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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领袖指着后面的图书馆，接着说：“绝对不能！你们看看这个象征着知识和智慧的宝库，这就是一个叫刘宗耀的老人当年建成的。他不仅建造了我们学校，他还建造了整座高城市，他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主人！可是，现在，我们的英雄、我们的楷模、我们的向导、我们的主人却被这个他亲手建造起来的城市无情地抛弃了。在这个物欲横流、拜金主义横行的时代，我们仅剩的几枝精神家园里美好的花朵受到了粗暴的践踏，我们的道德在哭泣，我们的良心在滴血！同学们，行动起来吧，行动起来吧，去拯救我们这个迷失信仰、道德沦丧的丑恶的阴暗的都市的角落，重建我们精神的家园，重建我们心灵的圣地！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行动吗？”下面的学生又响起一阵尖叫声，一齐答到：“愿意。”
学生领袖接着说：“各协会会长和各部部长，现在注意了，请听我指挥。电脑协会，发动你们的成员，去访问一实小、人民医院和城管的主站，要求他们就刘宗耀一事做出解释，并严惩当事人，如果他们不予回应，你们就用访问软件“刷死他”，频繁刷新他们的网页，直到网页瘫痪，或者直接将网页黑掉。还有，你们要在各大门户网站、著名论坛，尤其是高城信息港，发布帖子，声援刘宗耀老人。号召高城的网友现在立即行动起来，在老人4：30离开之前，去火车站将老人挽留下来。社会活动部和法律协会，你们现在立即成立一支调查小组，到三里湾调查取证，代刘宗耀老人写份起诉书，起诉这些职能部门的不作为。其余各部委现在随我赶赴火车站！”
学生领袖带领着数千学名生走出校门，还不断有学生从宿舍楼上下来，加入了队伍。长长的学生队伍沿着大路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行去。高城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高耸入云，一条条街道像是夹道。从学生走过的大路向两边展开，看到附近街道有明显的人流、车流向着同一个方向——火车站的方向流动。
在通往火车站主干道的入口处，一交通协警正在维持秩序，他伸手拦阻过往的行人，说：“火车站交通阻塞了，你们不要再往那里去！”他身边放着一辆交警专用的摩托车，牌号是“警2768”。
行人问：“这摩托车是你的吗？”
协警答道：“是啊！”
行人说：“你这马路杀手，你还当交警，我们找的就是你，跟我们走。”说着，几个行人不由分说，拉着协警就往前走。
高城市市长急匆匆走进办公楼，一边走，一边整理领带。秘书跟在他身后，正在向市长汇报情况。市长是一个28岁的年轻人，他红遍全国，前一段网上炒得火热，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长”，他刚上任不久，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他办公室里，广播电台台长、一实小校长、医院院长、计生委主任、公安局局长、城管局长和居委会主任等人已等候多时，他们看到市长进来，均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点头鞠躬。
市长坐到诺大的办公桌后面，对下面人说：“大量市民向火车站聚集一事，我已有初步了解。从目前情况来看，不像是受人操纵，也没有发现黑社会力量参与的迹象，是市民的自发行为。现在围堵、压制已不凑效，相反，只能引起市民的反感。当务之急，是要妥善引导，加强疏通。公安人员要特别注意人群中是否存在煽动份子，防止不明真像的群众被他们利用。特别是近几年，政府关停小煤窑后，私人煤窑老板对政府不满，要时刻关注他们这批人的动静。各个部门切实负起责任，防止瓮安县骚乱事件在高城重演。还有，你们抓紧把一实小9月10日当天负责新生报名工作的女老师、人民医院值班的护士和那个清剿无证狗的城管找出来，让他们去火车站，当着高城市民的面，给老人赔礼道歉，请求老人原谅。”下面的人点头说是。
10
刘宗耀沿着大路走着，到了一个街口，他拐了进去。走了几步，他听到后面路上有汽车急驶的声音，像是在紧急追逐什么。他回过头看了看，看到一群人跑了过去，人群中有人说到：“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方向，这是向着火车站方向去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那个网吧老板王二蛋也经过街口，走了过去。他想：“可能是火车站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说不定又是某某明星要来高城演出，可明星们也不会坐火车啊，那也不好说。”
深秋的后半夜，这条街上行人稀少，街道边低矮的梧桐树上，叶子所剩无几，叶子在瑟瑟秋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夜很静。刘宗耀显得很苍老，脸上布满了皱纹，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上了岁月的痕迹。他的双眼虽不像年轻时那样左右顾盼，充满活力，但是却如同海一般的深邃，充满了沉思，眼神很专注。他的右手骨节粗大，手掌满是老茧，手指皲裂了，裂开的缝隙呈黑色。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从与手掌从连接的地方断开了，断开的地方呈圆弧状，有皮肉包裹着。左手其余的地方和右手一样，布满了老茧，剩余的手指也皲裂了。
这条街叫作东篱街，他当年和老婆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建市里的一个家属院。刘宗耀缓慢地走在街上，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像是回到了几十年未归的故乡。走到了那个家属院门口，他透过铁栏门盯着里面，茫然地看着，回想起往事。他想起当年的情景，她妻子那时很年轻，长得也漂亮。在这个院里，妻子给他洗衣服、做饭，给他当帮手。
过了一会儿，刘宗耀回过神来，继续向前面走。一晨练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后面跟着一条小狗。小狗走到刘宗耀跟前时，停了下来，闻了闻他的脚，又抖抖身上的毛，伸出舌头望着他。
他心里一震，想：“这不是小毛吗？小毛怎么在这里，我一直找你，你还认识我吗？”
他听到晨练的人叫到：“豆豆，快过来！”小狗向着主人跑去了，他才想到这条小狗不是小毛。
他走到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橱窗里亮着灯，从玻璃透出淡黄色的光，很温和。一个小女孩正坐在木地板上抱着一只玩具小熊玩耍，她梳着长长的刘海，头发与耳朵一般齐。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脚上穿着黑色的圆头皮鞋。刘宗耀从外面看得入了神，居然把小女孩当成了小妮。小女孩注意到窗外有人在看她，就放下玩具，站了起来，走到橱窗前，仰头看着外面慈祥的老人。小女孩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
刘宗耀和小女孩对视了一会儿，女孩的妈妈过来了，女孩指着外面让妈妈看。妈妈抱起了女孩，让女孩和外面的老人打声招呼。小女孩对着外面，微笑着招招手，露出了两排整齐白净的小乳牙，模样十分可爱。刘宗耀也对小女孩笑了笑，他离开了橱窗，继续走他的路。
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在通往火车站的这条大路上，还不断有人向着这里涌来，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可以见到一名或数名维持秩序的警察。广场上有很多新闻记者，记者手拿话筒对着镜头作报道，有的记者则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
“我是高城电视台记者王菲，我现在是在火车站广场向你作现场报道。一个名字叫刘宗耀的老人，他年轻时曾经为高城市的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正是有了他们那一代人的努力，高城才得以撤县改市，成为闻名遐迩的煤都，成为一座人口过千万的国际化大都市。退休后，老人以全部积蓄、甚至卖掉房子，来救助一位身患残疾的女弃婴，去北京为她做手术，老人像亲人一般对待小女孩，把她养大。可是，我们的学校、医院却无情地拒绝了小女孩，女孩饮恨而死。女孩的死给老人造成了巨大的伤痛。然而，城管又把他的唯一的精神的寄托，一条有情有义的小狗，打死了。老人似乎对这个他曾亲手建造起来的城市彻底绝望了，他在一间话吧给《真情夜话》栏目打了电话，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就出来了。他要于今天凌晨4：30坐火车离开高城。我台去往三里湾的记者反馈说，刘宗耀先生住的屋子房门紧闭，与他相邻的一个叫唐妹子的屋子，也人去屋空。只有老人用过的三轮车还停放在院里。市民们知道了老人的故事后，冒着严寒，纷纷赶到火车站，想挽留老人。让我们随机采访一位市民。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呢？”记者走到一位市民身旁问。
市民对着镜头说：“我是接到我丈夫的电话才赶来的，我原先并不知情。我得知后，我也被感动了，我们不能让刘先生走，他对高城有功，我们应该想办法留下他，让他在这里安度晚年。”
不远处，《真情夜话》的导播正在接受多家媒体的采访，有很多记者举着话筒站在他面前。导播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戴着一副宽边眼睛，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一边举止优雅地高谈阔论，一边做着各种手势。他说：“我们《真情夜话》的主创人员自始至终确立了一种思路，那就是，以戏剧的手法讲述平凡人的故事。我们的节目永远只为人民说话，尤其是为弱势群体说话，我们永远追逐他们的所思所想——”
“你好，我是《南方民生报》记者，听说刘宗耀先生是你们公司的退休职工，得知他的事情后，你们公司有什么反应？打算怎么做？”一记者问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这人是五建公司总经理，肥头大耳，头发一丝不乱。这位经理动情地说：“我现在要说，刘先生，您是我们五建公司的*，您这些年受苦了！作为全高城市实力最为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商，市里各个地段都有我们开发的住宅小区，只要刘先生肯留下，我们可以免费给他提供一套住房，户型、地段、面积，随便他挑，随便他选。”
记者接着问：“如果老人坚持要离开高城，你们还会免费送他住房吗？”
总经理犹豫了一下说：“这个——，那当然，不管刘宗耀是留下还是离开，我们都会免费为他提供一套住房。”
知名的选秀节目《超级女生》正在高城决出年度前三甲，来自各个省份的前32强此时来到了现场。她们穿着超女特有的服饰，列队站在广场中央的台阶上，她们对着记者纷纷诉说自己听到刘宗耀的故事后的感受，有的默默流泪，有的哭出了声音。她们每一个人都非常在意自己的姿势和位置，都想获得最佳的角度，以便让镜头清楚地拍到自己流泪哭泣时的样子，如能拍到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则再好不过。她们在导演的指挥下，一会儿挨个儿独唱自己海选胜出时的歌曲，一会儿又一起合唱。下面的粉丝们尖叫着各自喜欢和支持的超女的名字，跳起来挥手。有的拿着荧光棒，有的高举着帖有自己所喜爱的超女大幅画像的牌子，摇来摇去。
教育局、学校、计生委和医院等部门组织的代表站在一起，忙着回答记者的提问，当被问及小妮的死是否与他们有关时，他们各个均表情尴尬，支支吾吾，都说小妮的死与自己无关。医院的代表说：“我们医院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直接责任不在我们，小妮是在受了强烈刺激之后才喝的农药。我们愿意补偿老人，让他的晚年有一个完善的医疗保障。我们可以为他提供VIP服务，免挂号，每年免费体检一次，我们还提供主治医生24小时上门诊断服务——”
“学校冤枉啊，记者们！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每年新生入学时，上面要求我们学校帮计生部门统计计划生育情况，这是硬指标，我们以户口卡学生，实出无奈，这实在不关我们的事啊。刘先生曾经亲手建设了我们学校，为学校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他为此还落下了终生的残疾。学校已研究决定，凡是刘宗耀老先生送来的学生，我们会放低门槛。凡是他的直系亲属子女上学，我们免除一切费用。”一实小的一个主任对记者说。
“计划生育是国策，我们通过新生入学普查计划生育执行情况，是一有效的做法，但我们没有说可以对新生进行人身攻击啊。”计生委的代表说。
“只要老人肯留下来，我们民政部门将按照相关规定提供救助，我们还可以帮助老人向市政府申请‘建市功臣’的称号，奖励会很丰厚，每年一万元，而且还在逐年增加。他绝对可以在高城过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民政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