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文一再保证不会,他还是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把锈得不成样子的镰刀,等他出来的时候他臭汗淋漓,浑身都挂满蜘蛛网。苏竟中是没有田地的,他认为这把镰刀丢了也就丢了,不算是一笔损失。
苏丽文就带着那把破旧的镰刀来到学校。她把它藏在书包里很久,就是她的同桌马小光问她:“你的工具呢?”她也不愿意拿出来。马小光见她不愿意,开始了威胁:“你要是还不给我看。我可要告诉老师,你根本没有带工具来学校。”苏丽文只得向无理取闹的同桌展示那把镰刀。这位同桌看后觉得心满意足了,并且骄傲地带着他的工具离开。马小光带的是一把崭新的扫把。其实他那个同样四季鼻涕的妈妈出于和苏竟中同样的理由,也不允许马小光带扫把。不过孩子的虚荣心使她的同桌耍了个心眼,马小光不愿意拿着那把破扫去学校,尽管他不会打扫卫生,可他还要徐玲玲眼皮底下走来走去。于是,趁他妈妈和别人眉飞色舞的聊天的时候,马小光将那把新扫把扔出后院,然后又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神情自若地经过他妈妈的身边,之后再去后院拿了那把新扫把飞奔到学校。
苏丽文拿着镰刀到草坪上除草,她周围没有什么同学,可能带镰刀的同学实在太少。苏丽文沉浸在自己宁静孤独的世界上,有节奏地用那把并不锐利的镰刀除草。很快,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让她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拭。
她眼睛的余光经常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看她,像是一只小飞虫,挥之不去。她朝那个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用眼神和身体进行着躲闪,掩饰着她对苏丽文的注意。苏丽文继续停下来除草,可她已经没有刚才那般专心了,不时地微微抬头看看那个女孩。苏丽文心中的疑问是,她为什么会看着她?她经常看见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并且成绩优秀,只是始终像苏丽文一个人一样独来独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小会儿后,苏丽文就听见了脚步走在草坪上发出的沙沙声,越来越接近,最后她看见一双穿着破旧鞋子的小脚,顺着那双脚,苏丽文抬起头望去,她看见了刚才的那个女孩。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在阳光下很温暖。苏丽文看着她,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
那个女孩配合着苏丽文的高度蹲了下来。苏丽文停止除草,她知道女孩有话说,要不然不会找她。
女孩张开嘴巴对她说:“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总是一个人,我想和你做朋友,你愿意吗?”她虽然是在请求,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平等的心态,这样的心态和苏丽文当初请求徐玲玲是完全不同的,让她感觉很舒服。
苏丽文看着她,笑了。她害羞的点点头,以此告诉那个女孩她很乐意成为她的朋友。接着那个女孩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她们就这么简单的成为了朋友。
“我的名字叫叶西芹。”她高兴地做自我介绍。
这一天,苏丽文和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苏丽文的话也多了,她诧异的是,自己竟然会有那么多的话,她和叶西芹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大扫除完毕,一个星期的课程也随之结束,学生们都结伴回家过双休。西芹和苏丽文到各自的教室里拿自己的书包,准备一起回家。在教室里,苏丽文看见了如同猴子一样到处乱窜的马小光。
“你怎么了?”她问他。
“我的扫把掉了,这下我可惨了。”马小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痛苦,他快要哭出来了,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的骄傲,那天,他在学校一直待到晚上八点,可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扫把。到了星期一,这位同桌带着一脸的鼻青脸肿来到学校,很显然,是她妈妈揍的。 而西芹因为苏丽文不仅获得了她渴望的友谊,也同样获得从她那里得来的水痘。
。。
太阳之尾 (上部) 第三章 老和尚与何文武 第1节
1。【她们的乐园】
除了上课和在各自家中,苏丽文和西芹大部分时间是呆在一起的,原本孤独的两个人很快适应了有伴侣的生活。对于双方来说,她们就是彼此的伴侣;她们一起去她们在一起的一切地方。
她们最喜欢那片坐落在学校后方的树林,在那里度过了大部分的闲暇。树林的树木高大,草儿茂密得能够将小小的两个人掩埋,只留下她们瘦小斑驳的身影行走在草丛间。因此苏丽文和西芹分开一段时间就得跳跃着呼喊着寻找对方;她们的头发飘扬着拍打在各自的脸上,她们的笑声穿透云层;创造和分享彼此的快乐。。。。。。
一到春天,学校后方的那片树林到处盛开着美丽的野花,风一吹,映衬在碧绿的草地上,像是会动的精灵在眨眼。流动的清新空气使人心旷神怡忍不住要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更让人满意的是,这里足够的安静,安静得好像除了苏丽文和西芹以及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别的事物,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苏丽文和西芹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一直纳闷: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好所在?过了很久,她们才了解到这里以前是个乱葬岗。
民国年间闹饥荒,饿死很多人。他们的亲属穷得没有钱买棺材,只得将尸体集体埋葬;没有想到;后来这个地方衍生成了一片树林。这些是学校门口那个偏脖子老太太告诉苏丽文和西芹的,她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是夸张的诡异,早已干枯的双眼也是异样地有光彩,苏丽文只觉得脖子里飕飕地灌进冷气,忙不迭地躲到西芹的背后。而那位老太太看见苏丽文的瑟瑟发抖,仿佛是得到了某种安慰和鼓励,更加带劲地说着,语言的力量被老太太充分发挥。西芹把苏丽文拉到一边,安慰她说:
“她都是吓人的,就算是乱葬岗又怎样?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的确,在那里玩了很久也未发生奇怪可怕的事。更重要的是苏丽文和西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儿是属于她们的天堂。她们也就不在乎了。
2。【捉迷藏 】
夏日的午后总是容易疲惫,伴着徐徐吹来的温柔凉爽风她们很快就睡着了。西芹靠在一棵古老的树上,那粗壮的树干上有许多凹凸的坑坑洼洼。苏丽文则靠在西芹的身上,透过树叶缝隙穿越而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着她们,空气中飘飞着一些细小轻盈的白色植物,那是意杨的花朵。这是个如梦境一样虚幻却真实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芹醒来,苏丽文还在睡着。西芹腾出被苏丽文压着的一只手,她盯着这片树林到处看,没有发现可以玩耍的地方。这也是树林唯一不好的地方。
终于等到苏丽文醒了,“我们来玩捉迷藏吧。”无法忍受长久的百无聊赖的沉默后西芹提议。对于西芹的提议,苏丽文一般都是赞同。
苏丽文的眼眼睛扫视着周围,打算寻找到一个可靠的藏匿之处,她再也不想让西芹找到她了,在这方面她不知道输过多少次了。当西芹数完一百个数字后,苏丽文已经跑远了,消失在西芹能够看见的视野中。
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脚步由慢变快,来到了树林的深处,树叶更加的茂密,影子也越来越厚重,寂静和诡异的气息渐渐凝重。苏丽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无法找到来时的路。西芹可能已经开始寻找,想到这里,她更加着急了。
3。【一座庙,一个和尚 】
她没有目的地的前进,裸露的皮肤和脸被生长得恣肆的草拍打着,火辣辣的疼。慌不择路地走了很久,她看见一座大房子——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尤为显眼,轻易地进入苏丽文的视线。她很累,奔走使她心焦口燥,衣服湿透了,滴滴汗水滑落时感觉像是蚂蚁在身上爬行。
疲惫不堪的苏丽文摇摇晃晃地走近那座房子,致使那座房子也摇摇晃晃的接近她,最后成为她眼前一个实物——一座庙。她看见了屋顶上四个扬扬上翘的角,角上还挂着铃铛,铃铛随风发出悠扬的声音。除了这些,苏丽文还闻到从房子里飘来的一股浓浓的香火味。涂着金黄油漆的木门不再鲜艳,门前立着两支支撑着屋檐的石柱,上面刻着抽象的浮雕,仔细辨认,才看出是两只张牙舞爪的龙。柱子两旁蹲着两只石刻的白狮,张开血盆大口,其中一只狮子的门牙已经脱落,露出青灰色的水泥。根绝这些她确定这是一座庙。庙宇充当着那个年代的人们的精神领导,人们在短期内摆脱不了长久的贫困与磨难,只好将心愿与希望寄放在神灵那里。因此当小镇上人们所住的房屋依然破旧时,这座庙却始终高大,人们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钱为神灵提供最好的待遇,并渴望他们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好运,钱财和幸福。
苏丽文一一步步走进庙里,瞬间由屋外的明亮进入屋内的一片黑暗,光线的反差让她产生了短暂的晕眩。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几尊巨大的雕像,的确是座庙。见了那些表情不变的佛像,是伫立不动的坚硬石块,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也同样的表情不变。优雅带着慈眉善目的观音,红脸的关公,以及表情动作都很夸张的十八罗汉一一展现在苏丽文的眼前,他们的巨大和居高临下让她产生压抑感,佛像好似离她越来越近,随时会从高台倒下,毫无误差的砸向苏丽文。想到这鞋,她不禁快速移动脚步,往庙宇的深处走去。
她的身体和影子移动几步之后,看见了许多房间,其中一间虚掩着窄小的门,好奇心促使她将眼睛凑近那扇门余下的缝隙。这个房间很暗,零零散散地堆放的都是一些庙里所用的鞭炮和纸张,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还有一张床。突然,屋内有人发出了低沉却模糊的声音,苏丽文心里一紧,悄悄退后。可是并没有人追上来,她再次走了过去。
会是什么东西?刚才并没有看见有人在呀。
这次她看见了一个和尚,正坐在窗前。他的头发还没有剃干净,夹杂着零星的灰白,看样子有些年纪了。他背对着她,苏丽文看不见他的脸,她想象那上面应该有坑坑洼洼的皱纹。老和尚没有如她想像中的那样穿着青灰色的长褂子。他的身体朝向面前的窗户,苏丽文看见了他后脑勺上厚重的癞痢。和尚身体静止,一只手却不住地来往嘴里塞什么东西,鼓鼓的嘴巴发出模糊不清重复的声音,苏丽文听清了,是“罪过”二字。
罪过?他为什么罪过?苏丽文在思索时,老和尚回头了,她被发现了。老和尚的眼神如鹰般的犀利使得她顿时浑身冰凉,忍不住地颤抖,大脑也不再有强烈的意识。等她清醒的时候,发现老和尚正紧紧地拽住她两只胳膊,弄得她生疼,她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老和尚恶狠狠地问她,他的嘴里散发出了猪肉的味道;苏丽文的眼睛瞟到丽文老和尚背后的桌子;上面盛满一盘将要吃完的猪肉。老和尚光溜溜的额头因为用力过度现出形同蚯蚓一般的青筋,面色因为激动也变得微红。看着他这样,苏丽文不敢说话,只知道不停地掉眼泪。终于,她忍不住了,恐惧使她放声大哭。老和尚慌忙蒙住她的嘴巴,苏丽文的大哭显得含糊不清。这深深地打击了苏丽文,本想通过哭声吸引人来救她。现在怎么办?
由于窒息和哭泣,苏丽文显得十分疲惫。老和尚又急忙放手,害怕她有意外。幼小脆弱的苏丽文早已被老和尚折磨得没有一点力气,想哭也没有了力气。只有眼神还是活着的。过了一会,苏丽文总算缓过来了。她看着老和尚,老和尚也看着她,苏丽文怯怯地不敢有任何贸然举动,只怕惹怒了这个眼前古怪的人。苏丽文的视线不经意地往下滑,她看见地上有几张纸,都是从老和尚怀里掉下来的。上面画着*的*女人,她们以一个个丰满白皙。原来老和尚。。。。。。老和尚也发现苏丽文的眼睛盯着那些画不动,连忙捡起来那些“*女人”胡乱揉作地一团塞到枕头下。然后又将门闩上,防止苏丽文逃跑。苏丽文知道和尚是要戒色的,他这么做显然是害怕事情传了出去丢了饭碗。 和尚算是当时一个较为稳定的职业,至少沾神灵的光,不会饿死。
看见苏丽文不说话开始老实,老和尚也变得心平气和。他走到旁边的一个架子边,从那上面拿下一个铁罐子,之后装出满脸的神秘以吸引苏丽文的兴趣,摇晃着铁罐子对她说:
“这里面都是糖果,满满的一罐子。都给你行不行?”说完,又摇了摇那个铁罐子。包装糖果的塑料纸与铁罐碰撞发出的声音是诱人的。苏丽文面对着着诱惑没有心动,她现在只想出去找西芹。老和尚见她没有反应,就从铁罐里拿出一把糖,抓住她的手心放了进去。苏丽文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又看了看老和尚。
“我想回家,我不说你的事就行了?好吗?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苏丽文对老和尚发出乞求。
老和尚没有立马回应,他只是在慢吞吞地折磨着苏丽文小小的耐心,既然只是个孩子,吓唬一下就足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是这么想。“我不说还不行吗?”苏丽文几乎又要哭了。
老和尚看了看她,郑重地点点头,表示出对她的十足信任。然后他说道:“说话可要算数。要不然我可不饶你哦”一头癞痢的老和尚用温和的语气威胁着苏丽文,她吓得只剩下恐惧。只得连连点头。
不等老和尚将门全打开。她就冲出房间,朝庙外奔去。奔向光明,奔像西芹。苏丽文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跑得有今天这么快。
苏丽文奔跑了许久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西芹,西芹拦住了她,“你哪里去了,叫我好找!”她的话中满是责备和焦急。苏丽文不理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跑了起来,直到确定老和尚没有跟来,远离了那座庙她才停下。不停地喘息,不停地呕吐。西芹看她这样,吓坏了,不停的拍着她的背。
。。。。。。
终于,她好了。面对西芹的追问,她支言不答。发现自己还拿着那个装着糖果的铁罐,慌忙地扔掉,像