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错误的开始,就要用千百个错误来圆。
一纸婚约,一年婚期,再一次将她与乔云深绑在了一起。
她从高高在上的容太太,变成了人人艳羡的乔太太。
迎亲队伍非常盛大,乔云深给了她所有女人梦想的婚礼。
隆重而浪漫,他用自己的方式昭告天下,他要苏染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说,一年时间,他会用尽全部力气来chong吗,爱你。
他说,一年之后,你若要离开,我必会放了你,你不要有负担。
豪华的化妆间内,苏染定定望着镜中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新娘,她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她,肤若凝脂,艳若桃李,天价的专业团队打造的造型,果然超凡脱俗。
外面已经聚集了满堂宾客,江一寒出去接电话,化妆间只有她一个人,这是最后的安静,此后,她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
手机突然铃响,她接起,那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是苏染小姐吧。”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你母亲的老乡,听说你今天要结婚了,有些关于你父亲的东西想给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出来下?”
关于父亲的东西?在苏染的记忆中,就没有出现过父亲两个字,她们没有父亲,因为母亲从小就告诉她们父亲已经生病去世,所以她们不知道父亲姓甚名谁,更没见过父亲的样子,可是今天,突然有人要给她关于父亲的东西——
“好,你现在在哪里?”
“酒店旁边的小巷里。”
“好,麻烦你等我下,我这就来。”
江一寒还没回来,苏染等不及,就拿下了头纱,拿了快粉色的披肩披上就离开了化妆室。
*
酒店百米开外的绿树下,安静停着一辆黑色路虎。
一身黑色正装的容铭远坐在车内,宋磊坐在旁边,手握邀请函,面露担忧:“容总,真的要上去?”
前妻大婚,他这个前夫还要去凑热闹?
容铭远深眸如夜,透过车窗望着岿然而立的酒店大楼,冷漠自持:“人家都敢给你发邀请函,难道你还没有胆量去会一会?”
宋磊被他周身散发的冷意骇着,暗忖这哪里是去参加婚礼,去葬礼还差不多。
容铭远吩咐司机开车,找着酒店前进,宋磊暗自叫苦,突然眼前一亮:“咦,那个新娘怎么那么面熟?好像是夫人啊……”
苏染身披粉红色披肩,底下是曳地鱼尾裙摆,随着她迈动的步伐,裙摆摇曳生姿。
容铭远目光一紧,看到她向门童打探了什么,朝旁边的小巷走去,他凌厉的视线一直紧随在她身上,叫司机开车跟上。
苏染疾步走到巷子末尾,看到身材魁梧的男人眉心一拧,尤其是他胳膊上的纹身让她很不舒服,而且看年纪便知道根本不可能是她母亲的老乡,她欲往回走,头上却突然被人打了一闷棍——
阿火抱住了苏染
tang软软倒下的身体,他内心还是非常挣扎,杨清歌却在耳麦里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女人抱过来——”
阿火刚要走,容铭远却冷沉的出现在他面前,眼神犀利:“放下她。”
“你是谁?”阿火吃了一惊,朝杨清歌的方向看了一眼,杨清歌定睛一看,认出了容铭远,骂了阿火一句,让他别管,赶紧带人走。
阿火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欲强行突围,可哪里还走得了。
容铭远身形四平八稳,未曾移动分毫,只用一手扣住了阿火那碗粗的膀子,用力:“放下她——”
阿火生气:“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宋磊拿出手机打电话:“警察局吗?我这里有一起绑架案,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下,嗯,对,好。”
容铭远与宋磊,一前一后挡住了阿火的去路,杨清歌在电话里一再咒骂,阿火被逼急了,动了手。
容铭远不动声色,出拳,勾脚,用尽全身力气,阿火被打的胃酸都吐了出来,苏染被他丢向一边,幸好宋磊及时接住她。
眼见没便宜可占,阿火不再恋战,快速逃离了。
容铭远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走到宋磊面前,宋磊已经如烫手山芋般将苏染递给了他,容铭远揽着苏染的腰,看着她昏迷不醒的绝美容颜——
恰在这时,江一寒带着乔云深等人心急火燎的追了过来。
一看到苏染昏迷着被容铭远搂在怀里,江一寒怒上心头,指着容铭远鼻子骂:“容铭远,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居然在苏染的婚礼上绑架她!太过分了——”
尾随而来的乔云深乍见这一幕,亦是愤怒非比寻常,可他还保留了最后一份理智,冷眼瞧着容铭远:“容总,在婚礼上非法绑架他人妻子,你可知可以判多少年?”
容铭远自负笑着:“这个跟我有关系吗?”
“我知道容总只手遮天,以前根本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但现在你遇到了我,你就应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放下苏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如果我说不呢?”容铭远轻而易举打横抱起苏染。
宋磊在旁边紧张的看着他们的剑拔弩张,在事态进一步严重前他欲解释:“乔律师,事情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的,我们容总……”
“你闭嘴!”容铭远与江一寒同时朝宋磊一声厉喝。
江一寒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溜须拍马的狗腿子,你也是个狼狈为奸的共犯,不许再废话帮容铭远开脱,我要报警。”她气势汹汹的拿出手机,宋磊却指着她身后说,“不用打了,警察已经来了。”
回头,确见一辆警车停在巷口,几名穿制服的警察快步走来,江一寒上去着急说:“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快把那个绑架新娘的坏人抓起来——”
警察问她:“是你报的警?”
江一寒怔愣,她还没报呢,宋磊举手示意:“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刚才确实有人绑架,不过被我们见义勇为打跑了,你们要录口供的话我可以帮提供详细的人画像,当然,你们也可以调前面的监控,应该有犯人逃跑的影像。”
警察点点头,看看宋磊,又看看容铭远以及穿着新郎服的乔云深:“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乔云深重拾温润笑意:“不好意思,麻烦几位了,今天是乔某大喜之日,有歹人欲对我妻子行不轨,幸亏这位先生仗义相救,如今危机已解除,我必对张厅长和刘局长褒扬两位的细致工作。”
两名警察一愣,才明白眼前这位确实来头不小,厅长和局长也在,幸好自己处理的还算妥当,于是摆了摆手,对容铭远道:“赶紧把新娘还给人新郎吧,别耽误了婚礼才好。”
乔云深上前,把苏染从容铭远怀中抱了出来,容铭远紧抱着,乔云深勾唇浅笑:“容总不介意的话,就上楼一起观礼喝杯薄酒吧。”再用劲,终于将苏染夺回手中,抱着身轻如燕的她,乔云深小心呵护着,“她是你丢掉的草,却是我手心的宝,以后,由我来守护她。”
*
☆、舍不得放手
乔镇远的私人医生被临时请来唤醒苏染。
苏染后脖挨了一闷棍,脑子昏昏沉沉,婚礼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江一寒急的团团转,为自己没有看好苏染自责不已,关于容铭远出现的事情,在乔云深的授意下,他们都选择了三缄其口。
至于她为什么出门去,也就没有人再追究欢。
苏染只知道自己被人从背后袭击莫名打晕,后脑勺还破了口子,乔云深忧心不已,想送苏染先去医院,可苏染却说:“我没事,总不能让外面这么多人空等。岑”
乔云深问医生的意见,医生斟酌再三:“密切观察,婚礼一结束马上去医院。”
“行,那就动作快点,都耽误吉时了。”江一寒手一挥,化妆师造型师立刻上前为苏染补妆带头纱。
乔云深则被江一寒推了出去:“行了行了,乔大律师,先去外面等着吧,这马上就是你的人了,赶快——”
苏染没有亲人,所以是挽着乔云深的手入场的。
门开启,全场灯灭,一条红毯,自门口延伸至舞台中央,红毯两边,水晶琉璃盏错落有致的闪着蓝色幽光,白色玫瑰默默绽放着,散发着淡淡幽香,满堂宾客静静注视着他们,目送他们踏上红毯。
这是她梦想中的婚礼。
乔云深为她亲手打造了属于她的童话故事。
可是为什么,明明舞台就在前面,她却感觉那么遥远,手挽着乔云深的胳膊,她眼前的视线出现了模糊的重影,脚步也越来越吃力……
她的步子慢了半拍,乔云深立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手劲一扬,带起了她的身体,证婚人是乔云深的爷爷乔镇远,此时正穿着中山装站在台上。
还剩下几步路了,乔云深轻声问:“染染,还好吗?”
苏染带着薄纱,强打起精神:“还可以。”
终于来到台前,苏染松了一口气,乔镇远慈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努力睁开眼,却发现视线越来越沉重,他说了什么,她几乎没听进去,她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乔云深身上。
乔镇远致辞完毕,在全场宾客的注视下让新人交换戒指,当乔云深拿着那晶莹剔透的指环套入她的食指时,她却突然一头栽下去。
她看不见他满眼的惊慌失措,她听不到全城哗然的惊叫,她只知道,头好痛,她很累,她想睡……
江一寒疯了一样冲上来大叫着苏染的名字,戒指掉落在地乔云深也无暇他顾,苏染的双~腿间有鲜血慢慢滴落,全场都乱了,乱了——
这是一场全城瞩目的现场直播的盛大婚礼,传递着喜悦与美好,也传播着混乱与鲜血——
静默坐在车内的容铭远在远处巨~大的LED显示屏上看着苏染倒下的那一刻,心,惊了,痛了——
他双手用力抓着真皮的座椅,整个人绷成了直线,宋磊也吃惊不小:“看样子是刚才那一棍造成的。”
他们的车就停在酒店不远处,他看到乔云深抱着苏染冲出来,将她送往医院。
他吩咐司机一路尾随,心跳却超越了车速……
他面上不动声色,宋磊却能从他细枝末节的动作里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安跟害怕……
这样陌生的情绪快速在他心底发酵,又瞬间将他席卷,是的,容铭远在害怕。
驱车来到医院,车还未停稳,乔云深已经抱着苏染冲进去。
宋磊靠边停车,以为容铭远也会跟进去,谁知他却坐在后座没有动作。
容铭远盯着医院大门目不转睛,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宋磊熄了火,压低了呼吸,就怕惊扰了他。
乔云深一直没出来,容铭远也没叫人打探消息,日落西山时,他突然吩咐:“宋磊,开车吧。”
宋磊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容铭远一眼,可是从容铭远的脸上,已经窥探不出任何的喜怒。
夜,黑暗苍凉。
他说:“宋磊,把绑架苏染的那个男人给我找出来——”
他说:“宋磊,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苏染这个名字——”
他说:“宋磊,帮我联系天机,我要乔家在榕城彻底消失——”
情,是伤人的刀;恨,是杀人的刃。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天,这一刻,有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对这个世界合上了心门。
从今往后,他是他,他也不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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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脑震荡,苏染才会晕倒。
经过严密的脑部扫描与彻底的全身检查后,她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不幸中的万幸,肚子里的孩子也平安无事。
乔镇远来了,乔云深的叔叔乔穆廷以及他的一双子女乔云琛和乔云洛,都来了。
知道苏染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乔镇远感谢的握~住了医生的手,身后的乔穆廷父子三人对望一眼,眼中却各怀心事。
乔云洛上前乖顺的扶住乔镇远的胳膊,甜笑:“爷爷,看把你紧张的,医生也说嫂子没事了,您就放心吧。”
“是啊,爸,”乔穆廷也插话进来,“时间不早了,我先派司机送你回去吧。”
江一寒在病房里陪苏染,乔云深走出来道:“二叔,你带着爷爷一起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染染没大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乔云琛在一旁感慨:“好好的一场婚礼,结果还来个晕倒,真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啊。”
乔云深不恼,平静的回答:“苏染怀着身孕,一切当然得以她的身体为重,婚礼的事情,我稍后会向各位长辈说明的。”
“乔家还从未出现过这个失礼的事情,这恐怕要落人口实了。”乔云琛故意跟乔云深作对似的,处处为难着乔云深。
“好了,我们乔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云深,你留在这里吧,慕廷,我们先走。”
乔云深将人送走后重回病房,苏染已经悠悠转醒。他大为惊喜,在她面前比了个剪刀手:“染染,这是几?”
“五。”
乔云深面色一沉,江一寒一把把他推开,自己在苏染面前比了个食指:“苏染,这是几?”
苏染答:“十?”
江一寒满脸焦虑:“惨了惨了,乔云深,苏染是不是敲坏脑子变傻了。”
乔云深面色难看,将脸凑到她面前:“我是谁?”
苏染歪头,一副深思的模样,最后却摇头:“我们认识吗?”
江一寒痛心疾首:“惨了惨了,不但傻了,还失忆了,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
乔云深彻底沉了脸,伸手去按她的chuang头铃,苏染急忙按住了他的手,莞尔,又唤了一声:“云深,一寒。
乔云深立在当场,看着她脸上狡猾笑意,悬着的心陡然落地,他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把将她抱住,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苏染!你竟敢开这样的玩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一边的江一寒同样不甘心的凑上来将她一顿暴打:“好你个苏染,醒来就知道捉弄人,看我饶不了你!”
苏染连声求饶,最后在乔云深的阻止下江一寒才作罢。
他是真的被吓着了,抱得她那么用力,差点喘不过气,她道歉认错:“对不起,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哪知道你会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