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藤香烛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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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藤香烛店-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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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驳古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沉默地低头看着那滑过来的茶杯,自从他被阿米斯送到这里,他就一直保持这沉默的姿态。斯林看着这样的聂驳古,开始了他的演说。
  “你不想报复吗?”斯林如弥勒佛般笑着:“你是多么无辜啊~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被埃莫森那老玩意弄去做实验。很可怕不是吗,很无助不是么。他凭什么决定你的命运,凭什么决定你的未来,凭什么决定你的一切。抓住你,毁了你,让你变成一个侩子手、一个怪物——”
  黑发男人依旧垂着头,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只茶杯,像是在盯着他的整个世界。
  “啊啊,还有你的‘孩子们’,那是一群怪物不是么。它们甚至不能称为人类,因为没有人类会如此扭曲,如此渎神,没有伦理,没有道德。它们居然对它们的父亲产生欲望,渴望拥抱它们的父亲——”
  懒惰抱着他,垂着红眸紧紧地与他贴合:你是我的,父亲。
  暴食蹭着他的脸,咧开唇角大大地撒着娇:呐呐,爹地,我好饿啊,让我吃呐。
  色欲亲吻他的眉心,银发落下:father,满足我的罪吧。
  贪婪一前一后地环着他,弯起眼睫:想要更多的拥抱,想要更多的抚摸,想要更多的亲吻,想要更多更多的、属于父上的一切。
  傲慢右手靠胸,摆出最恭敬的姿态:yes,my father。
  嫉妒将脸埋在他的背后,声音朦胧:爸爸,要好好对我哦。
  愤怒向他伸出了手,无声地唤着:'____。'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这种龌龊的欲望,这种畸形的关系,太让人恶心了。”老人眼中淡淡的厌恶加大了那种鄙视感,他逼近那无路可退的男人:“你愿意被你的‘孩子’上?你愿意被它们插入肛门刺激前列腺达到高潮?你愿意像个婊子一样雌伏于它们之下,恩?不愿意,怎么可能愿意是吧。你想要摆脱掉这肮脏的一切,对吧?”
  茶杯里的水兴起波澜,那是桌子带起的微微颤抖,涟漪中一圈圈地扩散着斯林可以说得上圣洁的笑容:“没错,一个人怎么能如此‘贱’呢?你不会那样下贱的。”
  “所以我们合作吧,把那见鬼的一切统统甩掉,然后去创造一个只属于你我的世界,那个世界由你主宰,你再也不会不安了。”
  聂驳古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是古怪微带点扭曲的笑容:“你需要我做什么?”
  斯林看着男人神经质颤抖的指尖,亲切地笑了。
  “首先,为了庆祝我们合作达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老人的手在空气中抹过,手指如弹钢琴点了几番:“刚刚接到报告,诺亚号在19时32分11秒2微——也就是你离开后的6分钟后发生了毁灭性的爆炸。”
  空气中的光屏清晰地投射出一片鲜红,诡谲的是火焰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是一个微型黑洞,鲸级以上的战舰爆炸后都会产生这样的死亡虚空。
  “也就是说,”斯林愉悦的声音在聂驳古的耳边响起,空洞洞地传入聂驳古脑中:“诺亚号上的所有生物全军覆没……当然,包括你的那三只小怪物。”
  “三个……?”
  “哦哦,我忘了你不知道,那是三代、四代还有六代——六代大约是在三个星转之前混进去的……哎呀呀,真没办法啊,新晋的一个level A好像和六代颇有渊源,于是我答应他让他去和六代见面了,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斯林一副真拿那孩子没办法的口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聂驳古的脸。
  男人的脸先是有一瞬间的空白,那是一种类似思维中断的茫然,又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无措,然后那种无措渐渐褪去,聂驳古对上斯林的目光,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白的太白,黑的太黑,没有丝毫光泽,根本无法从那片黑色中看出什么。
  “我需要做什么?”
  斯林掩去眼中的探究,重新变回那个憨憨笑着的弥勒佛。
  “我们去让剩下的怪物们乖一些。”
  老人挥舞着四肢,椅子转了一圈,带着老人又回到操控台上,聂驳古静静地跟上去。当他来到操控台时,大屏幕上的投影一瞬间切换到一个荒芜星球,整个星球像是被看不见的陨石砸了无数个坑,变得一塌糊涂。聂驳古一眼就看到那被团团围攻的原罪们,傲慢的白手套已经变成血色了,暴食正将射向他的能量子弹一口咬掉,懒惰正与一个身躯魁梧的大汉对峙着。突然,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停下了攻势,抬头向这边看过来,像是穿越屏幕直直看向这里的两人。
  “没错,我放出了投影,他们能看到我们。”
  屏幕上的黑发青年直直地看过来,那认真专注到极致的目光将聂驳古牢牢地钉在原地,他甚至有种错觉,他可以在那血红色中看见自己真正的倒影。
  “宝贝儿们,晚上好。”斯林在一旁手舞足蹈:“可以停止战争了,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
  老人回头看向聂驳古:“父体,你也来说两句如何?”
  聂驳古张了张嘴,却完全吐不出任何语句,他的视线被那片鲜红死死捕获住了,失却了自主。
  而这时,懒惰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划在了黑发青年的嘴边,却华美得让人觉得炫目。懒惰站在巨石之上,披戴着黑暗,鲜红色的眼瞳在黑暗中迥然异灿。
  “父亲,等我。”懒惰说:“我马上来接你。”
  有多久,他再也没有看到过懒惰的笑容了呢?聂驳古恍惚地想,还是他从来没有让对方笑过……?好像在最初的时候,黑发青年的嘴角还是能看到那好看的弧度的,但自从他们之间的关系扭曲后,日益紧张崩坏的相处让他们走向了末路。聂驳古像是被那丝笑容蛊惑了,他极轻极轻地点头。好像他真的只是出了一趟远门,然后至亲守在家中等候着他的回归,如此简单。
  “爹地~爹地~”暴食挥舞着他的兔子,琥珀色的兽眼闪着兴奋的光亮:“等暴食喔~等暴食吃完这些就去找爹地~”
  傲慢扯掉他的血手套,重新拿出一双洁白的手套带上,笑眯眯地挑了挑眼镜:“父亲大人,在那里住得习惯吗?我十分挂心父亲大人呢。”他理了理衣襟,面向围着他的魔神们,那群魔神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集体变了变。
  “我被感动了。”斯林用手撑着自己的脸,偏着头看向聂驳古:“为了让你们这伟大的父子情得以升华,我就当一回反派吧。作为反派需要提醒你们,”斯林放下手,视线转回屏幕:“如果你们再不听话的话,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你们的父亲委屈一下了。”
  一把粒子光剑贴着聂驳古的脖子划了划,机械人精确到毫米地破开聂驳古脖子上的表皮,聂驳古的脖子并没有流血,粒子光剑在花开皮肤的那一瞬间将伤口灼烧了。
  暴食将脸隐在兔子下,露出的兽眼染上丝丝疯狂的嗜血感。傲慢将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又擦了擦,最终没有将它戴回去。聂驳古垂下了头,他有点害怕,害怕刚刚在懒惰眼中看到的近乎毁灭的血光。
  “你们最好别试图追过来,我会疯狂的。在被逼到极处,我就算死也会拉上你们最爱~的父亲陪葬!”斯林嘿嘿地笑着:“这艘船很小,小得我可以完完全全地掌控它。这里只有父体和我,只要我发现有其他人潜进来,我会在第一时刻按下自爆键。”
  巴尔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他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颓败,看向原罪们的眼中有着无奈。
  “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置你们。”斯林摸了摸下巴,然后转头看向聂驳古:“父体,不提一个建议吗?啊,抱歉抱歉,委屈你了。”斯林挥了挥手,让机械人将武器从聂驳古的脖子上放下。“是废了他们还是杀了他们,来决定一下吧?我比较倾向后者,在埃莫森那里出生的他们实在太不乖了,反正以后孩子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啊,父体,你不是最讨厌他们吗?”
  聂驳古突然想到,他“讨厌”的孩子已经死了三个呢。
  “……是啊。”聂驳古露出古怪的笑:“他们是我最无法接受的存在。”
  “恩?”
  “我应该讨厌他们,恨他们。因为他们毁了我,让我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去犯罪……然后接受他们的‘安慰’。”
  懒惰疲惫地闭上了眼,父亲的低语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父亲,我们只是想要你,仅仅是想要你……
  “错了,错了,这一切都错了,他们是错误的,我也是。”
  暴食眨了眨眼,透明的泪水最终顺着小小的脸滚落下去。
  “爹地……暴食真的……不行么……呜……”
  “妈的我怎么可以那么下贱?贱这个字都无法完整地概括我。”
  傲慢低头,看着手中的眼镜沉默不语。
  这是高傲的执事第一次承认他的挫败,还有无力。
  “然后?”斯林催促聂驳古说下去,这对老人来说是最好的调味剂。
  聂驳古看着斯林,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古怪:“我不要了,这一切我都不要了。”
  “什么意……你!!!”斯林尖叫地跳起来,狂怒的老人将聂驳古按在操控台上,聂驳古的手边,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刚刚被狠狠砸下。“你疯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知道啊。”聂驳古笑嘻嘻地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快我们就会‘boom’地一下变成烟花~刚刚你说自爆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个按钮,别小看第七区人的观察力啊。”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将在5秒后自爆,开始倒数……'
  男人苍白着脸,脸上的笑容奇异地轻松。
  “那是我的孩子们。”
  父说:
  “我爱他们。”
  '……3、2、1、0。'
  火光撕裂了一切……
  迎来终结。


  80、Last child 。。。

  天是濛濛的雾,微凉的晨露铺洒在石板路上,一片灰色当中清晰地传来“咯哒、咯哒”的脚步声,清脆的连绵的。黑色风衣的下摆柔软地滑过石阶梯,它实在是太柔滑了,晨露在其上滚了一番,最终不甘地从黑暗上滚落。
  黑发的青年垂着眸子在晨雾中走过,清脆的踱步声在石阶的尽头停止,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懒惰放下了手中的白蔷薇,换下枯萎的残花,修长的指尖细心地将墓碑上的尘土抹去,那温柔认真的姿态像是在为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上妆,不容自己出一点儿差错。黑发青年近乎虔诚地做完这一切——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血色的眼眸映出十字架冰冷的银光。
  “以父之名判决,我有罪。”
  四周是灰蒙蒙的一片,为懒惰那过于黑的发和过于白的皮肤添上一份过渡。
  “请原谅我的自负。”懒惰低吟着:“父亲,我杀死了你。”
  诡异的弧度慢慢爬上青年的唇角,邪恶地扩散着,懒惰垂着猩红的眼愉悦地笑着,那笑容明明很好看再正常不过了,却让人森森地感到一股扭曲和疯狂。
  “我终于杀死了你。”
  没有风,潮湿的空气透着腐朽的气息,黏湿气闷得叫人发狂。
  “这是一场战争,我和父亲的战争。父亲死了,我赢了。”懒惰凝视着坟墓前的十字架,声音温柔:“我赢了你,爱莎。”
  雪白的蔷薇从墓碑上掉落,砸出白色的花瓣,仿佛蔷薇在凄惨地流泪。
  懒惰闭上眼,他似乎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当中,神情微微带着缅怀。那一天,懵懵懂懂的父亲撞了进来……不管是什么原因,父亲打开了黑暗的空间,主动找上了他,带着甘甜可口的气味,于是他被引诱了。
  “我为父亲织了一个梦,一个甘甜到极致的梦。”魔王掀起眼睫,殷红中那片强烈的情感无人能对视:“梦的最后,父亲说,他爱我们。”
  “父亲爱我们。”黑发青年低语着,温柔地残酷地微笑:“我们爱他……所以,我杀死了他。”
  空气终于不是那种半凝固的状态,不知从何而来的强风狂暴地撕裂了这片雾霭,黑色的风衣大大展开了它的下摆,危险而具有攻击性。
  “我撕裂了他的懦弱,抽离了他的逃避,榨尽了他的反抗。‘皮肉’、‘骨头’、‘血液’都没了,过去的父亲就这样被我杀死。”鲜红的眸子泛着血光,却很温柔:“然后我就可以尽情地享用、并且疼爱新生的父亲了。”
  ——父亲,你只要有我们就够了。
  眼睛只用看着我们,耳朵只用倾听我们的话语,脑中只用记着我们的影子,什么也别去在意,纯粹地为我们而活着,就好了。
  爱莎早已成为坟墓,不能跳出来指责这扭曲的一切。白蔷薇的花瓣在风的带动下一抖一抖,好像连风都为这畸形的黑暗而战栗。
  “你早就意识到结果了,最先看出父亲本性的是你。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魔王愉悦地笑着:“——自私,如果自私也被划为原罪,父亲所代表的原罪便是自私。”
  “因为自私,父亲永远不会看上别人;因为自私,父亲只会在意自己;因为自私,父亲永远无法抛弃和他血缘缔结的我们。结果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我们是父亲的半身,是父亲的原罪,他只会接受我们,只能接受我们。”
  迟到久许的阳光终于划开雾霭的重重阻拦,照在十字架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我不会来了。”
  “咯哒、咯哒”的踱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低语与雾霭一同消失在阳光下。
  “会记挂你的最后一个人,已经‘死’了……”
  那是饱含着愉悦、来自深渊充满亵渎的暗之低语。
  ***
  聂驳古看着眼前的黑暗发愣,他这算是死了吗?
  最后记忆中的火光如此鲜明,被火卷席的触感如此清晰,原来——他死了啊。这是一个很奇异的空间,思维在这空间像是被停止了,只能回忆,却不能去思考,一切都洋溢着懒洋洋的气息,让人怠倦得不愿去多费脑筋。
  但是黑暗中隐隐传来了声音,聂驳古模模糊糊地听着,大脑像是坏死了般完全无法理解——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触,明明那些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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