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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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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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伏手中的长剑渐渐垂落,支在地上撑着他的身子。

    冉颜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消失,便道:“需要我帮你处理伤口吗?”

    作为一个杀手,苏伏已经失去了相信的能力,可是不知怎么的,看见冉颜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居然点了点头。

    冉颜扶着他坐在榻上,看见矮几上有素布,还有一些伤药,物品齐全,便伸手去解他的衣物。

    苏伏看着自己的衣物被一个娘子飞快地剥掉,如万年寒冰的容颜上更加僵硬,抿着唇,目光落在冉颜面上,见她一脸的肃然认真,紧绷的肌肉渐渐缓了一些。

    冉颜利落地将伤口附近的血液清理干净,撒上止血的药粉,抬头道:“这个伤口太深,还是要缝合一下才好,可有针?”

    “在药箱里。”苏伏抬了抬下巴。

    冉颜顺着他的示意,看向几旁那个不起眼的木箱。打开箱子,冉颜看见里面装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最多的便是那种浅碧色的小瓷瓶。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从窗户缝隙照射进来的月光,冉颜好不容易才摸到想要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本事盲穿针线,便起身把窗户打开,如水的月光洒进屋内,可见度稍微高了一点。

    迎着月光穿针,半晌也不曾成功,只好无奈道:“可有灯火?”

    苏伏默不作声地接过她手中的针线,轻而易举地将线穿了进去,询问她道:“要多长?”

    “三尺。”冉颜道。

    苏伏截了线,把针递给冉颜。

    冉颜接过针线,蹲下身用两指将绽开的皮肉捏起来,娴熟地开始缝合。

    从华佗的时代开始,便已经有了手术、缝合的雏形,中医上对这种外伤的处理并不逊于西医,虽然大唐的现状是医术水平比起后世普遍偏低,但华佗的事情家喻户晓,拿着针线缝一缝伤口应当也不算特别新奇的事,至少苏伏的药箱中备有针线,冉颜不会觉得他是拿来缝衣服。

    苏伏也很配合,冉颜的动作也极为迅速。

    “你……”冉颜直起身,到嘴边的话却转了话锋,“我们扯平了吧。”

    她不怕事,但也不想做没有意义的牺牲,对于苏伏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

    苏伏声音冷然,“还有一把伞。”

    冉颜点了点头,“明日天一黑,我便将伞扔进林子里。”

    冉颜觉得那把伞对于苏伏来说一定有重要的意义,否则看他丢弃那样昂贵的刀剑都丝毫不心疼,怎么会在乎区区一把伞,也许他也并不是个冷血之人。

    从林子里出来,已经是亥时末,冉颜在院子里的木盆中洗了手,便悄悄回了寝房。

    月色静谧,一切归于宁静。

    次日,冉颜是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吵醒,她从被子里爬出来,穿着素衣打着呵欠走至院子里,皱眉问道:“发生何事?”

    小满面色惨白地道:“奴婢该死,吵醒了娘子,可是……可是奴婢发现昨晚放在院子里的一盆水,今早竟变成了一盆血水。”

    冉颜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回来的急,手上还沾着点血,便在盆里洗了洗手。

    “那就……端……倒掉吧。”冉颜道。

    邢娘不安地道:“娘子,咱们刚刚入住这个院子,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要让庵主过来瞧瞧?或者给换个院子?”

    山间空气清凉,冉颜的睡意很快便消散干净。这件事情既不能解释清楚,又不能闹到庵主那里去,冉颜只好拿出主子的气势,冷声道:“倒掉,外面现在已经把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你们打算推波助澜的话,何必要告诉庵主,直接端去山下示众岂不是更快。”

    晚绿觉得冉颜说得很有道理,万一被居心叵测之人知道此事,指不定要被传得怎样凶险,当下飞快地端起那盆水,出了门,倒到了南边的林子里。

    血本来就不是很多,只不过是混在水中,显得有些可怕而已,倒在地上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件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冉颜淡淡道。

    邢娘知晓其中利害,也就将此事放到了心底,看见小满脸色苍白,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莫要惊慌,不过是盆水罢了,指不定哪个小尼姑月信弄脏了衣物,脸皮子薄,偷偷跑咱们院子里偷偷洗了。”

    冉颜嘴角一抽,心中感叹,邢娘的想像力还真是一般人都望尘莫及的,月信……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晚绿倒了水后,和小满一起进来伺候冉颜梳洗更衣。

    刚刚收拾妥当,便有个小尼姑提着饭盒站在门口,唱了声佛号,道:“院中可有人?师父派我来给冉娘子送早饭。”

    邢娘迎了出去,接过食盒,“有劳小师傅了。”

    “阿弥陀佛,庵主卯时中做早课,到辰时结束,师父请冉娘子届时再去见庵主。”小尼姑道。

    “尊师是?”邢娘听她的意思,庵主和师父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

    小尼姑倒十分和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解释道:“师父法名净惠。庵里一共就四位主事,一位是庵主,一位便是我师父,还有一位师叔,法名净雪。另一位净垣师叔平素是不管事的,庵主也喜欢清修,冉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去找我师父或者净雪师叔便可。”

    “多谢小师傅提点。”邢娘微微欠身。

    小尼姑还了个佛礼,又向院子里看了看,邢娘问道:“小师傅有事找我家娘子?”

    “无事,无事。”小尼姑连连摆手否认,急匆匆地告辞离去。

    邢娘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眼,这才咕哝着拎着食盒进院。

 第82章 数个良人

    影梅庵送来的饭菜寡淡得紧,一个清炒豆腐,一个小青菜,一只矮矮的小木桶中盛着米饭,足够四个人吃。

    晚绿看见这两个菜,脸都绿了,“娘子,不会是这个月都要吃这些吧?”

    “青菜豆腐有什么不好?”冉颜在几前跽坐,取了筷箸,道:“你们也一起吃吧,吃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冉颜说话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三个人默默在旁边跽坐下来。

    贞观年间实行的还是分餐制,就是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小几,各自吃各自的,不管是自家平时吃饭,还是宴会,均是如此,像这样共用一个盘子的,可谓条件艰苦了。

    晚绿扁着嘴,低头巴拉碗里的米饭,满心的委屈,她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而是替冉颜委屈,明明马上就可以回主院了,退了秦四郎的婚约,与严家的婚事也几乎谈拢,未来一片大好,谁知到最后还是镜花水月,只是换了个地方吃青菜豆腐。

    吃完饭,冉颜在院子周围散了会步,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领着晚绿去了庵主那里。

    夜晚看影梅庵时,只能堪堪分辨房屋是用竹子和木板搭建,藏在竹林深处,还倒是世外桃源,白日光线充足,才能清楚地看见,这些房子十分破旧,有些木板屋因常年处于潮湿,已经摇摇欲坠。除了最前面那个石砖建成的佛堂外,冉颜住的院子看起来最新,应该是为了接待香客,而唯一有幸得到整修的地方。

    庵主住在东边,从石板小径穿过佛堂后面的梅林,偶尔能遇上三三两两的缁衣女尼,均纷纷给冉颜让道。影梅庵不大,一路上问了几个女尼,很容易便能寻到。

    过了梅林,已经能看见隐于树林中的竹屋,冉颜余光瞥了晚绿一眼,“你那嘴再揪着,可就能栓上一头牛了。”

    晚绿偏偏头,把两个嘴角扯开,笑得比哭还难看,僵硬道:“娘子看这样行吗?”

    晚绿是个不大能藏住心事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怎么也不能欢欢喜喜地接受,冉颜知晓她这个性子,遂也就淡淡道:“你还是揪着吧,免得庵主把你当妖怪收了。”

    晚绿瞪大眼睛,满脸惊诧地看着缓步朝前走的冉颜,举步追了上去,“娘子居然也会说笑了。”

    “很奇怪吗,看见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自然就是笑话。”冉颜头也不回地道。

    晚绿也不在意她话中的别有所指,笑嘻嘻地凑过去,“还是这样的娘子好,以前您读的那个什么《长门怨》,听着就凄凄惨惨,奴婢虽不大懂诗赋,也听得心底发凉,那样的东西还是不要看的好。”

    “不大懂?传说你以前也是伴读,怎么学得如此之差?从明日开始,你便陪我一起抄佛经,抄医书。”冉颜闲闲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挑。

    晚绿黑着一张小脸,蔫蔫地道:“娘子今儿怎么净想折腾奴婢,奴婢最不耐烦识字什么的。”

    冉颜也不理她,抬手在门扉上叩了叩,“冉氏十七娘前来拜访,庵主可在?”

    停了一会儿,晚绿见没有人来,正欲伸手再叩门,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女尼双手合十唱了一句佛号,“庵主早课刚刚结束,冉娘子来的正巧,请进。”

    “多谢。”冉颜亦回了一个佛礼,随着她往主屋过去。

    几人在廊下脱了鞋履,刚刚站到廊上,屋里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净垣啊,是冉十七娘来了吗?”

    中年女尼微微躬身道:“是冉十七娘。”

    屋里没了声音,净垣转身道:“两位请进吧。”

    房门打开,里面传出浓重的檀香味儿,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从门照进来的晨光下,才能看清正对面的几上供着一尊两尺高的白瓷绘金的菩萨像,菩萨像前摆着一只青铜镂花香炉,几前摆着三个蒲团,正中央的蒲团上面盘坐着一名缁衣女尼,如枯树一般的手握着佛珠轻轻转动。

    “儿是冉氏十七娘,见过庵主。”冉颜微微欠身。

    “老尼早已耳闻十七娘的名声,不必多礼,请坐吧。”庵主微微伸手示意冉颜坐在自己对面的蒲团上。

    冉颜心底喟叹,在古代,流言传播的迅猛速度一点不比那个讯息发达的时代差,不到一个月,竟是连这清修的尼姑庵都听说了她的事情。

    坐下之后,冉颜才看清面前这个垂暮的老尼姑,面部皮肤松弛如松树皮一般,两颊长了几片老人斑,枯瘦如柴,已经能清楚地看见面部骷髅的雏形,唇部肌肉开始萎缩,嘴瘪了进去,眼眶微微下陷,从始至终都不曾睁开过。

    风烛残年,庵主现在的形貌正诠释了这四个字。

    “老尼早年曾学过几日摸骨术,十七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让老尼摸一次骨?”庵主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老年人那种细微的颤抖,使得平静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请求的意味,使得这个突然的话题,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好。”冉颜没有亲眼见过摸骨,但她曾经对此十分感兴趣,找了许多相关书籍来研究,但终究也没能看出一个人的命运和骨骼有什么联系。

    庵主将手中的佛珠轻轻搁在几上,向前伸出手去,“十七娘先把手给老尼。”

    冉颜依言放了上去,庵主干燥而粗糙的手捏着冉颜的指头轻轻摸索着,然后顺着手掌向上,将手臂的骨骼也摸了一遍,而后又换另外一只手,最后便是颅骨。

    屋内静静的,只有檀香冉冉,和细微的衣料窸窣声。

    “庵主。”净垣站在门外道:“衙门来人了,说晚绿姑娘是近来一桩杀人案的重要证人,今日开堂公审,请晚绿姑娘过去作证。”

    庵主不动声色地继续摸骨,而冉颜也不曾出声打扰,直到一切完毕,冉颜才道:“晚绿,你去吧,从邢娘那里取了银子,晚间雇一辆车回来。若是衙门派人送你,也不要推辞。”

    “是。”晚绿欠了欠身,随着净垣出了院子。

    “十七娘半生不顺……”

    静默了片刻,庵主终于开口打破宁静,“不过看来,这些不顺对于你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大不顺,你晚年能不能圆满,只在择夫君上。”

    冉颜不做评论,庵主这些话听起来十分不专业,没有提供得出这个结论的任何依据,听起来倒比街头骗人的神棍更不可靠。

    “呵呵,老尼学艺不精,看不出更深的命数。”庵主枯哑的声音缓缓道:“只是听闻冉十七娘有一手好医术,又会验尸,故而心生好奇,还请十七娘莫要怪老尼唐突。”

    冉颜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捻着佛珠,也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答道:“庵主言重了。”

    庵主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片,道:“从今后,你便在庵中静心清修,也算是一名居士,我这里为你准备了一个名号,日后庵中只以名号相称。”

    “劳庵主费心。”冉颜直身双手接过纸片,跽坐回去时,看见庵主慢慢地捻着佛珠,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小满早已经候在门外,看见冉颜微微欠身,“娘子,晚绿姐姐让奴婢来伺候您。”

    冉颜嗯了一声,在她的伺候下穿上鞋子。

    “方才守门的尼姑来报,说十郎来了,不方便进庵中,正在门外的竹林相侯。”小满蹲下身,帮冉颜理了理裙裾,仰头问道:“娘子可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就这样吧。”冉颜没有朋友,邢娘和晚绿对她虽然亲厚,但始终是主仆,总少了一些平等的感觉,冉云生能过来,却将冉颜心底的沉闷扫去了几分。

    冉颜疾步朝庵外走去,小满一路小跑地追在后头。

    净垣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走入主屋中,在冉颜方才坐的蒲团上跽坐下来,轻声唤道:“庵主?”

    “嗯。”庵主应了一声,缓缓睁开一双明净的眼。

    所有人看见她紧闭双眼,总以为是因为眼疾,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垂垂老妪居然有这样一双明澈清透的眼眸。只不过,这双眼因为没有了生命力,而显得不那么神采奕奕。

    “不知道为何,我竟探出她这辈子出现了数个命定良人。”庵主清明的眼中浮上一抹疑惑。

    “数个?”净垣一张平凡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惊讶,“难道是亡夫命?”

    净垣的意思是,一个夫君过世之后,再嫁他人,连续死了几任夫君,岂不是亡夫的命?

    庵主缓缓摇头,叹息一声,“安知是福是祸啊。”

    净垣平和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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