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还是每隔一两个星期就给雨桐写一封信,当他得知雨桐要准备考研,他的信就减少了,他不想让雨桐忙着给他回信而耽搁时间。
三年了,方宇一直坚守着心中的这份信仰,虽然不在雨桐身边,可是给雨桐及时的关心和温暖,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幸福,也许幸福有很多种类型,而方宇的这种幸福就是让爱住在心里。
今夜的西安又下雪了,虽然没有了初到西安看见下雪时的激动,可是每次下雪,方宇都会想起第一年在西安堆的机器猫大雪人。眼睛、鼻子、头顶上的螺旋桨,还有肚皮上那个可以变出百宝的口袋,每一个部位的塑造,他都会想起雨桐,从小喜欢机器猫的雨桐,那个也幻想着自己能拥有机器猫的雨桐,那个象机器猫一样纯真善良的雨桐,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你的机器猫,给你变出百宝,帮你实现愿望,让我呵护你的一生。
方宇拿出雨桐给他的那本“机器猫”笔记本,继续他多年的写日记的习惯:
1999年12月10日西安下雪
雨桐,你在那边还好吗,今夜西安又下雪了,我知道你很喜欢雪,可惜家乡很少下雪,真希望什么时候能够和你一起去赏雪。
晶莹剔透的雪花就像你,纯净透明,也像你那颗脆弱敏感的心,一触即化。
你总是喜欢给自己那么多的包袱,其实有时卸下包袱,你的生活会更加豁然开朗,轻装上阵的战斗或许更容易获得胜利。考研之路非常艰辛,你把它视为必须的选择,视为达到你目标的必经之路,你这样会不会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能想象到你现在的样子,深陷的双眼,尖尖的下巴,消瘦的脸庞,单薄的身子裹着大衣,在教室、图书馆、宿舍之间穿梭着,总是因为抓紧时间复习,所以总是迟迟才到食堂,所以总是吃到冰冷的残汤剩饭。你肠胃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下去,你胃疼的老毛病又会犯了。雨桐,你能好好爱惜自己吗?
真心希望你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深深的,想你!
方宇收好日记本,放到了自己枕边的书架上。这本“机器猫”的笔记本,已经伴随了他快六年了。每逢他有什么重要的心绪,他都会把它记录进去,这里面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也有太多美好的心情,这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内心储存器。
☆、第二十三章 千禧之夜
又晚了,雨桐背着沉重的书包,端着饭缸,急匆匆地奔向食堂。单薄的身子裹着大衣,消瘦的脸庞,深陷的双眼,尖尖的下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食堂已经没几个人了,食堂师傅们正准备收拾餐具。
雨桐迅速地转了一圈,只有三四个盆里剩着一点素菜,因为是冬天,那些菜都已经凉了。
唉,雨桐无奈地叹口气,凑活着吃吧。
饿急了,再加上冰冷的菜一下肚,雨桐就觉得胃不舒服,一阵比一阵疼。
每次雨桐都提醒自己,按时去食堂打饭,可是每次一复习起来,雨桐总是忘了时间,然后总是只能打到冰冷的剩菜剩饭。
时间一长,雨桐的胃病又犯了,所以又不得不从医务室开了大堆的胃药。
还好,距离考研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雨桐慢慢看见了黎明的曙光。
1999年的最后一个晚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校园里,大家都在一起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都在等待千禧年的到来。
教学楼前的电视大屏幕上,正在直播全国各地迎接千禧年到来的庆祝盛况。
雨桐和舍友们站在人群中,和所有人一道欢呼着,眼睛盯着大屏幕,电视镜头在北京、上海、广州、成都等等几个大城市之间切换着。当雨桐看到上海的外滩和东方明珠电视塔时竟有些莫名的冲动,因为那里有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学校的两个主持人在教学楼前,用麦克风大声地高喊:“二十世纪即将过去,二十一世纪即将到来,在千禧之年,在新的纪元,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让我们的青春永远无悔!现在让我们所有人一起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咚——,咚——,咚——”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所有人欢呼雀跃着,激动地喜迎千禧之年,这是新纪元的开始,这是新的开始!
就在千禧之年到来的这一刻,雨桐突然想到了靳勇,他在上海还好吗?
上海的冬天总是湿冷湿冷的,潮湿的海风总是伴随着刺骨的冰冷。
靳勇在医院陪伴着刘静,自从靳勇知道刘静来上海后,靳勇就主动联系上刘静,隔三差五地来找刘静,因为他知道刘静有一个当副市长的爹。
“靳勇,你回去吧,天怪冷的,你也守了一天了。”刘静虚弱地看着靳勇。
“没事,我精力旺盛。等一会儿你们家人来了,我再走!”靳勇在一边殷勤地忙碌着。
刘静微微地闭着眼,没再出声。
前天上体育课时,刘静正在800米测试,跑到一半,突然右边的小腹剧烈的疼痛起来,痛得刘静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刘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急性阑尾炎发作,医生已经给刘静实施了手术。
床边站着妈妈和已经升任为市长的爸爸,还有班主任、体育老师,还有几个同学,其中还有靳勇。
身为市长的刘爸爸在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做手术时,就不远万里坐着飞机赶过来了,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终于醒了,还好吗?”
刘静点点头。
“多亏你这些同学,特别是这个小伙子,昨天是他在医院守了一晚上!”刘爸爸拍拍靳勇的肩膀,满怀感激地看了靳勇一眼。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谢我。”靳勇赶快毕恭毕敬地回答。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刘爸爸看着靳勇。
“我叫靳勇,靳开来的靳,英勇的勇。”靳勇作着自我介绍。
“靳开来?哦哦哦,对,《高山下的花环》里面的靳开来!”刘爸爸想起了那部遥远的风靡一时的影片《高山下的花环》,“不错啊,小伙子,还知道靳开来,他是个英雄!”
“刘叔叔过奖了,我从小就喜欢看《高山下的花环》,最喜欢里面的梁三喜和靳开来。”靳勇故意延伸了话题。
“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喜欢这样的艺术了,那是那个年代的精神!”刘爸爸似乎找到了忘年知己,说出了心中的肺腑之言。
靳勇心中窃喜,刘静的爸爸应该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靳勇强烈要求留下来陪伴刘静。
今天是手术第三天,医生吩咐可以进一些流食,靳勇用开水冲了一包藕粉,一边搅拌一边吹,他把刘静扶坐起来,“来,刘静,喝点藕粉,看你刚才睡着了,我抽空回宿舍拿的。”
“回宿舍拿的?这不是有他们送的吗?”刘静有点纳闷。
“这是家里人刚给我寄的,是我父母亲手加工的,味道纯正,超市里买的可不及这个。”靳勇温柔地看着刘静,眼底流出别样的关怀,然后一勺一勺的把藕粉喂进刘静嘴里。
刘静喝完藕粉,躺在床上,她睁着双眼,静静地看着一直在不停忙碌的靳勇。
眼前的这个男孩,有一张轮廓分明的俊朗的脸,皮肤稍稍有点黝黑,两道浓黑有型的眉毛特别醒目,还有高挺的鼻梁,再加上身形比较高大,平日里总能吸引女生的目光,每次靳勇来S大找刘静,刘静都能感觉到那些女生虎视眈眈的眼神有多么逼人。特别是篮球场上,靳勇的身上总透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刚性美。这几年看惯上海小男人的刘静,也渐渐被这略带民族气质的男孩吸引了。
“靳勇,你说咱俩原来是一个学校的,为啥我以前没怎么注意过你呢?只知道你学习很厉害,一直都是文科班第一名,那些老师在课堂上老是提你,靳勇长,靳勇短,完全就是以你为豪!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考神!至于其他的,我们一点也不了解,靳勇,你是少数民族吗?”刘静好奇地问道。
靳勇愣了一下,没想到刘静会问这样的问题,“嗯,差不多吧,我妈是。”
“是什么民族?”刘静更加好奇了。
“彝族!”
“那你妈一定很好看!”
“你怎么知道?”
“看你就知道了呗!”刘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刷一下红了,赶快补充,“你看咱们家乡的那些彝族女孩不都有种野性美吗?”
靳勇心里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丝笑容,他把烧好的开水倒在盛有凉水的盆里,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把盆端到刘静面前,“来,用热水泡泡脚,天气太冷,热水泡泡脚身体暖和些。”
刘静立刻把双脚伸进水里,感动地看着靳勇,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靳勇竟蹲下身来,双手伸进盆里,把热水浇到她脚背上,然后给她搓着冰冷的双脚。
刘静的双眼立刻湿润了,虽然贵为市长的女儿,从小到大都被别人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可是从小到大,也只有爸爸妈妈给她洗过脚。虽然现在她身边有很多的追求者,不是给她送花,就是请她看电影,却没有一个像靳勇这样能够给她如此细心周到的呵护。
一向骄傲矜持的刘静被打动了,她看着靳勇:“靳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靳勇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刘静,眼中尽是炙热的目光。
刘静被这炙热的目光融化了,她放下矜持,探下身子轻吻了一下靳勇的脸颊。
靳勇立刻站起身,低下头,弯起腰,双手捧起刘静的脸,然后热烈地吻了上去。
连靳勇都没想到自己回应得如此强烈,这是他的第一个吻,他的第一次拥抱是给了雨桐,雨桐?雨桐!为什么他脑海里会突然闪现出雨桐的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雨桐?不,不,他现在吻的是刘静,是刘静,他要得到刘静,他必须要得到刘静,为了他的现在,更为了他的将来。
于是靳勇的力度更大,吻得更强烈了……
就这样,刘静一场生病住院之后,靳勇正式成为了刘静的男朋友。
虽然刘爸爸不太赞成在校期间谈恋爱,可是靳勇在他面前都表现得近乎完美,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如此喜欢,于是也就接受了。
刘静出院后,靳勇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刘静,这让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这也让刘静越来越喜欢靳勇,越来越离不开靳勇。
1999年的最后一天,靳勇拉着刘静的手来到东方明珠电视塔前,“这就是今天我要给你的惊喜,我要和你在塔上一起度过本世纪的最后一天。”
刘静幸福地看着靳勇,来到上海以后东方明珠只来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大一时她和宿舍的同学一起来的。
今天的意义完全不同,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来的。刘静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双手挎着靳勇的脖子,甜蜜地亲吻着靳勇。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他们站在旋转餐厅的玻璃窗前,看着不远处天空中五彩缤纷的焰火,靳勇从身后抱住刘静,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我爱你!刘静!”
刘静故意装作没听见,大声问:“你说什么?”
靳勇提高嗓门,大声回答:“我爱你!刘静!”
在西安,方宇抬头看着窗外的焰火,听着校园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方宇展开“机器猫”的日记本:
1999年12月31日晴西安
今天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再过几分钟就是2000年了,千禧之年,所有人都在祈福,都在祈祷自己在这大喜大吉、千载一逢的大年里,能过的平安顺利,实现自己的愿望。
希望所有爱我的人都健康平安,也希望我爱的人开心快乐。
雨桐,你在那边还好吗?这会儿西安的上空正在放着绚烂多彩的焰火,非常漂亮!而我却在宿舍里想着远方的你,希望这边的焰火也能照亮那边的你。
月底就要考研了,你准备得怎么样?相信你,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高考没有如愿,但是这次考试就是你这么多年厚积薄发的最好证明,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愿望,真心祝福你心想事成!
方宇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然后专心地聆听着新年的钟声。
☆、第二十四章 真相
新年一过,距离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雨桐还是像个陀螺一样,在教室、图书馆、宿舍、校外考研辅导班之间不停地来回转着,她在做最后的冲刺,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一搏。
终于考试结束了,当雨桐走出考场时心中忍不住高声呼喊着:啊,终于结束了!上海,我要来了!靳勇,我要来了!
雨桐信心满满,回到宿舍立刻打电话回家,是妈妈接的电话。
“妈,我考完了!”雨桐的口气非常轻松。
“妈,我想,我想去上海玩几天,去看看我未来的学校,可以吗?”雨桐有些心虚。
“可以吗,真的可以?嗯,嗯,嗯,好的,谢谢妈!”雨桐非常高兴,没想到妈妈答应得那么爽快。
“嗯,好,好,我会注意安全的!钱?够用够用,平常你们给的生活费用不完的我都存着呢!你放心吧!你跟爸爸说一声,到了上海,我会给你们打电话。嗯,好的,妈妈再见!”雨桐愉快地放下电话。
第二天雨桐坐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一路上她都在幻想着和靳勇见面时的种种场景,她想靳勇见到她一定会非常高兴。靳勇,那么优秀,他一定会去考研,去考复旦的研究生,因为复旦,是他的梦想。
三天两夜,火车终于抵达目的地——上海。就在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雨桐放慢脚步,她放下背包,环视了一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的街道,高楼林立,这就是上海,他生活的城市。雨桐在心中呐喊:上海,我来了!我真的来了!靳勇,我来了!
雨桐在出站口的报刊亭里买了张上海地图,她先找到靳勇的学校D大,然后又找到她报考的S大,两个学校的位置距离不算远。那就在D大和S大之间找个小旅馆安顿下来。雨桐选好路线,坐着公交车,来到D大附近,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一家小旅馆,价格还算便宜,于是雨桐便住了下来。
小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