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绿见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不由掩嘴轻笑。
冉颜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晚绿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都怨郎君太俊俏了。”
“嗯。”冉颜颌首,端起消暑汤慢慢饮着。
约莫过了两刻,萧颂才从前院返回,看见冉颜倚在窗下看书,便过去同她挤一张席子,伸手搂住她的纤腰,“看看我吧,夫人。”
冉颜目光依旧不曾离开医书,“你有什么好看的,生得再好,看多了总会腻。”
“方才宫里传来信,命我明日便启程去江南道,查朝廷官员陆续被害之事。”萧颂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今日太子去向圣上举荐你为晋阳公主治病,我暗中令人买通忠瑞太监为太子帮腔说话,只不过……魏王竟然也接踵举荐了苏伏。”
冉颜道:“他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比我可信的多。”
“不,他那一身冷冽的杀气,便是致命的破绽。”萧颂懒洋洋地道:“既然我欠了他一次人情,这回就不落井下石了,阿颜……我信你。”
“嗯。”冉颜轻轻应道。
萧颂埋头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佩兰香气混合着似有若无药香,还有身体的馨香,每每令他沉醉。
新婚燕尔,却因守孝萧颂很久不曾与冉颜有夫妻欢愉了,每晚都煎熬,心里却莫名的满足。
今日听见李泰举荐苏伏,他如何能不忧心?
纵然苏伏定然会被圣上猜疑,但李泰即便不为保住苏伏,就是为了保住自己,也会全力抹平苏伏曾是个杀手这个事实。更甚至,苏伏手里捏着李恪的尾巴,苏伏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对他也是一种威胁,倘若李恪来做此事,比李泰做会更加万无一失。
所以综合种种揣测,圣上最有可能让苏伏和冉颜一起为晋阳公主诊病。
也就是说,他们要共事。
两个曾经有过情愫的人,纵然那份情愫并不明朗,可毕竟彼此之间有好感,谁能保证再次相处之下不会擦出火花?
可是冉颜已经摆明了态度,说得很清楚了,萧颂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死抓着不放,指不定到时候明明没有什么,也惹出了点什么来。
爱人不是政敌,可以偶尔耍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招,不能真来阴的,除了坦坦荡荡的爱,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还能做什么?
冉颜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垂头吻上的他的唇,用舌尖轻轻描画他的唇部轮廓,柔和地探入他口中,不急不缓地挑逗。
萧颂起初只是偶尔回应一下,一副任卿品尝的模样,但随着冉颜的吻加深,他的喘息也越来越不稳,回应也热烈起来,到最后索性占据了主动权,反过来攻城略地。
冉颜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萧颂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榻上,覆身压了下来。
外面夜雨潇潇,室内春光绚烂。
大雨彻底地将这些日的炙热逼退,到下半夜的时候雨势渐缓,细细密密,宛若江南三月天一般,缠绵得一如要离别的人。
天还未大亮,冉颜便在郊外为萧颂送行。
他在一匹黑色骏马上,身上黑褐色的蓑衣无损他的俊朗,斗笠下萧颂的目光是旁人不会见到的温柔,他弯腰,抚上伞下冉颜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眉眼。
天地间细雨无声,周围的人也都静静地未曾发出丝毫声音。
萧颂的手指在冉颜唇上停留几息,才直身,扬起马鞭,一声“驾”字尚未落音,马已然奔出一丈。
跟随他的士兵、随从,亦挥鞭随后追上,“驾”声此起彼伏。
天色朦胧,一群身着蓑衣的人中,冉颜还是轻易地能辨出萧颂的身影,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远处,垂眼抬手覆上自己的唇。
第353章 李恪请罪
送走萧颂,冉颜并没有回城,而是依旧闲居在庄子上,为了转移注意力,每日除了配药还是配药,短短三日,竟然弄出来七八种针对皮肤各种问题的药,然后就把满院子的小姑娘抓过来当做小白鼠试验。
这些药没有什么太大的刺激性,即便是不妥,最多也就是过敏而已。冉颜先在她们的耳后涂了一些,看有多少人会出现过敏现象,再根据皮肤问题用药,然后将效果反馈仔仔细细记录在册,再进行改进。
这些药中包括祛斑、祛痘、美白等等,有内服有外敷。
趁着这几日天气凉爽,冉颜便决定让医馆开业。并非是看准了时机,而是冉颜不想让自己闲着。
商议之后,医馆的名字定为“清竹”。此后店面便紧锣密鼓地整修起来,刘青松和冉韵制定了一个宣传计划,于是冉颜这个没有出脑力的人被派遣出来执行。
冉颜这几日一直盯着府里侍婢脸上的斑,导致偶尔去东市一趟,看见人家姑娘脸色长斑便死盯着不放,每每都是晚绿上前同人攀谈,将冉颜吹嘘得犹如神仙一般,二十八天保证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
晚绿一旦看那人将信将疑,便立刻道:“这位娘子,你瞧我们家夫人,这皮肤,这身段,倘若不是有秘方,谁还会天生丽质不成……”晚绿压低声音道:“我家夫人见您生的眉清目秀,就是这一脸的斑毁了容貌,于心不忍啊,倘若没有这斑,以娘子的身份样貌,将来定然可以寻到个极好的夫家。”
冉颜看人也是有目标性的,一般都是盯着那些看似有些家底的娘子。冉颜的药成本都很贵,将来是要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开慈善堂,倘若只在一般百姓中做宣传,给那些平民女孩子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还不如不让她们知道。
“真的吗?”那位娘子瞪大眼睛道。
她约莫十六七岁,身材前凸后翘,鹅蛋脸,眉眼生的很好,只是从颧骨到鼻梁密密的布满了大片的斑,即便用厚厚的粉遮掩,也依旧能看见。
晚绿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而且我家夫人保证不收钱,倘若娘子日后寻了好夫家,别忘了请我家夫人喝一杯喜酒。”
那娘子连忙点头,只要冉颜能医治她的斑,别说是一杯喜酒,就是把全长安的酒都送到府上都行。
晚绿暗暗咋舌,看来还抓到个厉害的。
事实证明,大唐的人民实在淳朴,对于这样的推销并不似后世戒备心那么强,一早上,冉颜一共带回医馆五名女子。
冉颜这一趟出去,基本不需做什么事,只要选定人之后,坐着喝茶等晚绿去攀谈便成,必要时,做活人招牌。
清竹医馆的位置很偏僻,起初那几位娘子还以为被人拐了,等到达医馆,知道冉颜的身份之后,不禁面面相觑,原来这个面瘫到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女人,居然是最近八卦最热门的侯夫人!
“夫人身份尊贵,怎会想起做这等事情?”终于有个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冉颜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答道:“爱好。”
“各位娘子,献梁夫人信佛,未出阁之前曾在庵中奉佛,乃是位居士,号净郁。”刘青松一袭白袍翩翩地走了进来。
刘青松身量高,只是过于清瘦,他着一袭白衣的时候恰好地掩饰了这一点,下颚上沾了一缕短短的胡须,头发简简单单地绾了个髻,手执一把白色羽扇,当真有几分出尘的意思……
冉颜几个熟悉他的人盯着这一身骚包的打扮,哑口无言。
“帮助各位娘子恢复上天亏欠的美丽容貌,也算是做功德。”刘青松甩开广袖,风度翩翩地在冉颜旁边的席上坐了下来。
刘青松目光温和而淡然地看过每一位娘子,微微颌首之后才道:“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在下姓刘,名青松,字不屈。”
“原来是玉面圣手!”几位娘子惊呼,纷纷欠身施礼。
冉颜没想到,原来刘青松在坊间还真是很出名,倒不全是自吹自擂。今日她不过是从街上随机地挑了几个人,却无一例外地听说过刘青松,可见所谓“妇女之友”真不是乱封的。
几位娘子拉着刘青松问东问西,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刘青松清咳了一声,温和开玩笑道:“诸位娘子,在下以后就是清竹医馆的坐堂医生,各位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来在下这里就诊,不过献梁夫人的时间可是有限哦!在下对妇人美容上的造诣远远不如献梁夫人,各位可得把握机会。”
这一番话,自谦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他温润如玉,人品高洁,抬高冉颜的同时,也不动声色把自己摆在一个医道高手的位置上。
大家一听这话,连忙同冉颜客气几句,排好顺序,依次让冉颜诊断。
晚绿命人准备好清水和屏风,并且有冉颜独家研制的洁面粉,使得平时动辄小半个时辰的工程只需半盏茶的时间,引起她们兴趣的同时,也对冉颜的医术更有信心。
刘青松是中医出身,因此与冉颜一起诊断,为五个人分别定制了不同的治疗方案。
临走时,冉颜命人把她们感兴趣的洁面粉包了作为礼物。
刘青松面上带着浅淡而又很有亲和力的笑容,一直目送她们下楼,坐上自家马车。
“别装了,马车都没影子了。”冉颜淡淡道。
刘青松把羽扇往几上一丢,伸手撕掉胡子,露出平素那欠扁的表情,“出来混么,总要有点行头,啧啧,那个酒娘子身材……啧,光看着都销魂。”
酒娘子,也就是之前说要把全长安的酒都送到冉颜府上的,刘青松擅自给人家娶的绰号。以十几岁的年龄来看,她发育得的确比同龄人要好。
“你这个月工钱没了。”冉颜端起茶盏送至嘴边,动作顿了一下,补充道:“倘若你敢消极怠工,我就把今日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阿韵。”
刘青松干嚎了道:“不带你这样的啊!我们家阿韵月底还要收缴我工钱的!”
冉颜咽下一口水,淡淡道:“阿韵嫁给你本身就是美人与野兽,你既然想着别的女人,何必祸害她。”
“冉女士你要不要这么言辞犀利啊?”刘青松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模样,“真正的男人就只分三种,禽兽、斯文禽兽、正派禽兽。我这只是毫不做作的纯真!”
“嗯。”冉颜起身,抚了抚衣襟,仿若未闻地领着晚绿下楼去。
清竹医馆地处偏僻,亦未曾弄出大阵仗的开业,因此整条街上大部分的店家还都不知道此地开了一家医馆。
马车候在门口,冉颜方步下阶梯,便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道:“冉夫人。”
冉颜顿住脚步,回头便看见一袭紫色常服的李恪负手立于医馆旁边的巷口。
“你跟踪我。”冉颜眉头微拧。
“冉夫人言重了,我不过是恰好在附近办事。”李恪微微笑道。
冉颜声音平平地道:“那殿下还真是无处不在。”
李恪并未因冉颜的不友好而恼怒,抬头看了医馆匾额上的“清竹”二字,道:“冉夫人开设医馆怎的如此低调?”
冉颜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但怕他打医馆什么主意,便淡淡道:“不过为了行善,只为有缘人而设。”
李恪自然不曾忽略冉颜如冰的目光,哈哈笑道:“冉夫人的性子还是这么烈,我今日来,是请求冉夫人的原谅。”
说罢,他竟深深作了一揖。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更有不少人认出了李恪,不禁找了个有利而隐蔽的位置观看事态发展。
“既然殿下诚心诚意,进来说吧。”冉颜知道,李恪这么做固然有当众向她请罪的意思,也有隐隐的威胁。
毕竟冉颜曾经被李恪冒犯的事情,不是能够公诸于众的,当时冉颜还未与萧颂有婚约,李恪的作为只能说放荡不羁,而冉颜的名声可就毁了,纵然冉颜不在意,萧颂不在意,但这样响亮的一个耳光掴在萧氏的脸面上,萧氏不逼萧颂休妻才怪!
两人前后进了医馆,就在大堂的席上分主次坐了,李恪再次行了大礼,“当初我只为逼迫苏伏前来,并非想真的侵犯嫂夫人,还请嫂夫人原谅恪一时糊涂。”
李恪的第二任王妃乃是萧颂的堂妹,李恪唤冉颜一声嫂夫人也在情理之中。
冉颜知道,历史上记载的李恪,是一个非常心高气傲的人,因着这份傲骨,有很多只要低头就能达成的事情,他宁死却不会去做,以他的才华的手段,最后会谋权失败,还是因为那一身傲骨。
此时李恪的作为却让冉颜看不懂了,但也不能让他施礼太久,便轻轻道:“吴王快请起吧。我当时也咬断了你的血脉,对于我来说此事就算扯平了,并未放在心上。”
李恪这才直起身来,“如此,我便放心了。”
冉颜心里越发狐疑,李恪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从各方面分析,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恶意,但李恪玩阴谋的手段远远不是她所能比,因此也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第354章 是谁在陷害
倘若结下杀父之仇,一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揭过,就算报仇也只能平了心中怒火,但心伤难以抹掉。同样的道理,冉颜说是扯平了,但其实心里对李恪这个人还是留下极坏的印象,她一向都不是个洒脱的人,心里觉得即便他没有什么恶意,也最好桥归桥路归路,不想与之有深交。
李恪今日来致歉,本就令心性孤高的他难以接受,再看冉颜态度,更没有必要腆着脸非巴结上去,因此勉强保持从容地说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冉颜送他出门,刘青松才从楼上下来,站在冉颜身边勾着头看远去的马车,抄手啧了一声。
“你了解李恪此人吗?难道与历史上记载有所不同?”冉颜轻声道。
刘青松摇摇头,“不,一模一样的傲骨,而且一般见着人都不太有好脸色,跟九郎似的。”
冉颜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比喻,萧钺之比他温和多了。”
“不是吧你,我这还没说什么,都维护上了,你出去随便抓个人,倘若有他人说萧九郎温和,我把眼珠抠下来给你当弹珠玩!”刘青松在萧颂的魔爪下受了多少罪,那是绝不肯容许有人说萧颂温和的,“事实就是,人家李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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