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继续翻,五月十号有一篇,题目是幸福只剩一杯沙漏
'幸福若只剩一杯沙漏。
便将他横置吧!
把逝去的伤痛悲凉分离哀怨。
都搁置到左边。
不容许自己回头。
把右边的希望无限稀释扩大。
即便是几近透明。
也能散发幸福的味道。
只是看不清未来的形状。
是淡淡的带着馨香的迷雾?
仿如天堂的样子?
是真实的伴着颓废的海市蜃楼?
一如路西法创建的家园?
永远悬坠在沙漏的中间地带。
忽而向左忽而向右。
稍一失足便永坠地狱。
即便于红海重生。
但也挥不去灵魂带来的昏暗!
这一杯沙漏。
总也漏不完。
才是最好吧?'
莫琛看完,从床上起身飞速窜进书房,不顾母亲像看怪物一样看他的眼神,她从没见过自己儿子这样失态。莫琛这会儿理会不了母亲的想法,他发现他看过这一篇文章,他还能记起那本书的样子,整本的牛皮纸,没有花纹,没有装饰,只有黄色纸张上印着的黑色的文字,他无意从父亲的书架上看到,就拿下来,正好翻到这一篇。当时他没能看的太懂,只当是作者在写些对于生活的感触,觉得有点空虚,就没再看。现在想来,那是林雨最迷茫的时候,生活的重创给他太多无助,莫琛不敢想当是林雨沙漏的两旁到底是拿什么做的假设,他厌恶命运没有让他早遇到林雨,明明自己去那条路很多次,明明离他那么近的,为何从来没有遇到他,没有在林雨最需要的时候给他帮助。莫琛在书房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那本书,无奈只能去问父亲。他走进客厅,父亲没有挪动地方,还坐在刚刚的地方,手里的书却快看完了。莫琛在父亲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爸,我在找一本书,想问问您看到没。"父亲看了他一眼,说
"什么书?"声音没有起伏,有中年人的黯哑。
"叫纷杂的梦,是一本杂记,牛皮纸印的。"父亲从小方几上整齐摆放的一摞书下面抽出一本,递给莫琛
"这本?你认识这作者?"莫琛心里觉得奇怪,不知父亲怎么会有此一问,认识作者这种事概率很小吧?
"啊?没没有啊,爸怎么这么问?我就是在网上看到这本书,想到在家里看过,就想找找看。"莫琛下意识说道。父亲到也没再问,就把出递给他了。母亲在一旁看难得的父子交流,没敢打扰,怕因为她的加入俩人停止好不容易的交谈,莫琛拿了书跟父亲打了招呼就回卧室了。从新靠到床上,翻看着,发现父亲也在看这本书,有一篇还夹着书签,看完后他知道了父亲为何问他是不是与作者认识了。平常人看了可能看不出文章里潜在的意思,可是莫琛看出了些许,父亲也因为莫琛的事看出来了。
'今天的雨下的很大,我原来很喜欢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待在屋子里觉得很有满足感。可是如今我讨厌下雨,因为下雨时,即便是炎热夏季吹来的风都带着湿冷的气息,仿佛能把你的心都吹的冰凉。
如果大雨滂沱的时候你孤身一人,自然管不住自己的思绪也似雨水般纷杂。何况是我,不过一介凡夫。我曾以为生活不过如此,为别人活着,再为自己活着。这么想的时候我不过十七八岁,忧愁的觉得自己不过如是,跟别的人,跟路上行走的男男女女一样,成色普通。
但当有一天发现自己跟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时候,并没有欣喜,反倒是茫然无助。这样的特别,是不美好的吧?它与平常人的认知背道而驰,它总是参杂了太多压抑和悲伤。可即便如此,自己怎么去否定自己呢?又怎么能逃避,怎么能欺骗自己?我只能任它发展,然后在超出自己控制的时候终结它。可没有想到,有些东西是会着魔的,由不得自己再去阻拦了。我眼睁睁看着它伤害了我,伤害了我的家人可又无能为力,因为它是我的一部分,我需要承担这份责任。'
文章很短,也很杂乱,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让人摸不清作者到底想说什么。多数人会觉得他就是单单一些感想罢了,可是莫琛偏看出点别的,父亲刻意在这里夹了书签,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他以为作者跟我是一个圈子的人?以为这份特别是性向么?还是因为自己儿子是这样,就看别人都像了么。莫琛走到窗子旁,想让风吹吹他有点昏沉的头,指头在太阳穴轻柔,眼睛看向没有星星的漆黑夜空。他觉得有极大的可能是如他的猜测。那么他决定,努力一下,因为他觉得,也许从第一眼,他就喜欢那个男孩了。
转院
莫琛和林雨约了下午一点在医院正门口见。他帮着林雨办住院手续,这个时候本该是午休的,但莫琛想帮林雨走个后门,不然排队都要很久,手续办完非得一天不可。十二点五十的时候林雨背着个双肩包出现了,看到莫琛已经在门口了,就快走了两步,走到莫琛身边。看见莫琛今天穿了白大褂,里面只有黑色的衬衫,下面配了同色的西裤,显得身材更挺拔。林雨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便挪开了目光,说道
"我没迟到吧,前面那条街红绿灯坏了,车都堵起来了,我怕迟到下车走过来的。"莫琛心想怪不得满头汗,这明显是平时不运动的。
"没有,还早了呢,我怕你到了找不到我,我才早点下来的。"莫琛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林雨
"先擦一下,出汗了。"
"哦谢谢。"林雨过莫琛手中的纸巾,一边擦着汗,一边环视着医院的几栋大楼
"医院很大啊,我姐姐要住在哪里?"莫琛一手拿过林雨因为没找到垃圾桶而一直捏在手里的纸巾,随手又放回白大褂里,想等一会看见垃圾桶再扔。一手揽了林雨往医院里走去,边说道
"我们现在这栋主楼里办住院手续和医保的手续,然后我带你去看看你姐姐的病房,在后面那栋楼,那里住的都是需要长期住院的病人。你看看要准备些什么,下午准备好,明天我陪你去你姐姐医院把她接来。 "林雨听完刚想拒绝莫琛,想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姐姐接过来。可莫琛仿佛看出林雨要准备拒绝,先一步说道
"我陪你去,你没车不方便,再说你姐姐动不了,你这么瘦,是能背动还是能抱动?别拒绝我,好么?"莫琛一开始开始说的很坚决,后来又带上了疑问和淡淡的请求,让人不忍拒绝,林雨只能答应。约好还是中午,不过这回要十二点。
林雨一路跟着莫琛,只是交交钱签签字,单子什么的都是莫琛填的,确保他们能更快速的办好,等全部结束时才一点二十,莫琛看了看表,对林雨说带他去看病房。他们穿过主楼后面的小花园,走到了一栋只有五层楼高的楼房,虽然不高,但占地很大,走进去发现内部有个很大的天井,能保持空气更好的流通。莫琛带林雨坐电梯直接到顶楼,走进了护士站旁边的一个房间,5021号房。是个单间,里面的医疗器具是专门针对植物人准备的,摆放整齐。南面有一大面窗户,能看到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风把淡蓝色窗帘吹起,也掀起了同色的床单的一角,房间里没有太多消毒水味,林雨甚至闻到了刚刚穿过的小花园里的香气,他转过身,看着莫琛,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和漆黑的瞳孔,很久才开口
"谢谢你,莫琛。"莫琛听完,没有把持住,终于伸出手,放在林雨的头顶揉了揉,笑着说道
"以后别再说谢谢了,你总说听着也挺累的。"莫琛看林雨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不愿再让他想这些。这么点事都能让他感动成这样,这孩子让人觉得心疼。收回了放在他头上的手,莫琛打趣的说
"还以为你头发丝很硬呢,明明那么倔的一个人,居然头发这么软。"手感很好,很好摸。这句莫琛没敢说,怕那孩子眼眶不红,改脸红了。即便这样,林雨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从包里拿出本子,记上要准备的东西,好回家对着一样一样都不落下。莫琛看林雨记得差不多,自己也该上班了,就带林雨出了病房。林雨下午没课,直接回了花店,莫琛嘱咐他路上小心,有事给他打电话。一直送他到医院大门口,看不见林雨的背影了,才转身准备回诊室。还没坐稳呢,电话响了,莫琛看到两点上班还有几分钟,足够接电话了,便拿出来,是沈舒,最近沈舒找他的频率大大增多。
"沈舒?怎么了?"
"我昨天跟你说让你帮我看几天茶馆,你还没答复我呢。"莫琛听的莫名其妙,什么时候有过这事?
"啊?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不就昨天你看见宇西的飞机票问我的么,我说跟他一起去的啊。就不到十天而已,你下班来看一眼收收钱就行。你顺便还能接林雨回家。"沈舒的思维很跳跃,但跳的很是时候,莫琛现在是跟林雨沾边的事都想插一脚,立马就答应了
"好,你什么时候走?"沈舒看他答应的很干脆,觉得自己抓住了莫琛的软处,以后干什么可方便了。
"我和宇西周日的飞机,隔周二回来。"这基本上就是十天了,时间挺长的,莫琛觉得有点欠妥当,就问
"你走那么多天,我晚上去一会儿没事么?"沈舒合计着莫琛还挺负责,只是自己平常也总是出门,店里服务员领班该做什么都很清楚,茶馆也不像酒馆总有闹事的,实在出不了什么差错,就对莫琛保证一定没事,这才让他放下心。挂了电话,莫琛继续接下午的病号。
下午五点刚要下班,临时加了一个手术,莫琛只好接了病例,听护士大夫说了一下病症,只是一个小手术,没有什么难度。不然也不会安排的这么匆忙,可即使是小手术,莫琛也坚决要求一定要认真。因为对大夫来说,这只是个手术,一个病人而已,一生中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可对于别的人来说,手术台上躺的是他们最重要的人,仅此一个。摘除一个肿瘤,良性,只是因为紧挨心脏,手术做了三个小时,等洗完澡莫琛从手术通道走出来已经九点多了。没有去昆明路,也没有给林雨打电话,有时候不要逼迫的太紧,容易让人厌烦。莫琛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睡个好觉。在负一等电梯的时候,莫琛拿出电话,给林雨发了条短信。
'我十二点到你姐姐医院,你在那里等就好。晚安。'很简洁,只是说了该说的事项。等电梯载着莫琛到24楼,林雨的短信回复过来了
'知道了,晚安。'莫琛很高兴林雨没有说谢谢。他打开门,换了鞋挂好衣服,从冰箱里拿了灌啤酒,走到了北屋的飘窗前坐下,望向窗外。能看到医院最高楼的轮廓,在医院后面,更北边的地方,是昆明路。这个时候林雨应该已经回家了,昆明路上的店铺也都该关门了。到了这个城市快要安静的时候了,安静是为了迎接喧嚣。
莫琛为了中午能按时午休好去林雨姐姐那里,早上很早就去了医院。安排了一应事宜,提早接诊。总算赶在十一点半完成上午的工作,开车出了医院,在总去的咖啡店打包了咖啡和三明治,但却把他们放在了后备箱里。莫琛一如平常会比约好的时间早到。差十分十二点,莫琛给林雨打电话,问他病房号,莫琛让他在病房里等着,他能找到。房间在16楼35号房,莫琛出了电梯,看着房间号一个个找过去,直到走进最里面的走廊,才看到1635的字样,就是这间了。病房的门开着,莫琛先在门口看了一下,门正对着床脚,被子铺的很平整,不像有人的样子,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门牌,1635,没错。莫琛轻轻敲了两下门,之间林雨从里面冒出头来,看见莫琛就笑了。
"莫琛?"莫琛见没走错,就走进门。病床上躺着的人莫琛一眼就看见了,头上的管子多数已经去除,但有的还埋着管,呼吸机还没有拿下,不过这个很好取下。林雪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那里,头发极短,眼睛凹陷,面色青白,脸上已不见太多血肉,看样子是病入膏肓。但最让人心惊的是林雪的双腿从根部被截肢,整个身体只剩一半。莫琛突然想到徐然曾跟他说过一句话,说林雨他姐姐活着不如死了呢。当初觉得徐然是极端了,可如今看来,林雪确实是惨了些。人有时候面对这样的问题都一样,你期盼着,哀求着,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的要让你在乎的那个人活下来,让他呼吸着这个世间混浊的空气,寄希望于他能给你对他的执着一点点反应,你以为这便是深爱了,你以为'我活着便要你同我一起活着'是最美的情话。其实并不是的,你让他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他愿意自己如此残破的活着吗?尤其以如此衰败的姿势暴露在你面前?同生共死难,但如何难得过带着永远释怀不了的他的记忆选择为他活着?一份悲哀藏在心里,别人看不到,自己说不出,那才是悲哀不是么?
莫琛看向林雨,那孩子眼里全是希望,因为姐姐换了更好的医院,因为马上能够接受更好的治疗,因为也许姐姐快要好了。莫琛心里满是心疼,他是个医生,他能看出林雪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林雪生命的流逝,何况林雨本来也是学医的。可他还是再期待着,满心祈求着。莫琛不相信最开始林雨看到他姐姐的样子,理智和感情不曾拉扯过不曾割据过,但他听从了感情的判决,他尽全力让姐姐活下来。为了什么呢?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依靠,是他心灵的支柱?好个自私呢,可是谁能指责他?谁能指责一个最是悲伤,却又努力不去悲伤的孩子?莫琛能做的就是若无其事的将林雪背起,小心翼翼的背下楼,躺放在车后座上,给她戴上便携的吸氧机。林雨也坐到后面,抬起他姐姐的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腿上。莫琛知道,放在后备箱里,怕林雨没吃饭而给他准备的吃的派不上用场了。只要林雪在,那她就是林雨唯一需要顾及的。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