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世界的记忆- 第6部分

　　“好啦好啦。”柳绵儿也不跟她胡闹，端起身边的一盘点心递给她，“饿了吧？吃点心吧。”

　　森森点点头，眼光转向那盘点心。那点心用了芝麻和红豆两种馅料，外边一层酥酥的面皮包裹，上面还印着梅花图案，看起来挺精致。森森的确是有点饿，把那小饼儿解决了小半盘。

　　“好甜啊，吃不下去了……喝水喝水。”看着前厅人都走了，仆人又都没有注意自己这里，森森于是悄悄跑去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又偷偷跑回帘子后头。

　　柳绵儿见她这样又是扑哧一笑，道：“这里的茶水都是随便用的，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森森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赶忙辩解：“我、我对这里又不熟……”话一出口，她眼珠一转，又道：“该不会是……你经常来吧？”

　　“嗯，来过几次。”

　　“然后见到了沈公子？”

　　“你这丫头，讨打啊！”

折腰
咕嘟咕嘟灌了几杯茶，森森才算是缓过劲来。这茶大约是好茶，只是遇到森森这么没品的人，是叫做黄山毛峰还是大红袍都没有关系……“嗯，碧螺春吧。”森森装模作样地咂咂嘴，信口胡说。

　　从后厅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和饭菜的香味。森森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点心也没了食欲，只是望天哀叹：“天哪为什么我就没有好东西吃呢！这不公平……”

　　“要是你这么想吃的话……凑过来，我告诉你。”柳绵儿招招手，示意森森附耳过去：“他们结束之后，就会回到前厅，到时有很多东西会剩下。这时你装作收拣盘子的混进去……”

　　“开什么玩笑！我去吃别人的剩菜？！”森森叫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柳绵儿赶紧拿手捂住森森的嘴巴，道：“一般沈家宴会过后，剩下的饭菜都是府上仆役们分食，以免浪费。那些宾客只顾着喝酒，有些菜几乎没动过。如果你去端了一盘菜来吃，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不过我教坊司的杂役去跟别人争食也很丢人的，要不是你叫的厉害，我才不告诉你呢。”说着露出微嗔的表情。

　　“真的？”森森半信半疑，心想，要不就去试试？反正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大鱼大肉了，此刻闻见肉香味，只是觉得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柳绵儿答道：“骗你作甚？只是被发现了，只管道歉便是，别说是我教的。”说完便不理森森，只管自己调琴去了。

　　“好吧。”森森暗暗下了决心，决心为美食折一次腰。

　　其实呢，对于金牛座的森森来说，为吃的折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怕的还是被别人发现……

　　她犹豫了好久，见沈家老爷、公子和客人们都回到了前厅，终于狠下心来，咬咬牙，猫着身子从帘子后面窜到后厅。

　　这时客人刚刚出去，负责打扫的又出去了几个，所以整个后厅似乎没什么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偷偷掰了一个鸡腿，便匆匆朝后院跑去。

　　“嘿，还真有同路人呀！”森森心里好笑。一看桌上的饭菜，倒真是剩了许多：桃花鳜鱼几乎没有动过，荷叶鸡也只少了一点点，还有南瓜肉馅蒸饺竟也剩下半盘……“真浪费，都在装斯文……”森森一边叹气，一边拿了个鸡腿叼在嘴里，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手帕，包了一堆蒸饺和烤排骨。正干着坏事呢，却发现那边有个小厮看见了她，她惊得两手一抖，差点把蒸饺弄到地上去。那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移开目光前，眼神好像在说：“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算了，小爷我可怜你，让你去拿去吧……”

　　此时森森已经是面红耳赤，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灰溜溜弯腰逃走时，却还没忘记往手帕包里塞最后一块烤排骨。“真作孽……”她一边逃一边想，“前厅人太多了，看看哪里有后门……”她环顾左右，望见左右似乎都有小门，只是左门有杂役进进出出，看来只好从右边走了。

　　右边侧门的外边是花园，倒也有几个客人在那里，只是人不多，也不会在意到她。花园的旁边有一条回廊，看起来能通向沈府大门那边。“决定了，就这么走！”在心里推演了一遍逃亡路线之后，森森从右边的门钻了出去。

　　不过让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这样偷偷出去，却正碰上一个想要偷偷进来的人。

千金
那是一个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眼睛像乌木一样黑，皮肤像雪一样白……咳咳，总之长得挺可爱。她想悄悄跑进后厅，却不料迎面碰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森森。

　　于是两个人就愣在那里。

　　还是那个小姑娘先开口说话了：“那个……请让一让好么……我、我要进去……”看那说话的神情和那通红的脸，像是要和森森干同样的事。

　　见到这样，森森也放下心来，问她：“你是谁，进去做什么？”

　　那小姑娘似乎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话也不结巴了：“我是沈梦绡，我进去找吃的，我饿了……”

　　森森一听，又是吃了一惊，心想：“沈梦……绡？和那个沈梦溪是神马关系？难道是他妹妹？”她一眼瞥见小姑娘腰间似乎价值不菲的饰物，心里又确定了几分。只是这沈家千金为什么要跑来偷吃呢？

　　“沈……小姐，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偷东西吃呢？难道你家人没有给你准备晚饭？”

　　小姑娘听到“偷东西吃”这几个字，小手颤了一下，答道：“晚饭没有吃饱……”说着低下了头。

　　“这小姑娘也真有意思~”森森觉得好玩儿，决定吓唬吓唬她：“小姐啊，你这样被别人看到了会很丢脸的啊！”

　　“那怎么办呢？我饿了啊！”她抬起头，看见了森森手里的鸡腿和手帕包，漆黑的大眼睛一转，就变了个口气：“好姐姐，你有吃的么，我饿了……”

　　“真没办法……好了，这包东西拿去！”森森很不情愿把手里还热乎乎的小包裹交给她，只是看到她那饿的着急的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忍心。

　　“谢谢姐姐！”小姑娘开开心心地接过包裹，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什么嘛！我辛辛苦苦忍着白眼弄来的吃的就这么被夺走了！”森森心里有些气恼。回头一看，就这说话的功夫，后厅里已经来了许多收盘子的小厮，看来想再去弄些来已经没有指望了。“算了，反正也是她家的东西……”她看着手里的鸡腿，嘿嘿一笑，“还好剩下这个……”于是也装作路过的仆人，低着头往前门走去了。

　　或许是因为作贼心虚，森森第一时间出了沈府的门。门口的家丁大约只负责看着什么人进来，不管什么人出去，所以她的逃亡行动比较顺利。她在大门附近街上找了个砖头坐下，便开始享用得来不易的晚餐。

　　“柳绵儿在干什么呢？”啃着啃着，她突然想起了今天跟随柳绵儿来的一个重要目的，不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此时沈府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是不会知道了。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柳绵儿隔着竹帘对着沈梦溪弹了几首曲子，那琴声温婉如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玩闹
客人陆陆续续从沈府离开，等了很久，森森才看见柳绵儿的身影出现在正门前，向着门里的谁告别。“奇怪，进去不可以走正门，回来就可以了。”森森觉得奇怪，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因为不是客人，所以进去时不能走正门；出来时没人看见，所以可以走？”看见柳绵儿正四下张望，大概是在找她，森森赶紧跳起来，一边向绵儿招手，一边往那边跑去。

　　见她跑过来，柳绵儿责备道，“你这个没正经的小丫头，害我在里面好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的嘛！”森森把嘴一撅，不高兴了。

　　“是谁馋得听了我的馊主意了？”

　　“你……哼，以后再也不听你的话了——这个盒子里是什么？”森森看见她的手里除了琴盒之外又多了一个盒子，不由好奇的问。

　　“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告诉你。”柳绵儿把头一别，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了。森森跟在她后面央求说：“好姐姐，我知道错了——琴盒我帮你拿——我保证以后听话，快点告诉我吧……”

　　“真的？好吧，回到家我就给你看。”

　　“啊？还要回去之后才能看呐！”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去了。这一路，柳绵儿算是见识了这十几天来所见的森森的另一面：贪吃，还有点油嘴滑舌。似乎混熟了，森森的毛病就自然暴露出来了。同时，森森也了解到一个与第一印象不同的柳绵儿：有些小孩子气，还喜欢整人。其实柳绵儿比她大不了多少，只是平日习惯了端庄稳重，若是遇到森森这般的，也就和她一起胡闹了。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终于回到了房间。“可以看了吧？”森森迫不及待地要去打开那个盒子。

　　“别急嘛。”柳绵儿伸手去开盒子，雪白的手放在乌木的盒子上，看起来很美。

　　盒子里面的东西也美。盒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小点心：糯米烧卖、豆沙艾蒿饼、米酒蒸糕、芝麻酥……这些糕点不仅五颜六色，而且还被做成了花、叶子、雪球的形状，看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森森开始流口水了。

　　“好姐姐，给我吃一个吧……我帮你尝尝嘛！说不定这些东西看着好看，吃起来难吃呢。”明明是想吃，却仍要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不这样，吃得便没味道似的。

　　柳绵儿听着好笑，“不行，你可是吃过了的，我还什么都没吃呢。”说着假装要把盒子拿走。

　　“别啊！我也没吃啊！都被沈家大小姐拿走了！”森森着急的说，生怕柳绵儿把盒子拿走了。

　　“你说绡儿？”见森森点了点头，柳绵儿不禁失笑：“那个丫头，说是家里定量的饭食太少，总是叫饿……没想到会遇到她，这却怪不得你。”

　　“就是就是。我现在还饿着呢。”森森听着柳绵儿口风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才终于获得了把黑手伸向食盒的机会。

　　“去洗手！”“啪”的一声，黑爪子挨了一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交换
教坊里的女子并不总是那么忙，所以柳绵儿经常有空一个人坐在琴房里弹她的“松月”。森森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杂役，得天天打扫房间和院子，还要学着洗衣服……好吧，森森以前从来没亲手洗过衣服，最多就是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丢就OK了。所以用手洗衣服对她来说实在是非常痛苦，几件衣服足足洗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洗完了，把它们晾在外面，结果那皱皱巴巴的样子又被路过的人嘲笑了。“人家才刚开始学嘛！有什么好笑的？”

　　这一天森森起的早，把打扫院子的任务提前完成了，又没有什么衣服可以洗，于是就坐在门槛上无聊。“说起来，和哥哥拜拜也有二十来天了吧，该去看看他了。”森森又想到了哥哥。这几天扫地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被杜娘打的时候，她常常想起哥哥，那个看上去有些不争气其实很厉害的道长。“反正今天没有什么事……不如向柳绵儿请假吧！”森森打定了主意，“嗖”地一下站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柳绵儿还在弹琴，琴声远远地就传了出来。森森看到她那专注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断她，只是站在一旁等候她一曲终了。

　　柳绵儿察觉到了森森的存在，只是继续弹了一小段，便止住了琴声，抬起头问森森：“有什么事吗？”

　　“我想…呃…请一天假，去通灵峰上看我哥哥。”森森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同意一定要同意……”

　　“请假？”柳绵儿湖水般的双眼直视着森森的脸，一直盯得森森头皮发麻，她才继续说道：“请假要有条件的，你要是有什么能拿来交换你一天的杂务活，我便准你的假。”那双眼睛中的狡黠一闪而逝。

　　“呃……”森森一下子没了话说，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着：“银票？少了会被鄙视，多了我这三个月的辛苦就报废了……不行不行。要不……发卡？虽然对她来说比较新鲜但是一看就知道不值钱啊……”一边想着一边瞥见柳绵儿又低头开始抚弄琴弦，心里突然有了灵感。

　　“我哼个曲子给你听吧。”森森的话透着一股自信。

　　“曲子？”柳绵儿似乎不为所动：“平水谣、秋月歌、雪山飞霞、幽谷泉鸣……凡是宛国有乐谱的曲子我都会弹，顺便还会写没谱子的曲子和南海西域的曲子……我不相信你哼出来的能比我弹得好。”

　　“我知道姐姐你对歌曲的造诣整个徽州都没有敌手，可是我的歌，保证你从来没有听过……”森森依然非常自信，这越发让柳绵儿好奇起来。

　　“真的？要是我没听过的，今天就准你的假了。”

　　“真的。我现在就唱一首歌吧。……细雨飘，清风摇，凭藉痴心伴情长……”森森就这么开始唱了起来，嗓音并不怎么好，难得的是没有跑调。要问为什么唱这一首，因为实在太紧急，只想到这么一首……

　　柳绵儿听着她唱歌，秀眉微微皱了一下，“这是什么歌？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唔，曲调比之以前听过的曲子更加欢快而婉转……那歌词……‘情何物生死相许’……天呐，太露骨了……”不禁露出几分羞色。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一曲终了，森森看到柳绵儿的神色，心里又确定了几分，不由有些得意。

　　“你……这是什么歌啊，怎么没个正经……”柳绵儿红着脸责怪森森。

　　“怎么样？没听过吧？是不是能放假了？”

　　“这……”

　　“我还会许多你不会的曲子呢，要是不准我的假，我就不唱给你听~”森森开始红果果的威胁了。

　　柳绵儿一听森森还会别的没听过的曲子，作为一个专业音乐人来说怎么会不动心？要想听，也只好先给森森放假了。“去吧去吧，真怕了你了。”

　　“哦耶！”森森得了柳绵儿的应允，高兴地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