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犬之爪--广袖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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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犬之爪--广袖飘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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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条活生生的狗坐上了他的车子吧,其实别说是狗了,就连我在当人的时候统共也没坐过几次他的车。
                    现在想来,这几年我在他家扮演的角色不外乎是厨师、保姆、清洁工、园林工、性夥伴等等,共同点是24小时工作制还不带轮休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爱人?不指望了。
                    惨是惨了点,不过能怪谁?毕竟就像董一杰所说的,他又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像个牛皮糖一样紧巴著他不放的,怨不得他打从心底瞧不起我。
                    想到这,我又是伤感,又是唏嘘。
                    董一杰对来自後座的怨念浑然不觉,平稳地驾驶著车子直奔社区附近的一个宠物美容店,那里离家不算太远,平时我也是把毛毛虫带去那里洗澡的。
                    在店门前泊好车,我跟在董一杰身边走进去的时候,算是挺熟悉的一个小哥热情地迎上来跟董一杰打招呼道:“你好你好!这位先生,很面生呐,第一次来我们这吧?今天怎麽不是云天带毛毛虫来?”说著,小哥弯下腰来摸摸我的头,“毛毛虫,咱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啵!”
                    看到熟人,亲切感油然而生,我冲他粲然一笑。
                    “哦,云天暂时不在家……”小哥的疑问董一杰轻轻巧巧地就应付了过去,然後指向我:“请替它洗个澡。”
                    “好的!”小哥扬声回答,然後指指一旁的沙发,“你可以在这里坐坐,旁边的架子上有杂志,请随便看。毛毛虫,跟我来吧!”
                    洗,吹,梳,剪,一整套程序走下来,果然大变样。我怔怔看著对面镜子里英姿飒爽的毛毛虫,心里的伤感尤甚,这种心态跟一个好不容易把呱呱坠地的小婴儿拉扯成健康漂亮的小孩子结果孩子却失踪了的父亲根本没两样。
                    更叫人无力的是,我这个“父亲”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连报案都没法子。
                    终於拾掇得整整齐齐了,我一走出去便看到董一杰正叠著两条长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著杂志,小哥跟在我後面走出来,一边解下身上的工作服一边笑著冲董一杰道:“毛毛虫还是这麽乖,要是别的狗洗澡时能有它一半听话我们可就舒服多了。”
                    我走到董一杰跟前,他伸手替我梳理了一下胸前飘拂的柔顺毛发,随口答道:“哈,我也觉得它挺乖的。”
                    “不过……”小哥顿了一下,略有点疑惑地望向董一杰,“刚洗澡时我发现毛毛虫好像比以前瘦了?最後给它过过秤,确实轻了好几斤呢。怎麽?它最近食欲不好?”
                    “是麽?我没留意过。”董一杰挑起一边眉毛抬头看了小哥一眼。
                    真是大实话……
                    小哥点点头:“你是云天的好朋友,对吧?不然他怎麽肯把毛毛虫托给你照顾。他呀,简直把毛毛虫当成了心尖上的宝,回来看到它瘦了,还不得心疼死。”低头看著我,小哥倒掌不住自己笑了,伸手捏捏我肩膀,“小东西,眼睛真好看。”
                    董一杰正想回些什麽,“滴滴滴──”他的手机响了。
                    “哦,好,我马上就来。”接完电话,董一杰站起来抱歉地跟小哥说,“对不起,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行,你忙你的!”小哥客客气气地将我们送出店外,“毛毛虫,跟哥哥再见!”
                    我朝小哥挥挥爪子,又跳上後座去,董一杰关好後门坐上了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对我说:“我要回公司签几份文件,没时间带你回家了,等下你安分点别给我添乱。”
                    末了,董一杰还特地加了句,“够乖的话今晚给你加餐!”说完,车子就汇入了滚滚的车流里。
                    我趴在後座上安静地望著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繁华,心中很不是滋味。难道从此真的要乖乖展开一段毫无意义而又一眼看不到头的狗生麽?
                    第十四章
                    紧跟著董一杰走进他们公司写字楼时,大堂里正是人来人往的一番热闹景象,我这个凭空多出来的金黄色庞然大物自然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但董一杰对於诸如“禁止带宠物进写字楼”这样的规定一点自觉都没有,全然是一副最理所应当不过的模样,从容不迫地带著我迈入了公司高管的专属电梯。
                    我将那些心中明显有想法但又不怎麽敢直白地表露出来的种种眼神尽收眼底,不由暗自感叹狗仗人势这个词说得真是好。换做是我把毛毛虫带进来,没准在门口就被人轰了出去。
                    电梯平稳地往上升,董一杰看似随意地用右手整理著左手的袖口,脸上却不知从什麽时候起悄然换上了一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凛然神情。厚薄适中的双唇被抿出了冷峻的线条,一贯带了些咄咄逼人味道的眼睛更冰冷了几分,腰杆挺得笔直地注视著前方,似乎此时挡在他面前的不是电梯的两扇铮亮的钢门,而是千军万马。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习惯掌控一切俯瞰众生的男人走进自己公司这样他占据著绝对主导地位的地方,就意味著如同狮子巡视它的领地一般自然而然地挑起了全部的战斗欲望吧。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不是用心得每分每秒都在捕捉来自商界的各种讯息然後加以算计怎麽才能为己所用,又怎麽能年纪轻轻的就已小有所成。所以公司对董一杰而言,是名副其实的不见硝烟的战场。
                    这是属於董一杰的另一副面孔,然而除了在大学时代的篮球场上之外,我从未得见。
                    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外如是。
                    当电梯停下来的时候,门一打开便直接通向了董一杰的办公室。秘书小姐脸上挂著微笑,目不斜视地为他打开门,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一样,职业得无懈可击。
                    董一杰朝秘书小姐淡淡吩咐道:“把小李叫上来。”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不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董一杰的办公室。睁大眼睛环顾四周,这里干净、宽敞、明亮、舒适,总之可以满足一切我这想象力匮乏的脑子所能想出来的关於顶级商业决策者办公场所的词汇。
                    如果硬要挑剔的话,只能说没有人味。豪华归豪华,却看不到任何稍微温情一点的摆设。不过依著董一杰的性子,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奇怪。
                    正愣愣地在办公室中央站著,董一杰也已经随後走了进来,低头向我道:“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吧,别乱跑就行。”
                    也许是对我一路上的合作十分满意,董一杰的语气总还称得上是比较和气,我便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办公椅旁边老实不客气地趴下去蜷起身子,全手工制作的羊毛地毯躺上去果然是与众有别的舒服!
                    董一杰的嘴角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也拉开办公椅坐了上去,随手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桌面。
                    一会儿过後,有个干练的职员捧著几个文件夹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大概就是那个小李。董一杰从他手里接过文件,一边认真地翻阅著,一边不厌其烦地向其仔细询问哪怕是听上去非常微不足道的一些边边角角的问题,那个职员从容而谨慎地一一回答著。
                    向下属盘问半天後总算是满意了,董一杰在文件上逐一签名,那职员捧著文件又恭敬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阳光斑斓地洒在红木桌面上,漫出一点温暖的光泽。董一杰把身体往後斜倚过去,脑袋搁在椅背上,两个手肘支著两旁的椅子扶手然後在胸前交叉相叠著纹丝不动,视线不知停留在天花板的哪个点上,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迟迟感觉不到身旁之人的下一步动作,我将眼皮抬起来一点,正好董一杰也侧头朝我看下来,眼神凝然。
                    和董一杰的目光对撞在一起,我没来由地心中一凛,下意识地缩缩爪子,略微有些戒备地瞅著他,然而董一杰的视线已经转了回去。他松开交握著的双手,探身拿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又并不急著拨号。
                    怔怔望著手机,董一杰脸上居然出现了罕见的犹豫。
                    我不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会让董一杰都觉得难以面对的,该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似乎终於积攒了足够的勇气,董一杰抿了抿唇,打开手机滑盖,有力的麽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下了一个又一个按键。
                    我愣住了。
                    他拨的分明是我的手机号码。
                    按完号,董一杰不著痕迹地轻咳了一声,将手机凑到耳边。不一会儿,甜美却机械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好像有些不高兴,董一杰闷声不响地把手机盖上又扔回了桌面,重新将头靠在椅背上,发呆。
                    为什麽要给我打电话??我困惑地抬头望著董一杰的侧脸,在阳光下,那上面有著桀骜而又带著一丝落寞的剪影。
                    落寞?!我一定是眼花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词和董一杰都没有任何关系!
                    果然是看错了,只发呆了一小会儿,董一杰便将办公椅往後移动,站起来迈著两条长腿走出了办公室,步子稳得很。
                    将视线收回来,我把脑袋垫在爪子上,开始闭目思索。
                    关机的原因不外乎两个:自然断电或是人为关机。我那破手机,待机时间没这麽长,算算也早该自动关机了。
                    然而没这麽简单,其实这是件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手机在我身上,然而我的身体却不知道上哪去了──所以我的手机现在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这个事没办法深想,因为从来不曾听说会有这种事发生从而整件事都透著难以言喻的诡异。
                    正想得入神,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我抬起眼皮,是方定。
                    第十五章
                    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我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方定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略皱了皱眉,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董一杰,便自己走到待客沙发前坐了下去,而後突然扭头,两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即使因为逆光而看不大清楚方定的表情,我仍然被他那种目不转睛得近乎放肆的眼神盯得如芒在背。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我低头吧嗒吧嗒地舔起爪子来。
                    不知为什麽,我对方定始终提不起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赢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是他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方定薄薄的眼镜片後边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有那副永远莫测高深的神情,无不说明了这个人不简单。
                    他,和天真的好恶分明的毛毛虫完全不同。
                    当然,把方定拿来和毛毛虫作比较是件荒谬的事,但甚至连董一杰都和他不一样。
                    董一杰脾气坏归坏,倒还算是个十分容易读懂的人,因为他在我面前从来就懒得掩藏情绪。
                    而方定深不可测,像极了一潭黑黝黝的池水,我看不清底下隐藏著什麽,因此才本能地想要敬而远之。
                    如此这般暗自思量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两只前爪都给舔遍了,我只得消停地把下巴挨在地毯上,似睡非睡地眯起眼睛。谁知方定却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立马抬头警惕地望著他。
                    然而方定并非冲著我来的,只见他施施然地在办公室里开始随意走动,一会儿站到落地窗前眺望眺望远方,一会儿打开书柜翻阅翻阅书籍。
                    目光追随了方定一阵子,我郁闷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这样安静地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实在太难受了。正计算著到走廊上透透气而又不惹董一杰发火的可行性,董一杰倒及时回来了。
                    脸上半分异样都没有,他神色自若地走进办公室里来,先前我看到的落寞果然是假象,直至看到方定董一杰才惊讶地扬了扬眉,“怎麽你也来加班?不必这麽拼命啊,我可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他一边满脸揶揄地说著,一边走到沙发前惬意地坐了下去,叠起两条长腿。
                    方定哼了一声,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柜,“不拼命怎麽行?你也知道我是新来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手头的那个项目也要著实花点功夫才能跟上,哪还有什麽周末的概念。”把书放好後,方定转身闲闲问董一杰道,“对了,你怎麽把它给带来了?”说著,他朝我努努嘴。
                    这关你什麽事??我气鼓鼓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拣了个舒心的角度又趴了下去盘成一团。
                    “没什麽,它挺乖的,不是麽?”望了我一眼,董一杰笑笑,漫不经心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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