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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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部)-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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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声音响起,书架缓缓向两旁移动,现出后面的情形,一个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瞪着自己的手出神,真的被我料中了,应该说太好运了么?连拿个茶具都会有机关。慕容看到我的拙样不由轻笑起来,走过去推开那石门。 

*** 

碧水蓝天,鸟语花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与慕容相视一笑,顿觉恍如隔世。那洞穴的出口是直通山下的,楚梦归果然留了一条生路,只是没想到连一个毫不起眼的茶盅都会隐藏着机关。如果进来的人对那个被其它物品掩盖了光华的茶盏不屑一顾,连碰都不去碰一下,岂不是平白错失了出去的机会? 

突闻身后轰地一声巨响,仿佛山崩地裂,我还来不及反应,早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搂住带出数丈之远。我回身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无数巨石不知为何突然从山上接二连三地滚下,将方才的洞口死死封住,不留一点空隙。 

现在不要说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老鼠,恐怕也是进不去出不来。我看看被封死的洞口,再瞧瞧手中攥着的那本“垂雪集”,口中喃喃念着:楚前辈啊,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你的机关,故意不让人从里面带走那些宝贝,但我实在对这本诗集喜爱得很,现在我要把它带走,我会好好爱护它的,你在天之灵请安息吧。” 

看着我念念有词的模样,慕容不由轻笑起来:“这么多书你不拿,偏偏取了一本旁人不屑一顾的垃圾。”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卷,朝他瞪眼,“这哪是什么垃圾,在我看来分明是稀世的宝贝,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 

慕容笑着点点我的鼻子:“这也许正是楚梦归选中你的原因。”言语之间颇有高深莫测之感。我皱皱鼻子,说得真难听,什么选中,活象祭品似的,这话听来诡异得很。然而或许正如慕容所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所走的路从一开始,便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拽着慕容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在崖底被困了整整一天,虽然又饿又累,且如大海捞针,但还有两天时间,江南分堂那些人尚有一线的生机,我便要继续去找那两种药,希望还来得及。 

“你看那是什么?”慕容指着不远出的一大片芳草山花突然道。“什么?”我眯着眼看过去,“没什么啊,不过是些野花而已……”话未竟,声音已硬生生地顿住。“……幽人草?!”那一大片夹杂在山花丛中随风摇曳的,不是幽人草却是什么? 

*** 

还未踏入门口,便听见傅离珑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一个是擎天门少主,一个是秦家的人,难道君使真以为他们会去找解药不成!” 

“无论如何,三天之限还未到,傅堂主言之过早了,时日一到自有定论。”兵来将挡,君陶然的声音是悠然而毫不紧张的,一如在酒楼上遇到的他。 

“时日?只怕时日一到堂中的人也去见阎王了。”仿佛毫无感情的话语令人很不舒服。 





17 

“要见阎王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我朗声道,踏入门槛。 

每个人看到我,脸色各不相同。傅离珑沉着脸一言不发,君陶然则是一贯的笑意,眼里写着我早料到的神情,却不知他何以会如此肯定我能找到解药。其他依旧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动弹的人显是一脸惊喜,那眼中闪过的期盼更令我下决心尽快医治他们。 

“秦公子找到那两味药了?”我摇摇头,又续道:“不过我找到了足以取代梦溪藤和五炎石的药引,事不宜迟,请君左使尽快请两位本地有名的大夫来此。”君陶然点点头,无须赘言。“我知道了。” 

*** 

我拔出最后一根针,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甩去多日未眠的晕眩。一旁协助着我的仙风道骨的老大夫捋须而叹:“公子针法医术之精,真令我们这些老头子自叹不如啊!”我闻言赧然:“惊鸿只是自小读过一些医书罢了,至于医术则是万万谈不上的,这一次也因为是曾经见于书上才会如此侥幸。”老大夫更加惊奇了:“只是自学医书而无人教导便能如此厉害,公子真是天纵奇才啊!”我只笑不答。一个在秦家被视为废物的人居然在外头被赞为奇才,这句话如果在江湖上说出去,只怕会笑掉很多人,尤其是秦家人的大牙。 

“大部分毒已经清了,只剩下一些余毒,虽无大碍,也不能掉以轻心,等擎天门的解药一送到便需立刻服下。”副堂主萧宁点点头,带着感激和担忧:“秦公子你已多日未曾合过眼了,快去歇息一下吧。”我朝他笑了笑:“不妨事的,还有最后几个人。”萧宁叹了口气,话语里有着钦佩:“秦公子非我教中人,且又素无瓜葛,竟能救人至此,这才更令萧某叹服,试问天下有何人能做到此步?实在无以回报,请受萧某代本堂中人一拜。”目光掠过他身后,那些已被我施过针的人纷纷现出与萧宁一样的神情。 

萧宁说罢一撩袍子便欲跪下,我见状立即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萧堂主这是干什么,人命关天,我不过是尽力而为。”这是实话,今天换作别人,我也一样会如此做。萧宁摇摇头:“尽力而为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只怕真正能做到的人却是没有几个。”还是很坚决地朝我一拜,他以内力相压,让我无力相扶。这一拜不要紧,后面立刻刷刷地跪下一大片人。我拦也拦不住,只得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硬生生受下了。 

为最后几人施完针,我头重脚轻地走出去透气。谁知道刚一出门,便被猛烈的日光照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眼看就要一头栽下,身后一双手及时扶住了我。回头一看,是慕容温柔而心疼的眸子。我朝他一笑,挣开他的手欲自己站稳,却不料眼前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就要跪下,突然被一双手臂打横抱起。 

我低呼一声,面红耳赤。“快放我下来!”我挣扎着,边心慌意乱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了去。“别动!”慕容沉声道,抱着我的力道更紧了些,两人穿过跨院,引来无数好奇暧昧的眼光,让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却还要怕摔下去而紧紧揽着他的颈项。这可是冥月教的地盘啊!他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我不由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宁愿当那逃避的鸵鸟。 

感觉过了很久,身体被轻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我抬起头,看见慕容平静脸庞下隐藏着的暴风雨,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却不想去当这点燃火药的引子,乖乖地垂着头没有出声。慕容看见我这个样子,再大的怒火也化为乌有。我诡异于这宁静,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蒙混过去,却被一把拥入怀,头上传来叹息般的声音:“我知道你救人心切,连自己的身体也顾不上,但你不心疼,我却心疼。” 

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淌过,也许自己就是被这如网般温柔的凝视和话语一步一步重重织住,才会再也逃脱不开的吧。我暗叹,抛却心中最后一丝羞怯,将头轻靠在他肩上,低低说道:“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声若蚊呐,慕容搂着我的手臂却紧了紧,分明是听见了。劳累了几日终于停歇下来,我的眼皮一下子变得沉重,意识片刻便陷入黑暗……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房内无人,外面却传来兵刃舞动的声音。推开房门,只见梨花树下,白衣翩然,剑气纵横,恍若天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慕容舞剑,他舞的是擎天门一套很普通的剑法,然而在他一挽手一抖剑之间却如雪云翻涌,气势万千,身形飘逸却暗藏霸气,隐隐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想来这才是慕容真正的性情吧。我不由想起了那夜在镜湖上见到的陌生男子,那种霸气,分明与慕容不分轩轾,只是慕容较他要深敛一些。若是那人亦身在江湖,只怕一山不容二虎,江湖自此又要兴起波澜了吧,此时只是突然冒出的念头,却没想到后来会一语成谶。淡紫色的剑光将慕容重重围住,身影几不得见。那被剑气削下的梨花漫天纷飞,浑然无暇,染不得人间半点污秽,一时看得我竟痴了。 

“好剑法!”朗笑声伴着轻轻的拍掌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君陶然一袭青袍踏步而来,那带笑的眼眸又让我忆起了君融阳,江湖上还未传出他与千晴表妹的喜讯,不知自己还是否有机会去沾一杯喜酒喝,略带惆怅的想着那秦家小院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何时才能重温呢? 

这边君陶然的声音已响起:“近日堂内琐事繁多,君某不得不应付一下,怠慢了两位真是过意不去。没想到今日一来,却有幸一睹少门主卓绝风采。”慕容含笑收剑,“君左使过誉了,慕容的些微伎俩哪堪与冥月教相比,倒是君左使没有误会擎天门乃下毒之主,真令慕容欣慰万分。”言语中不无挖苦。说着话,人却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摇摇头:“再睡就变成猪了。”眼睛扫过君陶然,脸红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慕容紧紧握住。 

对我们的动作恍若未见,心知先前失仪,君陶然摸摸鼻子,只作不闻地笑道:“多谢少门主将解药相送,君某今日不正是前来谢罪。”“谢罪不敢,只怕君左使又要多忙一阵子了。”慕容笑如春风,眼睛瞟过门外。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彤云红影一闪而过。那不是……?来不及讶异,又闻君陶然道:“哪里哪里,君某只盼少门主不要插手便好。”慕容微微一笑:“本少主对冥月教的内讧没有兴趣。”“好极。”君陶然合扇而笑,略一躬身,“那君某就在此谢过了。” 

这两个人……我皱了皱眉,转身就往外走。“惊鸿!”“秦公子!”这一走倒好,又被身后两人盯上了,怎么不继续说啊,我无奈停住脚步。“什么事?” 

“你去哪里?”“出去走走。”“我和你一起去吧。”慕容道。我摇摇头,慕容是擎天门少主,就算现在身在冥月教,也同样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让他陪着我浪费时间,何况我现在要去做的事只怕也正是极消耗光阴的。 

慕容一皱眉:“不行,我不放心。”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失笑,只是去逛个街而已,又不是打家劫舍,莫非我已成了人人追杀的江洋大盗? 

君陶然接口笑道:“少门主未免也太保护过度了,真当秦公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不成,这样好了,君某派两名弟子贴身跟着,少门主总该放心了吧。”慕容不语,用奇怪的眼神盯了君陶然半晌,直看得他不自在地打哈哈,“少门主怎么这样看君某,莫非爱上了在下不成?”这俏皮话说得我忍俊不禁,现在总算知道他和君融阳最大的区别了,这两人同出君家,无关心机,虽然君融阳亦是性格爽朗之人,却不会像他这样不正不经。 

“多谢君左使好意,我看这两名弟子也不必带了吧。”我婉拒了他。“不行。”慕容开口,脸色严肃,“一定要有人跟着,不然就不能出去。”我闻言也沉下了脸色,无论是谁,我生平最不喜受人束缚和强迫,慕容明明知道,却还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既不是你的属下,又何必听你的话?“惊鸿……”声音低沉下来,温柔如水含着淡淡恳求,让我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心顷刻又软了几分,只怕是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我颓然地想,点点头,“我带上好了。”那边的君陶然抚掌大笑:“这古人说一物降一物,果然是不错的。” 

我瞪了他一眼,朝门外走去。 





18 

一路穿过冥月教江南分堂的重重楼阁庭院,所到之处遇到的堂中弟子无不对我热情招呼,与先前的冷淡仇恨大相径庭,完全将我当成了自己人看待。我分明从他们眼中读到了满满的感激和崇拜,心里既感动又惭愧,事莫大于人命,自己也不过是尽其所能而已,脚下未停,脑海早已萌生的一个想法更加坚定了,我朝街上走去。 

身后有人跟着的感觉真不是普通的怪异,看来自己实在非富贵中人的料,我自嘲地想着,转过身,对着那两个人说:“你们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两名君陶然派来保护我的人一脸为难,其中一人道:“秦公子,这是君左使的命令,要保护您的周全,我们也无法违抗。”我无奈,“那这样吧,你们远远地跟着就好,不要走得这么近了。”那两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好笑地点点头答应了。我舒了口气,仿佛周围也立刻清新了很多。 

街上熙熙攘攘,日复一日的热闹景象,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或欣喜,或哀伤,或欣喜,或平淡,无不在透露着自己的经历,对他们来说,柴米油盐就是整个人生,然而这种理所当然的幸福也时时成了奢望,天灾,战乱,统治者总要通过生灵涂炭来表现他们的功绩。眼前再次浮现起冥月教那些人被治愈时的欣喜神情,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活了过来,二十年来深植心中的秦家人那种事不关己的观念正一点一点地被销蚀掉,不想再做那个冷漠的旁观者,就算无法消除世间的种种魔障,也要尽自己所能,既然对医术有所涉猎又情有独钟,那么,就从医人开始吧。 

走进一家四周弥漫着药香的铺子,立即有掌柜的笑容满面迎上来,“公子是来看病的么,请那边排队吧。”他指指一旁长长的队伍。我摇摇头,径自走至那垂首开着药方的白发老人身前,老大夫抬起头看见我似乎有些惊讶:“咦,是公子您啊,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不是要抓什么药?” 

我微微一笑:“不是的大夫,我是有事找您商量。”老大夫哦了一声,复又垂下头行笔如飞。“那先请公子到一边奉茶,老朽得把这里的病人都看完。”我笑应了声,便在一旁坐下静静看着。这位大夫每日都有许多病人,忙不胜忙,然而他却从头到尾无一丝不耐,很细心地询问病情,无论贫贱,一视同仁。 

那份温柔和细致,令一旁的我深深触动。为人医者便当如此吧。老人不仅须眉飘飘,神仙容貌,而且整个人一坐在那里,便顿时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没有什么病是他不能医的,没有什么人是他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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