖只有打打杀杀?此刻的南山酒店就很温暖。
天边是一轮明月,燕青悠悠地吹着洞箫,秋叶弹琴相和,琴箫合一。加上微微的春风,所有人都陶醉在箫声与琴声中。谁不知道燕青的洞箫是京师一绝?
正陶醉间,燕青却若有所思地放下了唇边的箫管。萧声骤停,秋叶的琴声也奇怪地停了下来。燕青看了看朱贵,说:“我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我被任天野绑走后,他的听力那么厉害,你们是怎么跟踪到他的藏身之地呢?”
朱贵却不说话,只是无声地往燕青的腰间瞟了一眼。燕青一愣,伸手往腰间一摸,拿下了一个香囊。他把香囊打开一看,只见到一些粉末。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香囊,里面的粉末也不是普通的粉末,而是荧光粉。荧光粉只有在夜间才会闪闪发光。这些荧光粉是梁晶晶与杜兴抓萤火虫做出来的。看到这个香囊,梁晶晶又缠上了燕青:“就这么一点,我昨天抓了一夜的萤火虫呐,我好累,我要吃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
可此时天色已晚,燕青又上哪儿去弄棉花糖去?梁晶晶却说什么也不听,不依不饶一定要吃棉花糖,燕青被缠得没有办法,拔腿就往外跑。
看着梁晶晶与燕青走远,朱贵对秋叶说道:“你跟他,果然是金童玉女啊。”
秋叶警觉地说:“你什么意思?”
“刚才那一幕,不正是传说中的琴瑟和鸣吗?”朱贵说。空气中,似乎
弥漫着一点点酸味。见秋叶不答,朱贵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书信:“这封信,我已经写好
了。”秋叶问道:“给卢员外的?”朱贵说:“嗯,明天你就送上山吧。”秋叶一把接过书信,三下二下就撕得粉碎:“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哪
儿也不会去的!”说完,秋叶愤愤地走了。朱贵一阵苦笑,从地上捡起了被秋叶撕烂的纸片。只不过,透过信纸可以看到天上的明月,而纸上,却是一片空白。这就是朱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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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 01
青山层峦叠嶂,山谷中烟气氤氲。
山谷中有条江,曲曲折折,不知伸向何方。
山谷里还有谁在唱着清越的山歌,歌声悠扬:小小竹筏逆水游,江湖风雨几时休,不如举杯歌一曲,笑叹天凉好个秋??
江水清澈见底,江面一个小小的竹筏顺着江水向下游划去。竹筏上有一把竹椅、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有一套茶具,茶具很简陋。竹筏上还有两个人,一个船夫,一个捕快。
捕快叫胡三宝,他此刻正神情肃穆地站在船头,凝视着远方。他斜背行囊,右手紧紧地握着刀柄。他还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将与南山酒店结下再也解不开的缘。
船夫穿着一袭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