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的是,来了一只流浪狗,她一边哭一边跑,最后摔倒在一个十字路口。
那只流浪狗追上来,咬了她一口。她捡起地上的石头,狠命地砸它,把它打跑了。她怕狗,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而彭思捷摔倒的那个路口,就是她养父养母做早餐的地方。
养父养母清晨去开店门,发现路口晕倒了一个小女孩。他们带彭思捷去医院打狂犬疫苗,给她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送她上学。
“妈妈不能生育,他们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
习远握紧彭思捷的手,亲吻她的额头:“我真感谢他们。”
“是啊,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死了。”
彭思捷靠在习远的心口,闭上眼睛。她很少回忆往事,因为每次回忆,都是痛苦的煎熬。怨、恨、痛,还有感恩,各种不同的情感淹没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养父养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以为的亲生父母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习远,被扔了两次的玩具不是好玩具,被遗弃两次的小孩肯定也不是好孩子。所以,你会嫌弃我吗?”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习远反问,吻住她的双唇,“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
互相坦白身世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就像是弥藏百年的老酒,香气醉人。
习远会在手工制糖坊订牛轧糖,快递送来时,小七问:“习少,怎么多了一盒?”
“是思捷的,她爱吃。”习远回答。
第一次有人把秉公办理弄得这么浪漫,公司里的同事醉倒一片。
习远觉得,现在他对彭思捷的感情已经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工作时,脑子里总会冷不丁地想起她。他一直秉承着的公私分明的理念,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为彭思捷“折腰”了。
他想,他的生命里,应该再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彭思捷。
十一月眨眼就过完了,彭思捷依旧是学摄影、干杂活。她的摄影技术有很大的提高,还参加了学校的摄影协会举办的摄影大赛。
不过,月末来送盒饭的人让她大吃一惊。
“沈希研,你怎么送起盒饭来了?”
“送盒饭怎么了?”沈希研把工作餐往彭思捷的塑料收纳盒里转。
“没有。”彭思捷摇头,“就是感觉有点意外,你在张俊辉的餐厅工作?”
“嗯,对。”沈希研点头,“有次我去那里吃饭,里面有一对德国夫妇,服务员一个都不懂德语,还是我帮忙点的菜呢。看,我的红头盔,是不是很拉风?”
骑着电动车,戴着红头盔,如果别人知道她是沈家二小姐,那的确很拉风。
“好了,”沈希研拍拍手,“我走啦,明天见,拜拜。”
沈希研挥手的背影格外潇洒,彭思捷摇了摇头,上去了。
周末,彭思捷打算跟习远去刀刀家,听陆成说刀刀感冒了。因为在哺乳期不能吃药,所以刀刀病得很辛苦。
“来,多喝点热水。”彭思捷把被子递给她,顺手把孩子抱走。
刀刀扯了一张纸擦鼻涕:“你跟习远订婚了,一直被孩子缠着,也没来不及去恭喜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结婚。”彭思捷把孩子放进摇篮里,又坐回到刀刀身边。
刀刀看了一眼门外正在往婴儿房搬东西的习远,压低声音说:“你看看他,每次来都买一大车的东西,跟对自己孩子似的。他那么喜欢小孩,你没想过要生一个?”
孩子,那是一个很重大的责任啊,彭思捷感觉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孩子的事还远着呢,至少我得先还完债再说吧。”
两人在刀刀家吃中饭,刀刀留他们玩到晚上,彭思捷摆手拒绝:“明天是沈希研的生日,我跟习远得去给她买生日礼物。”
沈希研的事情,刀刀并不十分清楚,疑惑地问:“你跟她和好了?”
“还好吧。”彭思捷回答,“其实我挺佩服她的,敢爱敢恨,拿得起放的下。”
沈希研说对习远死心了,就真得没再去找过习远。每天中午给他们公司送工作餐,也没多问关于习远的任何一件事情。
去中心广场买礼物的路上,彭思捷问习远:“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习远点头:“我想当爸爸。”
或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习远一直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子,教他认字画画,陪他一起玩耍,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父爱。
彭思捷犹豫了几分钟,说:“那等我把债还完了再说吧。”
一个急刹车!
彭思捷差点撞到车窗玻璃,幸好有安全带。
“你说得是真的?”习远问。
就一个孩子而已,那么激动干什么,彭思捷惊魂未定地拍着心口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你开车注意点!”
她做人生规划的时候,没有把结婚生子考虑在内。可别人不是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习远都冒出来了,再冒出来一个孩子也不错啊。
“不过,”彭思捷申明,“养孩子的责任很大的,我连自己都管不了,到时候如果教不好他你可别怪我啊。”
习远重新发动车子,自信满满:“全部交给我就行了,你不用操心。”
“……”
她好像已经看到某个溺爱孩子的爸爸了。
“要买什么好呢?”转了好几圈了,彭思捷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其实不用太花心思,不管我买什么,希研都会喜欢的。”
习远发誓,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彭思捷的脸瞬间黑了,他连忙解释:“我的重点是你不用为送礼物的事情烦恼,她都可以,不挑剔的。”
简直是越描越黑,习远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垃圾桶里。
彭思捷随手拿起一个小玩偶,又狠狠地甩进箱子里。
“思捷,”习远讨好地拉过她的手,“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汉堡吗,前面就到了,我们晚上就吃那个吧?”
彭思捷点了一个套餐:汉堡、薯条和热可乐。向服务员多要了一袋番茄酱。
“思捷,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老友记》里面的莫妮卡。”
“为什么?”
“因为你跟她一样有洁癖,有整理强迫症,还有很多怪癖,比如每次都一定要三袋番茄酱。”
彭思捷喜欢莫妮卡真得可能是这个原因,刀刀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习远这样说是为了缓和之前尴尬的气氛,但彭思捷正在气头上,所以弄巧成拙。
礼物加上怪癖的结果是,彭思捷回家后就再也没理他。睡觉前把习远的枕头扔到床的另一端:“你,今天晚上睡那边。”
习远默默地把被子铺好,默默地躺下睡觉,反正他晚上可以偷偷地挪。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习远的脸,他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还钻到她的被子里来了。
彭思捷推他:“你过去。”
习远还没睡醒,伸长胳膊把彭思捷圈进怀里:“别吵,再睡会儿。”
W市早已进入冬天,彭思捷不喜欢开着暖气睡觉,所以现在室内的温度很低,让人都不舍得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
“你干吗要跑过来?”
“看不见你就睡不着。”习远迷迷糊糊地回答,又把胳膊紧了紧。
彭思捷瞥了瞥嘴,眼珠转了几圈。
“沈希研跟你的生日隔得那么近,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
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出生年月日,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
习远睁开眼睛,亲吻彭思捷的额头:“以后你跟我一起过生日,我的生日是哪一天,你的生日就是哪一天,嗯?”
“那又不是我真正的生日,你又不会给我选礼物。”
“谁说我不会给你选礼物?”习远反驳,“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彭思捷是挺别扭的,虽说习远不喜欢沈希研,但沈希研在他心里肯定有不一样的位置。
见她不说话,习远哄道:“你说,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了,给你做早餐?”
“我才不要你给我做早餐!”彭思捷捶了习远一拳,“今天我们去找沈希研,只准你跟她一起吃饭,不准你跟她单独说话!”
“好,遵命。”
彭思捷眨了眨眼睛,埋进他的心口,偷笑。
习远把彭思捷打开的被子盖严实,眼睛又闭上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可怜他昨晚一直等到彭思捷完全睡着才敢动,怕把她吵醒了,挪动的整个过程十分小心且谨慎,完全可以算是提心吊胆。
两人一直磨蹭到快十点才起床,吃完早餐,去吾思且饮餐厅找沈希研。
顾博予也在,彭思捷眼尖,没进门就发现他了。沈希研还在上班时间,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应该是在等她。
“坐会儿吧。”顾博予跟他们打招呼,“希研还要半个小时才下班。”
毫无疑问,沈希研工作得很快乐。她自制了英文、德语、法语三种菜单,还特制了一款“思+饮”菜单:一道菜配一本书。当然,都是她看过的外文书。
每天晚上,她会在里面的包厢里教孩子英语,家长不用付钱,点些吃的喝的就行了。她给这家餐厅做了一个网站,注册了社交平台,介绍每日的特色菜,把每个服务员的照片拍得美美的发上去。
“我的摄影技术很不错的。”沈希研一边喝果汁,一边说。忙了一上午,累死了。
彭思捷翻着那本“思+饮”菜单,问:“你做这些,老板有给你加工资吗?”
“为什么要他给我加工资?”沈希研不明白。在英国待了那么多年,思维多少不同于一般的中国人,“这是我的工作,我是为我自己做的,又不是为他做的。”
一杯果汁喝完,沈希研又点了一杯,“现在餐厅里的特色菜就是我在英国自制的一款咖喱饭。”她看了彭思捷一眼,继续说:“比你做的饭好吃一百倍。”
算了,看在她今天是寿星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顾博予请客,点了一桌菜,服务员轮流过来敬酒。看得出来,沈希研在这里很受欢迎。
中途,沈夫人来过,沈希研告诉她:“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生日餐过后,习远和彭思捷先走了。顾博予多坐了一会儿,看着沈希研穿着带花边的小围裙忙里忙外。
她懂三门外语,常常在网上跟外国客人预约,让他们到这家餐厅来吃饭,法语中的小舌音她发得准确动听。顾博予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挥手告辞。
晚上九点半,餐厅暂停营业。
张俊辉从二楼下来,发现厨房的灯光还亮着。他走进去,是沈希研正在煮面。
似乎是被热气熏到了,沈希研拿着盖子躲得很远。看见张俊辉,她笑:“我想煮一碗面,每年我过生日,我妈妈就会亲自给我煮面。”
张俊辉拿过她手里的盖子,熟练地往锅里放面条。
“还有鸡蛋。”沈希研提醒。
“鸡蛋最后再打进去,不然煮老了不好吃。”张俊辉说,“你会做咖喱饭,居然不会煮面?”
“以前有我妈妈嘛,我又不用学煮面?”
现在妈妈不在身边,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张俊辉放了两个鸡蛋,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沈希研:“生日快乐。”
“谢谢!”
沈希研欢喜地接过,走到外面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开吃。面有点烫,她不停地吹气,不过还是有两次被烫得吐舌头。
张俊辉鲜少听到关于沈希研的消息,因为她常在国外。唯一一次,是在某个酒会上见过她,那时她正在对谁发脾气。
坦白说,那是一次不好的印象。跟此刻的她,有些不同。
整个餐厅的灯都灭了,只剩下头顶上的一盏。沈希研坐在那,四周皆黑暗,只有她是明亮的。
看着女孩开心的笑脸,张俊辉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我先走了,记得锁门。”
沈希研的嘴里含着面,不能说话,只得不停地点头,用拿筷子的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铁塔
十二月中旬的某个早上,彭思捷接到导师的电话,然后整个人都呆掉了。
习远借故把彭思捷叫到办公室,问:“怎么了?小五说你一整个上午都不对劲。”
彭思捷坐在椅子上,愣了足足五分钟才说:“你还记得我上个月初去学校参加的那个考试吗?”
习远点头:“考试出了问题?”
“不是。”彭思捷回答。
W大每年都会选一些交换生去国外的大学。彭思捷的院系没有名额,但她导师的老公在法语系工作。
上次她去学校参加的是法语考试,导师说如果她的考试合格,可以向法语系争取到一个交换生名额。
结果,她的考试通过了。
早上导师打来电话,让她抽时间去学校填几份必要的表格,有些还需要相关部门的盖章。
“要去多长时间?”
“具体的招生章程我还没看过,估计是一年吧。”
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考的,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法语生,怎么就考过了呢?
“那你想去吗?”
彭思捷没有回答,她不知道。
当初学法语,就是因为喜欢法国。她想去看艾菲尔铁塔,想去走一走香榭丽舍大街,想买第一瓶属于自己的香水。
可是,她如果去了法国,就不能给习远做早餐了,想他的时候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整个晚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下班,回家,吃饭,去书房,一直到上床睡觉。
晚十一点准时来的瞌睡也没见了踪影,彭思捷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如果她决定要去法国,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填表格了。
深夜,彭思捷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到习远从背后抱住她,用很轻的声音说:“不要走。”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梦话。
第二天早餐,她照例做了番茄鸡蛋面,然后去喊习远起床。
习远似乎有点不愿意起来,蒙着被子问:“你打算去学校吗?要不要我送你?”
“谁说我要去学校!”彭思捷掀开被子,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又没有钱,去法国干什么?自己挣生活费很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