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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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忘忧-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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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棠有把握,她就是三分钟热血,劝江齐楚:“她说什么你听听就得了。”
  葛萱微恼,“再打扰我讲课,给你告我妈。”
  有她大量罪证在手,葛棠当然不受吓,但她对抬扛没兴趣,把江齐楚带来的半颗西瓜抱在怀里,门一拉,大屋看电视去了。
  葛萱装腔作势,“小样,老虎不发威,拿我当机器猫!”
  江齐楚笑她,“母老虎。”
  葛萱眼一眯,“没骂你是不是?”
  他也不受威胁,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
  “钓鱼。”
  “跟谁啊?”
  “你不认识的。”
  江齐楚没再追问,从脚边的书包里取出个鹅黄色寻呼机,放在她面前。
  葛萱不疑有它,拿起来乱按一通,赞道:“这个好看。”
  江齐楚先前还惴惴着,怕她嫌他送这东西没分寸,见到她喜爱的模样,心落下来,也跟着露出笑容。
  葛萱却问:“原来那个怎么了?坏了吗?”
  江齐楚一愣,“这给你的。”
  葛萱两手捏着寻呼机,讶然抬头。
  他说:“这回你再去哪儿玩,我也能找到你,小棠也能找着,免得又像昨天那样。”
  “我不要。没钱交费。”她把机器推还与他。
  “这里面带一年的费呢。”
  “那我也不要。”葛萱想一想,干脆实话给他说了,“帮你辅导没两天,收这么大个礼,我妈知道不骂死我的。再说我根本也没正经给你补课。”
  他有些怒:“这不是补课费。”
  “那我更不能要了。哪次出去玩都是我的主意,凭什么让你买这东西通风报信儿啊?”
  “我都买了……”他稍作衡量,“要不你就当我换新的,把旧的给你了。”
  “那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能要。”葛萱笑笑,双臂叠放在桌面上,笑里有感激,“放心,我上午再不出去了,不用怕我妈回来找不着我。”
  他不过是怕自己找不着她。
  练习册摆到他面前,葛萱说:“做题吧。”刚才大力称赞过的小机器就在手边,而她看也不多看一眼。
  江齐楚睇望她神情中的坦荡,了然地点点头。

  许欢,严重相信那是爱(十九)

  三分钟热这个血型,葛棠验得一点都没错。
  葛萱为人师表的决心,不多不少维持了三天,热情即褪。看着江齐楚又变成任务,每天半本练习册,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挨道题溜完一遍,则无所事是。重复的生活内容把这个暑假拖得格外漫长。人闲下来,官能无端端错乱,不时听到后院有摩托车声。
  许欢自然是不会上门的。葛萱其实一直都知道。
  她想给他打电话,他的传呼号码,她烂熟于心。可是拨通了传呼台,听到服务小姐机械般的问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匆匆道了句对不起,把电话挂断,趴在沙发扶手上,盯着死寂的话机,两眼呆呆,不转任何心思。
  江齐楚有些担心地一直注视她,半晌方问道:“你怎么了葛萱儿?”
  葛萱保持原姿势不动,“我好像中暑了。”
  葛棠坐在炕上看电视,闻言瞥她一眼。
  江齐楚放下笔,起身,“我去买几根冰棍吧?”
  葛萱懒懒答道:“不吃,中午饭还没吃呢,吃冰棍胃受不了。”
  葛棠说:“不用管她,她总寻思自己有点儿啥病。”
  这不客气的说法,葛萱却恍若未闻。
  江齐楚只当她是走热了蹄子,冷不防被禁足,无聊得烦闷。可张罗出去,她又不肯,赖在家里长吁短叹,他看在眼里,也想不出还能怎样对她。下午回家路上,有人卖兔崽儿,他买了一对抱走,次日装在书包里带到葛家。
  两只小兔通体雪白,毛茸茸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相互偎着,蹲在桌面上动也不敢动。葛萱的死鱼眼终于转出了活人的光泽,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轻落在兔子身上,顺毛抚摸。葛棠也不出去玩了,趴在桌沿边看,没敢碰,怕不留神给捏死。一大一小两对姐妹,以彼此尊敬的方式,相互熟悉了将近两钟头,都放得开了。桌上那俩开始悉悉索索挪动,桌下那俩争抢着抱手里玩,喜欢得恨不能揉捏死。幸亏是买了俩,要不然这一准儿打起来。
  葛萱捧着小兔,摸够了,模仿仙女的动作,问:“像不像嫦娥?”
  葛棠冷哼,“你像托塔李天王。”
  兔子太小,只能托在掌心里,葛萱被她妹开阔的想象力逗笑。
  江齐楚也笑,“你好好养着吧,这玩意长得快,几个月就蹿起来了。”
  葛萱没概念,“几个月?”
  “三两个月。”
  “能长多大?”
  江齐楚比量一下,觉得不准确,换了说法,“够咱几个吃一顿的。”
  “真残忍!”葛萱舔舔嘴唇,看一眼小兔,兴奋地去院里挖草。
  袁虹嫌兔子有味,不许养在屋里。葛冬洋从仓房里翻出些边角料,在樱桃树下给建了个小窝。兔子长得确实快,吃得也多了,菜地里的草几天就被拔光,葛萱开始喂它们黄花菜,被袁虹逮着一次,威胁说把要兔子扔了。
  江齐楚对她的作法很无奈,“你干嘛给那草都连根拔了?拿刀割叶子下来,过两天不就又长起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小菜地被葛萱手工锄理得一根闲杂植物也不剩,江齐楚只好带她出去找草料。
  好在一共就两只兔子,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是打着割草的名义,理直气壮逃避补课。
  这个暑假,江齐楚的成绩没什么长进,那俩兔子倒是明显见长。葛萱三五不时拿杆秤来称,她没恶意,只是想以科学数据来记录宠物的成长。
  葛棠啧啧道:“我要是兔子就拒绝生长。”
  葛棠不是兔子,所以兔子还在长,一天一天,暑假过去了。葛萱进了重点高中,江齐楚跟她同班,同桌。江盛送葛萱一辆变速自行车做礼物。自然是谢礼,葛萱不敢收,江盛说:“收了吧,齐楚有车子,我也不骑这个,你不要,我搁家也是闲着。”
  袁虹说:“她也不是小孩了,你总给她买啥东西啊?”
  “就是一份心意,家离高中也不近,来回的有个车子,还是方便。”
  最方便的就是,有了自行车,葛萱从高中到初中,只需要十多分钟时间。
  葛萱念的高中,有一半是周边乡镇的学生,加上学校本身是省级重点,不少外市的来借读,这些同学都住宿舍吃食堂。而本市走读的学生中,父母双职工,中午不回家吃饭的,也不占少数。葛萱就以食堂饭菜便宜好吃为由,每天中午顶着大太阳去葛棠学校,接她来吃饭。
  把葛棠的同学羡慕得,直说:“你姐真好,天天来接你。”
  葛棠发现葛萱每次来学校,接到了她,也不着急走,磨蹭磨蹭,像在等什么人。但除了几个熟悉的老师,也不见她同其他人说话。想来想去,只当她是为了骑新车过瘾。
  真正原因只有葛萱自己知道,新车只是其一,此外但却更重要的,是为了在下班放学的师生队伍中,看见许欢,然后跟他打个招呼。这样,周末的时候,他就会想到常常见面的她。并且这个计划真的管用了。许欢打电话来,找她出去玩,吃饭,去唱歌,打麻将,偶尔也没节目,两人在微机室里比赛打字,画图,聊聊天。或者跟着他四处闲转。
  葛萱喜欢坐在他摩托车后座,急速驶过高速路风吹开发辫的感觉。虽然她发质并不好,被风吹过更难打理。
  许欢听她抱怨,再看那脑袋枯黄的自然卷,吸着烟若有所思,“人都长开了,头发怎么还是营养不良的德行?”
  葛萱说:“就是这点营养光够长人,供不上头发吧。”
  许欢笑着建议:“头发剪短了,再长出来,发质会变好的。”
  “真的吗?”
  “真的。”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骑车带她去中心区的理发店。
  店面不大,四五张椅子坐满了人,洗剪吹的都有,门口一个灿烂短发的女生,正按着个小孩儿刮秃头。葛棠认识她,朝她叫小飞姐,也是许欢的同学。这店就叫小飞发廊,她是店主。
  许欢进门就喊:“飞,给我们家孩儿剪个漂亮点的短头发。”
  小飞正伺候这位别人不敢接的顾客,那孩子哇哇大哭,她也忙得一头汗,用袖子抹下额侧,回头看了看,没有闲工,随口应付许欢:“我这儿马上完事,你先帮她把头发洗了。”
  葛萱一挥手,“我自己来。”走到里面,却是一张洗发床。
  许欢找了条小围裙挂上,像模像样地坐在床头水池边,拧开阀用手试试水温,示意葛萱躺下来。润湿了头发,弯腰拿起脚边的大桶洗发水看了看,闻一闻,放下不用,起身去挂满简易袋装洗发水的架子上挑挑选选。翻到自己喜欢的,问葛萱:“一包不够吧?”
  葛萱答:“够了。”她头发又不很厚。
  旁边一个小工也说:“够,这洗发水可起沫儿了。”
  许欢不受群谏,到底撕下来两包。先挤一包到葛萱头上,揉搓片刻,满头泡沫。
  葛萱闭着眼,听到泡沫破碎的细小噗噗声,在吹风机和电推刀共鸣的环境里,这声音显得有些珍贵。许欢的手指很柔软,力道也轻,她想起他三铁运动员的出身,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许欢,严重相信那是爱(二十)

  那种香气浓郁以至到了呛人程度的洗发水,葛萱至今仍在用。并不是什么名牌,但当时电视上广告打得很频,也算稍有名气。
  起码在理发店里算是畅销品,撕开外包装异香满堂。小飞分神瞥这边一眼,夸道:“行啊,越整越像样了。头一回帮我给人洗头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就怕你拿人脑袋当铅球捏。”
  许欢玩得愈发上瘾,泡沫聚拢、揉开,再聚拢,欢快哼着歌。
  葛萱被熏得昏昏然,问他:“这是什么,香味好奇怪。”
  许欢却皱皱鼻子,“很香吗?” 嗅嗅她冲净了泡沫的湿发,“是挺香的。”拿过一条干毛巾包住她头发。
  葛萱接过手,“我自己擦。”
  许欢研究地拿起另一袋没使用的洗发水,撕开了挤在掌心,托到鼻子前闻,大笑:“真的,这个真香。”
  小飞又好气又好笑,“你给我吞了!”
  许欢眨眨眼,手臂向葛萱伸出,“给我衣服脱下来。”
  葛萱依言掀起他T恤,避开他手掌上的洗发水,小心地褪下来。凌乱长发遮住了她红红的面颊。
  小飞大笑:“靠,色胖儿你这不要脸的,拿我这儿当澡堂子啦?”
  许欢光着上身,弯下腰,洗发水涂在自己头发上,揉了两下,用喷淋冲净。
  葛萱乖巧地递去毛巾,反被他使坏甩了一身水珠,嘻嘻发笑,低喝:“大黄别闹。”
  小飞手里的活儿结束,过来挑起葛萱的头发,看看发梢,“这头发是够冗的,剪短了也好。要多短?我这样还是他这样的?”
  葛萱看看许欢那短到支愣的头发,不做考虑。再看小飞的齐耳短发,像民国时期女生常梳的那种发式,因为挑染了颜色,又理出一排参差的流海,极富个性化。葛萱很确定,自己如果弄成这个造型,爸妈不会让她进家门的。
  又转而看向许欢,想问他意见,却见他坐在一张椅子里,闻着掌心自我陶醉,“香。”
  葛萱哭笑不得,“就比他头发稍微长一点吧。”
  剪刀在耳边轻脆作响,头发一缕缕飘落,有的落在葛萱身披的围布上,稍作停顿,再滑下,堆在脚边很悲壮。从开始的长发丝,变成细碎发茬儿,镜子里的人也在变模样。不过是剪短了头发,不知为何连眉眼也陌生起来。葛萱求证地咧嘴笑笑,看见镜子里的人也笑,她歪下头,镜中人也歪下头。
  小飞正用推剪修理鬓角,扳着她的头,警告道:“刮着你耳朵哦~”
  葛萱僵着脖子,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用力眨眨眼。
  许欢含着根冰棍站在旁边瞎指挥,这撮长了,那撮短了,一下看到葛萱的表情,笑问:“不认识啦?”食指在她头上点了点,向镜子里的她介绍,“这是小葛。”
  葛萱不敢乱动,横着眼珠瞪他,没忍住,一笑,电推剪真的刮到耳朵,冒了血。
  小飞唉哟一声,扯了块纸巾按住。
  许欢掀开纸巾,俯身吹吹伤口,“疼不疼?”
  “废什么话,都出血了能不疼吗?”小飞踢他一脚,“剪头发呢,你在这儿一劲逗什么嗑子?滚。”
  许欢歉意地咂咂嘴,看着葛萱,没话说。
  葛萱只觉得让虫子蛰了一口,也没感到太疼,无所谓地擦了擦,让小飞继续剪头发。
  “这就行了,再短显得愣。”小飞收了剪刀,镜里镜外地打量她,“你头发颜色这么浅,干脆染成棕色吧,肯定好看。”
  “不行。”出声拒绝的是许欢,“她上学呢,你别给我们瞎捯饬……”话到最后没音了。
  葛萱从没染过头发,跃跃欲试。
  “那就染吧。”许欢无奈地转身嘟囔,“弄得小妖精似的。”
  小飞去拿染发剂,路过许欢坐的椅子,挑下眉毛,伸手拨了拨他发旋的位置,诧异道:“色胖儿你怎么还少白头?”
  “操心。”许欢向上翻着眼睛看她,“给我拔下来。”
  “谁管你,好几根呢,要不顺手给你也染了吧?”
  “不染,染完过两天又长出来,更明显,再说我受不了染发剂那味儿。”
  “你不就得意那些味儿冲的吗?”
  “主要是这玩意儿呛眼睛。”他说着提醒满脸雀跃的葛萱,“待会儿遭罪,别说我没告诉你啊。”
  小飞用手肘撞撞他,拿把小梳子梳顺葛萱的头发,“别听他吓唬你。我一天染十好几个也没说呛眼睛。”
  葛萱想起小时候学的课文,小马要过河,松鼠说河水淹死它,老牛说才没脚脖,还是要自己趟过去,才知深浅。染发剂味道的确刺鼻,但想到它的神奇效果,葛萱一点也不觉得遭罪。
  到家门口,葛萱开始担心了,转动摩托车把上的镜子照来照去,犹豫不决。许欢低笑,“现了原形。”
  葛萱捂着头发,更不敢进屋,看他的眼神有些哀怨,仍介怀他在小飞店里说的那句话,“很妖精吗?”
  在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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