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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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部)-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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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个出生于武林世家的少主 

一个相貌平凡却拥有一双倾城之色的眼眸的人 

其实我只想活得很简单,然而十丈红尘,人生无常,又岂能尽如所料? 

也许在百十年后,会有这样一个传说: 

一名少年以天纵之姿,改变了武林乃至天下的局面 

而其中的风风雨雨,又有几人知晓? 

历史总是湮没在繁华落尽之后 

楚云散尽,燕山雪飞 

江湖归梦,从此祛机。 





1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叫惊鸿,秦惊鸿。 

据说当年五月飞花,老爹在西泠桥上初遇我娘,惊鸿一瞥,疑为天人。于是便为我取名惊鸿,以资纪念,也希望我人如惊鸿,青出于蓝。 

可惜我让他们失望了。 

我既没有承袭到老爹的俊朗潇洒,老谋深算,也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倾城之色,绝世容姿。很多人都说我不像他们的孩子,这种话听得太多,多得连我都不禁要怀疑起自己也许是被他们捡到的。 

这当然不可能。 

是的,我很平凡。 

不仅长相平凡,资质也很平凡。就是那种走在同一条街上百十次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那种在众多兄弟姐妹中不会引起注目,更毋谈嫉妒的平凡。这应该算平庸吧。 

不遭人妒是庸才。 

我却很庆幸自己是个庸才。尤其是在我家。 

因为,虽然我很平凡,我家却一点也不平凡。相反,武林中如果一提起秦家,那个人还一脸茫然的话,他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下去,直接跳河自尽算了。 

擎天一指世无双,冥月点苍竞逍遥。 

上官南宫君拜秦,天山深处映丹霞。 

这首武林中连三岁小童都能琅琅上口的歌谣,便是将当今武林的十大势力都囊括其中。 

一门二宫三派四大家。这“上官南宫君拜秦”中的“秦”,指的便是四大家中的秦家。 

一门是擎天门,二宫是冥月教和逍遥宫,三派是点苍派,丹霞派和天山仙府,其他三家是上官家,南宫家和君家。从歌谣中不难听出,秦家隐隐有为四家之首之势。 

而我爹,正是秦家的现任家主秦无疆。 

记忆中似乎总是抱着我,轻轻哄我入睡的温柔的娘在我三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据说是那时生我落下的病根,而又听说爹爱娘极深,两人是武林中有名的神仙眷侣。娘的死对他打击甚大,从那以后,他整天不苟言笑,对我更是疾言厉色,到后来简直就不想看到我了。听我娘的侍女青姨说,爹在我三岁以前是很疼我的,虽然我对此全然没有记忆。所以尽管我是秦家家主的嫡子,秦家上下对我是人前恭谨,人后奚落。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秦家是一个重视能力高于一切的地方。对于一个长相能力平庸,被家主冷落的人,在秦家就是废物的代名词。 

正因为如此,秦家有一个传统。继承人不是非家主一脉相承不可,只要你有能力,自然可以坐上那个人人欣羡的位置,然而,在我这个看来,那是个极度危险的位置,搞不好哪天还在梦游仙乡那脑袋就不翼而飞了,当然,那只是对于我这种不成材的人来说,而我爹也还活得好好的,这也证明了秦家的每一任家主都非常出色。 

因此,秦家每隔二三十年就会出现一次争权夺利的戏码,据说每次都是血雨腥风,精彩万分,每一任家主也照例都不动声色,作壁上观,直至出现一名最终胜利者,也就是下任家主。 

于是,人们所看到的,永远是一个辉煌的秦家。其中的秘辛,你可以想象,却绝不愿目睹的。 

爹虽在心底怨我恨我,毕竟我还是秦家少主,所以他也曾经想过栽培我。无奈阿斗还是阿斗。当我七岁那年连续练了一天还没把一招天山折梅手练全的时候,爹就放弃了刻意栽培我的念头而把注意力转向秦家其他堂兄弟姐妹身上。从此,愈加冷淡疏远,几近陌路。而我也在那时知道了以我的资质,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2 

一个平凡的人只能做平凡的事。 

所以我看书。 

在那之前,我从未发现这个世界如此异彩纷呈。一个轻雪飞扬的夜晚,我不小心闯进爹的书房,失手打落一本古籍,好奇心驱使下的翻阅,是从此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在那以后,我惊喜地发现书房里的书从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到兵法、阵图、五行、阴阳,典经稗史,无一不囊括其中。于是常常趁着无人之时,溜进房里抄起两三本书就跑,当然不会忘了下次要把它们放回原处。也不知是我技术过于高超还是老爹知而不问,如此数次下来也无人前来问罪。幸好我只是平庸而不是愚钝,如此十几年下来书早已被我翻阅得差不多,内容也记得七七八八了。 

秦家是武林第一大家,府内自然宽广无比,我住的无意院虽然地处偏远,倒也自成一方天地。春日青梅酒,夏时柳拂飞,秋来烟凝翠,冬夜醉望雪。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书,真真是无上的快乐。 

然而少年的心永远是不知足的,即使我那颗经过十多年压抑而变得淡漠的心,也忍不住常常在想,小小的院子那柳絮,那飞雪已是如此迷人,不知轻蕊暗香的江南,豪情巍巍的北方,黄云漫天的大漠,又会是怎生的风情?常常斜倚在碧纱飞舞的阑干上,笑看着轻盈——我唯一的侍女酿了一瓮又一瓮的青梅酒,看着我和她一起慢慢长大,看着她由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娃长成庄雅端丽,仪态万千的佳人。似乎一点一点,有什么正慢慢地浮了起来,自己也好象不再满足于被拘束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心底隐隐地叫嚣着,声音越来越大,连自己都无法忽略它。 

把最后一滴酒喝光,向正在梅树下摘梅子,衣裳上铺满了落花仙子似的佳人招了招手。“轻盈,”佳人回首,清雅绝伦,我不止一次地觉得惊鸿这个名字实在是用错了对象,白白糟蹋了。“我的酒喝完了,可以再帮我拿一壶吗?”换上一副无辜的讨好样,据说这样最能打动人心,可惜这个规律用在长得像我这样的人身上,显然是反效果。佳人非但没有轻移玉步,还附送一个大白眼。“没见过有人懒得像你这样的,又不是没手没脚,多走几步路会死人吗?”我扁扁嘴,撑起摊得像堆泥的身体,朝酒壶的方向缓缓移动,终于到达目的地,猛地抓起来,本想仰头一大口,终究还是学不来那种豪情,小小地啜了一口,抿住,不必细品,已然香气四溢,浓透齿颊,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就一直徘徊在喉间,久久不散。我享受地眯起眼,半抬头,微微仰望那湖水般的蓝天。“真是天下一绝,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到这人间佳酿!” 

通常,这时都会有一个戏谑带着宠溺的娇脆声音响起:“你呀,真不知道你除了看书和喝酒之外还有什么嗜好?”现在,却静静的,半晌不见回音。我奇怪地望向轻盈,只见她脸色苍白,紧紧抓住裙摆的纤指微微颤抖着,眼睛直直瞪着我,眼神有些哀伤,又有些了然。“你……终于要走了?” 

到底是一个七巧玲珑心的玻璃人儿,我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轻柔地为她拂去青丝上的落花。“轻盈,我们青梅竹马,你该懂我的,”我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它的叶子长长的,随风荡漾,说不出的风情迤逦。“柳絮虽美,终究也只是一方小小的柳絮,那广袤天地的沧海星空,我却想去看上一看。”许多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时这一番豪情万千的话,不过是自己年轻浮动的心的借口,以后纵然踏遍千山,啸傲泉林,却再也无法重拾当年梅子树下两小无猜的甜蜜。 

轻盈唇色发白,良久才勾起一抹略显凄凉的笑:“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本就不属于这里……”细白纤长的手指抚上我的眼睛,从眉毛到眼睫,细细地抚着,“这双眼睛……藏尽了多少惊鸿……你知道家主和夫人为什么要给你取名惊鸿吗?”不待我回答,她又自语似的说道:“我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会飞出这里,去寻找属于你的世界……”我一动也不敢动,任她的手指在我脸上移动,心底也有些黯然。 

对我这个从小就没了娘亲的人来说,轻盈更像是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朋友和玩伴,如今却要离开她……忽地亮光一闪,怎么没想到呢?我抓住她的双肩,高兴地说:“轻盈,和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行遍天下,去看那江南的烟雨,江北的连云,好不好?”她的泪水盈满眼眶,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像一泓秋水随风荡漾。“我不走,我是属于这里的,这里……就是你的家。哪天你乏了,倦了……就回来……酿好的青梅酒永远摆在这里等你……”我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转过头,院外重重叠叠的楼阁屹立如昔,仿佛没有什么能撼动它们,几枝新绿横过天际,带来春天的气息。 





3 

再过得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四大家族会议,今年轮到秦家作东。这几日,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秦家上下忙得不亦乐乎,正是我出行的好时机。秦家虽为四家之首,但其余三家中也不乏高手才俊,尤其这几年在江湖上活跃的后起之秀,十有七八都出自四大家族,因此每年一次各家家主共聚一堂,商讨大事的时候,也是各家青年才俊互较高下,一别长短之时。 

这种时候,我常常是闭门不出的。因为秦家少主这个尴尬而又摆脱不了的身份,更因为自己的平庸无能,我知道一旦踏出这个院子,一不小心就会沾上无尽的麻烦。何况我既已打定主意要走,便万万容不得半点差错。 

奈何,你不去找麻烦,却不代表麻烦不上门找你。 

“你是秦家的人吗?”我抬起头,望进一双明亮如星子般略带好奇的眼眸时,心里是满满的无奈。为什么自己端坐家中不乱跑,喝个茶,看本书都会有麻烦找上门呢?一般人看到一间外表萧瑟破落的院子都不会想再看一眼,怎么这个人就偏偏那么好兴致推门进来呢? 

“你是秦家的人吗?”那声音不死心地再度响起,无奈地放下书,伸了伸懒腰,要不是轻盈去帮我打点出走的事宜,我此刻一定会掉头就走,把麻烦扔给她。 

“是啊,不过我是比较不受重视的,所以住在这里。”为了避免他纠缠不休,干脆连下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回答好了。那人似乎对我的回答怔了怔,随即浮起一丝同情之色。这回轮到我好奇了,看这人的打扮,分明是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公子,说不定就是那些后起之秀中的某一个,这样的人不是最应该嫌贫鄙娼笑落魄的么?何况我既无权也无势,更没什么值得他假惺惺的。再细细一打量,长眉修目,面容俊朗,嘴角总是微微向上翘,整个人都沐浴在如阳光般的气息中,令人心生温暖。这个人,似乎和我以前所见的,有些不同呢。心下对他生出一丝好感,却对他的同情感到好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你叫什么名字?”“问别人的姓名前应该先报上自家姓名吧?”我再摆上一个茶杯,斟上一壶茶,既来之,则以客待之。他笑了起来,发丝在阳光下飞扬,似乎也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君融阳,我的名字。”大步踏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下。果然,君家第二代中的第一高手,现任君家少主,如果没有意外,下任君家家主的位子就是他的了。我不常出门不代表我无知。 

“惊鸿。”“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的潇洒不知跑哪去了,那模样逗笑了我,配上平日不修边幅的长发,想来此刻更像个疯子。“秦惊鸿,我的名字。”料想他的反应定是一笑而过,虽然我是秦家少主,这个名字对于秦家来说却是耻辱,试想没有哪个家族会把自己不成材的子弟宣扬,惟恐天下不知,何况我还不是一般的弟子。却不料他深深凝眸,半晌无语,久久才以喟叹似的语气轻轻道:“初见无心,再见惊鸿。”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听见这句话,那以后,还有两个人,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当时我只觉莫名,什么什么,我知道自己长相平庸,无甚出奇,但也不用说什么“再见惊鸿”,难道看一个人还有第一次看不美,第二次看就美的道理?真是乱七八糟,狗屁不通。有些不悦,还是把茶杯递了过去。“我虽然是秦家的人,却也无权无势,你不必如此捧我。”他闻言又是一怔,又笑着摇摇头,接过茶杯,细细啜了一口,不由赞道:“好茶!昔闻皎然和尚‘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以诸仙琼蕊浆’,今日一品此茗,方知古人诚不欺我。”这一番话倒说得我心有得意,对于十几年来亲自采茶、制茶的我来说,自己的作品当然是知道的,这“伽机”,放眼天下,还找不出第二个品种能与之相比的。 

以后几日,君融阳常常借着饮茶之名跑来找我。我神色如昔,心底却不由有些着急,机会就在这几天,被他这么纠缠下去,我何年何月才走得了?幸好,我盼着救星,救星便来了。 

“融阳,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一丝鄙夷的声音传来,正在对弈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我是因为武功不行所以没发觉,怎么连君融阳这样的高手也好象一副惊觉的样子?软衾缓带,长身玉立,如果不是脸上那股倨傲太明显,倒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了。咦?这个人好眼熟。 

“千寒,你怎么来了?”君融阳站起来,迎向来人。我恍然,原来是我的二堂哥,秦千寒。秦千寒眼睛瞟过四处,撇撇嘴,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融阳,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认识了我的堂弟——秦家少主了。”十几年下来,听惯冷嘲热讽的我当然不会把这种小小的恶意放在眼里。倒是君融阳的反应让我很好奇,是先恍然大悟后鄙夷呢,还是一味地同情下去?可是他眼睛里除了开始有点讶异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愧是君家少主。他转过头,朝着秦千寒:“千寒,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秦千寒又是一撇嘴:“要不是有侍女看见你进了这扇门,我还真想不到你会到这乞丐似的地方来。”边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掠过我,“快走吧,千晴正在找你,未来妹婿,快去哄哄她吧。”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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