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芽,有什么在改变,有什么东西在萌生。无声无息之间,世事无常,历史的车轮马不停蹄,总是要有一些人以血肉之躯为代价铺造这一条供历史车轮转动的道路,血肉之躯。
第二十章 杀伐
羽青日站在冠华居最高层,俯视天下苍生,脸色淡然,没有一丝其他的表情,这一刻的他像是误落人间的仙,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手中一杯风飘雪无波无澜,像他的目光一样,直直的又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扫过最底层大厅嗜血的杀戮。
“和人竟敢在我冠华居撒野?”冷月的声音是清冷的,像是月光照在心头。
“这句话,冷居主就多此一问了。”胜凡依旧是一张面具覆在脸上,声音笑中带着嗜血。
“冷月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胜凡也只能说,冷居主无意间牵扯进一桩不该牵扯的事情。”
“什么事情?”
“冷居主心知肚明。”他笑得嗜血,狂傲。“冠华居居主自命不凡,江湖传言神秘莫测,这朝堂上的事情,冷居主说不清楚,胜凡都是不相信的。”
“阁下指的是风国凡王爷、怀南王和鄱阳王遇刺一事?传言两死一伤。”冷月强装着淡定,靠!冠华居居主是深不可测来的,是风华绝代来的,是无所不能来的,是冠华居中所有人心目中的神来的,但是那说的是冠华居的居主,很巧合,他并不是冠华居的居主,虽然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冷月就是冠华居的居主,实际上这个家伙也比较符合外界的传言,但是,他偏偏就不是冠华居的居主,那个人,淡然入仙,玉制兰芝,是冠华居中所有人心目中膜拜的对象,亦是他心中不可战胜的神。
“冷居主既然知道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他轻笑着反问。
“有些路既然走上来就说明他有必须要走上来的理由,有些路既然要走下去,也必定会有他不得不那样跋涉的道理,无法避免也就只能接受。”
“冷居主也有勉为其难吗?”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生来就喜欢的。”他神色淡淡“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值得一些人心甘情愿的去勉为其难的。”
“我倒是不知道羽青日有什么值得让你这几乎来自天外的妙人心甘情愿勉为其难的。”
“有些人的好是要用心体会的。”
“这么说,冷居主这是不打算和我合作了?”
“我本来有这个打算吗?”听见胜凡状似决裂的话,冷月挑了挑眉。
“既然冷居主执意一意孤行,那可就别怪胜凡出手无情了。”
“没关系,各为其主而已,冷月能够理解阁下的勉为其难。”他挑了挑眉头,状似安慰,更多的却是嘲讽,公子说的果然都是对的,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当初公子呢喃这句话的时候,他还不是很明白,总觉得站在世界最顶端,俯视天下苍生,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何等快意潇洒,如今才明白,让天下人人疯狂的所谓的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一世繁华而已,最不过一世繁华落幕,死后也不过是一培黄土加身,陪葬品再丰厚,死后也是没有地方可以花的。
“既然如此。”他的唇角勾起嗜血的光芒,右手从后面挥向前面,口中一个“杀”字道尽了杀伐果断,杀无赦,一时之间杀气纵横,鲜血淋漓,被凌国富人赞为人间天堂的地方,瞬间变为九幽炼狱,喊杀声,呻吟声,一丝不漏的从屏幕上传到羽青日的耳朵里,他依旧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目光还会时不时的轮转,怕是旁人看见都会以为这里立了一具比较好看的雕像,而不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羽青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杀伐之势,若说见过,也只有一次,就是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场火灾,那是他心中的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心中抹去,那是生命存在的印记,也是生命终结的印记。
如果那些人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也就罢了,可是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人,偏偏都是他熟悉至极的人,就像现在,不断的倒下的人们,虽然羽青日及时的撤走了冠华居的相关人等,但是还是留下了不少能够出得上力的人,又从周边的城市调来不少人,都是精英,精英中的精英。可是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局势,倒在大厅里的人,还是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他的人。那些人都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都是孤儿,像前世的他一样,都是孤儿,可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下,难免会产生属于家人间的情愫。
这个表面淡然的人,其实心也是在钝钝的疼,因为倒下的那些人中,有他的亲人。
第二十一章 痛不欲生
杀戮正在继续,可另一边却静的可怕。
“柳尘,你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柳尘如此平静的脸,风祁凡总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感。
“没感觉。”
“没感觉?”风祁凡的声音有些凝重,羽青日明明说了这一次柳尘绝对是九死一生,他虽然爱玩,但是这么关键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开玩笑的。
“确实没感觉。”看出风祁凡的质疑,柳尘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风祁凡的眉头愈发的紧了,羽青日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次的研究他失败了。他记得羽青日说过这一次的凝力丹是他一个人研究出来的,还没有人尝试过,柳尘是第一个试验品。但是尽管没有人试过,但是照羽青日的话来说,那么多相克的药物聚在一起,依他风祁凡对药理的了解,估计能练成百毒不侵的体质的也就只有他和羽青日两个怪物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能够在九死一生中因祸得福的。
柳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枚凝力丹是半成品,羽青日说不想让柳尘有心理压力,所以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柳尘实情,风祁凡不知道羽青日的打算,但是也很有默契的把真相隐瞒了。
坐在床上调息,只是总是静不下心来,羽青日明明告诉过他,第一天用来调息,调整身体状况,第二天早晨服用凝力丹,然后吸收凝力丹的药力,收为己用。
他也以为羽青日只是想要他把更多的药力化为内力,毕竟凝力丹是一种神奇的丹药,世人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活死人肉白骨,却鲜少有人知道凝力丹还可以提升内力,毕竟当年五枚凝力丹,只流出去两枚,剩下的三枚都落在顾明手里了,故此世人对凝力丹也着实不了解,但是别人不了解不代表他柳尘也不了解,毕竟他是皇室之人,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其实也是合理的。
“嗯!”正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声闷哼打断了风祁凡,被打断的人自然只有风祁凡一个,因为这声闷哼是从柳尘的口中发出的,打断他的是一阵无法言说的剧痛。
“柳尘,你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他脸色苍白,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如此剧痛,他竟然还有心思思考是什么东西造成他的痛苦,只能说这真的很难得。
“痛就喊出来吧。”看柳尘忍得辛苦,风祁凡也很厚道的提议,这个时候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你就算想笑也要有这个机会啊。”真是可怕的毅力,只这几句话的功夫,他身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衫,而这时候,他竟然还能和他谈笑自如,不知道是该赞这个人太有毅力还是该骂他变态,不过估计,羽青日如果在的话,一定会骂他变态的吧。
可惜了一句“真是个变态的家伙”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柳尘的声音打断了,不,确切的说这不是柳尘的声音,而是一种嘶吼,类似于野兽的嘶吼。
“好了,现在你可以笑话我了。”吼完似乎也舒服了一点,他竟然还有心思和他谈笑。
“休息一下吧,还没结束呢。”风祁凡的声音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至少在柳尘听来是这样的。
“还有!”“啊!”他的惊呼声还没有落,就已经被又一声嘶吼淹没,“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想骂人的话就骂吧。”看着柳尘极力隐忍的样子,风祁凡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忍的,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了放弃天下的打算,如果得到天下的代价是他的兄弟们痛不欲生,那这天下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他自以为,得到天下就能执掌生杀大权,他的朋友就不会离他而去,他的亲人,他在乎的人就不会一个个的离开他,他一直以为如果他早些得到天下,父皇就不会惨死,母后就不会一直伤心落泪,所以他在拼命的追逐,也不过是为了给身边的人一个居之定所,可如今,他还没有得到天下,他的朋友就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如果不要柳尘这样痛苦,他拿天下去换可不可以,他用他全部的野心去换可不可以?
“混蛋,你个白痴,你在想些什么?”疼痛只是一瞬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怕是柳尘都会以为那是错觉。
“咦,又好了!”风祁凡完全不在意柳尘的不敬,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他的安全更重要的呢?不能让他的心里有压力,风祁凡几乎是在用最平常的语气和他交谈,话语中听不出半点的心酸。可是柳尘是谁?自小一起长大的,如果不是两人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的话,如果两人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的话,他们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不会有人反驳。柳尘足够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
“娘的,爷受这么大的苦,你他娘的竟然想要放弃,丫的,你说你有这种想法,你对得起我受的这些苦吗?”“啊!”又是一声嘶吼,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细碎的短发被汗水粘在额上,弯曲粘连,没有一点他平时的飘逸邪佞,有的只是这汗水背后撕心裂肺的痛,“啊!风祁凡你个混蛋!风祁凡你个白痴!”可怜的柳尘,生在富贵人家,又是侯门皇室,自小规矩就多,尽管老王爷疼惜他,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束缚,但是该学的还都是要学的,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礼仪了,甚至比学识都重要。毕竟皇室把这东西看得很重要,皇室的面子代表一个国家的面子,一个国家的面子在外交方面是非常受重视的,所以,他们风国可是非常注重礼仪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殿前失仪可是大罪,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所以自小这些教育受多了,直接导致的不良后果就是,在有人明显就是找骂的时候尽然不会骂人,靠!真是痛苦!
“喂,平时不是很毒舌的吗?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完全灭火了呢?”风祁凡挑眉,配合柳尘,想让他继续骂下去,或许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也说不定呢。羽青日离开之前可是说过,柳尘这次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这话不用羽青日说,风祁凡也明白,柳尘同样也是明白的。
“你有没有点常识?毒舌和骂人是一样的吗?那能一样的吗?”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痛苦,柳尘的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痛了?”看见柳尘似乎恢复常态了,风祁凡有些奇怪,羽青日不是说过九死一生的吗?他会不会夸张了?看柳尘这样子似乎都没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习惯了。”柳尘的声音有些冷。
“真是小强的命,羽青日可是说过会九死一生的,这样就习惯了?”
“你说什么?”柳尘的脸黑的都能滴出水了。
“不是说会九死一生的吗?”风祁凡重复了一遍。
“谁说的?”柳尘似乎都能听到他咬牙的声音了。
“我刚说过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听谁说的?”这一次连风祁凡都听到柳尘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羽青日啊?你这药不是他给的吗,他应该最清楚性状的,他说的应该不会错啊。”风祁凡呢喃着,可是声音却是偏巧就被柳尘听了个完完全全。风祁凡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出卖羽青日的,实在是柳尘当时的表情太吓人了,大不了日后柳尘追杀他的时候,他帮衬着他就是了。
“啊!”又一波疼痛蚀骨而来,比刚才那一波更加痛彻心扉,这一刻,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骂人了,只一味的想,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度过这一波的疼痛。话说柳尘自幼习武,师父又严厉,长大后因为他是嫡长子,要继承世袭王位,受到不少兄弟的追杀,后来又赶上皇位换代,他和司木都站在风祁凡的身后,义无反顾,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在追杀中度过的,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按理说他的毅力必定不差的。
“呼!”终于挨过一波疼痛,柳尘长出了一口气,一边陪着他的风祁凡也似乎是出了一口气。
他没好气的看了风祁凡一眼,“你个没出息的,痛成这样的是我好不好,你看你竟然也能出一身的汗,真是没出息!”柳尘一脸鄙视,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
“老子感同身受行不行啊!”风祁凡也没好气的吼回去,他这还不是担心他,真是狗咬吕洞宾,农夫和蛇,郝建与老太太,风祁凡和柳尘。
此时的柳尘还不知道,他在风祁凡心里的形象竟然已经和羽青日闲来无事的时候给他们讲的那个关于郝建的故事中老太太的形象相媲美了,如果知道了,他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许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狗屁的感同身受,你没经历过,有什么资格和爷说感同很受!”柳尘压抑的声音蕴藏着说不出的痛苦。
风祁凡一愣,“这说法到是新鲜,谁告诉你的?”
“羽青日。”他咬紧牙关才逼迫自己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没有被嘶吼声打断。但是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他蜷缩起身子窝在角落里,风祁凡能清晰的看见他的下唇被他咬的鲜血淋漓,却仍然强迫自己把已经到喉咙处的痛呼咽回肚子里,心一颤一颤的痛。
他拼命地算着时间,拼命的祈祷时间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在祈求,祈求苍天能让柳尘平安度过这一次磨难,到底能不能在这场世界的争夺战中打出一个开门红来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要时间快一点,因为羽青日说过,这个药效,只要一天,柳尘只会痛苦一天,痛苦过后就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