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没料到女儿的突然“一击”,这小炮弹一发力差点撞得他跌倒,到底是稳住了,用力紧紧搂着女儿。哪知道刚一触碰便已沉溺,那么温温热热小小巧巧的一枚,他简直要将之揉进骨子里方才甘心。
桢桢已经开始不满,“爸爸,痛痛,痛痛……”
边城笑起来,将女儿抱起来,和老师请假,“待会儿要带她出去吃饭,下午也不一定来的了,请老师体谅一下。”
桢桢转过头来,撅着嘴巴看爸爸,“爸爸笨死了,都把桢桢弄痛了!”边城立刻低头道歉,在小丫头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桢桢觉得吃了亏,又贴过去,在爸爸脸上狠狠啄了一口,这才将便宜占了回来。
桢桢来不及生气太久,拍了拍老师的肩头,自豪地介绍着,“老师,这是桢桢爸爸,是真的爸爸哦!”
边城留给外界的印象一向是行事低调、不苟言笑的成功商人。五年前与前妻离婚之后,一度成为众人追逐的钻石王老五,却逐渐因为本身的神秘感和冷漠的个性,成为众多名媛千金眼中难以拔下的一颗荆棘。
而今日的边城,却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温柔,对女儿顾盼间深深的宠溺,让这老师都是一惊。
直到桢桢又拍了拍她,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望向这男人的眼神有多灼热,脸早飞红,低着头唯唯诺诺着,“没事没事,边先生尽管带桢桢去吧,明天准时来上学就好。”
边城不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语气已经放冷,“这是一定。”
老师又乐呵呵和桢桢说再见,满意地告诉他,“桢桢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又特别聪明,刚刚教的字母,她写得最漂亮!”
这个女人很懂得察言观色,亦是知道对方爱听什么,偏偏边城吃了她这一套,竟然会笑着再客套一句,“谢谢,以后还要麻烦你。”
*
中午,桢桢被边城带着吃了一顿大餐,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她喜欢吃的就留下,不喜欢吃的立刻撤了重上。
桢桢唧唧歪歪说了一车的话,其中特别提到了妈妈订下的一些规矩,比如早晚一杯牛奶可以健健康康,中午一杯酸奶帮助消化。
“还一定要纯酸奶哦,不许加果粒和香精。”桢桢太小,并不知道什么是香精,但她总觉得那该是和果粒一样好吃的东西,于是不满地哼哼,“可桢桢就喜欢吃果粒和香精。”
边城嗤的笑出声,握着虚拳放唇前,清咳两声,“那桢桢是不是很烦妈妈的规矩?”
桢桢连忙挥手,冲着他“嘘嘘”两声,“爸爸不可以这么说妈妈,妈妈听到会伤心得哭哦!”
边城的眉头倏忽蹙了蹙,一边给桢桢夹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妈妈经常哭吗?”
“嗯,”桢桢用手把碗里的蔬菜都一一捡起扔掉,捏着一个扇贝,仔仔细细看了看,“妈妈比桢桢还爱哭,老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她以为桢桢不晓得,其实桢桢都能听到的。”
桢桢突然抬头,下压着嘴角,苦苦望向边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妈妈一定是嫌桢桢不乖。”说完,又立刻将扇贝里的肉吃了,刚刚嚼了一口便吐了出来,眼里噙着泪,“爸爸,这个不好吃!”
边城简直被桢桢瞬息万变的表情弄得心惊肉跳,见她呸呸吐着,眼睛红了一圈,连忙冲出位子,将女儿抱上膝盖,学着惯用的姿势,帮她轻轻拍着背。
“不好吃就吐出来,桢桢不哭,”边城端来一杯白开水,放在女儿嘴下,“漱漱口就好了。”
桢桢却将水杯推开了,大眼睛往上翻着望向边城,两瓣小嘴一动一动,“桢桢是心疼妈妈才哭的。”
泛着浅红的这双眼睛,盈着泪水而分外的明亮,清澈的眸子望得人心内一惊。隐约记起很多年前同样的一双眼睛,也是这般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那时还有人在耳边议论,“为什么孩子的眼睛总是这么清澈?”
“可能是因为没看过那么多脏东西吧。”另一个人回答。
边城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猛然间扣了扣自己的大脑,看着桢桢,想起的却是傅寒阳匆匆跑开的背影,太过纤瘦单薄,随着步子一耸一耸,随时可能消散一般。
那时,应该要追上去的,至少也要看看她是不是哭了。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追过去,他和女友接吻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何必要隐隐生出一股负疚感,而且还是对她——没有过感情,又离婚五年的前妻!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他在脑中足足纠缠了许久,直到从游乐场出来,桢桢牵着他的手,又一次打开话匣,他方才醒悟。
是了,是为了不让桢桢心疼,桢桢是他最在意的人,她若是心疼,他也便会心疼,可她若是喜欢,他也便会……喜欢?
桢桢刚刚还玩得兴高采烈,此刻望着一家冰激凌店,又闷闷不乐起来,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便很用力地摆了摆爸爸的手。
边城将女儿抱起来,顺了顺裙子下摆边问她,“什么事?”
桢桢像模像样用手背在边城额头靠了靠,“哇,爸爸好热。”
边城不太懂,“什么?”
桢桢砸吧着小嘴,“爸爸,你现在冷吗?”
边城不知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慢悠悠回答着,“不冷……额,可能有点冷……也可能……”这小机灵鬼到底想听什么答案?
桢桢立刻给出判断,“爸爸不冷,桢桢用额头量过的,好热呢!”
边城连忙点头,“是是是,桢桢你冷吗?”
桢桢自然摇头,“桢桢热死了,一点儿都不冷。”
边城倒不知该接什么话了,求助般看了看身后跟着的特助,他亦是一脸茫然,耸耸肩,心里嘀咕着,一个上司的心思已经够难猜了,现在还来了个上司的上司,难办难办。
桢桢将爸爸的头扭过来,指了指对面冰激凌店硕大的蛋筒招牌,“爸爸,妈妈说要是大人和小朋友都觉得不冷的话,就可以吃冰激凌了。爸爸,你这么热,想吃冰激凌吗?”
边城意识到自己中了女儿的计,可这个天就让她吃冰激凌,又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先敷衍着,“爸爸不想吃冰激凌。”
“可桢桢想吃了,爸爸说得不管用!”
“……”
特助没忍住,在后面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被边城一个眼神瞪过来,生生压制下去。
女儿与爸爸的对决,最终以一大杯冰激凌而告终。桢桢坐在边城腿上,拿小银勺挑冰激凌里的巧克力豆吃。
桢桢一旦开心,便会哼一段歌来助兴,边城仔细听着,用下巴轻轻磕着她的头顶,这一刻的温馨,是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情景。
“桢桢哼的什么歌?”他简直才疏学浅,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
桢桢舔着银勺上的冰激凌,含糊不清地告诉他,“《手拉手》,妈妈教的。”
知道答案再仔细听听,确实有点像。老歌了,还是傅寒阳小学大合唱时学的,那段时间天天在家练个不停,谁拦着都不歇。
边城捏一捏太阳穴,奇怪,今天怎么总是反反复复想起她来?
*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傅寒阳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瞥了瞥走廊的一溜鲜花。她体质偏于敏感,不知是不是花粉惹的祸,刚刚一直在打喷嚏。
刚刚走进实验室,便望见几个科研人员正聚在一处,傅寒阳走过去看了看便道:“在做材料的疲劳试验?”
众人望向她,一脸陌生,傅寒阳身后跟着的一位便急忙介绍,“这是即将上任的傅总监,以后会专管新材料开发,大家认识认识。”
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傅总监好。”
傅寒阳笑着点点头,“大家好,第一次就算了,以后千万不用这么客气。”
有个带头模样的人连忙过来回答了刚刚的那个问题,“是在做金属的疲劳实验,出了点小问题,大家在讨论。”
傅寒阳连声道辛苦,又随口问一句,“现在的进展还好吗?”
那人立刻敛眉,思忖后答道:“不太乐观,好几项指数还不能达到预期的要求。”
傅寒阳本要鼓励几句,手机却突然响起,她冲大家打了招呼,急匆匆走出去接。
来电人是雪莉,在电话那边语气焦急,“小姐,桢桢不在幼儿园,午饭都没吃就被人接走了。”
傅寒阳也急了,转而一想,能接走桢桢的除了她、雪莉,普天之下,恐怕只剩下那么一个人了。
“边城接她走的?”
“是的,小姐,因为来的是桢桢爸爸,老师便没有给你打电话通知。”
果然如此,傅寒阳扁扁嘴,“知道了。”
刚刚挂了电话,一条短信就发了进来,傅寒阳看都没看,直接彻底删除。一连删了好几条,这发信人何其耐心,竟然直接打了过来。
傅寒阳按掉了,没过几秒,电话又来了!
刚要挂断的那一秒,瞥到屏幕上的一连串数字,看到底才发现,虽然和刚刚的那一号码出奇相似,最后三位却是改变了位置,
她想了想便接了,那一头果然传来边城的声音,“你在哪儿?”
傅寒阳一怔,边城抖着音调,这副紧张可不常有,因而微微带上一丝讥讽,“与你无关。”
“快点说在哪儿,我让助理去接你,桢桢吐了,你赶紧过来!”
傅寒阳立刻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一紧,听筒那边还有边城的催促“寒阳,你在哪儿”,她立刻回神,拔腿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烧肉,本来是昨晚补全的,因为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就出去腐败了一下下,到现在才回来更新……另外,今晚有更新。
PS:继续让大家欣赏我钟情的奥斯陆帅锅锅,谁敢质疑我的眼光我就要她好看,哼哼,擦鼻纸= =+
☆、边城起寒阳 第七章
桢桢将杯子一推,大眼睛骨碌碌直转,含着拇指往墙面上的宣传画看。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说,爸爸才能再给她买一份冰激凌。
边城将桢桢的手从嘴里拿出来,拣了张纸巾仔仔细细擦着,一抬眼,就望见桢桢撅起的小嘴,他用手一点,问道:“怎么了,桢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桢桢竟然叹了一口气,往边城身上一靠,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爸爸,妈妈会生气么?”
“生气什么?”
“桢桢没有在幼儿园等她,妈妈一定会骂桢桢的。”小丫头抓了抓头发,苦着脸,“一定好几天都不许桢桢见爸爸了——”
边城倒是笑了,女儿撒娇赖在怀里,迟虑着何时再见到自己,很新奇的一份温暖,他刚要说一句,“爸爸保证妈妈不会生气,桢桢天天都能见到爸爸。”
桢桢就瞪着大眼睛望她,两扇嘴吧嗒吧嗒开阖起来,“——爸爸也好几天不能请桢桢吃冰激凌。爸爸,”桢桢摇着明显一愣的边城的胳膊,“爸爸,能再给桢桢买一个么?”
边城笑得颇有些局促,对女儿这一腔热情,彻底变成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他这位商场上惯用手段的傅氏董事,一遇见女儿,便只落了下风。
他不禁要责怪这傅寒阳,桢桢不是和她学的,又是和谁学的?但要说好不好,他只能频点头颅,自己的女儿不好,还有谁的好?
桢桢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一份冰激凌,只刚刚吃了几口却被呛着,小脸涨得通红一片,咳得眼泪都落了出来。
边城将桢桢往腿上抱了抱,轻轻拍着后背,见她低着脑袋,眼泪簌簌直下,一颗心揪得紧紧。
守在一边的助理连忙过来,“边董,需要帮忙吗?”
桢桢咳得声嘶力竭,边城敛眉差点无措,镇定片刻方才匆匆望他一眼,“倒杯热水过来。”
助理刚走不久,桢桢便停了咳嗽,却不说话,红着一张脸垂眼望着自己的小皮鞋。
边城握着桢桢的手,拨着肉嘟嘟的指头,温和地问她,“桢桢,好点了吗?”
助理递来水,边城连忙接了搁在桢桢唇下,她不张嘴也不摇头,小眉头蹙得紧紧,不过几秒,身子猛然往下一倾,一口口吐起来。
*
桢桢躺在病床上挂水,半睁半闭着眼睛,瞳仁转向边城一方,轻悠悠喘着气。边城放不下心,摸着小丫头的脸,隔一会儿就问她难不难受。
门响,高跟鞋声咚咚而来,傅寒阳几乎是带着一脸怒气而来。边城刚站起身来,被她一把推去了床边。
桢桢蓦地睁大眼睛,皱起整张小脸,虚着声音尖着嗓子,“妈妈……”小丫头哽住几声,这才哭出来,“妈妈,我难受……”
傅寒阳心内因桢桢而起的气登时破了,屈身坐下,将小脸上的泪痕擦了,手指摩挲着输液的手背,给她一点点暖热了。
桢桢哼哼几下就止了哭,嘴巴要翘不翘地露出些笑,声音早已带着偷喜,“妈妈你不骂桢桢啦?”
傅寒阳这才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桢桢低低地尖叫一声,将眼睛紧紧闭上,“妈妈我睡着了。”
边城僵着一张脸重站去她身边,“是我不好,你别怪桢桢。”他只看着女儿,声音寡淡,没有侧头。
傅寒阳冷冷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是他不好,桢桢呆在幼儿园乖乖上课,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却佯装慈父带着出去,足足闹到这个地步!
她直接揽上他的胳膊,“出去说。”
边城被拽得脚步一乱,方才转脸望向这女人,彼此对视一二秒,最终顺从了往外去——而傅寒阳的手,被甩开了。
屋内冻结的空气因门开时压出一道缝隙,傅寒阳刚扶上门把,桢桢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妈妈,”桢桢只睁了一只眼,“不要骂爸爸。”
门被带上。
边城一时燥热,脱了外套搭手上,又点上支烟,吸得很急。他向来从容淡然,于事于人都看得极轻,偏偏这一晚某根神经被触,挤压着突跳的太阳穴,他在压抑,却很难。
傅寒阳刚刚那一推,几乎用尽了力气,他被视为洪水猛兽,轻易不许亲近桢桢。他开始咬牙切齿,这一秒,很确定自己已被激怒,他恨透了那女人将桢桢视为己有的自私。
他不是不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只是她不愿给这个机会。
傅寒阳走过来,不看他,“我不问你给桢桢吃了什么,只请你以后别自作主张去看她。我会具体安排你们见面的时间,在此之前,你再别妄想能把她带走!”
边城没吱声,头上悬着一盏灯,光线被刘海阻挡,眼际压下一片阴翳,看不清深邃的目光。他走去掐灭了烟,回来时,光影变迁,渐渐露出一张冰冷的脸。
“这不正是你的筹码吗,你当傅氏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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