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行了两三月之久,却仍没打听到有关阜丰国的丁点讯息,倒是当地的人,对他二人一身道士打扮稀奇得紧,纷纷拿手指着二人,议论纷纷。
二人进到一家客栈,向伙计问了缘由,才知道这个小国,不信道也不信佛,偶尔也有云游的僧道经过,但却被当成了自伤身体发肤的不孝父母之徒。
为了被少扔几块石子,初云柏玄连夜赶路,离了这大街上不见女子的保守小国。
又向南行了三四月之久,茫茫大海阻道。前面无路,竟好似到了天涯海角一般。天晴之日,二人御剑空中极目远眺,只见远方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云雾里的一点青峰。
当地渔民见柏玄初云两人腾剑升空,简直将二人当成了神仙跪拜,初云去问他们海那边的状况,他们那些渔民哪里敢隐瞒,一个个争先恐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可知道这周围是否有个阜丰国?”初云扶当地渔民起身,不必对她和柏玄又跪又拜。
“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
“没,我们祖祖辈辈活在这里,都没听老人家说起过。”
一群朴实憨厚的渔民纷纷摇头。
初云忍住失望,又道:“那远处那些小岛上,可有人家?”
“没有没有。”皮肤黝黑的中年渔夫,赶紧回答。
“于家大伯,这可不一定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渔夫,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们到过的那些小岛,是没有人家不错。但海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岛,我们去也没去过,指不定哪个岛上就有了人家。八九年前,不是有个大将军,率领了一队童男童女,从咱们这里出发,去海中寻仙山吗?”
“是是是,这倒是。八九年也不见回来,就不知道他们寻着神仙没有。”渔民们回忆起来,纷纷点头,“要是没寻着啊,没准儿就在哪个岛上给住了下来。”
一个穿花布衣的小女孩儿,忽然抱住了初云的腿,仰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天真而又好奇的问:“道童哥哥,你们会飞,那你们是神仙吗?”
渔民们纷纷拿眼睛盯在初云脸上,生怕听漏了一个字眼。
初云抱起那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娃,捏着她被日头晒红的面颊,笑道:“会飞的,不一定就是神仙,道童哥哥这点道行,离神仙还差得远呢。”
“会飞还不是什么呀!”渔民们倒吸一口凉气,“会飞了都还不是神仙,那怎样才是神仙?!”神仙就是神仙嘛,何必还要自谦。
初云认真想了想,道:“至少也要点石成金、撒豆成兵,才算神仙吧。我和我家师父,没那本事,算不得神仙。”而这些法术仙术,连元婴大修士都做不到,更何况她这小小的琴心境修士。
柏玄面色很冷,将初云怀里的那个女娃拎下来,交回到小女娃的父母手中。小女娃的父母,见自家孩子竟被两个仙人先后伸手抱过,简直感恩戴德跟个什么似的,就差跪下来,给自家精贵的娃子虔诚磕三个响头。
“她二嫂,你家妮子,以后怕是要供起来啦!”几家父母又羡慕又眼红,蠢蠢欲动,想要推着自家孩子向前,沾上道人的仙气,从今后无灾无难,长命百岁。
柏玄面色更冷,握住初云的手,起身欲走,那些渔民哪里肯放走仙人,一个机灵的带头跪下,余下的瞧见,纷纷噗通跪地,将柏玄初云二人围在了中央。
“留步啊,仙人,留步啊,仙人。”渔民纷纷磕头请留,就连刚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娃,也有样学样,跟着大人们一起,两只小手伸向前,像是要向初云柏玄讨求些什么,张开小嘴求着:“留步啊,仙人,留步啊,仙人。”
初云瞧着一脸认真的小女娃,忍俊不禁,不由噗嗤一笑。“我们真的不是仙人,你们快起来吧。”要是这群渔民长跪不起,她和柏玄要出这门,恐怕要从这些渔民肩头跨过去。
被人拦住去路,柏玄面色更冷,眼眸一沉,揽了初云的腰,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跟前。
众人大惊,狠狠揉了眼晴,仍不见柏玄初云的身影,前后左右四处张望寻找,还是不见踪迹。这一下,渔民们先前的念头愈加笃定,纷纷热泪大呼:“神仙啊!真的神仙啊!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啊!”
初云柏玄二人从屋后地下钻出,听到渔民们的呼声,不由失笑。初云想,要是她和柏玄真是神仙,也不至于找个阜丰国,花半年的时间还没音信。柏玄冷声道:“求人不如求己,神仙若保佑那些一求就想应验的侥幸怠惰之徒,也枉为了神仙。”
“这倒也是。”初云点头赞同,不过话锋一转,又丧气道,“但总有一些事,人力难以办到,有神仙保佑,还是好的。就像现在,我们连阜丰国还在不在都不知晓,真希望有个神仙来托梦,给我们两个指条明路。”
“嘿嘿,不用神仙托梦,有我小金出马,还要神仙做什么?”小金从初云袖中窜出来,落在初云肩头,得意言道。
“大言不惭,”穿山小兽,从土里探出一个扁扁的脑袋来,憨憨直言,“你能抵得过天上的神仙?”
“哪里大言不惭啦!”小金就鄙夷穿山小兽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妖兽活个千八百年,也就和神仙差不多咯,我只需小翅膀一挥,在附近找个千年妖兽问问,就知道这周围有没有个阜丰国啦!”
☆、第九十七章 霸求
小金振翅去寻老妖,初云柏玄留在渔村等待,但渔民们却跟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二人踪迹。二人借穿山小兽遁地逃离,去到海边一个小镇上,哪知海边现道仙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还惊动了当地官府,两人到了小镇上也不得清静,最后不得不重新改装,扮作一对主仆,前后同行。
柏玄本打算扮夫妻,但初云却不同意。在初云的坚持下,柏玄扮作了富家公子,而初云却扮作了他的小厮。初云也想扮富家公子来着,但身量终究比柏玄矮上一些,如果主子娇小随和,奴仆挺拔尊贵,那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有些不伦不类。
更主要的原因是,柏玄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是怎么也扮来小厮仆人这类角色。然而就如初云能模仿多种声音一般,初云也能够任意掌控多种角色。
前一刻扮道童,一转身变小厮,初云从头到脚换上一身新行头,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柏玄,我们下次扮什么好?”初云与柏玄落脚在一家客栈,关上了门闲聊,就等着小金带消息回来。
“扮夫妻。”柏玄不改初衷,弯下腰,替初云去了鞋袜,让她躺在榻上休息。
初云拉过被褥,盖在自己身上,笑着道:“主子替小厮脱鞋子,伺候的与被伺候的颠倒过来,小的不胜感激。”
“那为了感激,就做些什么。”柏玄坐到榻沿,一面说着话,一面为自己除去鞋袜。
“做些什么?”初云脸色变了变,撑起身来,指着近门口的一张小榻,道:“小厮的床在那里。”见柏玄已经和衣躺身在了榻上,初云坐起身来,道:“好吧,你要做回主子,我就去那里睡好了。”说着,就要起身下榻。
她原本以为,柏玄让她睡下,他自己则会在一旁静息打坐。现在看来,柏玄这家伙真如小金所言,是登徒浪子无无疑。
柏玄却一个翻身,伸臂将初云压回榻上,抵着初云额头,轻笑道:“哪有和睦夫妻分床睡的,不是主子,不是仆人,是道侣,是夫妻。”
“哇,小胖子你好得寸进尺!”初云红着脸,瞪他道:“山下夫妻,都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都还没问过我父……”想到多年不见的爹娘,初云神色一黯,继而道,“都没问过我几个师兄,也没问过柏元尊者,你就想定下我。那那,私定终身,这可不是好行径。”
柏玄双臂搂紧初云柔软的腰身,认真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自己的事,又何须遵从别人的意愿。
“嗯……”初云缩了缩脑袋,面色更红,真希望小金现在就在身边,那么柏玄就没机会问这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题。
“你不回答,那就当你愿意了。”柏玄吻了初云发烫的额头,很早之前,就定下了这小妮子,盼了许久,也就盼着与之共结连理。他的一番心思,她早该知晓才是。
“哪有你这般不讲理的?”初云不满瞪他,“我们这么小,就结为道侣,今后还有几百年岁月,那要怎么过?”一般而言,修士过了百岁,才开始考虑道侣的问题。他们两人二十岁都不到,这么早结合干什么。
“自然是愈发亲密的过。”柏玄吻初云剔透的耳垂,柔声道:“今生,难道你还想舍了我,与别人一起过?”柏玄眼眸一厉,心中却立了誓,除非他死去,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占据怀里的初云。
“那……”实在想不出谁能取代柏玄在她心中的位置,但要早早嫁人,她怎么也觉得别扭。初云推着柏玄胸膛,红着脸道:“不结为道侣,我们还不是一样亲密。”
“不一样的。”被褥之下,柏玄带着初云的手,在他身上游弋,哑声道,“这般的亲密,就只有道侣才可以。”
初云心跳如鼓,使劲缩回自己的手,柏玄却是望进她的瞳孔,强行握住不放。初云又羞又慌,愠色道:“亏你还是修道之人,怎么总想着这些!”
柏玄缓缓解开初云腰间束带,轻抚着初云细腻软滑的身子,动情道:“与心爱之人同卧,天性也。”
初云只觉柏玄掌下的肌肤一阵颤栗,几个师兄自尊自爱的教导忽然浮上心头,知道不该耽于此美妙之境,于是趁着柏玄迷情之际,忽然屈了膝,狠狠在柏玄腹上一撞,就将柏玄撞飞下榻。
这些年来,初云手上腿上的力气有增无减,一脚踢破土墙,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柏玄毫无防备下,给初云这么屈膝一撞,受些轻伤是难免的,而且飞身下榻之际,还撞倒了屏风,屏风倒下,又碰到了桌椅。
桌椅翻到,杯碟洒地,初云一惊之下,拥被坐起,显然没想到她这屈膝一撞之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楼下伙计听到声响,赶紧跑上楼来,询问状况。
初云一手扯着被褥,一手捂着脸道:“没事没事,我家主子发脾气而已,你下楼招呼客人去吧……”
柏玄走到榻前,拥住初云,对门外多管闲事的伙计,道了个“滚”字。
伙计无辜被殃及,但也习以为常,哈腰无关痛痒的劝说几句,遂臭着脸摆头离去。
脚步声走远,柏玄望着初云半露的香肩,眸色更深,道:“初云,我对你的心思,从未隐瞒过,你也再明白不过我对你的执着。若结为道侣,适才亲昵之事,便是天经地义,你也不会强行把我推开。我知道你面皮薄,也知道你被坤地兑泽等人荼毒颇深,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与你。”带着不甘,狠狠吮上初云肩头,柏玄喘息道:“虽然忍得辛苦,但更不愿那些迂腐之人,在你身后说三道四。但等寻到药草回到昆仑山,向你几个师兄打了招呼,我柏玄,一定要我和你烟初云,在一起!”
☆、第九十八章 强赠
店里的伙计挠着头,觉着奇怪,怎么主子和小厮发脾气,被赶出屋来的,竟是主子。奇怪归奇怪,但还是面带笑容,将这冷着一张脸的公子爷,领进了隔壁房间。
初云趴在床榻之上,拿出柏玄送给她的玉雕把玩。那玉石是世间难得的美玉,玉石所雕的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儿,美玉加美人儿,再加上柏玄花了许多心思的精雕细琢,这座玉像便成了世间的无价之宝,至少对尘世中的人来说是如此。
“那,你说要定下我,就定下我啦!”初云对着玉像,想着雕刻这玉像之人,凶巴巴的道,“其实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霸道。如果我和你结为道侣,那以后你更能理直气壮的管我,管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才会放心。不不不,就是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也不会放心。哼,按照你的性子,非要将我关在屋里,直叫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才会满意。”
隔壁屋中的柏玄,手中刻刀一顿,心道:知我者,莫若初云你了。不过,若她不乖,他会考虑做到那一步。
“哼哼哼。”初云哼哼唧唧两声,翻过身来,仰躺在榻上,双手举高玉像,迎着阳光欣赏那美玉,口中胡乱作着打油诗,赞道,“美玉雕美人,美人玉上生,飘飘碧玉带,飘飘碧玉……咦,”初云忽然长长“咦”了一声,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玉像上那些长裙飘带的纹路,忽然发现,那些精美飘逸的纹路,竟然构成了弯弯曲曲的“柏玄”二字!
“这家伙,好深的心思!”初云瞪大眼,轻呼一声,柏玄这家伙,竟把他自己的名字,刻在送给她的玉像上。若她一直把这玉像放在身边,就不等于,一直把柏玄这家伙放在身边。
“喜欢吗?”柏玄的神识,透墙穿了过来。
初云朝墙壁后头那人,吐了吐舌头,负气道:“不喜欢。”
“不喜欢?”柏玄叩了叩墙,轻笑道,“那你将那玉人儿给我,我重新送你一个。”原本那玉像,是他自己刻来,留给自己细看的。不过那夜忽然起了念头,便将那玉刻美人儿,送给了初云。现在他后悔了,他打算将那玉人儿收回自己身边。
“不行!”怀里的这个“初云”,雕刻得栩栩如生,飘然若仙,她实在舍不得还回去。初云撅起嘴,理直气壮:“那新的我要,现在怀里的这个,我也要!”
“你把门打开,我送你一个更好的。”柏玄走到初云门前,敲响了房门。
“不要。”她就想要现在怀里的这个“初云”。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柏玄别有深意的道。
“不……呃,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初云朝门外低吼,这家伙,果有做登徒浪子的潜质。
“是把我自己送给你。”柏玄笑了笑,悦声道,“拿‘柏玄’换‘初云’,初云你愿不愿意?”有了彼此的玉像,就可以时刻看着彼此。今后若是不得已分离了,也能睹物思人,不忘怀对方。
“那那,你不会在那‘柏玄’上,也暗藏了‘初云’两字吧?”初云翻了翻眼皮。
柏玄掌上用力,震断门闩,推门进来,望着榻上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