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我与鹤青璇一出京城便为人跟踪,毒杀了坐骑,而后至韩野郡五凤楼时也受人用计阻拦,对方似乎不想置我于死地,而是阻止我去苍月!”
“五凤楼?”赵曾奇道,“五凤楼……”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转首道:“朗儿,你说在五凤楼曾遇到昌隆镖局的人?”
“是的,他们确实是昌隆镖局的人!”
“如此,这条线索不能断了!”赵曾点头道。
林老夫人招呼管家沈飞扬过来,安顿不提。林朗转眼看到双目红肿的段舒婷,走过去拉起她手,道:“娘,孩儿不小啦,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傻小子么?没事的,孩儿晓得保护自己!”
琉璃笑道:“这小鬼头,你真当你是武林第一高手了!”轩辕戬突然问道:“林小子,鹤姑娘呢?”
林朗一愣,道:“她先我一步回来了呀?”心疑道:“青璇莫非去了归云山?”唤过黑鹞,心想它必有办法找到白鹞,连比带划说了一通,黑鹞侧目瞧着他,不明所以,林朗心中焦急爷爷之事,便任它而去。
这日晚间,林如海沉着脸回到林府,见到儿子平安无事,开心了一会,随即又沉了下去,众人心知他担心老父,也不多说。
段舒婷忽道:“海哥,你明儿不妨带着朗儿一起上朝去,他现在毕竟挂着一个侍郎的官帽儿,来使说朗儿已死,然如今他活生生的站于李聪面前,以皇帝的聪明,自然不会想不到被人欺骗了!”
众人连声附和,林朗摇头道:“娘,事情没有如此简单,你想想,自李乾死后,李聪将国家大事尽皆交予爷爷之手,他倚重爷爷的甚多,可以说爷爷便是他的脊梁,然如今为何将爷爷打入大牢?这种自断脊梁的行为李聪那种聪明之人会做得出?”
赵曾忽道:“唯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他有自认为更加粗壮更加有力的脊梁!”
“对!”林朗铿然道,“若李聪没有后盾,他断然不会!”
“那该怎么办?”段舒婷低声道。
林朗皱眉不语,琉璃起身道:“要不我们这就去营救战天?”林朗赶忙道:“师父,不忙,徒儿认为,进宫还是要进的,这是目前最稳妥的一条计策!”
轩辕戬灌了一口酒,问道:“你尚有计策?”
林朗苦笑道:“第二条计策便需要父亲大人或者奶奶你去办了!但……希望渺茫啊!”林老夫人急道:“说来看看,渺茫咱也得尝试!”
“奶奶与父亲走访爷爷当年旧部,或者朝中拥护爷爷的朝臣,联名上奏,皇帝在这风雨动荡时期自然不敢擅自对爷爷下手!但我想,爷爷向来耿直,朝中怕是……怕是没多少拥护者!”
林老夫人与林如海相视一笑,老夫人笑道:“朗儿,看来你对爷爷还得多加认识啊,你爷爷在朝中做了半辈子的国公爷,要是没人拥护,怎会一坐高位便是几十年?”
林朗忽然想起罡风草原上的那数万人,恍然道:“我倒是忽略了这点,对了,奶奶,苍月那边罡风草原上,尚有当年爷爷救得性命的我朝众人,如今业已有数万人之众!”
林老夫人奇道:“他们能做什么?”忽然心有所悟,侧眼瞧着林朗,神色古怪异常。林朗呵呵一笑,道:“第三条么,便是最不可靠的一条!”
琉璃笑道:“那便是咱大伙儿老少齐劫狱吧!”
一夜无话,第二日林如海冒死带林朗上朝,李聪见到林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林朗目光何等锐利,也不点破,林如海跪伏成熟己见,果然朝中有人附和,更有人奏道:“踏云为鱼肉,此时不能内讧……”
李聪终究无奈,下令释放林战天,但罢免其所有官职!林如海大喜,管它官职不官职,留着命在,便是万幸。
父子二人欢天喜地,接了圣旨,前往天牢迎接林战天不提。却说朝堂之上,待得朝臣散尽,殿后突然转出一人来,这人一身白衣,头脸尽数用一块白色绸布遮挡,瞧不清他形貌,冷声道:“你如今放了林战天,那便是纵鸟入林,放龙于渊,你怎地如此糊涂?”
李聪垂首道:“若我不放,朝中之人,怕是十有**要造反了!不过林战天此人死忠,放了他也无甚干系,不碍事!”
那人冷笑一声:“你终究是不相信我的话!”抬起右手,剔了剔指甲,幽幽道:“当日我便说过,林战天有谋反之心,如今你且看看,其子林如海,其孙林朗在这殿上一站,咄咄逼人!林战天若无反意,其子其孙会这般猖狂?哼,我倒要看你如何向主人交代!”
李聪双腿一哆嗦,似乎这主人二字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颤声道:“那……那该当如何?”
那人叹道:“罢了,罢了,没有权利的林家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言毕转过屏风,消失不见……
林战天的情况并甚佳,林朗见到林战天的第一眼,便知爷爷给人下了毒了,林战天面上浮肿,脸色潮红,呼吸粗重,林朗学得医术,自然清楚!匆匆带回家中,赵曾一看之下,果然是中了毒了,若再多服一次半次,便是神仙也难以救活。
赵曾亲自动手,拔毒、疗伤、配药、抓药、煎药,整个过程中,林战天一句话也不说,闭眼任凭别人施为,众人心知林战天伤怀于李聪如此待他,便俱都不再言语。
忙活到傍晚,林战天脸上浮肿已然消去,更显的瘦削了几分,林朗心中一酸,而后一股滔天的怒意升腾而起,李聪这是下了决心要林战天死啊!
晚饭时,一家人团圆,自然极为开心,然林战天黑着脸,气氛略显沉闷呢,众人都觉吃饭也没了味道,轩辕戬扔下筷子,道:“林老哥,你这是作甚?你在朝中为官,自然知晓历来便是如此,功高盖主,你活着,便是李聪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有何想不通的?”
林战天忽然道:“朗儿,把你密室内锁住的酒拿出来!”林朗一愣,这才想起当年酿酒之时尚有一批美酒,自己在酒窖中又开了一间密室,藏了那批美酒!应了一声,奔到自己小院,取了酒来,轩辕戬老远便喊道:“好小子,还藏有更好的美酒!”
林战天拍开一坛美酒,给众人斟上,一语不发昂首灌了一杯!轩辕戬好酒,闻了许久品了一口,正要大赞林朗此酒便是绝世佳酿,却听林战天道:“舒婷,明日整顿家里钱财,备礼,礼要大,要重!朗儿,明日你吩咐你手下朗月帮,去苍月境内罡风草原上……”
林朗不解,打断他道:“爷爷,他们……”
林战天冷哼一声,口中迸出两个字:“战马!”
此言一出,座上诸人皆惊,林战天要战马干什么?却听林战天继续发号施令:“飞扬,这些年南边的兄弟还好吧!”
管家沈飞扬起身道:“老爷,好!都好!”林战天点点头,望着窗外,过了良久,忽道:“如海,明日悄悄潜入军中去吧!”
林如海依旧不明所以,但心中隐约猜到了老父的意思,点了点头,心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随即想到:“爹这是在位踏云百姓谋福啊!”
林战天望了眼林朗,问道:“朗儿,罡风草原那边……现在多少人了?”
“约莫两万多人!”林朗估摸一番,说道。
林战天不语,缓缓喝下一杯酒,怔怔的望着堂上的一副字画。
林朗知道,那幅画乃是三十年前,林战天于北邙山山麓舍命救了皇帝李乾之后,李乾命当朝名家按当时情景所画,画纸已显昏黄,画中一壮硕汉子手持一柄铁枪,面目依稀便是林战天,枪尖刺入一人脑中,左掌五指箕张,掌心所对之人脸现惊慌之色,身子似在极力后仰,林朗知道那是林战天在施展擒龙手!
林战天身后尚有三人,其中一人持刀砍向林战天肩头,一人仆倒在地,另一人掌中长剑便要往地上扑倒之人刺去!上面题了两行字:赤胆为国,衷心为名!李乾题这两行字后,曾告诉林战天,若是自己日后政策治国之上有错误之处,林战天当奉行这八字要领。
然李乾在位期间,国势昌隆,民众安居乐业,国力无双,四邻无敢肆意欺凌,故此这八字却是从未实践过。
厅中极为安静,除了轩辕戬偶尔饮酒之声,再无声息。突然烛花一爆,林战天悚然而醒,叹了口气,问道:“夫人,这些年咱们的商号都卖了吧!”
林老夫人心中虽然猜到一二林战天的想法,但委实不信林战天会准备做出那事来,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林战天不语,抬首望着字画上,半晌,突然一字一顿道:“清、君、侧!”
………【第三十六章 商为政】………
众人虽然隐约猜到了林战天要做什么,但听他亲口说出,俱都吃了一惊。林战天对踏云的感情,没人会比他更深,这大好江山,有着一半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对先帝李乾的知遇之恩更是铭记于心。若在往日,林朗敢说一句废皇权之类的话,林战天必定大发雷霆,拳脚相向。
而此刻,却从他口中迸出‘清君侧’三字,足见他是伤透了心,也彻底对李聪绝望了!林朗不难体会到爷爷的心情,眼看着自己老一辈们打下的大好江山,就要断送在后世昏庸之辈手中,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悲?
‘清君侧’三字一出,却无人反驳,林如海、林朗父子二人反而眼中炽热的光芒大起,林老夫人赞许的望了林战天一眼。
清君侧,听来似乎乃是清除君王身边的奸臣贼党,然古往今来,真正清君侧而不罢皇权的又有几人?林战天此三字一出,那便是摆明了要造反,赵曾几人本就归属林家,此时见林战天毫无顾忌,直言不讳,显然把他们当做了自家人,心下感激,守护林家之心也愈坚。
林如海起身道:“爹,那混蛋李聪,登基这才几年?看看我踏云如今成何体统?孩儿在军中早就听得怨声载道了,苦无一人揭竿而起,众人随之,如今您老人家……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林老夫人沉吟道:“商铺倒不必卖,生意是活的,钱乃是死的,唉,不过咱家商铺所赚并不多……”
林朗笑道:“奶奶,这个完全不必担心,孩儿早就想到法子了!咱们在其余诸国有分号吗?”
段舒婷不知儿子有何打算,忙抢道:“有啊,你这孩子,这些年倒像是个外人,咱家什么你都不知道!”
林老夫人大点其头,连声称是,林朗尴尬一笑,道:“奶奶,我可以连日酿酒,完全不需用十年八年,孩儿相信我所酿的酒水,也必是沧澜绝世美酒!”
轩辕戬大吃一惊,抢过话头骂道:“臭小子,那不行!此等美酒,怎能让人人尽知,还是……还是藏着的好!”他本想说,还是我一个人喝的好。
“轩辕前辈,您多虑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您老现在吃我这酒,您觉得如何?”林朗笑问道。
“这个!”轩辕戬伸出左手大拇指,右手抓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若真要将这酒卖了,一小坛百两银子都不为过!”
“啪!”林朗一拍手,转身对段舒婷道:“娘,明日你带上一坛美酒,找王公贵族的夫人们,每人送她一小壶,若她家中男人好酒,那便给更小的一小壶!”段舒婷何等聪明,这些年与老夫人打理林家里里外外,林朗一说便已明白,笑着点了点头。
轩辕戬在一边吹胡子瞪眼,极为不满,林朗笑道:“您老放心,要卖的酒可不是我这些美酒!酿酒有一种蒸酿之法,可以速成……嗯,总之我有法子!”轩辕戬听他并不出售这些美酒,登时大喜。
林战天问道:“做这些干什么?”
众人皆一愣,林朗小心道:“爷爷,赚钱啊!”林战天道:“你的酒能赚多少钱?”林朗一笑,刚欲开口,林老夫人骂道:“你榆木脑袋,一边慢慢去想!”
当下几人围坐在圆桌旁,商议讨论,林朗单手五指敲打着桌面,却觉桌面上滑腻腻的,仔细一看,原来是刚刚匆忙收拾的桌面上,尚有油渍,随意擦了擦,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油渍?油渍?
登时脑中无数个词汇冒了出来,前世记忆中的种种相较于这个世界来说可谓新奇之极的名词闪现出来。去油渍,洗涤剂!香皂!林朗一拍大腿,叫道:“对呀,香皂我也会造啊!”
转头有看到桌上一枚银针,那是做剔牙之用,奶奶常说动不动便刺破口中皮肉,极不方便。林朗苦笑一声,暗道:“这么说,牙签也可以?”
林朗登时来了兴致,站起身来,绕着房间四处查探,厅中所有人奇怪的看着他,只见他时而这儿瞧瞧,时而那儿打打,过一阵子,双手或虚拢,或搂抱,或比较,或来回摆动。
过了半晌,林朗这才回到桌边,以手扶额,半晌不语。忽然起身抬头,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不禁一愣,奇道:“你们瞧着我作甚?”
林家四人、两位师父、轩辕戬再加一个沈飞扬,八人齐齐白了他一眼,林朗也不理会,说道:“爷爷,战事易起,但难维持,虽暂时看来,并非一场大战,但还是多做准备为妙,再者整个沧澜五国现在除了苍月尽都蠢蠢欲动,长久之计我们必须要考虑周详!”
林战天点点头,又听林朗说道:“我们目前有一点优势,那便是爷爷、父亲您二人都已削官为民,暗中的敌人或许不会彻底放心,完全不再理会我们,但戒心大减,那是必然!依孩儿之见,爷爷你明日便联系朝中众臣,言明林家从今起一心经商,要他们来捧个场!”
“妙计!”赵曾赞道,“如此一来,明着做生意,暗着积攒底蕴,妙!”
林朗转头望着段舒婷,欲言又止,段舒婷见他神情,便知有事情要着落在自己身上了,笑道:“要娘干什么?”
林朗微一沉吟,说道:“我需要三天时间,娘亲能不能从咱们商铺中调来一批能工巧匠?”段舒婷失笑道:“你这孩子…城西那边就有咱家的作坊,里面各个都是能共巧匠,你明儿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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