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让他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其实有这样一个帅气的哥哥是很麻烦的事情。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不管是澳籍华人,还是澳籍澳大利亚人,品味都十分一致。当她们得知他有我这么一个妹妹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每天我都很愿意等他一起回家,他老是爱走在我的身后。我偶尔偏头去看,总是看见他那呆滞的目光闪烁着情绪,十分凌厉的想要划开天际。
有一次,我没有等他。路过他门前时,看着那半掩着的门,门里透出七彩宝石的光芒,我被诱惑了。下一刻我发现我已经推门而入。他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座衣柜。但当我想要退出的时候,桌上摆放的相框里,女孩灿烂的笑容深深吸引了我。
恰巧楼下的关门声使我受到了惊吓,我很自然的打破了它,玻璃相框应声而碎,声音并不大,我自以为我可以安然离开。但他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我的眼前,用质问的语气,狠狠的说:“你在干嘛?”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话,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下,我不知所措,紧张的迈不开步。
他不顾脚底被玻璃碴子扎穿,已经涌现出的一滩血水。拾起从玻璃相框里,掉落的相片,女孩的笑容依旧,身后的阳光也依旧。他十分厌恶的看向我,将我一步步逼退。我哭着跑回房间。
周末我特地去了南耶那的教堂街,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彩色光芒的琉璃相框。只是它的价格太过昂贵,以至于我花光了储蓄罐里所有的钱。我咬咬牙,拥有这么灿烂笑容的女孩,她一定配得上。
墨尔本的冬天并不是太冷,阳光刚好。我把刚刚买到的相框小心翼翼的交给他,他动作一滞,从我手上接过那琉璃石制成的相框,眸若清泉。
这件小插曲并没有改变什么,我们仍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他也仍旧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没有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再死死攥着我们家的座机。
我一直猜测在大洋彼岸那头,一定有他要寻找的那个人,这让我很自然的将那个人与琉璃相框里的女孩联系起来。
第一次听到姚莫莫这三个字,是在我们大二那年,他被查出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那一段时间他持续发热,体重急剧下降。医生也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再找不到配型的骨髓,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
妈妈的骨髓不适合,我却意外的和他配型成功。直到被推进无菌仓的那一天,我都毅然决然的没有害怕,即使手术带来无尽的疼痛感,也没有使我产生过要放弃的念头。
手术后,我们都恢复得不错。他对我的态度也有所改观,不似以前那般冰冷。这让我又开始有勇气接近他。医院的生活很平淡,平淡之下是百无聊赖,我便缠着他,让他讲一些关于他的过往。
本以为他会有些不耐烦,却有些受宠若惊的听到他清亮的嗓音。
他告诉我一个名字——姚莫莫。他说她的世界是一个永远充满阳光,充满爱的天堂,而他就在不经意间坠入她清澈眼眸里的爱河。
也许吧,那种在快乐世界里的生活,对于我和他来说,都可能太过奢侈。
第五章(2)
说到这里,我看见他眼里散发出一缕阳光,嘴角竟然露出令人诧异的笑容,都说不爱笑的人,笑起来一定好看,果然是真的。
眼角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痛苦的神情。他说在那个夏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被车祸夺去生命的父母,还有一个就是活在天堂里的姚莫莫。
偶尔他的目光里也蹿动着希望的火苗,或许那是因为他相信他并没有真正的失去第三个人,他一定还能找到她的。
那个绝望的夏天,姚莫莫几乎成为他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他整天整夜的往她家打电话,回应她的永远是那个讨厌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他问到她家的地址,去她家里找到。他使劲拍她家的大铁门,用力过猛,锈迹斑斑的油漆从门上脱落。他就盘曲在她家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像所有小说情节里一样,天空总是应景的出现一场瓢泼大雨。他讨厌雨,甚至是痛恨,恐惧。
这个夏天的雨季终于渐渐离他远去。墨尔本的冬天不下雪,也不下雨。
我被他的故事吸引了,一度幻想我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或者说那个女主角还不如我来得幸运,因为至少现在他在我的身边。
再后来我们临近毕业的几个月前,学校里的人都在做学术论文和忙里偷闲的找工作。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忙碌。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他有什么计划。
他站在图书馆的许愿池前,背对着我,驱使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告诉我,“我要回国”
我有些慌神,我想我知道他回国的目的,“也许她已经不再等你了。”
“她会的,她一定会的。”月光把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眼角的余光又燃起熊熊大火。
那几个月里的忙碌之余,我拼命的带着他流连于墨尔本的大街小巷,虽然他并没有太乐意。
我希望他可以因为舍不得这里湛蓝的天空,舍不得洁白剔透的白云而停留。然而不管是祥和的美景,还是脱离喧嚣的宁静生活都没有让他为此驻足。
毕业了。这意味着我的梦即将要破碎了。
果然,透过他半掩的门,我依旧能看到女孩在那琉璃相框里发出灿烂的笑容。尽管阳光透过窗户将她的笑容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可我的眼里却只看到那本平放在桌角的紫红色的本本。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再阻止他。同时,我像所有人一样,沉浸在面试,淘汰,面试,淘汰的残酷现实中。
不久,我就被墨尔本的一家公司录取了。为了保险起见,员工入职需要提交一份体检报告。为此,我受到了人生的再一次重创——肺癌。
纠结了好几天,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他走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他,我讨厌离别。
直到最后一刻,自私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幸运的是,他还没上飞机。
“喂!”是他充满希望的音波,背景是机场里还在催促乘客登机的声音。
我很庆幸,上帝再次眷顾了我。我抓住机会告诉他,我得了肺癌的事。我清楚的听见电话那端,行李倒地的声音。我赌他一定不会再离开。
果然,半个小时候后,他带着喘气声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他焦急的脸孔,我在心底竟莫名的开心起来。
他始终认为是两年前的骨髓配型影响了我的生命机体,才让我罹患肺癌,尽管我很努力的告诉他,这和他并没有干系。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是不停的进出医院,看医生,做化疗,真是一场甜蜜的噩梦。他也没有再提起准备回国的事情。
他每天都在查阅有关肺癌的书籍,以便更好的照顾我。很自然的,他就成为了这方面的专家。
不久之后,化疗的副作用终于出现了。我开始严重的脱发,厕所里,卧室里,客厅里,都能隐约的看见黑黢黢的一片发丝。这可能就是他留在我身旁的代价吧。
对于一个青春大好的女性来说,我不能忍受逐渐开始稀疏的头发,失去我那曾经飘逸浓密的长发。
很快,在医生要求住院治疗之前,我就拒绝了再接受化疗。我实在无法想象我怎么可以顶着光溜溜的头皮站在他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青年男人身旁。呵!那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再没有去医院,偶尔在他的陪伴下,出门晒晒太阳。他也努力撑开眼皮,在里面装满笑意,哄我。
但是我竟没有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居然暗自神伤,望着那女孩久久不能自拔。
一个太过强大的念头占据了我的思想。
回国!
我想我不应该再这么自私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他还会鼓起勇气再回到那片土地么?死亡离我真的太近了…………
我扯着笑脸告诉他,我要回到那丝毫没有回忆的故土去看看。
一开始,他拒绝了。他告诉我这里的环境更适合我的治疗。
经不起我再三恳求,他终于答应了。我们搭上了最早的一班飞机。
中国。
他带我踏上了那个故事发生的□□,f中。他说这里几乎没有变化,他很自然的给我演绎起存在他脑海里的片段。然后片段又连成画面,在我眼前呈现出清晰完整的故事。
他带我走遍了那个城市中他们曾经足迹遍布的每一寸土地。第一次看到姚莫莫家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心中油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曾经他就在这片屋檐下,那时候的他是该有多么的悲伤啊。我用余光扫视他的眼眸,并没有发现我自以为的悲伤。
时隔多年,悲伤逆流,从眼里到心里。这才是最残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真相(2)
第六章(1)
两个相爱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穿过重重障碍,重新再回到平行时空。
半年后他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平行时空。地球有引力,所以相爱的人在靠近。我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们的距离在靠近。
他迫不及待的使用一切方法,向全世界宣布,他回来了。
回到中国的第一百八十九天,一张请柬,让他向她的世界打开了缺口。我从没有看见他如此热衷于社交活动。
我看到他在卧室的镜子前,摆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后来在花领带和纯色领带之间,他选择了纯色领带。或许他单纯的认为像姚莫莫那样简单的女孩,会更喜欢那条纯色领带。其实,在我眼里那条花领带更适合他。
直觉告诉我,她正在向我们一步步靠近。
那一晚,他喝得醉醺醺的,没有了往日的平淡如水,他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有一个声音要让我告诉他:错的从来就不是你,不是你,或许是我。或许只是因为命运。
酒精发酵,变成几颗晶莹的泪水滑落眼角。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好在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终于见到了她———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女主角。
他曾经说过,他爱她的阳光,爱她的天真,爱她的任性,爱她的一切一切……
可当我见到她的时候,他所钟爱的这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相信她还在等着她。而我只是相信他所相信的一切。
当年他眼中清澈如水的少女眼中多了些沉郁。她对我有些嚣张的敌意,这让我更加笃定,她在等他。
或许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他一样执着的人。
我想他们始终会走到一块的。像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然后一起幸福的生活在城堡里。可是我偏偏很意外的成为了这个故事中的绊脚石。
在这个他渴望已久的平行时空里,他没能再举步靠近。他们之间的误会在我看来,其实是很容易可以解释得清的,不论是谁都应该得到谅解。
虽然说在爱情与欲望的纠缠下,他们的误会被无限的放大,但他们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人愿意先低头。或者是因为我的存在,加剧了他们破碎的程度。
回到中国的第二百二十四天的凌晨,他还没有回来,窗外已经微雨缥缈,他怕雨,他会迷失。带着担心,我决定出门找他。
下一刻,我看见的他如此落寞的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嘴里还在吞云吐雾。我伸手拂去他戎制西装上还泛着光圈的雨珠,第一次把他抱在怀里,他没有拒绝。
我们就像是两个互相寄托依思的旅人。两个命运一样悲惨的人注定是无法走在一起的。我们黑暗的生命需要阳光照射。
我已经找到我的阳光,而他的阳光呢。那么就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帮助他找寻他生命里最后的阳光吧。
那天晚上,我受了寒,病痛加剧,进了医院。他终于再将生活重心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很羡慕他们的缘分,在这种情境之下,我们再次相遇。
不像我预料中的那样,他的脚步没有在我的视线中向她迈去。也许是因为我,也许是因为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也许……
而这一刻他已经扶着我转身离去,走出几步,我回眸,正好对上那双在故事中曾经充满天真的眼睛。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他们遥远岁月里最本质的情感。
月光洒满大地。病房里,我远远瞧见他凝望着那间病房。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浮现在我的心间。
下一刻那间病房里已经陷入一片昏暗。或许,他想见她。我走到阳台上,以便我能更好的欣赏到他十分笔挺的背影。
又来了一个人,是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我没有办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这个雪球已经越滚越大,已经容不得我们再错下去了,一切运动轨迹,还是要回到轨道上。
我们三个人最终要有一个人先走出那一步。而她和他一样高傲,所以我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拨通了那个他从来没有拨通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子有些低沉的嗓音。
…………
房间里的灯光逐渐变得刺眼起来。五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
姚莫莫的感性驱使她的眼中满含泪水,眼前的这个女人,依旧优雅。生命的气息却如此微弱。最渴望得到爱的人,正在妄图用爱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五年了,姚莫莫终于解开了她的心结,终于知道那个属于她的答案。
只是她和他还有可能么?
五年的生疏,已经是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长江黄河。
何况,他们之间已经远远不止误会那么简单了?
告别了唐佩珊,姚莫莫决定提前办出院手续。她没有办法做到在知道真相后,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一样的空气。
第六章(2)
临走时,对床的阿姨还没回来。也许某一天,她还真会怀念阿姨絮絮叨叨的声音填充她空虚生命的时光。
离开病房时已经是晌午时分,虽然已近深秋,大树上的叶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