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原地,头脑中嗡然一响,“什么都没有?”
回答她的,却只有他离去的脚步声,那么的……稳健坚毅。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心内是如何的蹒跚颤巍。
*
边城又一次出现时,时间被拨向一天之后的清晨。
他礼貌却疏离地笑,冲迎面而来的每一个员工颔首致意。他不愿做一个严苛的上司,但接近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可比这样蛊惑的笑容冷太多了。
傅寒阳便是在这时看到的他,额上贴着块纱布,眼角还未曾消肿,却依旧神采奕奕。门外一辆极其炫目的迈巴赫替代了早先的那辆布加迪,张扬跋扈的华丽,是他的最爱。
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在他先入电梯之后,毫无迟疑地按了关门,将几步外的她阻挡开来。
就在她转而要去另一电梯时,门竟毫无征兆地又一次打开,她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如何去做,已然被他扼住手腕拉了进去。
拥抱,紧而炽热,他的怀中是炼狱中无穷无尽的折磨,烤得她昏昏沉沉,没有思考没有反抗,只剩下更深一度的依存。
他却很快松开,背靠着金属的冰冷,眼睛徐徐往上翻看,一言不发站成忧郁。
电梯太快,快到她尚在疑惑,便已到了目的楼层。边城走出去,侧身穿过她时,依旧未曾言语,连呼吸都是小小的。
简直是种折磨,她跟着跑出去,压低声音在他身后说:“那天的事是意外,大家成年人没必要放在心上。我知道被人破坏生活是怎样的心情,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想请你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他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她走到他身边,能看见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声音低了几分,“也请你尊重你们的爱情,不要再对我说莫名其妙的话,做莫名其妙的事,如果是想以此羞辱我,我很大方地告诉你,你做到了。其实你们大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桢桢是我的女儿,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呢?”
边城睨了她一眼,半天才吱声,“这是向我示弱吗,你在……求我?”
“随你怎么想。”她嗤声笑了笑,“总之那段录音我会递给法官,说我卑鄙也好,不堪也罢,我不能没有桢桢。”
边城却淡淡挑了挑眉梢,那一天果然只有他一个人意乱情迷,这女人分明将此当做一桩交换。她的身体,他的实话,她有足够的理由堕落。可不是出于自愿的纠缠,到底有谁稀罕?
他苦苦而笑,一手插入裤袋走了几步,不甘,侧身转过又望了望她,“可能你还不知道一件事吧,佳人她……不孕。”
傅寒阳钻进电梯时,狠狠踢了脚墙壁。原来递上去的资料是有关郁佳人的病情,这便是他刻意掩藏的杀手锏,努力夺去桢桢后成就三口之家,他,桢桢,郁……她害怕再想!
急急回了办公室便打给贺书栋,谁知他在那头沉思两秒,毫无惊讶地回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慢慢地想了想,猛然觉悟,“你昨天说案子不必打了,就是因为觉得一定会输?”
贺书栋似是笑了笑,“如果往下打的话必定会输,这个结果,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便是咔哒一声挂断。
傅寒阳背脊一阵发凉,手微微颤着放下手机,很快又提起来。一个电话拨给了雪莉,她现在突然就想见到桢桢,一刻也不能耽误。
*
“妈妈,今天真的不用去幼儿园了吗”桢桢仰着小脑袋,一脸兴奋地问。
傅寒阳摸摸桢桢的头发,很郑重地消除女儿的疑问,“不去了。”
“妈妈最好了,”桢桢边笑拉着妈妈的手上下跳着,又想起什么,掩起小手偷偷说,“妈妈,班里的初初有好多裙子,比桢桢都多哦!”
傅寒阳向来不赞同溺爱孩子,更不会事事都顺着孩子的意愿,可今天实在特殊,因而点点头道:“好,妈妈今天带你出去买。”
【文】桢桢何曾想到妈妈回答的如此干脆,难道妈妈今天特别高兴
【人】“妈妈,”桢桢的大眼睛精光一闪,“妈妈,爸爸上次买给桢桢的香蕉船可好吃了!”
【书】“那妈妈也带桢桢去吃。”
【屋】“昨天初初把桢桢的发卡弄坏了!”
“晚上回家就买好不好”
桢桢嗷唔小兽似的甜甜一喊,转念一想,妈妈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偷偷看那小脸,也没很高兴呀,难道是——“妈妈,今天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这小丫头的逻辑!
傅寒阳还没想好怎么坦白,后面便有一人拍了拍自己的肩。
漆方国绕出来,冲母女俩笑,“我说哪儿来这么聪明一孩子,没想到竟然是傅总监的。”他低头冲桢桢做了个鬼脸,将孩子好好瞅了瞅,“哟,这丫头长大必定也是个大美人,和傅总监一样专门祸害男人来的。就是看着眼熟,特别像一个人。”
桢桢往妈妈腿后缩了缩,傅寒阳早放下来脸,嫌他说得实在粗鄙,语气更是不善,“漆先生看谁都眼熟。”
漆方国哈哈笑了两声,随着她们人一同走进傅氏。正有不少科研人员穿着特制的衣服,装备齐全的来来往往,桢桢的好奇心被调出来,拉了拉傅寒阳的手,“妈妈,好多太空人!”
漆方国将话抢先接过来,“来了好几天了,傅总监还不带我去你们的中心实验室,其他都还好,就是想看看你裹得那么严严实实,还是不是大美人”
傅寒阳一瞪,“漆先生是不是觉得这样逗我挺好玩”
桢桢却突然挣脱了手,离弦的箭般飞冲出去,“爸爸,爸爸……”
边城刚出了电梯便听见几声脆脆的童音,紧接着就望见桢桢飞奔过来,连忙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后面的秘书,刚蹲□子就被小炮弹撞个满怀。
“爸爸,你怎么好几天都不去找桢桢玩了呀,咦,脑袋上怎么还多了块布!”小丫头撅上嘴,“爸爸也是来这儿做太空人的吗不行哦,你已经做了桢桢的爸爸了。”
“……”边城一脸迷惘。
傅寒阳追过来,揣测这男人可能需要点解释,没想到桢桢伸脖子看了看后面那秘书,小声嘀咕起来,“爸爸,你又换了个阿姨吗比上次那个还难看。”
傅寒阳赶忙做了个嘘的动作,可后面那秘书早听见孩子话,立时涨红了脸,讪讪笑着一双眼睛简直不知道往哪儿搁。
边城吩咐,“你先拿文件过去。”
秘书“哦”一声,和几人打了声招呼,脚下抹了油,巴不得快点溜。
边城在桢桢脸上吧唧一亲,“这总好了吧,宝贝女儿”桢桢心满意足,重重点了点头。
傅寒阳拍拍手,向桢桢说,“桢桢过来妈妈这儿,爸爸很忙。”
桢桢不听话,反而搂紧了边城,他亦是不放,“怎么带她来了,不用上学”
在一边看了半天的漆方国,此刻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这孩子是边董的?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边城和傅寒阳的脸色都沉了沉,可他到底成熟些,也更沉得住气,放慢了语速淡淡说,“漆先生来的真早,这是我女儿桢桢。桢桢,喊他叔叔。”
桢桢把脸一埋,“不要。”
漆方国笑着要去揉桢桢的小脸,被她一扭身子躲过去,头搁在爸爸肩上不停地撒娇,“爸爸,我们走吧,爸爸,我不喜欢这个人。”
漆方国心里一思量,怎么连个小姑娘都不乐意待见自己,他也就更不客气,有话直说,“上次傅总监告诉我,这边董可是你的继兄,现在突然冒出来一女儿,莫非当年两人还是一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乱‘伦?”
边城心内一紧,用手捂上桢桢耳朵时,已经来不及,小丫头有问必提,掰着他的手指头问,“爸爸,乱‘伦是什么轮?”
傅寒阳冲上去就推了把漆方国,“你这人的嘴怎么总是不干不净的!”
边城将她拽回来,让她抱桢桢先走,独自面对漆方国时,黑着脸便是一声低沉的“漆先生”。
“在!”漆方国还乐呵呵的,“什么事,边董?”
“我挑明了说吧,你和佳人之间有什么过节是你们的私事,我不希望你带着这样的情绪来干扰寒阳和我女儿。”
边城原本就比这男人高,又是扬起下颔,一脸的倨傲,更显得挺拔了一分。漆方国势头被压,挺了挺身子,“边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对郁小姐依旧情有独钟,她这人我是要定了。”
“这可就要看漆先生的本事了。”边城干咳两声,笑了,“另外提一句,我和佳人已经分手,所以你根本不必把我看成肉中刺,转而去对付她们母女俩。”
漆方国张大了嘴,阴阳怪气“啊”一声,要笑不笑的样子,“有意思,听这话音,边董对傅总监……啧啧,”他一含下巴,眼露讥诮,“这真不算乱‘伦?”
边城双拳握得紧紧,压着心里升腾而起的怒意,却比他笑得还要自然。
同一时间,傅寒阳带着桢桢回到了办公室,桌面上却多了一个白色的礼品盒,精致的银色丝带打了个花结。桢桢一看就激动地直跳,还以为是妈妈送给自己的礼物,迫不及待地拆开看。
可这一看却有些失望了,裙子是裙子,漂亮是漂亮,可为什么这么长呢,她提着上边一量,嗬,两个桢桢也嫌长呀!
傅寒阳正疑惑着,搁一边的手机便响了,贺书栋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丝局促,“刚刚有些忙就挂了。”
“没事。”她浅浅笑着,手翻着礼盒,看看是否有写着赠送者名字的卡片。
“晚上有个宴会,赏不赏脸一同去?”他可能怕她拒绝,又故弄玄虚地说,“我知道今天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准备了不少东西等你来发现,你别告诉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了,我们还可以分析分析案子!”
傅寒阳接过那条长裙,心里暗暗笑了笑,若是再猜不出是谁送的可就真的太笨了。桢桢竖着耳朵听电话,不停嘀咕着,“妈妈,我要去宴会!妈妈,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贺书栋又在那头追问,她便“嗯”一声,答应了,“谢谢你,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和网线搏斗到现在OTL……我在床上睡了一天,明天一定起来去重买一条,泪目……
于是,本日更新完毕,JF神马我都送了……MUA大家……
呃,边城和郁佳人真的没什么,待我慢慢道来,不能因为是女猪的视角,孩纸们就被蒙蔽了啊……遁走,码字去了……
☆、边城起寒阳 第二十七章
霈陵最为豪华的私人会馆里,名流豪绅商业巨子具是济济一堂,上流社会的派对宴会,看似莺莺燕燕衣香鬓影,实则也逃不过无聊二字。
傅寒阳承认,自己纯粹是为了“分析分析案子”这六字而来,只是当换上久违又久违的礼裙,在这一抹高贵清丽的白色衬托下,又莫名生出几分向往。
桢桢亦是簇新小白裙,插上羽翼丰满的翅膀便是活脱脱的小天使一个。她牵着妈妈,垫着脚尖望来望去。
“妈妈,爸爸呢?”
桢桢差不多一个下午都跟在边城身后,好容易跟着傅寒阳出来,偏偏还惦记着这个爸爸。
傅寒阳刮刮她的小鼻子,这丫头太腻人又刁钻,别看现在还拿爸爸当个宝,万一知道跟了他就见不到妈妈,指不定又会怎么发脾气。她的女儿,她最清楚,这本就忐忑的心情又多了一抹灰。
贺书栋在会场另一头看到了这抹耀眼的白,年轻而美丽的妈妈,带着些岁月留下的风韵,轻熟而不老成。时而温柔如水,时而犀利如剑,明明反差鲜明,却极好极妙的融为一体,此刻逗弄女儿时,脸上点点的俏皮,又是一番赏心悦目。
他端了杯香槟过去,还没递去她嘴边,便被婉拒。知她要在女儿面前做出表率,便自顾自地耸耸肩,一仰头全喝了。
“你酒量不错。”傅寒阳笑着,“就没见你醉过。”
他挑起一眉,“你这才见过我几回,寒暄都这么亲昵。先说好了,我这人不吃你这一套的!”
傅寒阳白他一眼,“有完没完了,成天没个正形。刚刚不过夸了你几句,倒真就醉了!”
侍应生刚收了空杯子,贺书栋便笑着将桢桢抱进怀里,带着小女孩一连转了几圈,两个人都是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贺书栋抱着小丫头,又凑近这女人身边,“我刚刚才晓得,今儿这宴会是为一女明星开的,但背后的金主却有意思。”他神秘兮兮伸了两只指头,低声说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边城。”
傅寒阳心里一动,便觉有火直往外冒,“那你还要我来?”
“哎哎,别急,我也是被那帮狐朋狗友蒙了,来了之后后悔到现在了。”话虽如此,他那俊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悔意,反而色迷迷地将她上下打量,嬉笑着,“但看在能有你这么个美人相陪的份上,我倒也不反感再忍受你那猖狂的前夫一次。这裙子真的很适合你,特意新买的”
傅寒阳当即一怔,“这不是你送的”
“不是,原本是想送个深V的给你来着,怕你骂我不正经不肯穿。”前一秒还嘻嘻哈哈的男人,突然顿了顿,继而冷笑笑,“我想我知道是谁送的了。”
傅寒阳也想到了。可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这儿,又是怎么突发奇想送条裙子给她
桢桢见两个大人都不理自己,小肚子又早咕咕直叫,不满的在一旁撒娇,“叔叔,这儿的蛋糕好吃吗”
贺书栋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有一位娇小姐要伺候,连忙让她自己选了盘蛋糕,“你尝尝不就晓得了”因又向着孩子打趣,“明明妈妈挺笨的,怎么偏偏生出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桢桢当即嘴一扁,真讨厌,怎么这叔叔老是骂妈妈呢。她也不吱声,小拇指上挑了块奶油,在他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偷偷擦上了他的衣领。
贺书栋带着傅寒阳往厅内一隅走,傅寒阳远远便看到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正要拉着他说不想去,便在人中望见一个不算熟悉的熟人。
“那是主审我们案子的法官”傅寒阳眼里都冒精光,“他怎么也来了。”
贺书栋却挑了挑眉,“何止他这一个,就说怎么有点奇怪呢,现在看到你就明白了。”
“什么意思”
“自己领悟。”他淡淡不想再谈,接了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傅寒阳在一边和那法官谈笑风生,会馆另一头却有一小阵骚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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