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见沈希研躺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开始彭思捷还以为她睡着了,心里嘀咕:现在还在睡,真是个大懒虫。
“沈希研,快起来,吃饭了。”
叫了两声,沈希研还是一动不动,彭思捷突然感觉不对劲。
“沈希研,沈希研。”彭思捷用力摇她,却听见“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滚到地上。
她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安眠药!
彭思捷狂奔到洗手间弄肥皂水,打120,然后给习远打电话:“习远,沈希研吃了安眠药!”
一大杯肥皂水,彭思捷全给她灌了下去,然后又弄了第二杯,还一个劲地按她的人中。
“呕……”沈希研终于吐出来了。
彭思捷背起沈希研,连门都没来得及锁。电梯还在一楼,她一咬牙,顺着楼梯狂奔而下。刚下楼梯,习远就赶回来了,急忙从她背上接过沈希研:“车子就在外面,快去医院。”
“可,可我已经,打120了。”
“不等120,赌路上也说不准。”
彭思捷气喘吁吁地跟在习远身后,剧烈的运动让她的大脑强烈供氧不足,估计习远再不来她就得晕了。
在车上,习远给顾博予打电话,让他准备好急救。所幸一路畅通,顾博予带着急救床等在医院门口。
沈希研被推进急救室,彭思捷和习远站在门口等着。
“希研为什么会吃安眠药?”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还以为她在睡觉,最后觉得不对就给她喝肥皂水,她已经吐过一次了,应该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没事!”习远大吼。
彭思捷愣住了:“我,我,我……”她只是想安慰他而已啊。
“对不起。”习远抓了一把头发,异常焦躁,“我去找张俊辉。”
“我跟一起去。”彭思捷朝急救室看了一眼,跟上习远。
在黄梅雨说完“老板在二楼”之后,习远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
“你他妈对希研做了什么?”他揪住张俊辉的衣领,朝他脸上就是一拳。
“习远,习远。”彭思捷见习远还要打,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沈希研还在医院,你别这样。”
医院,张俊辉从地上站起来,问:“希研怎么了?”
彭思捷看了习远一眼,回答:“她,她吃了安…眠…药。”
安眠药!
张俊辉站在过道的拐角处,他已经站了很久了。这里能看到沈希研的病房,一切平静,那她应该是平安的。
走廊上,一大群人走来,为首的是沈希研的父母,神色忧虑、步伐匆忙。
“我的宝贝女儿啊。”沈父一边走,还一边擦眼泪。
难道希研出事了?
他走过来,再走过去,再走过来……终于还是冲进了那间他看了很久的病房。如果希研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能忘原谅自己。
“爸,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声音虽然很虚弱,但没事就好。他转身,正准备走,却被彭思捷叫住:“喂,张俊辉,没你这么没胆的。”
张俊辉,沈希研听到他的名字,但她的身边围着一层层的人,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准走!”彭思捷拉住他,“有什么事说清楚行不行?!”
张俊辉就这样被彭思捷强行留在了病房里。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当时就是一时想岔了,没缓过神来才做这么没智商的事。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这洗胃比吞药难受多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你们放心吧,啊?”
沈希研强颜欢笑,安慰自己年迈的爸爸妈妈。看到他们关切的眼神,她才明白,父母才是最爱她的人。
“伯父伯母。”顾博予说,“希研刚刚才醒过来,需要安静休息,你们晚点再过来看她吧。”
“好好,”沈父点头。
“妈妈回去给你做面,晚上给你带过来。”沈夫人说。
“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面。”沈希研笑,“要加两个鸡蛋。”
“好,妈妈给你加两个鸡蛋。”
虽然不忍拂了父母的好意,顾博予还是提醒道:“伯母,您可以把面煮烂一点,鸡蛋最好做成汤,清淡些。”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沈家父母和一大群随从走了,病房里一下空出一大片,沈希研也终于看见了张俊辉。
可是很奇怪,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句话也没说。
“你过去。”彭思捷推着张俊辉往病床边走。
今天上午,沈希研打电话问张俊辉,是不是因为在乎外界的看法所以才不敢承认喜欢她,张俊辉说不是。
他那样回答,是想让沈希研死心,没想到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沈希研是觉得,妈妈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却不喜欢她,先是习远,而后是张俊辉。
她知道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很讨人厌,所以一直在很努力地改正;她也在学习一个人独立地生活,没有再向爸爸要钱。可是为什么所有人还是不喜欢她呢?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讨人厌的人吗?
她其实忽略了,餐厅里的那群服务员都很喜欢她。不光是喜欢,还有钦佩、羡慕,或者也有一点点嫉妒,但全是善意的。
如果没有她,餐厅不会那么受欢迎,她们也不会觉得当服务员是一件多么快乐伟大的事情,她教会了她们乐观向上、自尊自爱。
每天她穿着戴花边的围裙用熟练流利的外语向顾客介绍特色菜时,她就会成为全餐厅的焦点,散发着无穷的光芒和魅力。
只不过,在那个孤独而悲伤的时刻,她以为没人喜欢她而已。
“你来干什么?”沈希研问。
张俊辉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彭思捷急了,上前说道:“当然是关心你啊,不然谁没事会往医院跑?我拜托你们两个把话摊开来说行不行?其他人就只差被你们整疯了。”
沈希研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
在张俊辉的印象里,她很能干也很勇敢。每天精力充沛地穿梭于餐厅和书店之间,似乎从来不觉得累。
可是现在,她躺在那儿,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小小的很无助。
“希研,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超市买东西碰见霍曼婷,她说的那个协议吗?”
“我记得。”
“那个协议里有一条内容,在她公布婚讯之前我必须单身。”
这是当初霍曼婷答应他离开霍家的条件之一。
彭思捷傻了眼:“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她有病吧?”
“她不是有病。”习远说,“她是为了维护霍家的颜面和自己的尊严。”
是啊,如果霍家千金的前任未婚夫在她之前找到伴侣,那好事之人又该胡乱猜测造谣了。当时他们给外界的信息是和平分手,没准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以为是富家千金被甩了。
张俊辉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喜欢沈希研。那次在超市偶遇霍曼婷,他才惊觉自己沉溺在如此自由在生活里,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
“那我问你,如果没有这个协议,你喜不喜欢我?”
张俊辉笑:“希研,喜欢是小孩子用的词。我们已经是大人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是爱。”
病床上的沈希研,突然哭了。
彭思捷拉着习远,跟顾博予招手,示意他们一起出去。
这样浪漫的场景,还是没有外人在的好。
“习远,”顾博予笑了笑,“你不是说彭思捷的叶酸吃完了吗,去我的办公室拿。”
“你去拿吧,”彭思捷说,“我去上个厕所。”
习远点头。
彭思捷绕着走廊转了半天也没看见卫生间,这医院的人都不上厕所的哦。嗯,一般洗手间会在走廊的最边上。
这边没有,那就应该在那边。
走廊尽头的灯也不知是不是坏了,一会儿暗一会亮的。医院的人总是很多,人来人往的,即使在傍晚也不停歇。
“我有医疗证,你们为什么不报销?”一个大婶咋咋呼呼地嚷。
“对不起,缴费处和报销都是在一楼。”
“我刚刚从一楼上来。”
周围的人都驻足看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拐角的一个地方,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捂住嘴的彭思捷“呜呜”的求救声。
晦暗的小杂间里,彭思捷靠着墙半坐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穿黑色便服的男人,他一只手里拿着注射器,另一只手里拿着很小透明玻璃瓶。
黑衣人蹲下,把彭思捷的袖口卷起来,露出白皙的皮肤。
他的下一步,应该就是把玻璃瓶里的液体吸入注射器内;再下一步,就是把注射器内的液体注入彭思捷的体内。
彭思捷曾经跟习远讨论过死亡的话题,她说他们老家有一个老婆婆,早上起床忽然倒在地上就死了,没有任何征兆。
她说她死的时候也能像那样就好了,无声无息没有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孕检
“那些人哦,医闹可厉害了,上次把一个护士都打残疾咯。”一个女人的声音,约摸六十多岁,伴随着“呼啦啦”的拖袋子的声音。
一个老女人,他应该能应付。
“妈,下次见到那样的事您别往前凑,要是伤着您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医保。”
是年轻小伙子的声音,黑衣人的眼神一变。
“哎呦,我看着那护士好可怜哦。”
他们已经走到门外,声音非常近,来不及了。黑衣人迅速收起注射器,迅速查看屋内的环境,躲入一块高大的木板后面。
门被推开了,小伙子“咦”了一声:“妈,这里怎么有个人,是你的同事吗?”
大婶打开灯,仔细瞅了两眼:“我不认识啊,她怎么睡在这?”
“她好像不是睡着了。”小伙子自言自语。
他抬头看了看,瞥见木板后面的黑色鞋头,心脏忽然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妈,我们先把她弄出去吧,你的袋子都没地方放了。”
“我们不用找找她的家属吗,或许就在医院。”
“我刚刚还跟您说了,别多管闲事,她如果有事赖上我们怎么办?我们把她拖出去,放在旁边的楼梯房里,别管了。”
小伙子背起彭思捷,往外走,“妈,您在后面扶着点。”
“好好好,我扶着。”
出了杂间,小伙子压低声音,示意身边的母亲:“妈,快走,往那边人多的地方走,快!”
因此,黑衣人去楼梯房寻人时,并没有看见彭思捷。
彭思捷醒来,眼前一片朦胧的白色,她是到了天堂吗?
“思捷。”耳边是习远的声音。
她侧过头,看见习远清晰的面容。
她没死,她还活着,彭思捷呜呜地哭起来。
“别怕别怕,我在这。”习远安慰。
“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彭思捷哭着说。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救彭思捷的那个小伙子,背着她在走廊上跑时刚好撞见拿到叶酸的习远。顾博予已经诊断过,彭思捷是因为吸入大量高浓度乙醚而昏迷的。
救人的小伙子告诉习远,是有人故意要害彭思捷,他看见那人的鞋,躲在木板后面。医院的保安去查过,没见到人影,监控里也只能看见一只戴黑色手套的手。
一定是苏凝然,彭思捷恨恨地想,趁习远出去买晚饭时她掏出手机给苏凝然打电话。
“苏凝然,你怎么那么阴毒?!我警告你,下次我要再遇上什么意外,你就等着你的裸…照上头条吧。”
“彭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约定好互相保护那我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嗯,彭思捷纳闷了,她说得是真是假,“不是你派人杀我吗?”
“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坏人。要害你的人不是我,你好自为之吧。”
“那是谁……”
彭思捷还没说完,就听见“嘟嘟”电话被挂掉的声音。
丫的,居然敢挂电话。哼,苏凝然一定是在狡辩。不管,下次要再发生危险事件,她一定把裸照发出去。
门开的声音,吓了彭思捷一跳。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已经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是我。”习远说,把买回来的晚餐放到桌上。
他后面还有一个人,苏振兴。
苏振兴是做慈善宣传,到医院探望被烫伤的小孩,下楼时碰见买晚餐回来的习远。
“你怎么了?好点了吗?”苏振兴问得很犹豫,他想给与彭思捷关怀,但怕她不接受。
她怎么样都轮不到苏振兴管,彭思捷好不气恼:“你假惺惺的做戏给谁看?多谢你的宝贝亲生女儿,我差点就死翘翘了。”
阿然?苏振兴一愣:“是阿然伤害了你?”
“反正不是她,也是她指使的人。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苏振兴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说:“那你保重身体,我走了。”
哼!彭思捷冷哼一声,打开习远打包回来的饭盒,青菜、鸡腿、土豆丝炒肉还有番茄鸡蛋。
“这么多我吃不完。”
“我陪你一起吃。”
“嗯,沈希研呢?”
“她就在你旁边的病房,张俊辉在照顾她,她爸妈也来了。”
“哦。”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习远让彭思捷在医院住一晚上,第二天才出院。沈希研也出院了,还回了苏家,不过依然在张俊辉的餐厅打工。
张俊辉要遵守自己的诺言,沈希研也不愿让他为难。在餐厅里忙碌时,每次无意中眼神交接,都是会心一笑,心照不宣的爱意在一次次对视中融进彼此的心里。
张俊辉能找到自己喜欢人,彭思捷也很开心。她跟沈希研一样,盼着霍曼婷赶快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烦恼。
十一月的生理期依然准时报到时,她十分无语地倒在了沙发上,“我问过刀刀了,她跟陆成准备怀孕后,一个月就成功了,我们都快三个月了!”
习远把彭思捷拉去来,安慰:“顺其自然。”
现在最让他操心的,倒不是孩子的事情,而是彭思捷的人身安全。对方在暗,他们在明,摸不透对方会什么时候出招。
他想过请保镖,但又怕会让彭思捷紧张,只能作罢。因此,他亲自出马,担当彭思捷的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