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一大串的疑问,却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关邵白是怎么知道的?”
尉杉静默了半晌,最后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情况都告诉了她,戌壹倒抽口气,终于明白过来尉杉说的“是我对不起他”,还有关邵白的那句“我不会原谅她”。
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的关律师啊,竟然输给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就连戌壹都不能接受这个伤人的事实。而且……孩子也没了,明明可以好好的,明明什么都可以不用发生,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怎么会这样……”她坐起身慌乱地握住尉杉的手,“我去求他,明天我去求关邵白。”
尉杉摇摇头,“没用的。”她亦是这样了解他。
“你爱他么?爱不爱他?爱不爱关邵白?”戌壹抱住尉杉一遍遍地问她爱不爱他,这些爱字砸在她心上,疼得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
积郁了许久的伤心终于一并爆发了出来,她哭得像个失去了无上珍宝的孩子,难过的揪着胸口边哭边说:“我爱他,我爱他的啊,我不想离婚,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给他生可爱的宝宝,但是什么都没有了,孩子都没有了……他不会再要我了,他不会原谅我的……”
戌壹第一次看见尉杉哭成这样,就算孩子没了,就算看见那纸离婚协议书,她都忍着不去哭,可是此刻她的心却经不起一遍遍的问爱不爱他。
那么爱的,怎么会不爱呢?也许尉杉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关邵白。
可是我们总是要等到失去时,才会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错过,原来还并未懂得珍惜。
“珍惜”二字为什么一定要用“失去”来衬托呢?
…5…“不要哭,明天我去求他,好好跟他解释,他一定会明白的。”戌壹见不得尉杉哭,只要尉杉一哭她就心慌的不行。
…1…尉杉拼命摇头,“没用的,没用的,离婚是他下的最后的决心。”
…7…她怎么会不明白他呢?离婚其实是他给她的解脱。
…z…到头来,关邵白还是因为不想让尉杉太过自责,不想她因过往、因孩子的事情而苦于面对他,所以他放她自由。
…小…而尉杉也是,她觉得自己的过错只有离婚才可以弥补,她无法再自私的绑住他,听他说爱她。
…说…两个人就算到了离婚这一步,还在为彼此袒护着、思量着,谁爱谁多一点,兴许就在于谁签字离婚快一点。
…网…离婚成定局
2009年7月4日民政局AM10:10
关邵白远远地就看见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尉杉,穿了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低头看着脚尖。他转过头去,忍住想要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为什么这么瘦?该死的,难道没有好好吃饭么?刚从医院出来,难道就不懂得保护自己么?
苏央央看了眼他紧攥着的拳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来是不想陪着来的,但是她真的学不会拒绝这个男人。
但是在尉杉的眼里看去,关邵白的车里坐着苏央央这样的场景又是另一番讽刺,她苍白着一张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苏央央没有从车里下来,只是朝尉杉点了下头。说实话,她真的觉得此刻很尴尬,好像自己是第三者一般,明明现在连抢走关邵白的心情都没有了。
三人各持心思,良久,他率先道:“进去吧。”
尉杉沉默的跟在他后头,却恍然发现跟着一辈子的诺言已到此为止了。
今天是周二,办理离婚手续的竟然排起了长队,尉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和关邵白并排坐在一旁等待着。
对面的玻璃窗上映照着她和他的脸,她近乎于贪婪地看着他,见不到的日子里面,他好像瘦了,下巴都变得尖尖的,关邵白的眸子对上她的,尉杉迅速别过眼去,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也许现在坐在这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貌合神离。
“爷爷……”
“爷爷去美国了。”
尉杉默然,为了离婚,他都把老爷子支去了美国。
隔壁有对夫妻开始吵了起来,女人哭哭啼啼,男人骂骂咧咧。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背着我在外头偷人,给我戴绿帽子!”男人拔高音调。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亲眼看到的,你还解释什么?”
尉杉腾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走去楼梯口,她觉得现实真的太讽刺了,绿帽子?关邵白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呢?她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见他眼里的恨意。
过了会儿终于轮到他们了,最讽刺的是,四个月前领结婚证是在这个工作人员手里,四个月后现在来办离婚手续也坐在这个人面前。
工作人员董阿姨虽年过半百,但是对关邵白和尉杉的印象很深刻,当时他们来领结婚证时那个恩爱哟,叫她这个半老太太都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
可是怎么过了四个月,他们就来办离婚了呢?
董阿姨觉得太匪夷所思,拉着尉杉的手关切地问:“孩子,考虑清楚了?”
尉杉不语,董阿姨拍了拍关邵白的手以过来人的口吻说:“结婚是多不容易的事啊,世界上那么多人你们偏就找到了彼此,现在又要分开了吗?舍得分开吗?”她又不是看不懂这两个孩子眼里还有着对彼此的留恋和深情,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和误解,活生生的拆散了有情人。
董阿姨叹了一声:“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啊。”
尉杉的眼泪一下子倾泻下来,她无措地别过头去用手背擦拭,可是不管怎么抹眼泪都好像流不尽似的,她哭得急,咳了两声,又赶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关邵白一时间慌了,他没有想到尉杉会哭,今天来民政局也是一早接到她的电话。
她只说:“我们去把离婚办了吧。”
他回:“好。”
他想既然她也愿意了,也愿意离婚了,那么他没有留她的权利。
本来,离婚对他和她而言,就是为了给双方最好的结局。
“财产问题……”
“财产都归我老婆。”
董阿姨愣愣的看着他,关邵白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重新又说了一遍:“财产都归她。”
尉杉恍惚的想起在神圣的教堂里,在耶稣的脚下,他和她的誓言。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回家吗?”
“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随新郎回家吗?”
“我愿意。”
“新郎,你愿意将全部财产都给新娘吗?”
“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接受新郎全部的财产吗?”
“我愿意。”
“新郎,不管海啸地震,不管新娘变丑,你都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吗?”
“我愿意。”
“新娘,不管世界末日,不管新郎破产,你都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吗?”
“我愿意。”
就算现在面临离婚,他还是把什么都给了她,什么都不留。
这就是关邵白对尉杉的爱,最后的爱。
就在尉杉握着笔神情恍惚的时候,戌壹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尉杉,“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一声不吭的跑来离婚?”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去外面等着好么?”尉杉摸摸戌壹的头,宽声安慰她。
“不好!不好!不好!”戌壹把头摇成拨浪鼓,转去一边求关邵白,“小白,她爱你的,尉杉她爱你的啊,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误会,但是不能离婚啊,真的不能离婚,离婚解不开这些误会!”
“壹壹,不要胡闹。”尉杉拉住她往外走。
戌壹挣脱她的手,跑去跪在关邵白面前,哭着喊:“你答应过我的,那天在教堂里面你亲口答应我的,你说‘我会爱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现在你的不离不弃呢?你的一生一世呢?”
小小的办公间里,声声回荡着她的那句撕心裂肺的哭喊:“你的不离不弃呢?你的一生一世呢?”
关邵白怔忪的看着完全呆愣的尉杉,那日在教堂里的誓言清晰的刻在他的心尖上,成为无论如何都抹灭不去的烙印。他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一生一世呢?那个彷徨失措,哭得喘不过气的女人,是他的一生一世啊。
“小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和她离婚,不行啊,离婚了她该怎么办?就算给她再多的钱都没用,她要的是你,她要的是你关邵白啊,不是你的财产!”
关邵白喉间苦涩,几乎就要把那句“不离了”脱口而出。
他想,不离了吧,不离了,他不想离了。就算她不爱他,也没关系了,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天天可以看着她,他依然可以做回以前那个不知情的关邵白。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假装她是爱他的,就这样不抛弃不离开,就这样看着她一生一世。
真的,他现在又想,怕是一生一世都不够了吧。
可是尉杉不这样想,她的负疚感太深,与其这样彼此伤害,不如就让她一个人来赎罪。
她越过戌壹抬笔签字,戌壹抱住她的手臂死活不给签,哭得声音都哑了,“不要签,尉杉,不能签啊……”她拼命的摇头,最后豁出去般说道:“我快死了,你不能签,我死了你怎么办,你就一个人了啊……”
可是尉杉仿若没有听见般,推开戌壹的手,执意签上了字。
这一刻,她彻底敲碎了关邵白的心。
离婚,已成定局。
她捂着嘴跑了出去,戌壹趴在椅子上哭得泣不成声,到底还是没有拦住。
关邵白签过无数的文件,可是这一次签上“关邵白”三个字,感觉到笔尖是如此的钝重。写上一笔心上的口子就被撕扯开一寸,疼得他的手都在发抖。
最后走出房间时,看见蹲在楼梯口哭得不能自已的尉杉。
想要恨她,以为会恨她的自己,心底却又是格外的柔软和心酸。
以前她高傲强势的从不哭泣,三年了见她第一次哭也是为了戌壹。可是今天她的眼泪这么多这么多,一颗颗地砸落在他的心上,浸淹了他的整颗心。
他慢慢走过去,蹲□弯下腰,对她说:“让我最后背你一次。”
他背着她一步一阶梯,就像从前一样,稳当当的,慢悠悠的。
回忆在这一刻被倒流。
“我要跟在你身后步步跟着你走直至跟你到老。”
“我把我的幸福留给你。”
“我会爱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我想生个男孩子,他长得一定很像你,我希望他像你,这样我每天看着他就会想,天呐,我到底是有多爱他爸爸。”
曾经他想过,背她一生,在有楼梯的路上。
上楼也好,下楼也好,她在他背上睡着也好,只要这份重量不变,他就要背到老。
老了老了也要背着,弯了身子也要背着,步履蹒跚也要背着,只要还可以走。
只是他没有想到,原来她要他背着,是因为怀念另一个男人。她总是咕哝着的“慢慢走”,其实后面一句是“戌叔叔”。
可是,就算他现在知道也好,还是想背着她最后一次。
尉杉搂着他的颈项,眼泪一路掉落下来灼了他的背,“小白……小白……”她一声声地唤他,最后话语破碎成三个字,“我爱你。”
“小白……我爱你……我爱你……”
不再是慢慢走,而是我爱你。
离婚前不言爱,离婚后却说爱,他和她注定成为彼此心上的一个悬崖。
苏央央坐在车里看见关邵白背着尉杉下楼,此时,她觉得她的八年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是永远永远输给了他背上的女子。
苏央央看见的是尉杉看不见的,关邵白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不能希望你们看得愉快了……叹气
不说一辈子
2009年7月10日公寓 AM10:45
在尉杉的公寓楼下,苏驿看着正慢慢走来的戌壹。他掩在一根柱子后面,不想被发现。
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他用这些日子去查清楚了五年内的事情,然而当什么都明了,当事实的真相一并摆在自己的面前时,苏驿终于明白了尉杉当时说的话:“她只记得愿意记得的事情,如果她忘记了你,那么她是不想记得你。”
是的,所有人都在强调他太迟了,来不及了,那么他现在站在这里,远远地望她一眼又算什么?
他以为她是真的消失了,那个如含笑花般的女孩,穿着纯白的长裙翩翩而来,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他没有见过这么鬼灵精怪的女孩,偶尔娇羞,偶尔俏皮,偶尔又挠得他的心好痒。
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在交往的时日里面,他待她也和对待别的女人不同。
他一直想给她最特别的,是别人所拥有不了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要,就连恋人之间的信任都放弃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他牵肠挂肚了三年后再次若无其事的出现。
她对他笑,亲切地喊他苏特助,可是这已经不是三年前的笑容了。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是惊喜的,可也有恨。他这么惦念她,她却好像不认识他。他耐着性子想看看她到底能够装到什么时候,一点点的贴近她,像以前那样唤她戌丫头,带她去C大,可是她无动于衷,仿佛真的失忆了。
半个月前,他在公寓后方的那条马路上亲眼看着秦暮然背起戌壹,而他坐在车里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那样一条人行道,却好像要走一辈子的错觉。
但这一辈子里面没有他。
苏驿从后拥住戌壹,将她紧紧的桎梏于自己的怀里,他想要回她,他不想再演戏了。
“苏特助,你这是干吗呢?”戌壹巧笑倩兮地回过身推开他,“是不是因为我没去秦天你这是在表达思念?”
因为尉杉的事情,戌壹都已经好久没去秦天报道了,但其实苏驿也没去。一来他需要时间面对戌壹,二来因为秦暮然。
“我真挺想你的。”他语气轻佻,可目光如炬,“想你回来。”
戌壹笑得仿佛洒下一串银铃,“苏特助,你又跟我开玩笑了,我这不是回家来了嘛。”她努努嘴,“要不上楼去坐会儿,也好久没见尉杉了吧?”
“不上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戌壹点点头,却又听见他说:“你还记得戊字含一吗?”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俯首在办公桌前写下“戌壹”二字的苏驿,他是那样虔诚的说:“戌壹,你父亲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过,戊字含一,而不小心你男朋友我的名字正是那个一字的谐音,所以你——戌壹,注定是我停靠的驿站。”
可是她亲手埋下一颗炸弹,将他停靠的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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